他承认江云在冰荒星上的大获全胜。为此,他甚至罢免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外交大臣。
但贝洛克星不是冰荒星,里尔纳宫也不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研究所。
江云和他伴侣的一举一动均在皇室的眼皮底子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各国代表按序上前,为年轻的君主献上来自本国的敬意和祝愿。
江云第一个走向王座,站在了斯摩莱特面前。
他的位置离王座尚有几个台阶,刚好可以让他平视端坐的君主。
他没有鞠躬,只是行了一个简单的垂眸颔首礼:“我谨代表联盟外交部,向陛下致以最诚挚的祝贺。”
江云的祝词虽然简短到显得有些敷衍,却完美符合两国外交的礼仪,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斯摩莱特眯起眼睛,给江云的回应比江云的祝词更为简单:“尽情享受晚宴吧,联盟外交官。”
江云微微一笑:“一定。”
江云说到做到,手持酒杯穿梭在西装革履之间,面带笑容地回应了每一个蓄谋已久的攀谈。
想要靠近江云的人自觉地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关系由近到远的漩涡。有些幸运儿,甚至可以得到江云主动的问候和致酒。
离旋涡中心最远的,竟然是和江云同样代表了联盟的马卡斯。
两人一个代表总统府,一个代表外交部,却没有半句交谈,连眼神也只有马卡斯单方面的交汇。
政客们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权力的重组。
而江云的丈夫,那位国宴上年龄最小的Alpha,寸步不离地守在江云身边,为他挡下了不少酒的同时,又用自身的风趣和幽默将气氛推向一个接一个的高潮。
“不行了,我好像有些醉了。”“陆淮”笑道,“各位等我洗把脸醒醒酒,待会再聊啊。”
“陆淮”将酒杯交给江云,在无数暗中的注目中走出了宴会厅。
无处不在的天眼监控同时转向了同一个方向,牢牢地锁定在“陆淮”身上。
“陆淮”抬起眼睛,若有似无地瞄了眼离他最近的天眼,仿佛在和天眼另一边的人对视,脸上展露出一个带着挑衅的笑容。
他在回声行动中的任务只有一个:伪装成陆上校进入里尔纳宫,然后在奥林的眼皮底子下消失。
他不需要离开里尔纳宫,也不能离开里尔纳宫。
但他务必保证,在里尔纳宫内,没人能找得到他。
他虽然不可能在不依靠科技设备的情况下找到并带走[女王],但这还不是小事一桩?
他最新的评估档案中,[伪装]和[潜行]可都已经升级到了[已至上限]。
这次也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向他索吻的络腮胡大叔,他的任务不会再失败。
“陆淮”左右动了动脖子,大步朝洗手间走去。
帝国的晚宴依旧在欢声笑语中进行着。
江云从“陆淮”手里接过了把控局面的职责。
他眼神专注地聆听他人的话语,又用寥寥数语维持着场面的热烈,一时之间,居然没人发现陆上校似乎离席很久了。
一名皇家护卫匆匆走到山城博身侧,面色凝重地向他耳语了句什么。
山城博脸色一变,当即朝江云走来。
山城博请正在和江云交谈的亚尔曼暂时离开,问:“请问您的丈夫呢,江外长?”
江云一副被打扰了兴致的表情:“他不是出去醒酒了么。”
山城博沉声道:“他已经离开二十分钟了。”
“是么。”江云不甚关心道,“他也许是觉得里尔纳宫夜景不错,一个人散步去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山城博深知问下去也无济于事,没有耽误地转身离开。
不能再犹豫,他们必须做出决断了。
山城博在宴会的休息室中找到了他侍奉的君王。
墙壁隔绝了宴会的喧嚣,落针可闻的环境和绝对的静默非常利于君王的沉思。
在斯摩莱特·路的面前,放着一份只有联盟绝对的高层能拿到的特工档案。
那是十七年前,陆淮的档案。
“联盟的马卡斯一直劝我,尽快将[女王]从宫里转移出去。他认为,只要江云和陆淮知道了[女王]所在的地点,那么他们找到它是迟早的事情。”斯摩莱特手指敲打着桌案,问:“你怎么看?”
