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n]：嗯嗯我知道，你的人嘛，手滑惯了。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这状态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才终于显示新消息。
[Silver]：考虑加入天拓吗？长期合作。
乐晗摇头失笑，也故意停顿片刻，才慢悠悠敲字回复。
[**n]：大指挥不先替你家精英团讨个说法？
[Silver]：输赢各凭本事，他们技不如人。
[**n]：所以你说的合作是？
[Silver]：出让账号的部分代理权，相应的，天拓能为你提供顶级资源，确保你在游戏里发展无忧。
果然如此。
[**n]：如果是这种形式的“合作”，那就不必了。
他盯着Silver那个极具辨识度的ID，指尖在桌面轻敲。
这位全服闻名的冰山指挥，谈判中透出的急切，让乐晗想起过往接触的那些、被资本捆绑的顶级职业选手。
操作再惊艳，最终也难免沦为财务报表上一串数字。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条件接踵而至：
[Silver]：你可以提你的要求。
[Silver]：包括但不限于专属定制机甲、垄断资源区、天梯排名保障…
乐晗没再看完，毫不犹豫关闭对话框。
接下来的流程无非是：糖衣炮弹开道，舆论造势铺垫，若还不从，就是釜底抽薪。
正好游戏更新完毕，他先登录银柯账号，清完日常才再度切回论坛。
果不其然，首页已被大量关于玩家**n的分析视频和讨论帖刷屏。
各种标着“爆”、“热”字眼的标题层出不穷：
《深度解析：神秘玩家n如何单挑天拓十二精英》
《n的真实身份大猜想：退役大神？内部测试员？》
《独家：逐帧分析n的极限操作，非人类反应速度！》
乐晗随手点开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画面确实截取了他之前在木卫一北极圈单挑天灾BOSS的片段，经过剪辑拼接，配以炫光特效和煽情旁白，一场高风险技术性战斗被渲染成神级表演。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视频的发布者，清一色都是注册时间极短、发帖内容高度相似的小号。
有人在幕后煽风点火。
先造神，再毁神，一套标准的“得不到就毁掉”的连招已悄然布局，甚至不需要他这个正主亲自登场。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着急。”
乐晗调出之前系统推送的邀请，迅速完成资料填写和身份验证，创建完毕。
标题简单直接：【**n官方直播频道，唯一认证】。
“不是想要热度吗？”调整好设备参数，乐晗轻笑一声，“我亲自给。”
开播瞬间，观众人数就呈指数疯涨，弹幕更是汹涌如潮，眼花缭乱。
[卧槽！真是本人？！]
[前排合影！大佬看我！]
[求看限定机甲！我是天工戟的脑残粉！]
[同求！让我康康首通大佬的座驾！]
乐晗没有急着展示任何高端操作，先极其“宠粉”地调出了光子空间。
天工戟的原始设计自然是酷帅狂霸拽。
但乐晗看着它，不可避免想到某个纠缠不清的家伙，出于报复性恶意，反手就换了身临时涂装。
只一眨眼，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暗色金属质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极其扎眼、分布不均的油绿色。
活像被胡乱泼了盆沥青，还泼得深浅不一，极富个性。
[…这涂装…大佬你的审美是被机甲碾压过吗？]
[笑不活了，百万限定机被魔改成新手村报废装备。]
乐晗调整耳麦，声音进行过失真处理，听起来像个老实本分的技术宅。
“实用主义至上，朋友们，过于花哨的涂装在特定环境里就是活靶子，而且…不觉得这样很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迷彩风吗？”
说着，他故意操纵机甲做了个笨拙的翘腿动作，那台顶着“土掉渣”外观的限定机险些从光子空间跌出来，格外“平易近人”。
[哈哈哈大佬好可爱！]
[大佬你多大呀？声音好听！求勾搭～]
乐晗笑着回应，“萌新一枚，年方二八，欢迎勾搭~”
然后，就在这片叽叽喳喳、异常和谐的弹幕氛围中，他开始讲解改装部件的选择理由和数据对比，条理清晰，内容详尽。
“肩部传动这里，其实适合改装轻量化关节，虽然会牺牲大约5%的基础防御，但机动性提升能达到12%，更适合走单杀和游击路线…”
