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理直气壮起地昂起胸膛。
沉墨清:“你还行吗?”
苍舜:“……”
“…………”
【再来!本尊陪你练到天荒地老!】
——于是,直到第三日午后,沉墨清才和某只妖皇走出紧闭的房间。
他捏捏雪白小兽软软的爪子,轻轻晃了晃:“多谢,让我的实战进益了不少。”
雪白小兽看看他,懒懒地“咪”了一声。
“站住。”
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广场上一个穿着高阶弟子制服的男修向沉墨清走来,满脸刻薄之相。
“什么时候低级弟子也能随便在宗门晃荡了?”
他露出轻蔑眼神,盯着这个低级弟子怀中像是灵猫一族的妖兽,理所当然地说:“小爷我很中意你这只猫崽子,交出来吧。”
沉墨清随意一扫他横肉满布的五官:“你是段长老之子?”
段寿“呵”了一声:“知道我爹,还不双手奉上?”
沉墨清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段寿一脸受用的样子:“算你会说话!”
说完他就看见那个低级弟子怀中的妖兽笑得仰面朝上,那人更是无视自己,径直向前走去。
作为段涯之子,他平时在宗门呼风唤雨惯了,哪里被这样无视过,当即怒了,探爪抓向那胆大妄为的弟子脖颈要害——
沉墨清一步踏下。
数道淡青色纹路自他靴底亮起,延伸交织,瞬间铺成一道青色阵法。
段寿的手僵在半空,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表情变得极度惊恐。
怎么可能?!他可是宗门高阶弟子!
“你竟敢对我动手!赶紧给我解开!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他拼命挣扎,却被法阵定死在原地,连根手指都弹动不了,只能听着那人轻飘飘地说:“高阶弟子也会被低级弟子困住吗?”
段寿几欲吐血,气得破口大骂,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修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他想要大喊救命,却发现此刻的广场上根本没有其他人——早就被他刚才来时清空了!
段寿气得快短寿了。
【我要不要换个别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苍舜对沉墨清说。
之前,他收下这个人族的小鱼干,也对自己设了障眼法,让除了这个人族之外的其他人看见他,都只会将他当成普通灵猫。
【比如变成玄武?】
“不必,”沉墨清不是很想在外人眼里抱着一只龟,淡定地说,“妖皇陛下真是受人欢迎。”
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话,苍舜立刻抬头,盯着沉墨清平静的眼眸看了几秒,心念忽地一动。
他,他是不是吃醋了?
我是不是要有什么表示。
雪白小兽圆软的兽耳微竖,慢吞吞抬爪——
“池兄!好久不见!”
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低级弟子制服的青年用力挥手,大步向沉墨清跑来——正是那天在山门前结识的楚落。
苍舜:“……”
雪白小兽嗖嗖快地爬到沉墨清头顶,气汹汹地坐在那里。
沉墨清不明所以,微微抬眼,一只小脑袋从他头顶探下来,与他对视一眼,又气呼呼地缩了回去。
楚落刚靠近,就被池兄头顶那只白色灵猫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说:“它好凶!”
“池兄你这几天去哪了?我还想去找你呢,一直不见你!”
沉墨清抬手捏住苍舜拨弄他发冠的爪子:“跟随云长老修行。”
“那很好了!云长老可是元婴大能,宗门五大长老之一!”楚落艳羡不已,“我师父对我也听不错,这几天教了我不少东西呢——对了池兄,你住哪边?”
沉墨清将头顶的雪白小兽提溜下来,轻揉那只毛茸茸脑袋,道:“暂无住所。”
楚落一愣:“……我就说!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除了那个萧师兄和几个上等根骨的师兄师姐,剩下的人都住一个院子里,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原来是他们根本没给你安排屋子!”
“肯定是那个段长老,看来那天你真是得罪他了!”
他说到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一个元婴大能和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计较什么——”
沉墨清微微抬手,止住他的话语:“这种话,别对他人说。”
“我知道,要是被他们听到就不好了。”楚落连连点头,“我就是觉得不平,我人微言轻,也帮不到池兄你。要不然池兄你这几天和我挤一挤?”
某只妖皇又抬爪子了,沉墨清淡定地压下:“不必。”
楚落还想说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朝左边挥了挥手:“师姐!”
