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拿外卖,校门对面?的?9号巷子里。”
“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要?藏着掖着?”陈乱起?来出了训练场朝着校门的?方向走?:“你?放门岗亭那儿我等会去拿不行吗?”
“你?好啰嗦,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有?两条腿又不会飞,催我我也?不能闪现过去啊。挂了。”
等到陈乱加快脚步来到学校对面?的?9号巷外,却没能看到任何穿着外卖衣服的?骑士小哥,正纳闷儿着要?给江翎打电话,略有?些暗的?巷子里忽然?闪出来一个人影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朝巷子里扔。
脊背靠在了冷硬的?墙壁上,陈乱下意识地要?一肘子砸过去,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生生止住。
熟悉的?味道拥抱过来将他笼罩。
陈乱抬眼?看着眼?前穿着全?副武装的?战术服、浑身上下过裹得?严严实实、覆面?之上只露出来一双灿金色的?眼?睛的?alpha,呵呵笑道:
“我当?你?送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环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勒得?陈乱有?些喘不过气。
他推了一把江翎的?头盔:“滚远点,喘不过气了——”
话没说完,眼?前的?alpha弯着眼?睛一把扯了面?罩,将陈乱的?呼吸堵了回去。
气息在方寸之间纠缠,伴着雨后小巷里略微潮湿的?清凉味道。
直到陈乱在对方嘴上咬了一口,纠缠着他的?呼吸才放开了些许。
江翎将陈乱整个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垂眼?看他:“好几天没见,你?不想我吗?”
陈乱掀起?眼?皮:“如果你?不是天天吃饭拉屎都要?跑来跟我报备,可能我真的?会想。”
他将压过来的?温暖的?胸膛推开了一点,挑起?眉:“不是说送外卖吗?就这?你?不会真的?送了个人过来吧。那我可要?打差评了。”
“我倒是真想送个人晚上跟你?一起?回家。”
江翎有?些无?奈地一摊手,拎出来个还温热着的?烧鸡:“可惜,我今天值班巡逻,只能让它陪你?了。”
“哪儿来的??”
陈乱提着烧鸡袋子,有?些惊奇。
他记得?这家烧鸡离学校还挺远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烧鸡。”
“去那边出任务,顺道买的?——”
江翎的?语气顿了一下,按住了忽然?亮了一下的?耳麦,压着声音回了一句“收到”,才又看向陈乱:
“前两天看你?给这家的?探店视频点了赞,今天刚好路过买了给你?尝尝。行了我得?归队了。”
说完又凑过来,迅速地在陈乱唇角碰了碰,拉起?面?罩身影消失在巷子转角。
“趁热吃。”
而陈乱提着烧鸡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失笑着摇头,提着烧鸡回了学校。
另一边,已?经归队上车的?江翎眸色却微微沉下来,他总感觉陈乱的?状态隐隐有?些不对。
想起?前天就去出紧急任务到现在还没出来的?孪生哥哥,江翎的?眉心蹙起?来,拿起?了手机:
【:还活着没。】
【:任务结束了吗?】
初春的?天黑得?依旧还很早。
陈乱依旧没能等到江浔的?回信,在越来越湿沉沉的?胸腔里坠着一种化不开的?焦虑里,陈乱开车回到了小区。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太阳已?经落下去,将楼宇之间的?空隙染出了一片昏暗的?靛蓝。
停好车的?陈乱心不在焉地朝楼宇门走?,抬头随意地扫了一眼?。
家里的?灯没亮。
——不对。
余光里有?一点光亮闪了一下,陈乱顿住脚步仰起?头。
熟悉的?、刚刚还黑沉沉的?窗户口,灯亮起?来了。
砰砰——
陈乱听到了自己冲上耳膜的?心跳。
他迅速跑进楼宇按下电梯,等不及电梯的?门完全?打开,便冲到了家门口。
插钥匙,开门。
但比映入眼?帘的?熟悉的?身影先涌入鼻腔的?,是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轻微但无?法忽视的?血腥味道。
陈乱站在门口,喉咙滚了滚:“……江浔?”
