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藏起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玉安根本没仙,只不过有一些好心?的善人,还会被传成这样?。”
裴舒冷哼一声:“据我打探的消息是个叫藏玉的人救你的?”
方夫人的瞳孔倏然紧缩,她正想开口遮掩,巷口却传来男人疯癫的大笑,“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有宝贝,山里果然有宝贝。”
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黄金如意,这是宫里才有的东西,皇陵果然在这里。
“受了点小小的恩惠,就想替他遮掩,你知?不知?道朝中的大军急缺军饷。”他的讥讽,让方夫人脸色更加苍白。
方夫人泣不成声,“可你们杀的叛军是百姓。”
裴舒:“烧杀抢虐,这些人可不是百姓,不过是想坐山称王的土匪。”
巷口处传来交谈,裴舒隐入黑暗。
“秋姐姐,这么晚拉过出?来做什么?”
“快点走,来不及了。不知?道哪个上山打猎的去黑山摸到了宝物?,大街小巷的到处喊,我知?那里的东西只有你能安全拿出?来,若是这人到处嚷嚷,叫所?有人都过去,出?事了怎么办,我们赶紧让他闭嘴。”
前面的男人喊得中气十足,一直在强调重?复一句话,听多了竟有些诡异。
两人超近道拦在男人面前,“停下。”
男人像是听不见,依旧疯了似的,往前跑,“宝贝哈哈,黑山有宝贝。”
夜里看?得不是很清,走近后?,秋娘子被吓得直吸气,这人的整个脑袋已经被啃掉一半,里面挤满了黑黢黢的虫子,就连两个眼珠子也已经被吃掉,往下淌着两行?血泪。
这哪里还是活人!
快要靠近时,藏玉泼了他一身药酒,用火折子点燃,噼里啪啦黑色的虫子烧干净之后?,这具早就死去的尸体才恢复平静。
秋娘子吓得不轻,处理?好现场,拉着藏玉赶紧离开,若是有人看?到反而?说不清楚。
两人各自回去,藏玉却听到身后?一声声跟过来的脚步,转身回头,抬手落刀,被截住动作。
是个让他吃惊却并不意外的人。
“是你。”
转眼间,藏玉便被锁住双手,掐住脖子,对方的招式分明是个练家子。
“你早对我警觉,还陪着我演戏。”
他做着曾经藏玉做过的动作,掐住纤细的腰肢,果然看?到他僵硬的脸色,可裴舒的报复心?已经未止,继续深入衣裳内里,几乎将这身嫩皮掐出?水来。
直到手心?微潮粘腻,被他掐住的人细细轻颤方才罢手。
“这才叫冒犯,下次记得演的真一些。”
境遇逆转, 原本施加裴舒身上的屈辱,一并更为过?分的还给了某人。
要怪只怪这小子不长眼,他裴舒向来?睚眦必报。
“你是想我继续下去,还是说出皇陵入口?”
“松开, 我说。”他的声?音微颤, 眼也是红的,哪有初见那副嚣张模样。
大抵是出了恶气, 裴舒看他顺眼不少, 大发?慈悲放过?他。
可怀里的人就跟滑溜溜的鱼似的, 撒手就跑,但?裴舒怎么可能让他逃脱,几步追上去将人狠狠抵在树上,“真想让我教训你, 亲自撬开你的嘴。”
裴舒把人提起来?,还未动作腰上就挨了一记,坚硬的石头砸得?脊椎生疼。
“谁他妈偷袭老?子。”
黑夜里走过?来?的一袭白衫十分显眼, “裴少将军,这是不当将军,改行做了土匪?”
从那股痛劲缓过?来?, 裴舒咬着牙道:“原来?国师大人早就查到消息,正好省得?我费力去寻。”
萧问心的一句话让裴舒当即变了脸色,“皇陵里的东西, 不能拿。”
“萧问心你我同为陛下谋事, 如今你说这话是打算据为己有?你究竟是陛下的忠臣还是朝中那□□佞的走狗!”
萧问心脸色未变, “若你看清了那具尸体的模样就知道皇陵里的东西拿不走。”
裴舒显然不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呢,为何这小子能拿?”