“技能加点方面，建议新手朋友优先考虑生存和位移，输出可以慢慢补…”
不足半小时，直播间实时人数已突破十万大关。
乐晗扫了眼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灵光一闪。
“好了，理论知识讲多了也枯燥，今天我们来个随机挑战。”
他语气一转，调出虚拟骰子程序，“挑战目标就定为傲慢之塔困难模式，掷到多少号，就组对应编号留言的观众。”
虚拟骰子在界面中飞速转动，第一轮停在了17。
“恭喜17号朋友，‘机甲小白’。”
弹幕被“羡慕嫉妒恨”刷屏，当这位幸运观众的信息显示出来时，大家却都傻了眼。
现在人均50+的进度下，这账号只有30级，装备更是惨不忍睹。
[这等级这装备，高难本怎么打？]
[大佬要不重掷换个队友吧？这太难带了。]
“没关系，今天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躺赢’。”乐晗笑着扔出下一个骰子，“有躺才叫赢嘛，小白同学，待会进本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站在绝对安全区，用最大音量给我喊666。”
直播间顿时被“哈哈哈”的弹幕淹没。
很快，另外四位幸运观众也加入队伍，组成奇葩劲旅：一个30级萌新，两个装备半成不全的中等玩家，还有一个看着就是纯凑热闹、机甲外观骚包的休闲党。
副本入口处，五台机甲站在一起，“土掉渣”的天工戟首当其冲。
虽然涂装欠妥，但充满力量感的机械躯体一经放大，还是掩不住精悍气息。
用流行话来说，是一款低调但不奢华的龙傲天。
“所有人跟紧我。”龙傲天发出指令，“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按照常规剧本，此刻应该说：“都不要出手，交给我来。”
然而，天工戟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却是：“都随意，想怎么玩怎么玩，开心就好。”
接下来二十分钟，直播间所有观众共同见证了这场“一人成军，四菜飞升”的视觉盛宴。
天工戟上来就拉着怪群四处闲逛，无论多少，尽皆穿梭自如，突进、格挡、反击，总能以毫厘之差诱敌深入，同时巧妙利用走位和地形，让队友那些毫无章法、四处乱飞的流弹技能“意外”命中高价值目标。
[这走位…我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我赌五毛！大佬绝对是在用怪物当掩体，顺便帮队友刷输出数据！]
当乐晗将一大一小两个BOSS用极限仇恨联动在一起，上演令人瞠目结舌的“双BOSS风筝秀”，最后以一套行云流水的 combo 技完成震撼双杀时，结算界面显示，另外四位队友凭借边缘贡献，输出统计竟全都达到合格线！
那个30级萌新更是因为越级击杀和经验加成，身上连闪数次升级光芒，一口气跃迁5级，还捡到了几件见都没见过的高级装备。
“谢谢大佬！”萌新在队伍频道里激动不已，“我这就去给您刷礼物！”
乐晗看着直播间飞速上涨的打赏金额和各种特效礼物，真切体会到了“凭实力让财富从四面八方来”的快乐。
不过还没完，毕竟只要他出马，总该弄出点新花样才好收场，这次也不例外。
最终战时，因为单挑无法兼顾地图上三道时空裂隙，他直接拉BOSS冲进了代表“未来”的裂隙里，硬靠极限输出和密集暴击，在环境debuff下将BOSS血线强压到临界值。
然后在BOSS残血体积膨胀时，走了一个精妙位移，把“气球”形态傲慢铠甲锁死在即将关闭的裂隙入口处……
卡住了。
[？？？？？？？]
[我艹艹艹艹艹！]
[这什么操作？？？]
[举报了举报了！这不开挂？]
[前面的别酸，你开挂打个我看看？]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n神！你是我的神！！！请务必收下我的膝盖！]
[BOSS：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操作太骚了哈哈哈]
[天拓的人还在吗？看看什么叫实力！]
[官方快来看！这不合规吧？！]
[合规！怎么不合规！能打出来的都叫合规！n神牛逼！]
弹幕一通尖叫，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么“不讲武德”且效果拔群的操作。
而乐晗又双叒“不按常理出牌”，果然如他所料，再次花式触怒了系统。
【警告：检测到玩家**n多次达成隐藏条件，系统特殊事件触发，隐藏BOSS·伪神已强制激活！】
