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一动,神情变化,说话语气。
两次祈祷,都祈进了塞缪尔的心里。
但贺松风如此敏感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身后那道格外锐利的审视?
当塞缪尔的手从后面放在贺松风肩膀上时,贺松风的眼泪立刻坠下来,不管不顾地投入塞缪尔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连耳后挽起的发圈都凌乱的散开。
“Angel,别害怕,我们回家。”
塞缪尔的双手绕过贺松风的脖子两侧,利索的挽住贺松风散掉的碎发,捏着发带圈进自己的手腕,流利地将发带重新绑在贺松风的脑后。
但挽发他不会,只能乖乖用手捧起如水一般流下的长发,等候贺松风自己挽起。
塞缪尔喜欢看贺松风挽发,宝宝蓝的袖子松垮垮垂进手肘,露出一截无辜透顶的细瘦手臂,玉一样的手指灵活地绕着头发游动。
塞缪尔在床上时就会模仿这个的动作,扣进去,然后灵动扭转。
贺松风挽好头发后,眼神飘忽一圈后,如受惊的小兔子,用力地抱住塞缪尔的手臂,整个人完全扑进怀中依偎。
“都……都在看我。”
塞缪尔享受得连呼吸都变得粗沉起来,想也没想,他单手撑伞,单手搂人,赶紧带着Angel离开这里。
塞缪尔坐上车,勾着贺松风脖子往自己跟前压低。
贺松风却无动于衷。
跑车内的位置已经太小,小到这个地方只够贺松风越过中控台给塞缪尔口。
而贺松风蜷缩在座位上时,弱小的他变得更加渺小。
“塞缪尔先生,我好害怕。”
贺松风说着,缓缓抬头看向塞缪尔,眼泪和此刻汹涌滑过车窗的雨水同频。
雨下得来势汹汹,似云层撕开一道口子,雨水哗然作响,淹没整个世界的声音。
贺松风哭得也这般凶,他的胆怯撕开悲伤,来势汹汹。
贺松风直白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塞缪尔先生要让他们这样对我?”
显然贺松风并没有打算让塞缪尔的试探就这样轻易落下帷幕。
凡事都有价格。
贺松风拿不到的钱,他必须从塞缪尔这里成倍的拿回来。
“没有您的允许,他们是不会触碰我的,更不会这样为难我。”
贺松风的身体轻盈地越过中控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依恋地怀抱住塞缪尔,脆弱地哭求。
“先生,我做错了什么?”
他柔软地身体像蛇一样细瘦扭曲在跑车狭窄的驾驶室里,眼泪的冰冷如毒蛇尖牙,为塞缪尔皮下血液注入更多的躁动渴望。
但想要解药,就必须先处理贺松风的泪水。
“先生,Angel连名字都心甘情愿被您剥夺,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我……”
贺松风在这里从不叫贺松风。
他被取名为Angel,连正式名称都不算。
他没有名字,只有塞缪尔为他冠以的宠物代号。
“先生,我没有向您索要过哪怕一分钱,如果您不喜欢我,我现在就下车离开……”
贺松风的双臂在说完这句话后,向自己的方向开始收回。
一滴泪水沉重地砸在塞缪尔的手掌心。
同样砸下去的还有贺松风碎掉的心。
“塞缪尔先生,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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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处处没谈钱,处处在谈钱[彩虹屁]
塞缪尔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贺松风腰上去的。
当贺松风要离开的时候,宽大的手掌掐在细瘦的腰中间,只需要一点点的力气, 就足够把贺松风身体里的气势掐干排空。
贺松风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瞬时变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空心玩偶,无神地垂坠在塞缪尔的臂弯里。
