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李子大小的灰白色珠子混入其中,隐隐发出青白色的幽光,灵气弱得几乎无法感应,不像法器,倒像是廉价的小夜灯。
谁能猜出,这灵力不是出自它本身,而是封印逸散出的气息。
余澈不确定此珠是非彼珠,买下总不会出错。
他故作散漫走过去,先指着那一罐携带或多或少灵气的铜钱,问道:“怎么卖?”
摊主抬眼打量了一眼余澈,慢悠悠开口:“两枚一百,自己挑。”
余澈蹲下,细致挑了四枚相对还行的铜钱,才又问:“那这颗珠子呢?”
摊主撇了一眼,随口报价:“五百。”
余澈拿起珠子,假意观察有无瑕疵,指尖暗中注入细若蛛丝的灵气感应,那珠子毫无反应。
这种情况,要么是废物得纳不进一丝灵气,要么就是吸收了进去,内里无穷无尽。
“老板,这夜明珠挺小的,就是给我小侄女当玩具,便宜点呗。”即使决定要买,能省一点是一点。
摊主本身就是做小本生意,顾客一连买几样很正常,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龙傲天捡漏桥段。
于是经过一番好不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一颗珠子,四枚铜钱,以六百五十元的价格成交。
余澈将现金交给摊主——鬼市一概不允许扫码付款,以防身份泄露。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摊主麻溜拿出个廉价批发的木盒子给装上,递到余澈手中。
盒子经手,余澈保持闲逛的姿态,将要离开鬼市,就在这时,遇见了意料不到之人。
不远处一个摊位前,围着三两个客人。其中一位的背影,他异常熟悉。
那人同样戴着面具,其腰间斜插一柄匕首,造型稍显奇异,这把匕首就是穆枫的贴身法器,让余澈彻底确认其身份。
此刻,穆枫正被一个口若悬河的摊主忽悠得晕头转向。
手里捧着一个釉色深沉的长颈瓷瓶,即将要从公文包里掏出几沓厚厚的现金递过去。
余澈灵识微动,悄然探入瓷瓶。
一股阴寒邪气如同附骨之疽,萦绕在瓷瓶内部,遭余澈的灵力试探,邪气顺势涌出,想要吞噬灵力,余澈赶紧切断连结。
眼看摊主就要接过穆枫递出的钱,余澈无暇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挤到穆枫身边,低声快速道:
“朋友,这瓶子看着有点邪门,家里摆久了怕是对身体不好,要不,再看看别的?”
他尝试用低调的方式提醒对方。
然而,穆枫正沉浸在捡漏的亢奋和摊主的吹嘘中,顿然被一个陌生人打断,还直言他看中的东西不好,顿时心生不悦。
他扭过头,透过面具狐疑打量着余澈,听声音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不由得感到抵触:
“你谁啊,少在这恐吓本少爷,你是自己也想买,故意胡说八道的吧?”
余澈一时语塞,没料到战友年轻的时候是这幅欠揍模样,他正想再解释,穆枫却已不耐烦,执意要将钱塞给摊主:
“老板,别理他,钱给你,瓶子我拿走了!”
两人的争执虽不大声,却已引得周围人侧目。几名戴着统一面具的鬼市管理员,目光似有若无朝这个方向集中。
余澈微微皱眉,若被管理员判定为寻衅滋事,两人都可能被请出去,并终身拉黑,这就太冤了。
他指向瓷瓶,声音不大不小道: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邪器,有灵气的吸灵气,没灵气的吸/精气,你若不信,渡一缕灵气进去看看?”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神色各异。
见对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穆枫半信半疑,吞了口唾沫,将指尖触到瓷瓶表面。
灵气一送入,手指好像被牢牢贴紧,识海不受控制吐出灵气,穆枫表情狰狞,猛地一扯才扯下来。
幸亏听了陌生人的话,只给出一缕,连结尚浅,否则非得当场被这邪物吸干灵气不可。
以这瓷瓶的凶性,放在家中,不出两年,全家人的精元都会被吸收殆尽,暴毙而亡,去医院查也只能得出急病突发的结论。
不少修士见到穆枫的反应,便知话语真假。立刻对那花瓶和摊主投去厌恶的目光。
也有一些气场阴郁的身影,面对瓷瓶,眸子带着几分探究。
鬼市的石壁上投下阴影,一个神秘人隐匿其中,看着这一幕闹剧,眼神阴鸷。
穆枫感到一阵后怕,瞪向摊主,气愤得一时间组织不了语言:
“你、你、你!你竟敢骗本少爷?你没人性!小心明天出门被车撞死!”