带团表演，居然还能顺手刷出个全服罕见的隐藏BOSS来。
乐晗都觉得好笑，自己大概真是天赋异禀，每次都能精准踩中系统设计者那根脆弱的神经。
这破系统，有够玻璃心的。
乐晗抬头看向场景中央骤然绽开的金色转轮。
一台通体闪耀着夺目金光的机甲缓缓降临，极尽张扬之能事。
它的涂装仿佛用纯金打造，富贵至极，造型更是夸张繁复，特别是身后那对硕大无比、金光灿灿的翅膀，看上去就违背空气动力学和结构力学。
还伪神，简直像某些爆米花电影里的浮夸反派。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有没有兴趣…做个有趣的尝试？让那颗高傲的头颅，向您所在之处匍匐…难道不想亲眼见证吗？”
几乎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天工戟骤然前冲，右腿发力，高高抬起——
“砰！”
一记毫无花哨、凶狠至极的金属膝撞，结结实实踹在伪神腰部连接处！
那台高大华丽的湛金机甲被这突兀霸道的一击打得失去平衡，庞大身躯晃动，双膝重重砸向地面。
扬尘四起，仿佛真在向眼前的对手行高阶臣服礼。
这份“屈辱”显然激怒了所谓的“神”。
伪神机甲周身爆发出强悍的能量波动，金光沸腾，一股冲击波蕴含毁灭之势，以它为中心，卷向整个副本空间！
乐晗眼神一凛，正要暂避锋芒，免于正面硬撼，可就在他即将动作的刹那，天工戟竟然自己动了！
什么情况？！
驾驶舱内，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冰晶。
一道半透明的、略显模糊的银发虚影出现在他身侧的副驾驶位。
兜帽遮住他大半面容，唯有几缕银发垂落，那双妖异瞳孔，暗得令人心悸。
乐晗刚想开口，却发现对方视线并没聚焦于他，只是空洞地望向前方。
不是斐尔本人……
这更像一段全息影像。
“既然想要热闹…不如，让它更盛大些。”那虚影嘴唇并未开合，熟悉的嗓音直接回荡在舱内。
“就看着他…怎么为你，粉身碎骨。”
直播间内，观众看不到驾驶舱的异状，他们只能看到，天工戟突然动了。
它似乎只是简单地站在原地调整了下姿态，但细微的重心变换和关节转位，无不显示出操作者已然为下一次攻防做好准备。
乐晗感到那只无形的手，仿佛覆盖在他握着操控杆的手背上，带着他一起……
引擎轰鸣，天工戟拔地而起，并非朝正在蓄能的伪神，而是骤然折返，冲向被卡住残血的傲慢铠甲！
即将撞击瞬间，猛地急停转身，手中玄枵长戟挽出一轮寒光，嚣张凌厉。
伪神追袭而至，周身金光暴涨，华丽装甲寸寸龟裂，内部蕴含的能量化为刺目白光！
没人看清是怎么发生的。
强光涌现的刹那，天工戟完成了一次无法用视觉捕捉的短距位移。
下一秒，卡在裂隙处的傲慢铠甲发出凄厉不甘的嘶吼，与那台冲至眼前的狂暴伪神相撞！
两道血条同时抹去。
时空裂隙因核心能量的骤然湮灭剧烈波动，随即彻底崩塌！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n带领的队伍刷新（困难模式）通关记录！”
【全服公告：恭喜玩家**n带领的队伍完成隐藏BOSS首杀，队伍成员获得隐藏限定一周使用权！】
空间重归平静。
乐晗看向副驾驶位，幻影已经消失。
他皱眉，下意识又想起对方胸口的伤。
【调取系统战斗日志】
数据流在眼前展开，操作指令看上去清晰正常。
只在第17分38秒，日志记录了一个仅有0.3秒的异常数据延迟和指令覆盖。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电光火石间，接管了部分控制权，完成那次神级操作。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是单挑熔岩主宰时，与他意识一同操纵机甲的“存在”。
……不像斐尔。
两者“风格”不同。
今天，当斐尔、或者说他的幻影出现时，他是被协同的一方。
而那个“存在”，更具主导性。
不过，乐晗想起之前在过场CG里，系统似乎提到过……“情感模块污染严重…启动双向共感协议”？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所以这应该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双向”……毕竟斐尔连疼痛都只能凝结成数据结晶，他当然没法与一个人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感”了。
乐晗发现，自己竟微妙的有些遗憾？
直播间内，刷礼物的提示音和特效此起彼伏。
他定了定神，系统自带精彩回放已经播放完毕。