落在塞缪尔手掌心的泪水, 安静的贴着指缝流走。
塞缪尔的手轻轻地撩过贺松风的脸庞, 把贺松风耳边散落的头发拨回它们本来的位置,不让黑色的头发污染面前这张哭得心碎的面容。
“真漂亮。”塞缪尔夸赞贺松风。
他欣赏贺松风的一切,就连贺松风的眼泪,也只是摆在展示柜里的艺术品, 而非悲伤本身。
贺松风在心里偷偷骂了句塞缪尔坏东西,紧接着调整好身体姿态,朝着塞缪尔的怀中轻轻地送进去,抽走的双臂以更加深入的姿势紧紧地搂住塞缪尔, 吻着塞缪尔的耳廓,更加直白地向塞缪尔索求:
“好难过,我需要安慰,塞缪尔先生。”
两门两座的超跑对于两个成年人而言,空间狭窄到有些过于逼仄,而当两个人的身体压在同一个座位上时, 便陷入了过分窒息的拥挤里。
贺松风的皮肉紧贴着塞缪尔的皮肉,塞缪尔的手指头掐在他的腰腹上, 已经揉到了皮下内脏。
两个人看似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可不论怎么看,他们的距离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负距离, 牢牢地嵌在一起,又通过雨幕湿气黏在一起。
塞缪尔开始亲吻贺松风,同时不忘捏着贺松风窄窄一片的腰,粗暴地摩擦侧腰向内凹陷的腰线。
贺松风的身体顶在方向盘上,幽紫色的氛围灯从操纵台的下方如烟雾般缥缈散出,如同置身于一场熊熊燃烧的鬼火中。
皮带的口子当啷一声解开,在迅速地抽出嚓声里,贺松风裤腰的缝隙宽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贺松风下意识地伸手阻拦,面红耳赤地指着窗外雨幕里黑色一团的打闹人群,示意塞缪尔不远处就是派对男女们。
他的手顶在前风窗玻璃上,手指头抵着冷冰冰的玻璃面,敲出阵阵冷硬的提醒。
但是,挣扎是无用的,贺松风挣扎的双手招来冷硬的捆绑,他的皮带绑着他的双手。双手被迫高举过头,手肘憋屈的伸展不开,手掌困难的摊开撑在车顶上。
贺松风的身体也被强行来了个腾转,从越过中控台,变成坐在塞缪尔的腿上,和塞缪尔面对面。
贺松风懵懂,悲伤的眼泪仍挂在眼下没来得及擦去,就必须要配合塞缪尔露出意乱情迷的痴态。
呼吸错乱,唇齿微张,舌头不顾阻拦的冲出来,看似无辜实则刻意地招惹塞缪尔血脉喷张的神经。
贺松风的招惹终于迎来结局。
贺松风两颗震惊的眼球同时被一个无形的东西顶着,从眼眶下方一直猛地顶进上眼眶的深处。两颗眼球高高地悬在眼眶上,露出大面积脆弱的眼白,红色的血丝趴在下眼眶的边缘剧烈激荡。
一滴眼泪,从眼穴里挤了出来。
贺松风明白,他的眼泪从来都换不来怜惜,但作为情.欲的助燃剂则是上好的佳品。
塞缪尔吻他,并发出烦躁地不被满足的声音:
“Angel!我想我们真的该换一辆车!”
贺松风说不出话来,从他细窄的嗓子眼里叫嚷出来的求救,立刻淹没在咆哮的暴雨中。
他的呼吸、他的喘气、他的呻吟。
一切的一切,只有当塞缪尔的吻他的时候,才会被人听见。
他说:“塞缪尔先生,我爱你。”
塞缪尔被贺松风哄得没坚持十分钟,贺松风别扭的姿势也只保持了十分钟,塞缪尔便摘下绑在他手腕上的皮带。
因为一只手有表带保护没有受伤,但另一只手就没有那么幸运,早已经被皮带擦得破了皮,发出刺麻的疼痛感,红了一大片。
但贺松风没有说疼,只是把两只手以祈祷状的手势合在一起,送到塞缪尔面前,像祭品主动送出自己。
塞缪尔一口咬住贺松风受伤的手腕,刚好在红痕处咬出一圈明显的牙印,和另一边的手表凑了一个对称。
舌头舔在牙印上,舔走多余的血渍,又含住这份铁锈血腥味,一五一十的全部注入贺松风的唇中。
一吻完毕,温度又上升到一触即发的躁动里。
但是塞缪尔又不是一键启动的炮机,得先等他喘口气,才能继续第二场。
塞缪尔把窗户降下一些,水腥味的浓重雨气冲散车内逼仄的热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不等塞缪尔点火,贺松风就先一步从他口袋里拿走打火机。
左手防风,右手点火,身体向前温顺地压低靠近。
咔嚓一声。
在深蓝色的雨幕里,橘红的火焰点燃贺松风墨色眼瞳里的滚烫爱慕,分不清嘴边这支烟是火焰点燃,还是贺松风眼中的爱.欲点燃的。
“先生,我能尝一口吗?”