那摊主见事情败露,却也不慌不忙,反而嗤笑一声,用沙哑的嗓音道:
“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鬼市规矩,钱货两讫,概不负责。你自己眼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狗日的!”穆枫气得浑身发抖,年轻气盛的他几乎要忍不住动手。
“冷静。”余澈一把拉住他。
这时,一名鬼市管理员走至跟前,冷冷警告:“鬼市内禁止喧哗争斗。再有下次,永久除名。”
穆枫被管理员冰冷的眼神凝视,满腔怒火降去大半,余澈对他摇摇头。
穆枫看在这个好心的陌生人份上,再痛骂摊主一句:“迟早被天收!”
半推半就让余澈拉着走,走出一段距离,穆枫依旧气闷心堵,对着陌生人抱怨:
“今天真是晦气,幸亏兄弟你提醒得及时,不然我真把这害人玩意买回去送……送人,我真是,得悔恨终生。”
提到送人时,穆枫语气莫名羞涩,一想到那个摊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牙切齿,还是顺不过气,粗暴挠乱了头发。
“艹!”
他猛地踢飞一颗地上的石子,深呼吸几轮,对余澈感激道:
“哥们,你救了我的命啊,想要什么报酬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弄来。”
余澈看着眼前这与前世沉稳可靠形象截然不同的穆枫,心中无限感慨,猜想道: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瓷瓶,当初穆枫买了下来,酿成惨痛教训,性格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有所经历才会成长,但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余澈眸子暗了暗,摆出爽朗的语气:“不用了,那个摊主太缺德,只要不是邪修,都会提醒的。”
穆枫却心里门儿清,当时为何其他人不出声,要么没眼力,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余澈无疑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他笑了笑:“那咱们加个微信可以吧,可能你看不上我的帮助,但总得让有个我报恩的机会,行不?”
兜兜转转,余澈还是有了穆枫的联系方式。
劫后余生的穆枫对余澈抱有极大信任,询问过对方有空后,立刻热情拉着他帮忙掌眼,想重新挑一件正儿八经的礼物。
两人在鬼市又逛了一会儿,余澈很快相中一个素净的白瓷瓶。这瓶子线条质朴,釉质温润,散发着心旷神怡的气息。
它是一件能够聚集灵气、静心宁神的法器,长期放置于室内,对普通人的身心健康大有裨益。
“这个好,看着就舒服,她肯定喜欢!”
不知是对余澈多了层滤镜,穆枫对这白瓷瓶满意极了。
正当穆枫付钱打包时,余澈蓦然感到一缕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背。
他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用余光观察。
只见对面小摊,一个穿着平平无奇的男人迅速低下头,假装蹲身系鞋带。
然而,就在他把手伸向鞋面时,袖口不经意上滑,余澈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纹着一个诡异的暗红色符文,图案既陌生又熟悉。
具体来说,熟悉的那一部分,与上一年的座谈会,暗杀分子残留在地毯上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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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抱恙上阵,为自己鼓个掌。昨晚喉咙隐隐作痛,今天就感冒头晕了,悲。
那人系好鞋带,站起身,钻入人群中,转瞬间只见一抹衣角。
余澈心里警铃大作,转头与穆枫道:“我有急事,之后手机联系。”说罢,头也不回追了上去。
穆枫捧着白瓷瓶,看着远去的背影,挠挠头。
余澈目光紧随着神秘人,穿过一波波的人群,来到鬼市边缘的一栋废弃烂尾楼。
地上入口处,有两个人目光总在四周游移,似乎在看守,神秘人走上前,掀开面具,露出对方认识的面孔,两个人给他放行。
余澈不想打草惊蛇,他从远处绕了烂尾楼一圈,整栋楼只有一个出入口,但后面每一层的楼梯,都预先开了窗户的口子。
墙壁没有借力点,甚至长满湿滑的青苔,蹭不上去。
楼后面是一片树林杂丛,藤蔓缠绕上墙,没人管理,长势很是狂野。
余澈爬上离楼最近的树干,再反身跃进二楼。
里面是石灰墙,只是个毛坯,除了承重柱,全景一目了然。他循着隐约的谈话声,一路潜行至顶楼。
有时候,灵识探索在修者的感应里,反而更加敏锐,余澈选择最朴实无华的方式,从楼梯口往外窥视。
天台聚集了五人,方才的神秘人亦在其中,他已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孔,略显消瘦,神色阴沉。
他翕动嘴巴,正与四人说些什么。
距离还是有点远,余澈几乎听不见神秘人的话,他眉头微蹙,扫眼看见楼梯口斜前方的位置。
有一堆散落的红砖垛,半米高,足以藏下一个蹲着的人。
余澈屈身小步前进,全神贯注留意五人的动静,一时脚下疏忽,踩到一颗石子,发出微乎其微的响声。
离余澈最近的一人顿然转头,扫视身后,双眸眯起。
“怎么了?”
