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顿了一下:“就和那会写信的她一样。”
苏冉微微一愣:“她?”
“对。”安娜笑了,“让我想想……”
其实那天没有任何的预兆。
所有人都和平时一样生活着,直到天空升起了红色的云彩。她所在的旧城就已经彻底崩塌,无数的歌咏者从教堂纷纷跑出来,他们望向天地之间,似乎在祷告什么。
年幼的安娜就这样仰头,看着血红的天幕——直到一个女声在身后想起。
“你会害怕吗?”忽然一个斗篷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本沉重的书籍。隔了会儿,安娜开口:“你会吗?”
“我从不害怕。”
“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个旧城的守护者。”她向安娜伸出手,“跟我来吧,孩子。”
她跟随着斗篷女人进入了教堂,四周全是冰冷的温度,无数的人倒在地上,狰狞的面容直勾勾的看着他。
安娜抖了一下。
她望向了窗外血红色的天空,以及正在抖落羽毛的乌鸦。
“我能留在这里吗?”她问,“我本身就是孤儿。”
“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子。”女人的声音平缓。
“在这里,你可以学习医术,也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全。”女人道,“但是,你要和我交换一个东西。”
安娜:“是什么?”
女人没再说话,她低下头,光线模糊了她的双眼。
半晌,她又笑了,伸出苍白如葱削的指尖,尖锐的指甲拉住了安娜的手臂。
“从先开始,你就是歌咏者了。”
“要遵循歌咏者的内心,以及记住一切旧城的荣耀。”
“孩子,要记住,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给予的,我们能聆听的只是这一片大地所拥有的悲呦。”
每次安娜听到这样的话语总是不理解,但她也顺利留在旧城,跟在教堂的牧师身边,学了一些颂诗,以及一些能够在这个时代里用的上一些医疗用具。
那是一个雪夜。
疯子,是安娜对特里亚娜的唯一印象。
大雪纷飞中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倒下,在白雪上绽开了鲜血,安娜毫无疑问的救了她。从教堂外的平地上拖进房内实属不易,还要躲开女人的监视。
但是,安娜依旧把她拖进了房间。
温暖摇曳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侧,是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和她的年龄相仿。只是转身去拿绷带的那一刻,就听到那个研究员咳了一声:“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新城的人。”她冷笑了下,“不值得。”
安娜没有转身,只是把抽屉拉开,慢慢说道:“我是歌咏者,我会遵循一切我应该遵守的理念,但我不会因为我在这里,而见死不救。”
她是这么认为的。
无论是新城还是旧城,都生活在这一片血红的世界之下,而现在那个研究员只是她所见到的、一个受伤的人罢了。
在此之后,她知道了研究员的名字——特里亚娜。和她见到的那些虔诚的歌咏者不同,她的性格接近一个“疯子”,对于危险的那些东西,还有危险态的威胁,她都迎面而上。
于是无数个雪夜,安娜都偷溜出去,像个新城人一样,去探寻一些从未见过的野外世界。或者坐在教堂外侧的空地旁,看着刚结束勘探匆匆赶回来的特里亚娜。
可能只是雪夜之下的一次对视。
但对她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而日子也飞速而过,就像无数雪花飘落那样,散到地上的时候,落不了痕迹。
“明天你就要回新城基地了。”安娜看向特里亚娜,“祝一切顺利。”
“只有这句话么?”
安娜垂下眼眸。
半晌,她又笑了,就和之前无数次相处时那样:“这是好事,不是吗?”
“你能回到新城,我也可以继续呆在这里。”她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为什么?”、
安娜往后退了一步:“什么?”
话音落下,特里亚娜就死死抓住了她的肩膀:“你……”
“知道这次新城要和旧城签订条约的事情吗?”安娜说,“司上校会过来,一切都会变好,而你会被调去支援研究所,和现在基地最强战力的人一起工作……”
“可是你呢?”特里亚娜咬了下唇,几乎是顷刻就咬破了,血珠细密的落出来,“我们真的,真的太不一样了”
同样都是孤儿。
同样都是在这个时代之中。
安娜是那样的向阳而生,温柔坚定有力量。
但她从来做不到。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走到现在。
又是一年下雪天。
和之前远望的背景不同,这次雪天之下的是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安娜把书收起,小声咕哝,“都出差这么久了,留我一个人在医疗部泡花草茶……”
还没说完,她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还没等对方说什么,安娜就忍不住笑了。
她轻轻推开特里亚娜,嘴角止不住的笑:“再看尼采。”
“尼……采?”
安娜点了点头。
“上面说,一切能走的,都是已经走过了,一切发生的都已经完成过了。”安娜说的很轻,但语气认真,“这条路,早就被我们走过去了。”
她们对视了几秒。
半晌,特里亚娜抓起对方的手,紧紧攥住:“下雪了,要出去看雪吗?”
安娜笑了笑:“嗯。”
就和那天相遇的雪夜一样。
也许都是冥冥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