贺松风好奇地盯着塞缪尔嘴边的烟,他甚至主动到双手捧起,做出烟灰缸的手势,示意塞缪尔可以把烫人的烟灰抖进他掌心。
塞缪尔看了一眼贺松风,在贺松风期待地眼神里,他摇头。
塞缪尔一个摇头动作,同时拒绝了贺松风两个请求,他嘴边的那只烟才吸了短短一口,转手就被塞缪尔捏着烟身丢入雨中。
至于含在嘴里的那口烟,他也没吐在贺松风的脸上,而是知道贺松风喜欢带保温杯喝热水,拿了贺松风的杯子擅自喝了一口热茶,把气味咽了下去。
塞缪尔捏住贺松风送上来的双手,用着被茶水冲刷干净的气息,温柔地亲吻贺松风的脸颊,冷静地表示:“Angel,我不能这样侮辱你,你是最纯洁的。”
如塞缪尔所想要的,塞缪尔表现出害羞的欣喜。
低下头,温顺地露出眼皮上的两颗痣,两颗痣代替贺松风礼貌地与塞缪尔对视。
很快,中场休息就在中国茶味道的亲吻里结束。
贺松风的眼球又一次地不听使唤乱甩,和他的身体一样,左边右边,前边后边,像抽了骨架的玩偶,无力地任由主人摆弄,被玩得头晕眼花,身体乱糟糟堆放。
当塞缪尔突然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的时候,贺松风便不知所措地抱紧塞缪尔,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塞缪尔被哄得那双眼睛里只容得下贺松风这个人,而他的身体也过分地贪恋与贺松风的每一次碰撞。
塞缪尔喜欢温顺的美丽挂件,最好是离开塞缪尔就活不下去。
贺松风把这一点表演的淋漓尽致,大家都得到想要的东西,大家都非常满意。
贺松风的耳朵爆红,脑袋深埋在塞缪尔的怀里瑟瑟发抖。
塞缪尔赤裸的胸口传来一阵酥酥的触感,是贺松风在他心口写着什么,似乎是一串数字。
于是塞缪尔问:“你在做什么?Angel。”
“三千。”
贺松风一边说,一边写了一个3,再画了三个0——3000。
“什么意思?”塞缪尔不明白。
“三千,是我的价格。”贺松风把话说明白,说得塞缪尔没有装傻的余地:“你的朋友们,用一杯酒逼我为自己打上价格标签,我的听话就只值3000,。”
塞缪尔抚摸贺松风的脸颊,安慰道:“不要这么敏感。”
“塞缪尔先生,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我从来没有为我自己标上过价格,但是现在他们肯定在笑话我,笑我是个三千元就能听话的男.妓。”
贺松风的手指执拗地在塞缪尔的心口画写3000,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如同他溺死在这场凶猛的雨夜里,他所有的声音半隐半现的雨幕中,让人产生留不住的危机感: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是我喝了那一杯酒,也许……也许……我的确就是一个……”
“你喝醉了。”
塞缪尔肯定地说。
他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眼睛盯着屏幕,一边捏着贺松风的手捂在自己心口,保证道:
“Angel,不要多想,我保证没有人会这样认为你。”
塞缪尔放下手机,拿起保温杯熟练地拧开抿了一口,送进贺松风的唇中,像哄Baby似的轻拍贺松风的后背。
这时,贺松风的手机响了。
塞缪尔放开贺松风,并表示:“一份礼物,请签收。My Angel。”
贺松风拿起手机一看,他的银行账户上收到来自塞缪尔转账的五万两千美刀,折合人民币是近四十万。
塞缪尔表示:“在你的国家,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对吗?”
贺松风捧着手机,灵魂跟着这52000$飘到天上去了,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身无分文的自己,突然拥有了这么多钱的事实。
表情木讷呆滞,当然也可以说是单纯懵懂,不谙世事。
“这是什么礼物?”
“庆祝我的Angel第一次喝酒,喝下人生里第一口酒的滋味如何?”