山城博仍然坚持他的观点:“只要我们一致认为里尔纳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女王]就没被转移的必要。”
“深海行动,科尔米纳抹杀,1223星轨大劫案……”斯摩莱特看着档案中一个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行动经历,指头蓦然顿住:“现在,你告诉我,独自完成了这些任务的Alpha就潜伏在我的里尔纳宫,并且你们没有人能找到他,是吗。”
山城博深鞠一躬:“我很遗憾,陛下。”
斯摩莱特冷笑一声:“当时在冰荒星的研究所,要不是我提前下令转移了[女王],[女王]恐怕早已落入江云手中了吧。”
山城博斟酌着道:“二者情况不同,陛下。陆淮,他终究只是个人类……”
斯摩莱特打断自己的首相:“安静,我需要思考。”
良久的沉默后,年轻的君主终于下达了他权衡利弊后的命令:“吸取教训——转移吧。”
山城博发出一声无响的叹息:“是。”
帝国的晚宴在欢声笑语中进入了尾声。
亚尔曼从来没见过江云像今晚一样有兴致。以往江云在类似的场合,最多浅酌两杯,今夜他却让自己有了几分轻微的醉意。
这点醉意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言谈和仪态,反而让他精致冷白的脸上泛起了浅红,看得政客们一个个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然后赶紧去找陆上校。
——陆上校你快来啊,江外长好像快喝醉了,你要不来管管呢?
亚尔曼这才发现,陆上校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
“奇怪,”亚尔曼问江云,“陆上校还没有回来吗?”
江云摇了摇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他应该快回来了吧。他今晚……可能都没怎么吃东西。”
晚宴结束后,山城博秉着东道主的诚意,一一握手与政客们告别。
轮到江云和亚尔曼时,陆淮仍然没有出现。
“江外长,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山城博握着江云的手,苍老的面容承载着沉重的阴霾,“晚宴一旦宣告结束,外交时间也将终止。一切在里尔纳皇宫内的非法滞留将视为对帝国的……”
“来了来了,我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Alpha吓了亚尔曼一跳,“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山城博的提醒和他的神色一起凝固了一秒。
“陆淮”打着哈欠,步履从容地朝江云走来。他采纳了江云的建议,表现出轻松惬意的样子:“我一不小心在花园里睡了一觉,没耽误什么吧?”
山城博的耳麦中传来皇家护卫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首相大人,花园我们一直在重点关注,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和痕迹!”
年迈的首相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奥林对江云的忌惮和畏惧铺垫了太久太久,早已成为了将他们引入败局的,最致命的武器。
江云微哂:“没有,但你再晚回来一些,恐怕就要在帝国监狱里过夜。”江云说完,转向山城博点头致意:“那么,我们先告辞了。再次感谢贵国今晚的款待,首相阁下。”
这是一家距离里尔纳皇宫几条街道的甜品店。店主靠着一手绝佳的烘焙技艺享誉全城,尤其是她独创的星云布丁,兼具美貌和美味,连不少奥林的皇室和贵族都被那奇特的,一口咬下去令人如置云端的口感征服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星云布丁一定早就售罄了。但今天是皇帝的生日,里尔纳皇宫将举办盛大的晚宴。为了各国政要的安全,皇宫附近封了好几条街道,连带着光顾的客人也少了一大半。
甜品店冷冷清清,店主在糖浆的香气中昏昏欲睡。
突然,一则紧急新闻打断了店内原本播放着的轻音乐:“最新消息,贝洛克时间,晚间十一点零三分,首都郊区发生了一场性质不明的爆炸事故。五辆运输车辆连环相撞,车上载有大量的军火枪械……目前具体的伤亡情况还在统计中……”
店主惊呼着捂住了嘴:“我的天呐……”
店主还没来得及详细了解这则新闻,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了一阵轻盈的旋律。
——有客人来了。
店主连忙打起了精神,嘴角挂上了笑容:“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
身形高大的青年走到透明的橱窗前,给香甜的空气带来一丝秋日的凉意。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在风衣两侧的口袋里,弯腰打量着一道道整齐排列的精美甜品,表情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认真。
店主想给青年推荐,又觉得青年思考得这么认真,还是让他做出自己的选择比较好。
“一份星云布丁,打包。”青年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星云布丁被装进了系着浅蓝色蝴蝶结的漂亮盒子里。盒子被带上了越野车,和一把狙击步枪一起放在副驾上。
最后,它们又被越野车带到了联盟外长今夜下榻的酒店。
酒店的专用停车场里,外交部的专车早已等待多时。
陆淮取下伪装,咬下手套,用干干净净的手拎着布丁下了车。
他敲了敲专车的车窗,车窗流畅地落下,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陆淮挑了挑眉,问:“爽吗?”