“嘘。”
这时,继而又传来一阵动静。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
“艹,好大!蟑螂也变异啊,大可不必。”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有人甩手射出一支灵箭,地上的蟑螂瞬间四分五裂,爆出黄白色的血浆。
余澈听见石子发出的噪音时,不等他们反应,毫不犹豫一个翻滚,闪身来到红砖垛后面,一动不动。
听见他们的对话,背脊冒出一阵冷汗。嘴巴微张,竭力调整呼吸,恢复过快的心跳。
似乎打消了疑虑,五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神秘人沉声道:“有一个小子当众说出主上炼制的法器有问题,引起不少人注意,看来这个鬼市不能再呆下去了。”
“什么?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坏我们好事!”一个膘肥体壮的大块头怒声道。
“才刚转移到这里,就这样废了,艹!”
“必须给他点教训。老五,你还能找到那小子吗?”
神秘人点点头:“我在他身上留了定位咒,肯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看看他在哪……嗯?!”
他一边催动着法咒,话音刚落,脸色骤变,失声道:“印记感应到,他就在百米以内!”
四人闻言,惊诧万分,目光迅速游移,最终死死盯着余澈藏身的红砖垛方向。
其中一人道:“堵住楼梯口!”
大块头便双手一推,灵光毕现,几秒钟功夫,楼梯口凭空长出一堵厚重的土墙,密不透风。
自从神秘人开始催动法咒,余澈暗道糟糕,不料事态变化得如此突然,他正想离开,眼前土墙已成。
神秘人狰狞一笑:“小子,你没得逃了,自己滚出来,我们赏你全尸。”
余澈心如鼓擂,这是他重生以来最惊险的一次挑战。敌方五人对自己一人,且尚未摸清底细,胜算渺茫。
“还不老实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大块头失去耐心,大步上前,大手一挥,想要连人带砖掀飞。
就在即将施展灵力的前一刻,余澈不再静默,反客为主一掌前伸,砖垛猛然炸开,碎块如天女散花般洒落一地,尘土飞扬。
此时余澈身形跃起,拳头雷电缠绕,狠狠砸向视野忽然遮蔽的大块头左胸处。
“呃啊——”
一股剧痛袭来,灵力化成电流,持续摧毁心脏的供血,眼前白光闪烁。
大块头踉跄倒地,身体蜷缩成虾米,手攥着胸前,张大嘴巴似乎透不过气,脸色发青。
“老四!”
“该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其余四人目眦欲裂看着这一切,伴随几声嚎叫,马上反应过来。
四人合围猛扑过来,阴邪之气暴涨,战斗一触即发。
余澈目光寒冷,心知这一战无可避免,于是先下手为强。他主动迎上左侧攻来的两人,意图破坏围困之势。
然而,四人默契十足,余澈一经身动,立刻步伐游动,各自站到相应的方位。
身上的邪气汇聚成束,编织成青灰色的灵网,而中央的余澈就是待捕的小虫子。
阵法已成,威压层层递进,余澈体沉如灌铅,一举一动变得迟缓,体内灵力的运转亦滞涩无比。
他尽力保持镇定,环顾一圈,解构阵法的节点要害。
左手托着右臂借力,余澈怒喝一声,强撑施展雷诀,没想到,雷电宛如泥牛入海,大部分的威力都被这个邪阵吸收进去,与它融为一体。
大块头此时也缓了过来,眼冒绿光,喘着粗气加入阵眼中,单手扬起,邪气自掌心流淌而出,为邪阵更添一道柴火。
此时这个阵法才进入最终的夺命形态。
“不要做无谓挣扎了!临终前能享受到我们这噬灵阵,也算是你的幸运。”神秘人桀桀大笑。
伴着说话的一小段功夫,阵法幽芒大盛,阴风怒号,场面十分诡异。
四面八方的压力让余澈有种被压扁的错觉,牵动着神魂隐隐作痛。
阵法中央四散出一条条曳光,缠住余澈,汲取识海中的灵力,余澈不断挣扎,全身雷光闪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虽然震开了暗色流光的侵扰,但始终无法解除囹圄,他感觉到灵力在飞速消耗。
不能坐以待毙。余澈眸光一狠,催动气血逆流,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双手飞速结印。
“轰隆——”
一道浩瀚的雷霆威势从身上爆发开来,强行撑开小范围的真空地带。
余澈趁此空挡,全力冲向阵法能量相对薄弱的一方——正是那个新加入的大块头那边。
“拦住他!”神秘人大声呵道。