塞缪尔温柔地与贺松风对视,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手搭在贺松风的额头上,体贴地帮贺松风把两边被汗、被雨点濡湿的碎发撩开。
贺松风心有点酸酸的。
想起十八岁时,在小镇潮湿的床上,送出第一次的他。被那样的羞辱,也只换来一台破旧的二手手机。
而如今,却因为第一次喝酒,拿到了近四十万人民币。
但他没替自己不值得,只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贺松风破涕为笑。
他吐出舌尖,含糊地撒娇:“先生,我只舔了一下下,没有喝哦~”
但贺松风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酒的味道,思索时玻璃弹丸一样干净的眼睛乖乖的往下垂去,“有些酸,嗯……还有一股气味使得我的鼻子里像灌了水一样呼吸困难,我想我无法接受。”
塞缪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后倾压在靠背上,感叹道:“Cute。”
车内氛围灯跟随缓缓响起的音乐发出同一节奏的起伏,但不再是幽蓝色,而是淡淡的粉紫色,如海浪,更如云彩漂浮。
播放器里的歌踩着舒缓的鼓点,散出令人耳目失焦的微醺感。塞缪尔一手敲在贺松风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奏,漫无目的享用悠长温存,看着怀中天使在朦胧的灯光中,面容一再得乖巧甜美。
忽然,在迷幻慵懒的沙哑鼓点里,贺松风却呈现出突兀的紧绷。
原来是派对结束了,正有一群年轻男女,嬉笑打闹的向他们方向结伴走来。
他们在雨中起舞,欢笑接吻,意犹未尽。
这其中也有塞缪尔的朋友们,他们一眼就看见停在路边的浮夸跑车,互相给了个眼神,目标明确地跑过去。
贺松风越来越紧张,手足无措地抱紧塞缪尔,视他为救命稻草。
“Hey!塞缪尔。”
一个男人敲了敲车窗,通过半开的窗缝,笑哈哈道:“你跟我说的那支虚拟货币,我想了一下,我跟你说……oops!打扰啦~~~”
男人的眼神向下,落到塞缪尔怀里瑟瑟发抖的外套。
“Poor Angel。”
男人感叹,旋即他转身招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这里,“回去吧!不要坏了塞缪尔的好事!”
等到安静的时候,贺松风才小心翼翼从外套里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埋在塞缪尔的胸前,警惕周围风吹草动。
塞缪尔拉起外套,蒙在贺松风的脸上,隔着衣服与他亲吻。
“My angel,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My sin, my soul。”
我的□□,欲望之火。
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又再一次的重复:“My angel。”
塞缪尔模仿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创作的小说《洛丽塔》中,男主亨伯特对洛丽塔的病态语气,自言自语。
他对自己玷污了一位纯洁的天使而感到深深的罪恶感,却又无可救药的沉溺在这份纯白里。
贺松风回到副驾驶上,疲惫地小憩片刻。
抵达公寓楼下时,塞缪尔却没有跟着贺松风回到楼上。
这里是关押金丝雀的笼子,不是主人的居所。
贺松风目送跑车离开,确认对方不会再回来后,他赶紧淋着雨跑向小猫在的地方。
“Kitty!我从蠢蛋那里搞到了好多钱,我可以养你了!我可以帮你养得超级超级好哦。”
贺松风的声音里是难以压抑的喜悦,他对猫猫狗狗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只是一个将死的幼小生命,让他想起了自己。
他养它,就像在照料幼年的自己。
“Kitty?!”贺松风的声音大了一些。
他低下头在遮雨的篷子下找来找去,不光他的手提包不见了,连带着小猫的痕迹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松风不甘心,仍然淋着大雨在附近寻找了半个小时。
最终在感冒的头晕前兆下,被迫接受一个弱小生命从他眼前消失的事实。
他没能救下Kitty。
贺松风伤心地泡在浴缸里,咽着又苦又涩的眼泪。这次的泪水是真心的,不再是为了欺骗谁而流下的道具。
没有善待幼年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拯救幼年小猫。
一个电话突兀地打断贺松风无助的心事。
“Angel,油画系明天需要一个模特,想询问你是否愿意呢?薪资一节课400$。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并不多,所以你可以拒绝我。”
贺松风抹去眼泪,整理好情绪,平静地回答:“好的,我同意。”
对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隐约还能听见欢呼的庆祝声。
电话那头的助教向贺松风确认了上课时间和教室地点,并表示自己会发送至贺松风的邮箱,最后说上一句抱歉,打扰了贺松风的私人时间。
这张对话,迅速落下帷幕。
拿着手机的手臂,颓唐地耷拉在浴缸外,手机一副马上要飞走的摇摇欲坠。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敛身上泄露的疲惫,从浴缸里坐起来,把塞缪尔转给他的钱,通过网上银行原路退回。
52000$
贺松风说不要就不要。
他倒是豁达,心想既然小猫已经不在,钱留在手里也无用,还反倒会加重塞缪尔的疑心。
塞缪尔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还在生气?”
“没有呢,先生。”贺松风甜甜地笑着回应。
不等塞缪尔说话,贺松风立刻用着极其正式的书面英语,一板一眼地说:
“我不想从您那里拿到不属于我的金钱,我有自己的兼职工作,我靠自己挣钱。”
塞缪尔低低地笑出声来,“你的工作要花多少个日夜才买得起我送给你的手表?”