这个认知让陈乱的心跳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提了起来?。
此?刻暖色的灯光下, 已经月余未见的alpha一身没来?得及换下来?的作战服,手指放在胸前的衣扣上将解未解,茶几?边缘放着纱布绷带和药瓶, 看起来?似乎正要?换药, 此?时正回过头看他。
表情里甚至还有几?分错愕。
“哥哥。”
江浔松开捏着扣子的手指站起来?, 习惯性地微微弯起来?眼睛朝着陈乱露出来?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回来?了。”
说着又垂下眼睛, 抿了下唇:“对不起,我?手机坏——”
“你受伤了。”
alpha没说完的话被鞋都没换便关?了门急步走过来?的陈乱打断。
“……”
浅金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alpha鸦羽一般的睫毛闪了闪, 垂眼望着陈乱担忧的眼睛, 声?音平静而温和:“只是小伤。”
陈乱抬眼看他, 头一次对着江浔挑着唇露出一个冷笑:“客厅里的消毒水味儿都快把天花板掀了, 十公里开外的海洋馆里的鲨鱼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血腥味儿,小伤?”
他抱起手臂, 扬着下巴睨着江浔:“没死就是小伤是吧。伤哪儿了?”
"背上。"
在陈乱紧紧追着的注视下,江浔顿了一下,最终乖巧道:“……还有腹部。”
“脱了。”
下一秒,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陈乱略有些紧绷的声?音:“我?看看。”
面前的alpha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受伤时穿的那套, 换了新的。
光凭借那点儿被消毒水盖了一大半的气味, 陈乱没办法判断江浔到底伤得有多重。
头顶暖色的光线下,陈乱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以及罕见的强硬落在alpha浅琥珀色的眼底, 在那片平静如水的冷泉中荡起一阵细微的涟漪。
江浔微微垂眸,注视着陈乱的眼睛, 温顺地点了点头:“好。”
修长的手指重新搭上作战服的金属纽扣,动作从容。
但随着外套被解开,脱下来?牵拉到背部的肌肉时,陈乱明显感觉江浔的动作有了一点轻微的迟滞。
深色的作战服上衣被褪下来?,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明显了几?分,露出了紧紧包裹着身体的黑色紧身背心,布料之?下显出明显的绷带的轮廓。
而alpha的目光落在陈乱紧盯着自?己身体的眼睛上,喉结轻微地滚了滚,手指尖停留在了背心的衣角边缘,顿了一下。
“继续啊。”
陈乱蹙眉,抬起眼睛看他:“背心挡着我?能看见什?么??”
“好。”
话音落下,江浔听话地握住背心的下缘,小心地将布料向上卷了起来?。
一条横贯过去的绷带缠在那里,左边腹侧已经又渗出来?些许猩红。
陈乱垂眼看着那片刺眼的颜色,唇线绷成直直的一条,转过身拿起茶几?边上的医用棉签:“你刚刚是要?换药是吧?”
江浔乖巧点头:“嗯。”
“坐下。”
“好。”
江浔的个子很高,尤其是经过这些年的训练,坐在沙发?上时依旧显得很大一只。
陈乱捏着药瓶面前在江浔面前转悠了两圈没找到趁手的角度,干脆在对方鞋尖上踢了一脚:“腿分开。”
“……”
衣服几?乎掀到了胸口的alpha喉咙有些许干涩地滚了滚,空气里漂浮着的信息素晃了一下,垂着眼睛听话地抬腿分开了膝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陈乱就这么?在他面前半蹲半跪下来?。
鸟类翅膀一般低垂着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闪了好几?下,喉结在陈乱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滚动着。
而陈乱毫无察觉。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剪开绷带的外层,一圈一圈地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一层层包裹着的绷带解开,动作间双手偶尔环抱过alpha的腰际,呼吸轻轻重重地落在alpha随着呼吸起伏着的皮肤。
缠了好几?圈的绷带越拆越薄,陈乱的手指也偶尔轻轻蹭过腰腹之?间的皮肤,上方落下来?的呼吸忽然重了几?分。
面前坐着的alpha忽然调整了一下坐姿。
陈乱拆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啧,别乱动。”
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微微暗下来?的金色眼瞳垂落下来?,alpha的嗓音里已经含了几?分喑哑:“好。”
最后一层绷带解开,露出左侧腹的被医用胶带固定住的一条长长的纱布,血色正从那里洇出来?。
血腥味儿带着浓郁的药味儿在鼻尖弥漫。
纱布被凝固的血迹粘住了。
陈乱紧抿着唇,小心又小心地用镊子捏住黏着在伤口边缘的纱布:“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忍。”
“疼就捏这个?”