他们不远处,一个路过的女修略略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唉,那是我师父正式弟子。”楚落耸了耸肩,“还没通过入门考核,这些人都不把我们当正式弟子看。”
他的神情又复昂扬,充满期许:“池兄,我们一定要考入内门,出人头地,让这些人都高看我们!”
沉墨清淡淡一笑:“那便祝楚兄,得偿所愿。”
和楚落分别,还没走出几步,一道幽幽嗓音飘到他的耳边:【你怎么好像对他独独有好脸色】
沉墨清垂下眼睫,对上那双赤红妖瞳:“我待别人亦是如此。”
苍舜声音依然幽幽的:【是吗,没看出来】
沉墨清提溜起这只雪白小兽,微微凑近。
苍舜妖瞳微定,倒映出那双靠近的清凝眉目,黑白分明,光华流转,如隔窗望见雨后的朗朗山河,霁月光风。
毫厘之间,清冽的淡香若有若无,萦绕于他鼻息。
“酸的。”
他听见那清淡无澜的嗓音,从那至澄至澈的山河人间里,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苍舜:“……”
“…………”
此后回去的一路上,某只妖皇都变成了一块安静的、呆呆的木头。
竹林院落,落叶拂过衣摆,年轻修士穿行而过,轻叩木门。
木门无风自开,墨绿长衣的女子在榻上打坐,静静睁眼。
沉墨清如一位恭谨的弟子般行礼:“长老,晚辈有几处不明,烦请长老解惑。”
云不晚安静地听完他的询问,详尽解答过后,又道:“那玉简你都看过了?”
几日过去,她的语气已没有初见时那般冷冽。
沉墨清:“已尽阅,受益匪浅。”
云不晚神色没什么变化,手指轻敲膝间:“这三日不修炼,去了何处。”
沉墨清一一道来,听到他交了灵石才进训练室,云不晚直接丢出一物:“拿去。”
那是枚写着“云”字的令牌。
沉墨清接过:“凭此物可否进入藏书阁?我想阅览那里的阵道典籍。”
云不晚道:“随你。”
看着他,又淡淡地添了一句:“三个月后宗门测试,未入前三,你自行离去。”
沉墨清颔首,准备告辞时,又听见她的声音:“你带着我的令牌,遇到段涯,别去招惹。”
沉墨清坦然道:“已经惹了。”
云不晚挑了下眉:“怎么,他冲你犬吠了?”
沉墨清如实说了。
云不晚听完反应不大,随意地道:“那便惹了。”
她合上眼睛,再度进入修炼之中。
沉墨清转身走到院中,正要回到之前的林溪边,听得“吱呀”一声,对面一间空置的木屋缓缓打开屋门,正对着他。
他看着云不晚已然合上的屋门,微微笑了笑,走进对面屋子。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木榻,两张桌椅,仅此而已。沉墨清扫去木榻落灰,顺便将手上的木头放到一旁。
木头一动不动,还是一块呆呆的木头。
沉墨清:“我想起一事还未和楚兄说,走了。”
说罢转身。
苍舜:“?”
他立刻伸爪,没能够着那人,于是飞快飘出去,像只弹出的小棉花球,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衣角。
“咪!”
雪白小兽用两只小爪子紧紧扒住沉墨清的衣角,绒毛炸炸,把他往后拽拽。
【不准去!】
【你……你今日还没修炼!】
沉墨清垂眼,看着这只炸开的小棉花团。
“不得了,木头活了。”
苍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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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周一上夹子啦,所以会晚点更新,推到周一晚上十一点以后更新嗷,周二开始就恢复正常的上午更新啦!
微光穿过竹窗, 洒落一角木榻。
年轻修士居中而坐,闭目凝神,专注修炼。一只雪白小兽窝在木榻角落, 独自面壁,缩成一只圆滚滚的小团子。
苍舜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墙重复的纹路, 沉默无言,眸中时不时划过各种复杂神色。
他为何……为何会对这个人族如此在意?
——时隔数日, 某只妖皇终于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点。
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这个人族,也不喜欢这个人一直看着别人。
明明千年前,他对这世间一切生灵都不感兴趣,更别提一个渺小的人族。
……为什么苏醒之后就变了?