“爽,爽死了。”顾星洲遗憾又不舍地卸下了面部的伪装,他知道他陆上校的限时体验到此为止了。“我下辈子也要用这张脸活一次。”
陆淮嗤笑一声:“那你下辈子投胎成我真儿子吧——下车。”
顾星洲麻溜地从副驾上滚了下来:“江外长在后面睡觉,他晚上确实喝得有点多。”
陆淮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道了。目标在后备箱里,你把它交给傅明谦,告诉他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唤醒它。”
“……这么可怕的吗。”顾星洲捧着一个圆柱形的便携式实验舱,像是捧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样,战战兢兢地撤了。
陆淮坐上后座,顺手带上了车门。
不知是被关门的声音吵醒了,还是闻到了甜品的香气,江云长睫如蝶翼般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宝宝醒了啊,我顺路给你带了甜品回来。”陆淮拎着布丁问江云,“你要不要吃?”
江云的睡意还未完全散去,睁着水雾似的眼眸看甜品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将眸光对焦在了陆淮脸上。
怎么会是这么日常的开场白?
陆淮刚执行完任务回来,不是应该先向他汇报情况吗。
但其实,不汇报好像也无所谓。
因为,陆上校的任务不会失败。
江云接过布丁,望着那诱人的霜体沉思许久。
好熟悉的感觉……怎么会这么熟悉?
忽然,江云回过神似的,一把揪住了陆淮风衣的衣领。
陆淮任由江云把自己拉了过去。
江云把力气都用在了拉丈夫身上,自己却坐不稳了,被顺势压过来的Alpha压在了后座上。
江云在陆淮颈间轻轻嗅了嗅,心满意足地展颜浅笑。
可惜他的笑太轻太浅了,陆淮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便化成了一抹柔软的弧度。
“陆上校果然和那个时候一样。”江云说。
陆淮虚压着江云,被江云闻来闻去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他笑着问妻子:“什么?”
“陆上校身上除了信息素,还有血腥的味道。”江云说,“甜品和血,不是和蜜月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陆淮恍然:“你是说那场发生在我们蜜月旅行中的星轨大劫案吗?”
“嗯,”江云微微支起身体,奖励似的在Alpha嘴角印下一吻,“你还和那个时候一样帅。”
第66章
“这就是[沉睡的女王]?异形群体的老大?”程池好奇地凑在实验舱前,特制的玻璃舱壁把他的脸扭曲成一个奇特的形状,“它看上去好像和普通的异形差别不大啊。”
光看大小,[女王]甚至比它的子民还要小上一半。
“异形在种族中的地位看的不是形体的大小,而是能量体的强弱。”人一到齐,傅院长的科学小讲堂又开始了,“[女王]能量体的强度超乎我的想象。即便它处于沉睡的状态,智慧城号上现有的仪器也无法测出它的能量值。我必须尽快把[女王]带回科学院,才能开展对它的研究。”
[女王]蝎尾状的能量体纯粹的看不见一丝杂质,内部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由无机质编码构成世界。
它像是一个高度集中的信息储存器,统一管理着每一位子民感知到的信息,陆淮和卡尔文的思想很可能只是那个世界里再渺小不过的几行编码。
顾星洲不禁感叹宇宙的伟大,居然能孕育出如此奇特的半生物。
他被那神秘的能量体吸引着目光,越看越觉得这小东西还挺漂亮的:“义父,你就是和它一起睡了十七年呢。这时间也太长了,您和江外长才一起睡了两个多月,到底谁才是您真正的妻子啊。”
陆淮:“?你是不是有病。”
陆淮回怼得漫不经心,也没什么嘴炮含量。
他的注意力不在[女王]身上,更不在干儿子身上。
他在关注江云。
从早上起床开始,江云便一直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担心着什么,此刻也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
江云站在落地窗前,垂眸望着地面川流不息的车流,眉眼间凝结着顾虑的浮影。
心思细腻的钟曼也注意到了江云的异样。她问江云:“江思嗨眠兴衵计正礼外长,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江云低声道:“太风平浪静了。”
[女王]在转运途中被抢,奥林内阁和皇室不但没有半点反应,还用一句“性质不明的爆炸事故”将事实掩盖了下去。
难道斯摩莱特·路和山城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认输了?