“今天就到这里，另外需要跟大家声明，以后除了这个官方认证的直播间，其他任何平台上流传的所谓n的战斗视频或攻略，未经我本人确认，都是假的。”
直播关闭，数据监控小程序也同步弹出分析报告。
“让我看看，有多少资本在暗处窥屏？”
乐晗饶有兴致浏览那些标记，都是异常IP和账号行为模式，然后将它们打包举报给了管理。
与此同时，论坛服务器几乎要被汹涌的流量刷爆。
[爆帖]《**n最新通关录像逐帧分析：隐藏BOSS“伪神”竟能触发特殊跪地动作？！》
[热帖]《“傲慢之塔”隐藏机制大猜想：其他六宗罪副本是否也有类似设定？》
看着截图中那台“伪神”机甲，金光闪闪，高高在上。
那副样子，怎么感觉那么像……
乐晗笑出来，赶紧摇头，把这“大不敬”的联想甩出去。
某人那张冷脸和游戏里被迫跪地的BOSS重叠？嗯，这想法实在太神经，太离谱。
消受不起，消受不起，要夭寿。
轮椅后滑离开书桌区域，乐晗操控它出了书房。
走廊外静悄悄的，并没有那个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的身影。
往常只要他离开房间，凌逸总会像有所感应般适时出现，或安静地守在不远处等待召唤。
除非，他正在楼下处理事务。
然而当电梯下行至一楼，环顾客厅和茶厅，依然没见到人。
乐晗：“……”
昨天那场交谈，因为凌清荣突然打入的电话，停在凌逸最后那句，戛然中断。
所以还是因为提及那个“喜欢的人”，影响到他了吗？
厨房方向忽然传来动静。
乐晗循声过去，一眼看到门外小院里那个黝黑的大水缸。
缸里的水还泛着波光，似乎刚被人更换过，一尾鳜鱼悠然游弋，鳞片鲜亮。
乐晗观察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在游戏里，自己对那只神秘黑猫脱口而出的话。
他心念微动，操纵轮椅进入厨房，看见厨师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忙碌，仿佛并没察觉他进来。
“师傅，”乐晗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厨房内格外清晰，“最近的松鼠鳜鱼，都是您做的吗？”
穿着厨师服的男人似乎被乐晗突然的问话惊到，朝着流理台清洗果蔬的脸表情稍顿。
但当转过身，神色已经是恰当殷勤的笑，“是我做的，少爷，您今天也想吃鱼吗？”
乐晗打量他片刻，才轻轻摇头，“就是问问，做得很好，对了，看到凌逸没有？”
“凌先生好像出去了，但他说过晚上会回来陪您用餐。”
乐晗这才注意时间，下午四点。
凌逸昨天确实跟他提起，要出门与乐氏的合作伙伴会谈，乐秉国交给他的任务。
是他疏忽了，游戏玩得太投入，连时间感都有些模糊，还以为凌逸应该在家。
不过，“凌先生？”乐晗捕捉到这个陌生的称谓，“你们不是一直叫他特助？”
他鲜少关注别墅里的佣人，这些细节向来由凌逸打理，但他有印象，最初他们都管他叫“凌特助”。
“凌先生说他现在是您的管家，不是特助了。”
乐晗：“……”
凌逸的确很早就这么说过，但他其实并没当真。
即便不做特助，乐家也不可能放人，而自己这个假少爷，一旦身世大白，更没立场真把凌逸带走。
最初“要”凌逸时，他也并没想到……
“少爷。”
乐晗一怔，转过轮椅。
凌逸站在厨房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斜照，在地板投下修长的影子。
影子浓如泼墨，边缘被光晕出一圈暗红。
他端着骨瓷盘走近，面容在暖光下逐渐清晰。
那盘子里是一碟晶莹剔透的玫瑰饼。
“怎么到厨房来了？”
凌逸微微俯身，声音比玫瑰香气还要柔和，“这是用今早带露的玫瑰做的，您先垫垫肚子，晚餐还要等一会儿。”
“…你刚回来？”
“嗯，去换了衣服。”凌逸自然回答，右手递来时，制服袖口还能看到熨烫后平整的折线。
乐晗接过玫瑰饼咬了一口，清甜味漫入口腔，刚才乍见凌逸时、那种莫名的疑虑也随之悄然淡去了。
“挺香的，”嚼起来还有花瓣的口感，乐晗又多拿了一块。
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在这时轻轻掠过他唇角。
“沾到饼屑了。”
乐晗配合地仰起脸，显然对这个时不时就会出现的亲昵小动作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凌逸手指在那粒饱满唇珠上加了点力，才不着痕迹收回，“少爷想去花园吗？今天天气很好。”
“可以啊。”乐晗鼓着腮帮子，舔了下嘴唇，刚刚被碰触过的位置似乎比别处要红润些。
凌逸眼眸微暗，转身放下盘子，“我给您泡壶茶。”
一旁的厨师刚要开口，他已经摇头，“我来准备就好。”