是因为醒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他, 还是……
苍舜眼眸微微眯起, 划过一丝晦暗光泽。
——因为那道契约。
一切和千年前不同的地方, 都在那道契约。
他原本以为契约只是限制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无法离开这个人族, 现在看来,还影响了一部分他的情绪, 让他本能地在意起了这个人。
只要解开契约, 一切如常,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和他——应当再无瓜葛。
到那时, 想走想留都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人族再束缚不了他。
苍舜缓缓站了起来,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没过多久,雪白小兽开始围着打坐的沉墨清溜溜达达, 昂首挺胸,一副非常有底气的样子。
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盯着这个年轻人族静静阖目的侧脸,一眨不眨地着看了好一会。
等解开契约就无所谓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大大咧咧地爬到了沉墨清腿上,用爪子拨弄他的衣摆玩。
柔顺的衣摆被那只毛绒爪子揉来揉去,过了一小会,雪白小兽又习以为常地往沉墨清身上一趴。
——才趴下没一秒,就默默站起来,跳到木榻上,若无其事地挪到了旁边。
日暮西山,天色渐暗。
苍舜收回落在那人身上的目光,眼眸微偏,随意地瞥向屋外。
“滚出来!”
狂风大作,竹林弯折,一道身影踏空而来,每踏出一步,就卷起云层气浪。
“一个下贱的低级弟子竟敢伤我的寿儿,还不出来受死!”
沉墨清抬起眼帘,早有应对,从容不迫地起身。
“何人在此犬吠。”
毫无波澜起伏的女声响起,狂风瞬静,风浪镇平。
“云不晚!”段涯一步跨至院落上空,怒目圆睁,“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要护着这个卑贱之人?”
云不晚只有一字:“滚。”
“……”段涯咬牙切齿,“好,好得很!我们走着瞧,等我兄长出关那日,看你如何在宗门立足!”
他声浪如雷,却没有再向前半步,阴毒的目光狠狠剐过那间竹林小院,拂袖而去。
一场交锋转眼消散于无形,沉墨清看向对面,开口:“谢长老相助。”
“别扰我,修炼。”
沉墨清便坐回榻上。
苍舜不紧不慢地在他身边转悠,平淡道:【本尊也可以替你杀了他,解决祸患——用之前和你交易过的次数换】
沉墨清取出一叠符纸,并不打算落下符道修行:“以丹药堆上的元婴,何需妖皇出手。”
抽出一张符纸,剩下一叠随手搭在雪白小兽毛茸茸的脊背间。
苍舜:“?”
雪白小兽一声不吭地揣着爪子,没有动,窝在了他旁边。
此后一周,沉墨清闭关修炼,日夜不停,亦未踏出过屋门。
第八日,他结束闭关,带着苍舜去训练室时,云不晚正站在院落里浇草,不曾回头。
苍舜趴在沉墨清肩上,看着他脚步一转,向那个元婴走去,提出想与她以阵道对战。
原本懒洋洋趴着的雪白小兽微微昂起了脑袋。
不是说只和他对练吗?
他看见那个元婴转身,只有一句:“别太丢人。”
不大的院落内,几道阵法接连而起,短短数息之间,便是几轮交锋。
云不晚收袖,掌心托起一道从沉墨清那得来的阵法,凝视上面流转于阵线间的符文。
“你以符文融入了阵法?”