“我要亲眼看到。”
争论的结果是裴舒被萧问心带到黑山亲自查验。
石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应该是那个闯进?的男人进?去拿了金如意,靠近时,萧问心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少将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里面?的东西随时都能出来?。”
街上疯跑男人凄惨的死状历历在目,裴舒也不由紧张,放轻脚步呼吸,从那道缝隙中往里看,呼吸差点不稳。
黄金做砖,玉做灯,里面?的金碧辉煌一眼望不到底。
可楚舒察觉到细微的动静,有些金子长了脚似的在地上跑,仔细看地下是细细密密的黑毛长腿。
撞到金山叮的一声?,上面?冒出无数黑黢黢的头,看一眼就足够头皮发?麻。
他注意到大殿中的一口黑龙棺,那些虫子正是从那口黑龙棺中跑出来?的。
“这是......”
“黑龙祸世。”
两人齐齐看向萧问心,藏玉眼中不解,裴舒却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一直看不惯萧问心装腔作势的仙风道骨,但?此?人勘星之术从未失手。
黑龙祸世,人间永无出头之日。就是萧问心为岌岌可危王朝观的最后一象。
可到手的金山银山难道就这样轻易放手?
“那除祸的方法呢?”
萧问心顿了下,余光瞥向身边的人后又不着痕迹收回,“没有办法,王朝中数以百代生出的恶,哪能轻易除掉。”
裴舒不管萧问心卖什么关子,啐了句:“没用?的死妖道亏得?陛下那么信任你。”
锐利的眸光落在藏玉身上,“那他怎么能拿出这里面?的东西?”
怀疑到他身上,藏玉不得?不解释:“将军割了自己的手引诱里面?的东西也会出来?,能不能杀得?死,杀得?完就看将军的本事了。”
裴舒脸色难看,藏玉继续逼问:“难道没这些金子,将军就拿不起刀,打不了天下。”
很明显的激将之法,裴舒还是被他气的一肚子火,“没了金山,我裴家军照样能打。”
察觉他的想法有所松动,藏玉适时恭维一句:“将军果然厉害。”
心头那股气就这么顺了不少。
裴舒头也不回走出去,却发?现黑山已经?被兵围住,在初升的晨光中,他看见那张严厉的脸。
“我儿果然争气,这么快就发?现了皇陵位置。”
“......父亲?”
来?人神似裴舒,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依旧俊朗,只是同裴舒那股少年?郎的高傲不同,眉眼尽显刻薄,不近人情。
裴舒心中一沉,看向男人身边跟着的兵顿时明了,他的手下居然已经?告知父亲。
身后少年?讥讽:“小将军原来?还留有后手。世人果然为财可以不要命,他朝若是命丧于此?,你们?正好可以给老?皇帝陪葬。”
短短时间通往峭壁之上的悬梯已经?造好,裴原大喜过?望,一挥手喊道:“快搬!”
裴舒阻拦:“父亲,里面?都是吃人的鬼东西,皇陵里有再多宝藏也比不上命重要。”
裴元笑意沉下,叫人查探果然如此。
“父亲,现在你总该信了——”
裴原拦住他的话,眼神如钩望着在场几人,“玉安有人动了里面的东西,是谁?”
他的目光落在风格迥异的少年?身上,藏玉瞬间感到被某种阴冷的东西盯上,后背发?凉。
“解法?”
连询问的语气都是倨傲的,不容商量,更似审问。
“里面?便?是黑龙之祸,谁碰了需要将命交上。”
萧问心不冷不淡的声?音,叫裴原直咬牙,腰间佩刀瞬间拔出,“那我就斩了这条黑龙。”
寒光凛冽的从萧问心面?前划过?,落到藏玉脖子上,眼中的漠然根本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
藏玉冷声?:“这东西居于黄金,吃人血肉,谁有诚意割肉换金自然能得?到。”
缄默几息,裴原才放下刀,单薄的唇角笑起来?讽刺十足,“难怪都说玉安有仙,以肉换金,渡济百姓,你真是好伟大啊。”
说着裴原大笑起来?,像是被他的话逗到,“世上居然还有你这个奇葩的蠢人,简直愚不可及。”
他对着旁边的小兵道:“看到里面?的金砖了吗?谁能拿出来?,万两的金砖就是谁的!”
里面?的虫子虽然吓人,但?终究只是小虫子而?已,他不信这东西脚踩不死,刀砍不断。
小兵们?在战场当一辈子马前卒,有的不声?不响死了,有的运气好熬到最后,都未必能升官加爵,得?到几辈子花不完的万两黄金。
如今,有将军承诺,很快便?有人蠢蠢欲动。
扒开窄小的门缝,依次进?去,拿刀撬起地上整齐码放的金砖,最后刀也不要了,左手右手各拿几块,憋到脸上通红也拿着不放。
他们?的动作不算很重,没有发?出太大动静,那些虫子毫无反应。
压弯了背弓身走到门口,几人欣喜若狂,“将军这金砖是我们?的了吗?”