怎么可能。
[女王]的特性使其在人类的休眠,DNA修复,思维认知,甚至寿命的延长上都有着毋庸置疑的研究价值。奥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将[女王]拱手让人。
“我明白江外长的顾虑。[女王]失窃,奥林竟然连例行的调查和传唤都不做。”易莱哲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在奥林驻外多年,对皇室的行为作风有着深刻的了解:“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程池说:“可是,江外长和陆上校昨夜均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奥方有什么理由调查传唤我们?”
“奥林不调查我们,不是因为没有理由,而是因为没有必要。”江云缓声道,“他们很肯定,是我们下的手。”
“那又如何?”程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要没有证据,奥方就不能对我们怎么样。”
就像在冰荒星上时,伊恩·唐明明知道很多事情是联盟的手笔,却因为拿不出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联盟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大获全胜。
江云摇了摇头,道:“奥方不能对我们怎么样的前提是,奥方一旦对我方采取强硬措施,将被视为对联盟的宣战和挑衅——如果这个前置条件不存在了呢?”
程池等人均是一愣。
易莱哲的声音低沉得让人极是不安:“已知总统府为了[女王]不落入江外长手中,选择了和奥林暂时结盟。假设总统府告诉奥林:你们对联盟外交部采取的任何措施,联盟都将不予追究——你们觉得,憋屈了那么久的奥林,会怎么做呢?”
程池愤怒地脱口而出:“这不是叛国吗?!”
“‘叛国’。”江云轻哂一声,“问题是,相比外交部,总统府才是更能代表‘国’的一方。”
顾星洲罕见得严肃了起来:“我们身处奥林的帝都,奥林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都集中在这里,而我们只有两艘专舰……”
陆淮轻一挑眉,笑道:“那就很刺激了。”
顾星洲不敢相信地瞪着陆淮:“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笑得出来!”
“冷静点,义子。”陆淮道,“如何安全撤离永远是行动中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阶段。我想,江外长在设计方案时,一定将这种情况考虑进去了。”
众人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云。
江云瞥了陆淮一眼,平静道:“奥斯维德中将及其舰队正在赶来支援的路上。他会确保我们的安全,请各位不要担心。任务已经结束,大家都去休息吧,今天放假半日。”
说完,江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将心思放回了[女王]身上。他问傅明谦:“[女王]的激活方式和普通异形是一样的么。”
于是,傅院长的科普小讲堂再次开课:“原理是共通的,但针对[女王]的激活需要更大的能量强度……”
有了江云的保证,大家心中的大石安稳落地。征服者号和智慧城号将于明日一早从贝洛克港口起飞。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但对江云这个把控全局的总指挥来说,在两艘飞船没有平安落地联盟首都之前,就没到可以安心的时候。
晚上,陆淮洗完澡出来,看见江云靠在床头躺着,手里拿着通讯器,也不知又在思考什么问题,表情有些失神。
陆淮往床上一个横扑,弹性十足的床垫差点把江云颠起来,也让江云不得不收回了思绪。
江云凉凉道:“你就不能好好上床吗?”
“我不这么做,你看得到我吗。”陆淮让头发还没干的脑袋露在床外面,对着头发一顿乱搓,“你想什么呢,老公出来了都不知道。”
江云对Alpha弄干的头发的方式嗤之以鼻,但他已经懒得再喷了。
“我只是在想,老师会不会走到我们预想的那一步。”江云嘴角的弧度多少带点难言的自嘲,“好歹师生一场,他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不惜借用奥林的军事力量对付我,甚至牺牲整个外交部亦在所不惜。”
这些年,他和乔赫德从理念不合,到政见不同,最后走到各自为政的地步。
可无论如何,他始终坚持着联盟利益高于一切的理念,也从未想过将他和乔赫德的政治斗争转变为军事层面的冲突。
那乔赫德呢?他是否还记得那句刻在总统办公室墙壁上,被所有外交官共同信奉的箴言?