这样的对话在这栋别墅是常态，但凡与乐晗直接有关的事，凌逸从不假手他人。
花园里，鹅卵石小径被夕阳铺满，轮椅经过时辐条旋转，折射一地碎金。
“少爷看起来心情不错？”
原本退出游戏时，乐晗的确心情很好，没想到凌逸现在还能看出来。
“带飞的感觉确实爽。”既在游戏里带飞了一群小粉丝，某种意义上，也被某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带飞”了一回。
身后传来一声含着暖意的轻笑，凌逸双手握住轮椅推柄，像是打算仔细聆听那样，身体略微前倾。
“是什么样的带飞？”
仿佛回应他的靠近，乐晗也仰起脸，“就是…”
凌逸笑意清浅，颊边那个小小的梨涡正若隐若现，乐晗看着，不由地愣了一下。
他颈后的头发随后仰的动作，扫过凌逸手腕。
那双手并没移开，反而顺势轻轻托住，垫在他颈后，提供舒适稳固的枕靠。
触感透过白手套传来，比平常还要温柔几分。
气氛似乎正好，乐晗心念微动，昨天的对话意外中断，或许现在正是时机，为可能触及对方伤心事而道个歉？
可重提旧事会不会又显刻意，再次揭他的伤疤？但若就此避而不谈，自己未免也太怂了。
凌逸毕竟是他的竹马，又照顾他这么久，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下。
“少爷想说什么？”凌逸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乐晗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事已至此，乐晗还是说了，“昨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他组织着语言，一片枯叶打着旋儿从树上飘落，正朝他脸上坠去。
凌逸抬手，在空中截住了那片叶子。
枯叶落于掌心轻轻一颤，随即被一阵恰好拂过的风吹离，飘进旁边的玫瑰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关系的，少爷。”凌逸声音比那片落叶更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阳光穿过他低垂的睫毛，嘴角弧度标准而完美。
乐晗却皱起了眉。
他向来任性，认准的事情就不管不顾，极少这样迂回曲折地去斟酌一个人的心情。
过去追逐乐暥，也只知道一味付出，渴望得到回应。
但凌逸不一样。
他总觉得，应该对凌逸更好一点，更小心一点。
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乐晗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它既不同于对乐暥，也不同于对养父母。
唯一说得清的，是他确实在意凌逸的感受，不希望看到他像昨天那样失魂落魄。
乐晗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合适出口的方式。
反而是凌逸率先打破沉默，温和调侃，“其实比起我，倒是少爷，上学时收过很多情书。”
“啊？…有吗？”乐晗勉强笑了笑，视线落回前方。
关于自己的情书，他是有印象的，因为他拿给乐暥看过。
果然，凌逸说，“起初少爷很得意，每次都要给我们看，后来收太多觉得麻烦，就都丢给我处理。”
“……”乐晗尴尬不已。
连凌逸都知道心里有人应当拒收情书，他却为了乐暥来者不拒，把别人真心当工具。
“那些情书…”凌逸顿了顿，“我都收着，少爷想看吗？”
“还是算了吧！”
知来者不可追，乐晗自认渣男，过去犯的蠢也不止这一桩，而当下他对这些事已经祛魅，一心只想搞事业。
暗自等待的几秒被拉长，乐晗终究没有如凌逸所愿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要留着那些情书。
“喵…”
一声几不可闻的猫叫。
乐晗抬头，目光搜寻声源。
玫瑰花丛下，一只橘猫正蜷缩在阴影处，皮毛沾满草屑，却掩不住圆润的体态。
“这一带的流浪猫都被照料得很好，少爷要喂些点心吗？”
乐晗摆摆手，驱动轮椅向前。
橘猫没有躲开，反而主动蹭上他裤脚。
他从小就容易得这些动物亲近，乐晗想起游戏里那只黑猫，伸手俯下身。
就在即将碰到那团温暖的橘色时，猫咪却突然炸毛，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叫，像被什么东西惊到，猛弹起来窜回花丛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