几人不知金砖里面?有黑色的东西冒了头,咻得?钻进?嘴里,金砖咚咚砸在地上,几人痛苦扣着嘴巴,只呕出一大口鲜血。
门外的人惊得?后退几步,里面?的人挣扎着要出来?,“将军救我!”
裴原脸色难看,当即喊道:“射箭!”
几人没有爬出来?就被乱箭射死,短短瞬间几具结实的身体就干瘪下去,就只剩一张皮在骨架上挂着,可那些东西显然尤为满足,咬破脸上的皮子探出头,对着外面?的人虎视眈眈。
裴原凶狠地揪过?藏玉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还不说实话,这东西要是出来?,我第一个把你喂它?们?。”
“用?...火烧。”
小兵赶紧把火油火把丢进?去,怪异的嘶叫之后,虫子烧成黑灰,里面?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见状全都钻进?了金山里。
裴原这才松手,叫人重新把尸体上的金砖搬出来?,果然再无事发?生。
那些表面?光亮漂亮的金砖上隐藏着几个虫洞,也不知道里面?这些黄金还藏了多少。
裴舒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严厉的人,但?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对自己手下的人也如此?果断狠绝。
犹豫再三恳求:“父亲放弃吧,难道你真要拿人命换这些金子。”
“有何不可。”
一时间寂静得?可怕,藏玉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冷,这股冷意久久不散,盘踞在头顶俯视众人。
裴原:“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裴舒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
那只手轻轻搭在裴舒的肩膀上,像是个慈祥的父亲教导孩子那般,可裴舒却被压得?喘不过?气,“父亲你想做什么?”
裴原没有回答他,收回手,“等你站到我这个位置就明白,乱世中,心软是病。”
接连晴朗的玉安,天气阴沉了几日。暴雨突然而?止,惊雷在头顶劈得?人心惶惶。
不知从哪来?了一批兵,围住玉安,四周建起的哨点,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心底蒙上了层阴霾,连烟火气都淡了许多,平日的嘲讽笑骂都有了禁忌,生怕不小心招惹到哪个贵人。
如今暴雨不停,更是没有人愿意出门。
关起门来?,也忐忑不安。
玉安有个傻小子不见了,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家,不知是不是被暴雨困住忘记了回家的路。
街上有个打伞的老?头拄着拐杖,身上背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一只白毛小狐狸,探着头张望不停。
老?头挨家挨户扣问:“你看见我家小子了吗?”
紧闭的房门三两两打开,所有人纷纷摇头,老?头叹气,眼中含泪喃喃道:“这小子指定跑哪野去了。”
秋娘子撑着把伞冒雨出来?,小声?道:“那小子还没回家?”
老?头浑浊的眼珠子浮现光亮,“秋姑娘你见过?我家小子。”
秋娘子压低声?音:“前几日晚上,有个从黑山里出来?的人被虫子吃了,我和藏玉把尸体处理之后,就各自回家,难不成这小子去了黑山?”
“这些兵忽然过?来?,是不是发?现了黑山里的宝贝?”
两人都变了脸色,急忙赶往黑山,可到了山脚就被拦住去路,黑山再不准任何人进?入。
布袋里的小狐狸鼻子动了动,跳出来?在地上嗅个不停。
“小白,你是不是闻到那小子的味道?”
小狐狸急得?呜呜叫,冒着大雨冲进?去,小小一只并不起眼,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对一只走兽在意。
营帐中,藏玉坐立不安,裴舒拎着壶酒坐在他旁边。可面?前那张笑眼再也没有任何温度。
只剩疏离、防备。
“你们?打算用?谁的命换?”