头顶上忽然落下来江浔带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一点明亮的橙黄色在陈乱的眼前晃过去。
陈乱看着江浔手里那只明显已经有了些年代感的毛绒捏捏团子愣了一下,眼睛向上弯起,紧绷着的唇角也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些许:
“你还留着呢?”
当初他在儿科随手买的哄小孩儿的小玩意儿,他还以为江浔早就扔了。
“嗯。”
头顶上的嗓音顿了一下:“可惜它已经不会叫了。”
“十多年了,还让它能叫出声?儿是不是有点太?为难它了。”
陈乱一边跟江浔聊着天,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当初买它才花了十九块钱。”
话音未落,最后一点黏连的纱布被他轻轻揪了下来?。
头顶照得明晃晃的灯光下,陈乱的呼吸猛地一窒。
视线之?下,一条长达十多公分的狰狞的伤口横贯在了紧实漂亮的肌肉之?上,边缘红肿翻卷,残留着消毒水和消炎药品的痕迹。
长长的一排缝合钉攀附在上面,却又似乎攀上了陈乱顿时酸涩起来?的胸口。
空气像是凝固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捏着镊子的手指顿在了半空里,陈乱放下那片染血的纱布,手指探过去悬停在那条伤口上方,没敢碰。
“……你管这个叫小伤?”
陈乱回身拿起消毒水和医用棉签,声?音有些干涩起来?:“再长一点,都可以管它叫三八线了。”
话音落下,却又问道:“……疼吗?”
“你怎么?搞的,开机甲也能给自?己开得开膛破肚么??”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可江浔分明在陈乱看似稳定的嗓音里听出来?些许极其轻微的鼻音。
“还好。”
江浔轻轻应了一声?。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陈乱被额前的头发?遮住的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那双浅色的、认真轻抿着的唇瓣。
棉签裹着冰凉的消毒水触碰在伤口边缘的瞬间,起伏着的肌肉线条顿时绷紧了些许。
江浔轻轻呼吸,目光落在陈乱颈侧那颗随着消毒上药的动作而晃动起来?的红痣上:
“没开机甲。”
“n4167号污染区突发?污染指数异常情况,我?们去救人。一队污染区生态研究人员被困在里面了,那里是城市废墟,他们被兽群堵在了居民楼里,机甲体型太?大进不去。”
“n4167?”
陈乱捏着面前的手指顿了一下:“那不是个低危区吗?”
“不。现?在不是了。”
头顶落下来?一声?叹息:“生态核心复苏了,那队研究员目击到一只原始荒兽。”
“幼年体。”
幼年体?!
陈乱的眉头狠狠一蹙。
怎么?可能??
荒兽的寿命极长,幼年期却极短,短到只有五年!在没有兽母进行?孵化?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新生的幼年体出现???
“不仅是n4167,其他多个发?生污染指数异常上升的污染区,同样被监测到了异常高危物种的污染波动。”
“舰队认为,那些波动并非来?源于荒化?物种,而是……原始荒兽。”
江浔的嗓音依旧平稳,陈乱的心头却如同落雷一般震颤起来?。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他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听到自?己略有些艰涩的声?音缓慢地吐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当年——”
江浔与陈乱对视:
“是的,舰队怀疑,兽母没死。它还蛰伏在0号污染区。”
“……所以,”陈乱的喉咙滚了滚:“军部才会下令暂停所有的野外训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年污染区的异动就都有了可以解释的缘由。
兽母相当于荒兽的皇帝,亦是荒化?物种的基因传播者、新生荒兽的孕育者。
它就像一个超大功率的信号塔,强盛之?时可以不断释放人类捕捉不到的某种信号,去不断催生出新的污染生态。
如果先前陈乱他们的战争让兽母遭到重创进入了休眠期,才给了人类夺回地面的机会,那么?显然,它现?在正在慢慢苏醒。
等它完全醒来?,
……人类会再次面临末日?吗?
军部正在开会讨论的是否冒险派遣队伍进入0号核心区探索,也是为了这个吗?
客厅的窗户开着,从屋子里可以看到窗外闪烁着的、在晚风中摇曳着的玩家灯火。
这是他们拼尽一切赢来?的一片安宁。
会被再次打破吗?