沉墨清坦然道:“符阵两道有相似共通之处,可融会贯通。”
云不晚沉默两秒。
“这种话别被那些老家伙听到,他们必会说你离经叛道,对阵道老祖不敬。”
她的语气依然冷淡,眼底却似有隐隐的笑意,一闪而过。
“你的符道造诣不低。”
沉墨清修长双手微微交叠,行了一礼:“阵法之上仍有生疏,还请长老赐教。”
云不晚丢出两字:“起阵。”
苍舜面无表情地蹲在院落里,旁观这场对战。
那个元婴表面虽冷,却会对勤勉的弟子倾囊相授。
所以,又一次,他从那个年轻人族脸上看到了之前和他对练时,只对他出现过的明亮神采。
追逐大道之人,自然会被大道上同样的萤火之光吸引。
苍舜平静地坐了下来,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一个时辰后。
沉墨清垂手,袖摆随风而飘,对那位阵道大能微微而笑:“不愧是阵道宗师,谢长老指点。”
云不晚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第一次真正地直视他。
“三个月后宗门测试,未得魁首,自行离去。”
留下这句话,她便飘走了。
沉墨清转身,发尾掠过飘落的竹叶。
院落一角,雪白小兽静静地坐在地上,妖瞳没什么波澜起伏。
——不知为什么,这只妖皇附近的地面已变得坑坑洼洼,布满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洞,好像被什么很难猜的小家伙乱刨了一个时辰。
沉墨清走过去,轻轻捏住同样不知为什么沾满泥点子的毛绒爪子,慢慢晃了晃。
“走吧,去训练室。”
“……”
过了两秒,他听见一道低幽的嗓音:【你不是已经和别人对练过了吗?】
沉墨清垂眼,望见那双不泛情绪的妖瞳。
一人一妖对视数秒,他抬手,掌心轻轻落在那片柔软的绒毛间。
“云长老最擅阵道,向她请教,我的阵道造诣进益颇多。”
他的嗓音清悦沉静,娓娓道来。
“妖皇陛下的攻伐之道超绝世间所有修真者,与你对战,我同样受益良多,得你指点,修行或可一日千里。”
说着说着,他就看见雪白小兽原本微微耷拉下来的兽耳一点点竖起,那双冷如琉璃的赤色妖眸也慢吞吞地眨巴了两下,变得清澈明亮。
“所以,还请妖皇陛下多多指教。”
【……好吧】
苍舜慢慢转过脑袋,尾巴微翘,泰然自若地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陪你练】
【练久一点也行】
沉墨清笑着伸手。
雪白小兽飞快钻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他的手臂上,细长的尾巴摇来摇去,时不时扫过他的衣袍。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看那双笑意清浅的墨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了片刻,又摇了摇尾巴。
沉墨清拍拍这只妖皇的小脑袋,踏过院中落叶,和他一起走向竹林溪间。
三月后,入门弟子测试。
宽阔道场之上,数位宗门高层端坐高台,观察下方弟子。
“这次新进弟子中不乏优异者啊,听说还有个八道根骨的天才?就算在上州,亦不会输给那些大宗天骄。”
“那是萧墨,段长老的关门弟子,很有段长老当年风范。”
段涯自得一笑:“过誉了。”
测试很快开始,数十个新入门的弟子一一上擂台对战,道场周围坐满了观战的宗门正式弟子,时不时发出欢呼喝彩,或鄙夷嘘声。
“不愧是萧墨!才入宗门三月就远远超过了其他年轻一代弟子!”
“我看胜负已定,这次魁首必然就是萧墨了!段长老真是教导有方!”
连声的夸赞之中,段涯愈发自得,满意地看着他收下的那个八根骨的天才站在擂台上,战无不胜,碾压全场。
“诶,你们看东南角的擂台,那个弟子也很不错!居然能瞬间起阵,手法很是老练啊!”
道场设有四个擂台,同时开战。东南一角,一位年轻的黑衣阵修屹立台上,已连胜三场。
段涯瞥见那张脸庞,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呵呵”一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其他人窥他脸色,立马改了口风,连连附和:“是了,终究不过炼气修为,萧墨上个月可是都突破筑基了!”
“我看那炼气不过如此,下一场他必败无疑!”
“……呃,下一场他的对手可是炼气巅峰,他必败……”
“……下一场是六道根骨的天骄!他必败!”
“……”
最后一场擂台,决胜者只剩两人,皆未尝一败。
池非,萧墨。
萧既白摸出一把折扇,翩翩扇动:“想不到池师弟你居然能走到这里,真是不容易啊。”
他冲对面眨了眨眼睛:“别怕,我会下手轻点的。”
高空之中,隐身的苍舜听到这话,冷嗤一声,看向沉墨清。
察觉到某只妖皇的注视,沉墨清略一抬眼,与他目光交汇。
飘在空中的雪白小兽抬起爪子。
想一巴掌拍死这只虫子。
沉墨清收回目光。
苍舜:……哼。
气呼呼地飘在空中,继续观战。
“萧师兄!干掉他!”
“萧师兄必得魁首!”
“池兄必胜!”
人群里,楚落高高挥舞拳头,声音很快淹没在其他提前为“萧墨”道贺的声浪里。
“恭喜萧师兄!我们赢了!”