裴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几日同样被人隔绝在外,不准参与皇陵开采,他的父亲居然像防贼一样防他。
他丢给藏玉一身小兵的衣服,自己也脱了衣服在一旁换好,“想去看的话,就自己跟上来?。”
越是往里走,戒备越是森严。两人趁雨进?去并没有被发?现,几个小兵推着木车小心从上面?下来?,因为雨大地滑,木车直接掀翻,盖在上面?的麻布掉下,金灿灿的黄金滚了一地。
看守长官见此?怒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不要命了,还不把金子都捡起来?。”
这些金子里没有虫子,已经?炼得?干干净净。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继续深入黑山。
大雨终于停了,远远便?能看见冲天的袅袅黑烟,还有奇怪的嘶吼声?。
这里已经?建了铁索桥通往峭壁上的山洞,而?峭壁之下建了巨大的熔炉,浑身包裹铁甲的人推着小车,将金子倾倒进?熔炉中。
紧接着,另一边小兵已经?压着囚犯上来?,被捆着的人惊恐地看着里面?还没烧干净的骸骨,不肯往前,被小兵用?刀在身上割出一道口子,推进?熔炉。
鲜血渗进?黄金,闻到味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从囚犯身上的破口处钻进?皮肉,大快朵颐。
观察到差不多的时候,守卫命令放入火油,怪异的嘶吼声?之后,袅袅黑烟又起。
巨大的熔炉火焰滔天,底盘小口被打开,光滑干净的金子随着灰白骨灰倾倒而?出,又被木车拉出去。
那句冷漠的声?音又飘在头顶。
“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但?是缺钱,谁都想要这数不尽的财富。
铁索桥之上,站着一个俯视的身影,冷漠地看这一切,只有看向成堆的黄金时,脸上才浮出笑意。
跟在他身边的人低头道:“将军,人不够用?了。”
裴原乜斜着眼,“去抓,这还要我说。”
有人闯上铁索桥,浑身裹挟着阴冷的气息,裴原身边的人刚要拔剑就见这人抬起的脸,“少将军?”
“父亲,我们?打仗不是为了保国护民?,您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是战俘,乱党。古有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你以为这点人算什么?不论今日这里站的是我,还是朝中那些人,只要他们?抓住机会,都会想方设法去做。”
“他们?的贱命,不值十两银子,但?能换来?万两黄金。”
裴舒吼道:“可是萧问心已经?收到陛下回信,陛下不准再取皇陵财物。”
他被裴原一巴掌扇偏,“蠢货,裴家有兵,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什么人不会为我们?驱策,我们?干嘛还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而?已,学什么仁君治世。他们?温家的皇帝吸进?天下多少的财富,死了都要把这些东西收揽进?坟墓,如今奸佞挟天子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也是他们?自找的。”
“既然一个废物都能坐上皇位,为什么我裴家不可以。”
裴原对着身边的人道:“把少将军带下?去好生看管。”
那人走到裴舒面前?, “少将军对不住了。”
裴舒将人推开,“滚开,我自己走。”
裴原转身离开,却?踩到一个硬物, 把脚挪开, 却?发现是个金元宝,阴鸷的眸子紧缩, 看向铁索桥尽头, 看守的小兵, 藏在人后,蹲下?身又快速起来,低着头眼神闪烁。
等到换班时,跟在队伍身后离开。
“发财了, 发财了,这些金子都是我的。”
只要走完这段栈道,找个地方?藏起来, 就?没人能够发现。
可?前?方?的光却?被一道阴影挡住,巨大的身形拉长,将面前?的路全部踩在脚下?。森寒的盔甲包裹严实, 只有一双露出眼冷漠无情。
小兵笑容僵硬,像是迟钝卡住的机器,许久才做出反应, 又在瞬间扭曲成惊惧的表情, 捂着胸口?, 后退几步,“将、将军。”
“怕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裴原迈进一步, 落到他胸前?鼓起的地方?,“怀里?藏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我真没拿里?面的东西。”
蠢笨的解释,完全不打自招。
裴原声音讽刺:“你?觉得有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小兵心如死灰,拿回胸口?的几块金子,跪在地上恳求:“将军是我一时鬼迷心强,看在我和您征战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保证绝不再犯。”
副将发觉此处异常,赶紧过来,怕自己因为看管不利遭到裴原迁怒,当即拔剑。
“将军在前?线拼死平定叛军,没想到后方?竟然?出了蛀虫,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军威何在!”
他记得这小子平时跟在将军身边也算忠心,怎么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
“将军,我都八年没回家了,我只想回去的时候,尽点孝心,将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磕头的声音碰在地板上咚咚响,听得裴原十?分烦躁,没一会儿地上就?印出一道血迹,咚咚的声音更为响亮,甚至有些诡异。
像极了空心的葫芦发出的声音。
副将也听得后背发凉,“你?小子疯了吗?快停下?。”
可?是小兵仍旧未停,继续僵硬的动作,随着一声清脆的崩裂,小兵的半个脑瓜都磕了下?来,像是砸破的葫芦,里?面空荡荡,只剩一个空壳。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跪着的小兵,却?匍匐前?行求饶,裂开的脸上还在求饶,“放过我吧。”
副将回过神,赶紧挑了旁边铁锅的火油,大火顿时将小兵吞噬,有几只虫子从小兵身上钻出来烧干净后,小兵才不再动弹。
裴原的脸色极其难看,“全军听令,若有人再盗陵墓黄金,立即处死。”
看守的小兵全都瞪着眼睛吓得不轻,就?算心里?有点小心思也不敢再动。
实在是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恐怖,也太恶心了。
谁也不想当第二个空心葫芦。
裴原转身欲走,肩颈处的铁甲忽然?动了下?,紧接着刺痛之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许久,维持着震惊的模样。
副将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将军,没事吧。”
他低头,发现裴原脚边盔甲衔接处破了一处口?子,道:“我现在就?让人把将军的盔甲修好。”
裴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动,“不用,下?去吧。”
副将走后,裴原合上头盔,走向洞口?处,守卫惊了下?,“将军,此地危险,您这是......”