其余人疯狂催动邪气,阵法再次增强,汇聚成一束凝练的能量。余澈来不及突破大块头,唯有正面迎战。
双掌绕圈,凝结出一个紫雷电团,紫光映在脸上,眸底的疯狂之色忽隐忽现。
“砰——”
一正一邪两道能量对撞,气浪排山倒海。
两颗气息迥异的光源相互冲击,雷电缠绕黑雾,黑雾包裹雷电,撕扯着,空气一阵阵扭曲。
余澈屏息凝视,眼神牢牢盯着这一幕,这已经是他的全力一击。
然而,随着两方的光焰消减,最终五人结阵的合力更胜一筹。
紫雷电团消灭后,邪气虽被削减大半威力,但仍势如破土,粉碎余澈护身屏障,直击胸前。
余澈感到致命威胁,赶忙双臂交叉,堪堪用灵力结盾。
在强大的冲击下,仓促而就的雷盾光芒闪烁,最终不堪重负,支离破碎。残余的邪气撞入余澈胸口。
余澈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巨大推力支配,向后飞退,体内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他已然退至天台边缘,半只脚悬空,碎石簌簌掉落。
“再见了,小子。”神秘人狞笑道。五人同时掐诀,阵法中央再次凝结一束暗芒,向余澈心口冲刺。
命悬一线,余澈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用尽仅剩的灵力汇聚双臂之上,硬生生迎上。
恐怖的威压先至,余澈毛发悚立,暗芒紧随其后,余澈只觉像被大卡车轧过,浑身剧痛,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掀翻,直坠楼外。
半空中轻功难以施展,他半阖着猩红的眸子,楼体迅速在眼前擦过,耳畔风声如鼓噪。
无数根干枝断裂发出“哗啦咔嚓”的声响,余澈砸落在楼下的杂树丛里。
夜色浓郁,俯视下去,无力的身影消失在枝繁叶茂之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天台五人轰开土墙,立刻冲下楼。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将那片区域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被压出痕迹的灌木丛,一道喷射状的血迹,就没有了其他线索。
那个重伤坠楼的年轻人,竟然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五人交换眼神,皆是怒不可遏。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大块头百思不得其解。
闭目感应的神秘人猛然睁眼:“……定位咒,被解除了。”
他环顾四周,厉声道:“以这里为中心,扩大范围搜,他肯定跑不远!”
意识如坠深渊,余澈挣扎着上浮,绵长的头晕率先发作,紧接着是全身散架般的钝痛。
余澈缓缓抬起眼帘,就被头顶的水晶吊灯闪到眼睛,眨了几下,才逐渐适应。
昏迷之前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他打量四周,这是一间装潢阔气的卧房,摩挲一下被铺床单,触感滑溜溜的,像是传说中的真丝。
余澈猜想:正常来说,俘虏没这个待遇。那么如今……
这时,余澈听见卫生间的开门声,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出来,看见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莞尔一笑:“醒了?”
男人穿着长衫,气质儒雅,余澈侧头问:“是您救了我吗?”
闻言,男人沉吟片刻:“嗯……是也不是,我是楚少主吩咐我来给你疗伤的。”
说罢,男人走向卧房的书桌上,余澈这时才注意到,桌面放了一个医药箱。
楚少主……楚衍行?!
余澈瞳孔微缩,怎么会是他?
不知道余澈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男人走上前,掌心青色的灵力浮现,他仔细感应十几秒,收回手,满意点点头。
他先询问:“你现在头晕吗?”
余澈“嗯”了一声,抬眼望向男人。
男人温声道:“这是正常的,听少主说,你从顶楼摔下来,已经照了头颅CT,就是轻微脑震荡,静养三五天就好了。”
听见此话,余澈忍不住胡思乱想。
楚衍行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到底看见了多少?