陆淮想了想,道:“你在政界走得比我远,也比我久。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权力拥有吞噬人性的力量。”
江云稍显疲惫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江云的话语悬停了一秒,“算了。”
“我知道你在感慨什么。”陆淮弄干了头发,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像做顺手的事似的,一把将江云搂进了怀里,“老师过去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现在对你的忌惮和狠心也是真的。这让你有点难受了,是吗宝宝?”
江云脸埋在陆淮没穿上衣的胸前,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有一个问题。陆淮你说,如果老师真的要联合奥林除掉我,他需要用多久才能下定这个决心。他是会毫不犹豫,还是会短暂地踌躇那么一两天呢。”
陆淮眉梢微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你很在意时间的问题吗。”
江云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倒也没有。”江云从陆淮怀里挪了出去,平躺在床的另一侧:“我要睡了。”
陆淮看了眼时间,刚要开口,江云又闭着眼睛说了句:“不做。”
陆淮:“……”
陆淮半天没吭声,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似的。
江云没等到陆淮的回应,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丈夫的表情。
见对方一脸的失望,江云试图和Alpha讲道理:“不是才做过吗。”
“好吧,听你的。”陆淮探身关掉了床头灯,躺在江云身边,心灰意冷地瞪着天花板:“毕竟我们老夫老妻假期的夜间活动,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呢。”
江云假装听不见。
“以后你也别说我是你丈夫了,”陆淮嗤道,“请称呼我为[床上战略合作伙伴]。
江云继续假装。
“以后上了床,我就只和你盖着被子聊天谈正事算了。反正,你只有在发情期和喝醉了的时候才会主动那么一点点。”
江云忍无可忍,冷冷道:“陆上校再废话下去,我就算想做也没时间了。”
陆淮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跪在了床上:“你这是同意了?”
“我先告诉你,我今晚兴致的确不高。”江云往自己身下扫了眼,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暗示和邀请:“你如果想做,最好先努力勾起我的兴致。”
陆淮眼神一暗,不由笑道:“还真是越来越人妻了。你还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在床上脸红掉眼泪的江云吗?”
“熟能生巧而已。”江云淡定道,“也不能每次都让你控场。”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陆淮俯下身,嘴唇贴在江云耳边,低声道:“那就让我好好地侍奉你,把你舔到兴致高涨地流水,主动求我干你好不好?”
江云不淡定了,一把推开陆淮:“你……走开!”
陆淮下议院坚挺如山,却不耽误他继续笑老婆:“嗯?不是熟能生巧吗,不是要控场吗?怎么我稍微换个过分点的说法你就又受不了了?一个平A都把你大招换出来了啊宝宝。”
江云说不过陆淮,只能隐忍闭目:“要做就做,请闭上你的嘴。”
作者有话说:
江云宝宝:每次好不容易适应了,老公又有新花样怎么办 [白眼]
事后陆淮睡着了,他却醒着,这还是第一次。
除了一直盯着陆淮看,他竟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他不禁有些好奇,以前他睡着后,陆淮都会在他身边做些什么呢?
陆淮会不会像他现在一样,一直看着他?
手心传来通讯器轻微的震动,江云身体陡然一僵。
他最后看了眼丈夫,确定对方仍在熟睡后,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
卧室关上的门截断了通讯器闪烁的光芒,江云输入权限秘钥的动作一如平常的镇定而流畅。
机密:S++,最高级别
来源:情报局局长,阿加莎·梅
[总统办公室的灯一夜未熄,乔赫德于今早八点整致电斯摩莱特·路]
江云眼睫如收拢的羽翼,轻轻地垂落。
情报局的情报越简短,事情越重大。
他的导师——那个引领他成为一名外交官的长辈,经过一夜的踌躇,终于走出了最后一步棋。
贝洛克星和联盟首都存在三个小时的时差。联盟的今早八点,即五分钟前。
江云指尖一滑,上一条来自奥斯维德的情报再次映入眼帘。
[舰队意外遭遇维度折叠,导致不可抗传送。预计比预期抵达时间晚二十四小时,误差在一小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