“我来查看,以防还有人动了歪心思。”
搬运的铁甲人被裴原赶出去,“去洞口?等候。”
裴原行事小心,却?一个人深入险地查探。虽然?众人心生怪异但也不敢不从。
走到深处殿门前?,铁甲头盔卸下?,露出裴原那张惊恐抗拒的脸,“不,回去,回去......”
可?他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大张着嘴巴。
那些黑色的多脚虫窸窸窣窣从黄金中爬出来,全部钻进了裴原嘴里?,直到那张脸不再有任何表情。
藏玉藏在角落,腿脚忽然?被拉扯住,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白?,身上的毛被雨淋成一揪一揪,干净的小白?爪沾了层淤泥,呜呜地可?怜叫着。
他低声道:“小白?,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告诉爷爷不用担心我。”
小白?扯着他的裤腿不放,拉扯着他往前?,“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磨不过这小东西,犹豫一瞬,便俯身跟着小白?过去。
小东西精得很,专挑刁钻的位置避开看守,藏玉和它一路行至黑山东侧山脚。直到小白?停了,望向前?面。
一辆辆的囚车上塞满了人,送进黑山,挤得像是关牲畜的笼子。
千里?迢迢费劲把这些人带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藏玉还看到两个意外的人。
方?若浑身脏兮兮的,跌在地上大哭,方夫人冲在一处囚笼前,拉着不放,被几个官兵用力拽开,“滚开。”
“你?们找错人了,我相公不是要参与叛军,他是被抓去的。”
“好啊,原来是一家的,一并抓了。”
方?若哭着要上去追囚车,被拄着拐杖的老人捂住嘴,带下?去。
看到方?若被爷爷带走,藏玉稍微松了口?气。
摸着小白?的头,“快回去不要进来。”
他一路跟着囚车来到关押处,从后方?翻上高墙,底下?看守正?在换岗,“上面吩咐,今天就?要这批人进熔炉炼金,一定要看好了。”
夜色将至,月亮被乌云遮住,视线昏暗,笛声悠悠,守卫纳闷:“谁在吹笛子?”
刚说完,脖子上就?被针扎了一般,几人嘴唇发紫,纷纷倒下?。
藏玉跳进来,劈开牢门的锁,将方?若父母带出来,“跟我过来。”
“藏玉,你?没事就?好,你?爷爷一直在担心你?。”方?夫人抹着眼泪,牢中其他人乌泱泱冲出去,军营顿时躁动。
“囚犯跑出来了,抓住他们。”
藏玉扒着地上的尸体,“快穿他们的衣服,趁现在混出去,你?们女儿还在等你?们。”
两人好在还有几分冷静,没像其他人第一时间就?跑,换好衣裳顾不上多言匆匆告别。
“你?小子是谁?”
有人发现了他,藏玉转头就?跑,慌张中被人拉进一间营帐。
“萧问心?原来大国师被关在这。”
他说着,发现里?面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明黄龙袍玉带配身,只是眼神畏缩撑不起一身的富贵,另一人倒是明月清风,一身太监服也穿出几分矜贵。
藏玉将这人从上打量到下?,手中剑抵上他的面门:“温家的狗皇帝?”
“放肆,你?干什么!”穿龙袍的人吓了一跳。
旁边的清秀太监站出来,挡在前?面,“寻仇的?”
“你?也知道想杀皇帝的人有多少。你?们温家的皇帝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多少百姓守着良田几亩还能负债累累,江南大旱又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身着龙袍的人从后边走出,声音奸细骂道:“胡说什么,十?五年前?是先帝执政,少帝在先帝死后几年才即位,年幼无助,凭什么当这个罪名。”
“反正?你?们温家没有一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