陈乱不知道。
但他忽然又觉得他应该相信,人类能战胜他们第一次,就能够战胜它们第二次。
遮住月亮的那片云飘开的时候,陈乱也处理完了江浔腹部和背上的伤。
伤口很长很深,是掩护那队研究员从兽群的围剿中撤出时被荒化?兽的节肢划伤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片地区已经不在污染浓度很高的核心区域,加上受伤后撤离及时,江浔并没有如同当初陈乱那样遭到感染。
伤口不能沾水。
江浔本想装个柔弱让陈乱帮他洗,识破了诡计的陈乱回应他的是直接一卷保鲜膜塞他怀里,顺便一脚把人踹进了浴室。
“你还能活蹦乱跳地跑回来?,转头让你洗个澡就立马生活不能自?理了?滚去自?己洗。”
吃了个门板的江浔看着手里的保鲜膜沉默半晌。
撒娇好像不管用了。
等到江浔洗完出来?,陈乱已经躺进了床铺里,正开着台灯靠在床背上抱着平板复盘今天的学生表现?,方便之?后展开针对性训练。
门口传来?敲门声?,陈乱抬眼看去,就见已经换好了居家服的江浔抱着小毯子站在门口:“我?能进来?吗,哥哥?”
客厅的落地灯没关, 暖色的灯光从江浔身后漫过来,勾勒出薄绒家居服柔软的轮廓。
鹅黄色的鲷鱼烧薄毯被?他抱在怀里,些许踟蹰地站在门边, 脚步止在进门的半步之遥, 浅琥珀色的眼睛在暖暗的光线下显得?亮晶晶的, 带着几?分期待看向陈乱。
像只乖巧地晃着尾巴等待许可的大?型犬。
划动着平板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 陈乱的目光落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两秒,扫过被?居家服遮盖住了的腰腹的位置:“你伤还没好, 万一碰到?了……”
“可是我很想你。”
alpha清淡的嗓音落进来, 那双眼睛专注而?认真地看着陈乱:“我会小心一些的, 好吗?”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安静。
陈乱的眸光闪了闪, 想到?自己先前收不到?江浔的消息时的坐立不安,想到?为他处理伤口时一瞬间心口的抽搐, 那枚暖橘色的捏捏团子在他胸口毛茸茸地晃过去,又仿佛看到?了对?方小时候乖巧地任由他处理腿上的伤时候的样子。
片刻后,温暖的卧室里响起一声叹息:“进来吧。”
昏暗的光线里, alpha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些许, 又迅速抿住。
他抱着毯子放轻脚步进来, 将小毯子放在了床尾,刚要上去, 却又被?陈乱的声音止住。
“过来。”
陈乱将手里的平板放到?了一旁的矮柜上,朝着江浔招了招手。
浅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乖巧地迈步过去,在陈乱面前站定。
居家服是陈乱买的,依旧是毛茸茸的幼稚可爱风格, 浅黄色的薄绒布料,连着一个垂着大?大?的兔耳朵的兜帽,连脚下踩着的拖鞋也是毛绒的。
此时已经?比陈乱高出许多的alpha就这样毛茸茸的一大?只站在陈乱面前,垂着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于是陈乱的心头此时也变得?毛茸茸的。
被?灯光映得?如同?一块暖玉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居家服的衣角。
alpha轻轻抿了下唇,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下一秒,衣服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了。
陈乱揪着那点衣角,伸手摸了摸那条并没有因为洗澡就变得?潮湿的绷带:“伤口没沾水吧?”
“没有。”
头顶上落下来alpha略带了些微哑的嗓音。
“背上呢?”
陈乱又道:“转过去。”
“也没有。”
江浔听话地转过身去。
“坐下,我看不到?。”
“好。”
身边的床铺微微塌陷下去,借着床头台灯的光线,陈乱的目光落在alpha线条优美又不失力量感的背上。
除了最新的那条被?绷带缠着的伤口,江浔的身上还有其他的一些旧伤,都是在舰队这几?年留下的。
陈乱在为他包扎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舰队的任务很危险吧。
即使?是江浔,也要带着一身伤疤回家。
这次是没受感染的轻伤,那下次呢?
这种程度的受伤,在他不在身边的那两年,他又一个人经?历了多少次呢?
酸涩和?细微的刺痛从胸口漫上来,陈乱的手指轻轻地在背侧那条同?样不短的旧疤上抚过,眼眶也开始酸涩。
空间里响起一声叹息:“疼不疼?”
受伤的时候疼不疼?