贺松风声音低了下来,没底气地说:“大概……一辈子。”
“可这是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有联系,我会将礼物还给先生的。”
塞缪尔装作没听见贺松风后面那句话,鸡同鸭讲:“是吗?那就一辈子吧。”
塞缪尔说完晚安便把电话挂了。
贺松风把手机随手往地上一丢,脸上堆砌的温顺笑容霎时被抹去,像浴缸里一池毫无动静的死水般。
不知不觉,贺松风在浴缸里睡着了。
水温的降低,门外传来的“哇哇”嘶鸣声,一起把贺松风从睡梦中惊醒。
贺松风跨出浴缸,快速地穿上浴袍,攥着衣摆左右紧了紧,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就往门边走,还不忘拿了块小毛巾蒙在头发上,边走边擦。
贺松风走到门边,打开门,分析那吵人的“哇哇”声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视线往前直直地去,盯着对向的那扇门。
贺松风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心想怎么又是他?!
真是完蛋了,这栋楼居然住了一个人如此吵闹的麻烦精。
贺松风快步上前,用力地叩响门扉。
吵闹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倒距离贺松风越来越近,近到和贺松风只隔着一扇门。
咯吱——
门开了一条小缝,更加尖锐的叫声从门缝内轰出来。
“先生,我真的生气了。你是一个坏透了的吵闹邻居,如果说你的房间在今天晚上无法安静,并且仍然打扰到我的睡眠。那么我明天将会找到这栋公寓楼的主人,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让他把你从这里彻底地赶出去!”
贺松风的话越说越狠毒,如果不是他还要脸,就差把他和塞缪尔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捅出去。
但贺松风的话非但没有使那声音变小,反而越来越大,大到贺松风觉得头晕目眩。
贺松风今天晚上在塞缪尔那里受够了窝囊气,本来就不开心的他愈发的烦躁起来,一向表现的温雅的贺松风,突然粗暴地把面前这扇门轰轰一下扯开。
门和墙壁产生了极其恐怖的对撞。
而贺松风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直指着面前的男人,愤怒地命令:
“疯子!闭嘴!不要再继续你那刺耳的声音了——!”
结果,他心心念念了一整晚的小猫,就这样嚎啕大叫的出现在贺松风的手指尖前。
Kitty被男人抱在怀里,男人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小小的奶瓶。
贺松风所有的怒意像被扎破的气球,嗖一下飞远去,只剩瘪瘪一个贺松风。
贺松风的两只手坠了下来,但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贺松风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作为塞缪尔的情人,他高人一等,怎么会需要向人道歉。
贺松风换了话题:“你捡的猫?”
男人点头,颇为尴尬地用奶瓶蹭了蹭额头的汗:“呃……我路过楼下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然后我想你把你的包给了这只猫,那么这只猫一定对你意义非常。”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抱歉。”
男人想把猫放进贺松风怀里,但贺松风抬手冷冰冰拒绝,并且冷哼一声,表示:
“这只猫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可怜而已。”
意外的,小猫在见到贺松风后,没有再发出令人不安的嚎叫声,开始在男人怀里安安静静地吮吸奶瓶。
“你做了晚饭?”贺松风突然问。
男人点头。
贺松风抬手,悬在男人面前,“你可以邀请我一起共进晚餐。”
贺松风和塞缪尔在车上做了一晚上,体力消耗殆尽,这会正是饿得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也不客气,闪身走入男人的房间。
对向的公寓房间的厨房与餐厅位置,跟客厅的位置一样大,可以用宽敞、开阔来形容厨房大小。
香味就是从这里飘进门外贺松风的鼻子里的。
而客厅也不算客厅,没有沙发、茶几和电视机,只有一个画架,两张椅子,一个长桌,以及数不清的画板。
“你叫什么名字?”贺松风坐在餐桌前。
“Evander。”对方回答,紧张地站在贺松风面前,他的眼神青涩的眨动。
身上的不安,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
“我叫贺松风。”贺松风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
贺松风忽然打住,那个单词在嘴边呼之欲出,但贺松风咬着舌头,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我没有其他名字,我就叫贺松风。”
伊凡德模仿贺松风的唇形和音调,一字一句地念出贺松风的中文。
“贺松风。”
伊凡德把手中的一切都放在餐桌边,转身端出一盘还在冒热气的菜。
“……贺松风,这是培根蛋酱意面。”伊凡德介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