他救下自己,有什么目的?
千头万绪浮上心头,就在这时,大脑好像被钢针扎过。
“嘶——”
余澈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见状,男人似乎看出余澈的问题,叹了一声。
“你现在不宜思虑过重,”男人将零散几件器械收回医药箱内,
“你身上的其他伤,已经处理妥当。这里是楚家的一处宅邸,少主交代了,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在下先行告辞。”
余澈对男人道谢,目送他带上房门离开后,卧房一片安静,只剩下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声。
他眨眼的速度迟疑了,头脑昏昏沉沉。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余澈调整了下躺姿,半个下巴埋进被子里,眼皮一合,又睡了过去。
第82章 道歉
余澈再次醒来时,天色渐沉,夕阳透过欧式落地窗撒入卧房,在木质地板上分割出一格格的金灿余晖。
他打了个哈欠,呆呆望着天花板,熄灭的水晶吊灯仍然十分精美,在边缘刻着浮雕的墙壁相得益彰。
眩晕感似乎比之前缓和不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肚子恰逢时宜“咕噜”一声。
余澈掀开被子下床,除了酸软无力,其余没什么缺胳膊少腿。
他低头端详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换了一身深蓝色的丝质睡衣。
诶?似乎意识到什么,余澈猛然眼睛睁大,双手探遍全身口袋。
乾坤珠呢?!
不是吧,难道是战斗途中掉了,或者是落在树丛?
如果是那五个人中捡到了,或许还会造成比前世更严重的后果……
余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他无声呐喊,不由得悲从中起。
此时,他听见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余先生,请问您醒了吗?晚餐准备好了,您需要用餐吗?”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
余澈挪移虚浮的脚步,扶着家具走到门前,拉开卧室门。
一个身形略胖的佣人阿姨用围裙擦了擦湿手,看见有人开门,诧异过后,笑容和蔼道:
“余先生,看起来您恢复得不错,要下楼跟老板一起用餐吗?”
余澈道好,妇人很有眼力见地搀扶他,沿着弧形的楼梯缓缓走下,客厅的景观逐渐明朗。
装修风格以欧式复古风为主,奢华优雅,同时也透着一股没有人情味的样板房气息。
当然,对贫穷如余澈来说,给他一套这样的房子,哪怕天天大鱼大肉也愿意。
经过宽敞的客厅,来到长型餐桌。
楚衍行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西装革履坐于主位,正在使用平板电脑,看见余澈走来,他息了屏,伸出右手指引。
“坐吧。”
余澈低声道谢。在右排第一个座位落下,看着眼前的一碟碟的昂贵菜品,下巴将要掉下来。
多汁的牛排、饱满的龙虾、醇厚的鹅肝、鲜香的花胶炖汤……这一顿下去,好几千块吧。
余澈生疏拿上刀叉,锃光瓦亮的银质餐具映入他略显局促的眼神。
楚衍行率先动餐,切下一块牛排,粉红色的汁水微微淌出。
他吃下一口后,发觉余澈仍在迟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凝视对方双眼:
“余先生有什么顾虑吗?”
闻言,与楚衍行深邃的眼神对上,不知为何,余澈莫名坐立难安。
下意识挺直了身子,旋即又刻意放松下来,脸上扯出客套的笑容,佯装混不吝道:
“感谢楚先生的救命之恩。只是我这种粗人,没吃过那么高级的大餐,见笑了。”
听见余澈这番言论,楚衍行微微一笑,并没有泄露出丝毫鄙夷的态度,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佣人阿姨道:
“给余先生再拿一套碗筷来吧。”
片刻后,余澈手握着平民百姓惯用的吃饭工具,心中自嘲:加上前世的年龄,他比楚衍行年长不少,自己还怕了他不成?
为了解决自己的满腹疑云,余澈决定加深固有印象,把自己塑造成愣头青的形象。
他先是拿着碗,夹起食物扒几口,接着好像想到什么,笑容可掬:
“要不是您昨晚恰好在鬼市,我恐怕得交代在那了。”
楚衍行咽下口中食物,似乎不在意这句话是试探或是单纯的感谢,直接解答:
“全省的鬼市,都是楚家在暗中运作。这段时间我得知有一股势力故意将邪器流入鬼市,前两日,听闻这边也有异动,就来巡查一番。”
话到半截,楚衍行喝了一口炖汤,润润嗓子,才继续道:“刚好巡到烂尾楼下面,感应到天台在斗法,之后你就坠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