……这些年,一个人处理伤口的时候,
疼不疼?
落在alpha肩头的手指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
布料摩擦的轻响声中背对?着陈乱坐在床边的江浔转过身来,牵着陈乱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剔透的眼睛垂下来望进陈乱起了雾似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了。”
两个人的呼吸随着alpha转身的动作交错在方寸之间。
近在咫尺的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向上弯起来:“你在心疼我吗,哥哥。”
是心疼吗?
陈乱看着那双温和?的、含着笑意的眼睛,眼底的情绪闪了闪。
胸腔里仿佛有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撞了两下。
温暖的灯光下,陈乱顿了几?秒,忽然弯了下唇角。
“是。”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
他亲眼看着长?大?,亲手教会他怎么开枪、怎么开机甲,亲自带出来的小孩,
为什么不能心疼?
话音落下来的那一刻,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温暖的空气荡开层层涟漪,亦揉乱了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的平静。
握着陈乱手指尖的手微微收紧起来,预料之外的坦诚甚至让江浔有了片刻的怔愣。
近在迟尺的属于陈乱的温暖味道将他包裹淹没。
“……陈乱。”
融化了的心跳声里,江浔的喉结滚了滚,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陈乱微微上扬的唇角。
呼吸靠近。
只是还没来得?及贴上去,肩头忽然被面前的人推开了些许。
只见陈乱忽然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眼神,退开身形坐了回去,重新抄起了平板打开:“……还有些资料没看完,我小加一会儿?班。”
鸦羽一般地睫毛垂落下来,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屏幕:“你困的话,就先休息。”
暖色的灯光里,陈乱能清晰地感受到?被?江浔牵着的那只手上对?方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
布料摩擦的轻响中陈乱感到?身边的人贴着他的身侧躺下来,空气里的温度有些许升高。
余光里,江浔正侧躺在他身边,将他的那只手牵着贴在脸侧,专注而?柔和?地望着他:“好。”
只是视线实在是有些无?法忽略的灼热。
时间在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里静静流淌。
房间里只有床头的台灯发出来的温暖光线以及手指尖偶尔戳在屏幕上发出的轻响。
而?江浔并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陈乱被?光晕映成暖色的侧影,目光沿着陈乱的眉眼寸寸触抚。
偶尔轻轻拧起来的眉头,偶尔抿起来的唇线,以及在灯光下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翻飞的睫毛,心跳声在注视之中也开始发酵、蒸腾,于是周围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陈乱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得?越来越慢。
江浔专注的目光存在感实在是有些强,以至于有种已经?实质化成一道暖流的错觉。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耳根开始有些发热。
几?次尝试忽视都做不到?的陈乱的手指捏紧了平板的边缘,偏过头看向江浔:“你——”
他想说你别看了。
只是alpha比他还要先开口。
“陈乱。”
那双在灯光下流金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的眼睛,浅色的唇里吐出的是他的名字。
“……”
似乎是被?alpha眼里的温度烫了一下似的,陈乱微微移开了眼神回到?屏幕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做什么?”
身边柔软的床铺陷了陷,温暖的手指蹭过他的掌心嵌入到?指缝儿?里。
“陈乱。”
又喊了一声。
陈乱不得?不又抬起眼睛将视线转了回去。
目光相触。
在陈乱忽然快了几?分的心跳声里,安静的空气里落下来alpha认真的嗓音:
“我喜欢你。”
“……”
灰色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被?十指相扣的指尖微微收紧。
有什么声音从胸腔里撞了出来。
砰砰——
“陈乱,我喜欢你。”
认真的嗓音里,alpha追着陈乱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陈乱忽然垂下了眼睛,避过了江浔越发灼热的眼神,抿了下唇:“……嗯。”
“知?道了。”
可是心跳是藏不住的。
被?牵着的脉搏也是藏不住的。
屏幕上那些文字那些数据此时仿佛都成了天书,看不懂,也看不进。
耳膜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直到?手里的平板被?抽走。
陈乱的手中猝不及防地一空,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波光粼粼的雾金色的眼睛里。
“这一页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哥哥。”
带着些笑意的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流落在耳边,一双手臂拢住陈乱,沉香木与龙舌兰的气息向他围拢而?来:“明明已经?看不进去了,还要继续看吗?”
在alpha越靠越近的呼吸里,陈乱下意识偏头想躲,下巴却被?轻轻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