欢呼声浪交叠,萧既白从容地享受着这盛大的喝彩,站在高台,睥睨众生。
他从不惧怕对战,更不担心自己会输。来到这个世界,他只真正输给过一个人。
——他的大师兄,沉墨清。
那人是他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高山,就连借助系统的道具,都比不上他挥出的一剑。
何等惊才绝艳的一剑,诸天万象,一剑诛魔,力挽狂澜,拯救人间。
这一切……难道不该属于他,属于他这个主角吗?
所以,他才会不惜压上未来,用分期六百年的积分,送了他的大师兄一程。
真是不忍心啊……毕竟,大师兄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他最好的人了。
萧既白微微笑了起来。
也许,他会一辈子怀念他的。
高空之中,一双冰冷的猩红妖瞳漠然俯视。
苍舜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他第一眼就厌恶的虫子,再次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恶心的气味。
腐烂之物,从内至外散发而出,挥之不去。
“真是不忍心啊,同门一场,却要在这里刀剑相向。”
萧既白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折扇一收,潇洒站定:“来吧!”
微风拂过衣摆,勾勒修长身姿,沉墨清微微抬手:“请。”
他的身影映照在苍舜眼中,便是清风朗月环绕的林间青竹,仅仅一眼,就令人移不开视线。
萧既白双指并起,单手掐诀,笑道:“我这一招,师弟你可看好了!此招名为——杀青!”
法阵起。
萧既白重重摔出高台。
脸朝下,砸进地里,陷下深坑。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
萧既白的大脑一片空白,足足半晌,才艰难地重新运转了起来。
……等等,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挣扎着抬起剧痛的脸庞,温热液体从额间滑落,模糊了他的左眼,他本能地闭上一只眼睛,剩下那只清清楚楚地看见——
那个修长挺拔的黑衣修士踩在高台之上,背对晴空烈阳,微微垂着眼睛,平静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承让。”
清淡悦耳的嗓音, 随风飘过鸦雀无声的道场。
高台之上,段涯捏碎了椅子扶手。擂台之下,萧既白趴在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
他输给了一个炼气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下州宗门不入流的低级弟子丢出了擂台?
“我……”萧既白踉跄爬起, 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该是这样的!区区一个炼气, 明明他抬手就能捏死——
“的确。”
他看见那个黑衣的炼气修士站在擂台之上,眼眸如春风和煦:“我方才出手太快,不如再比一次?”
萧既白脸庞一下火辣辣的,像被人重重甩了好几巴掌。
他听见一些声音, 窸窸窣窣, 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刚才还为他欢呼的下州人, 现在,正大声谈论着他的失败。
“天道酬勤, 恭喜你成为内门弟子。”
他还看见,他的那个便宜师父从高台飘下, 看也不看他一眼, 直接走到胜利者面前,笑容分外和蔼。
“你还没有师父,不若拜入我的门下?”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打败他的炼气修士,此刻, 那个人就是全场的焦点——而他, 已经被遗忘在角落里。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他不是应该夺得魁首,享受众人追捧与夸赞吗?
怎么会又一次……又一次输了?!
竹林深处的小院,沉墨清抱着雪白小兽,穿过青竹, 走到檐下。
“长老。”
木门未开,里面传来云不晚的声音:“输了?”
沉墨清:“我已成为内门弟子。”
院落安静了三秒,木门打开,云不晚一步步走出。
她看着沉墨清,面无表情,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沉墨清听得很清楚,那句话是——居然真的能赢啊。
他微微笑了起来:“不是您说未得魁首,我便自行离去吗?”
云不晚背负双手:“说说而已,你还真信。”
苍舜:“?”
他盯着那个元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头顶绒毛。
沉墨清:“我能否继续跟随长老修行?”
云不晚转身:“随你。”
木门合上,她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带着你的猫去外面住,别天天刨我的院子。”
沉墨清无言地低头,看着某只妖皇。
雪白小兽理直气壮地坐在他的手臂上,昂起毛茸茸的脑袋。
沉墨清伸手,拨拨雪白小兽软软的兽耳:“下次我去买点种子。”
跟在这只妖皇身后,刨一个坑就洒一点种子,很快就能种完一片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