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交替刺激,力度不轻不重,如同知晓那里是所有感官的开关,低哑嗓音卷入耳膜,“少爷觉得,比起斐尔…怎么样?”
“斐尔可比你…放得开…”
明知是故意,凌逸还是被刺激到。
“少爷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您确定…要拿我和他比?”
不能在这种事上,拿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比,这是基本常识,哪怕那另一个男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因为那句挑衅,不仅两边耳朵、乃至整个脖颈,都被极为仔细的“照料”。
上衣不知何时松散,露出半边柔韧漂亮的肩线与锁骨。
白皙皮肤遍布深浅不一的粉色。
另一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衬衫被扯得完全敞开,胸膛像遭到什么猫科动物报复,都是抓咬的痕迹。
如果不是凌逸过分冷静、堪称敬业的表象,这几乎与爱侣间最亲密的缠绵无异。
但他偏偏恪守礼节,却提供着最超越礼仪的服务,每一个轻柔的吸吮、每一次湿热的舔舐,都精准落在神经末梢最密集、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位置。
当听到抑制不住、带着泣音的呜咽时,就像收到用户五星反馈,还会格外予以加强,真就像在完成一项工作。
明明嗓音已经浊重不堪,被情.欲熏得变了调,仍会在每个间隙,体贴询问。
“这里…可以吗?”“力度合适吗?”
仿佛唯一宗旨,就是抛开所有个人私欲,只为让他的少爷得到最极致、最专业的体验。
然而,乐晗看不见的是——
凌逸额角不停渗出的细密汗珠,和死死抵进床垫的腿。
那条西裤还完好的穿在身上,连皮带都没解开,褶痕锋利地陷进肌肉。
口腔内壁被反复咬破,铁锈味弥漫开,血珠经过一次次吮吻,沾染在那些白皙战栗的皮肤上,再被他珍重地舔舐干净。
这带着血腥气的亲密,让凌逸病态地生出一种,他们真正在彼此交融、你中有我,而不是他必须依靠自虐,来强行压制反应。
这些乐晗都看不到,他的视野迷离失神,能看见的,只是在情潮浮沉中,上方那双愈发幽暗的眼睛,与斐尔的暗金色眸子,一点点重合……
终于在今晚,变成了同一个人。
“少爷…晚安…”
朦胧中,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间。
宿醉带来轻微头痛,但还不至于影响思考。
乐晗睁着眼躺在床上,窗帘紧闭,帘外日光已经大亮,整个环境都能看清。
他转头,房间内一切稀松平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和每天睡醒时毫无两样,只除了身体似乎格外轻松。
昨晚凌逸为他“服务”了,字面意思,事后还帮他擦洗身体更换睡衣,然后离开。
这人真是……比他预想得还能忍。
乐晗思索片刻,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份报告已在今天凌晨发送至他的加密邮箱,报告显示,昨晚那个搭讪者,在酒店私人套房内被不明人士“教训”了一顿,过程干净利落,手法专业,没留下任何把柄。
报告末尾还附有一张远景照片,来自摄像头拍摄,场景有些模糊。
乐晗将其进行了特殊处理,照片角落里,正是那个将男人引开的貌美少年,他正走向一辆停在街角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少许,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递出一个薄薄的信封。
串联起来,形成闭环。
乐晗当然不会随心所欲钦点谁来艳遇,那个蓝西装就是上辈子趁人之危想在酒店对他图谋不轨的家伙。
所以凌逸不仅阻止了对方骚扰,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对方企图施加于乐晗的方式,反过来惩戒了对方。
乐晗靠着枕头,指尖轻敲手机边缘。
如果只为敬的那一杯酒,他先前已经喝了好几杯,再加上还有“惩罚令”,以凌逸的隐忍和理智,在酒会上当场阻拦已经反常,事后至多警告一番,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应当不至于动用这种报复手段。
除非……
除非,凌逸针对那个男人,不仅因为昨晚,更因为对方曾经做出过更过分的事。
再加上凌逸回避那个问题。
所以上辈子将他从街头救走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
乐晗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
片刻后他拨通了季希的电话,等那边终于慢吞吞接通,才打着哈欠开口,“早啊。”
听筒里静默两秒,传来干笑:“早、早啊…”
如果电磁波能传递心声,季希此刻的脑内剧场大概正在上演全武行。
“你给我找的艳遇对象,”乐晗意犹未尽似,像在回味什么使用后体验,“说实在的…”
季希揣度他语气,最初那点心虚立刻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取代,“怎样怎样?初体验如何?”
“体验啊…”乐晗漫不经心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昨晚凌逸给他换了睡袍,他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腿,舒服地动了动脚趾,“技术生涩,不太行。”
“什么?!”季希在电话那头差点跳起来,“不行?你说他不行!怎么可能?!”
“就是不行啊,所以后来我换人了。”
“换、换人?”季希声音瞬间拔高八度,“换成谁了?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哦…为什么你该知道?”
“呃…这个、那个…”
乐晗优哉游哉地听着电话那头季希语无伦次。
“不是,这么大的事!你换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乐晗勾唇,慢条斯理地继续编,“就在刚开始啊,那位先生自称技术一流,结果连我衣服都解不利索,实在扫兴,就让他叫个朋友来帮忙。”
季希在那边倒吸一口凉气,“所、所以是…三个人?!”
“喂!想什么呢。”乐晗嫌弃他的脑洞,“当然是让不中用的那个走了,新来的这位…倒是很懂规矩,手法专业,服务周到,勉强能给个四星半吧…”
扣了半颗,是因为那人有色心没色胆。
“等等!”季希突然反应过来,“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醉是醉了,但该记住的,一点没忘。”
乐晗听着季希混乱的呼吸,仿佛能看到对方抓耳挠腮的样子,终于慢悠悠补上一句。
“主要是那位专业人士戴的白手套…触感很特别。”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寂。
三秒后,传来季希崩溃的咆哮,“乐晗你个混蛋!你耍我!根本就没换人对不对!一直都是凌逸!”
乐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把手机拿远了些,“现在才反应过来?季大少?”
他像只耍玩毛团的猫,怡然地摇着尾巴,“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凌、逸?”
“我…”季希一时语塞,强撑气势,“别废话!所以你俩…成了?”
“成什么成,”乐晗轻描淡写,“根本就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不、不是,等一下,什么叫没、怎么、样?”季希震惊。
乐晗歪头,无辜道,“就是没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到底是怎么样?!”
“季大少,你确定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
季希大约已经瞠目结舌,声音都结巴起来,“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没做?这都没做?!凌逸他还是不是男人?!这都能忍?!”
“哦?”乐晗尾音戏谑,“听你语气…像是知道点什么内情啊…”
季希:“……”
“我的好发小,招了呗。”
“这…我…就、就是…啊啊啊啊…对不起嘛!”季希终于破防。
“我就是觉得你俩真的很…合适…反正、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凌逸他对你一往情深,你看着也挺在意他的…”
他说了一大通,竹筒倒豆子,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全招了,直到听见乐晗在电话那头哼笑,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季希后知后觉哀嚎,“我干什么了我就招?!”
虽然就在乐晗打来电话前,他确实刚和凌逸通过信。
但当时他是这么问的:“昨晚乐晗让我给找艳遇对象,我找不着,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后来怎么样了?”
凌逸沉默片刻,只回了三个字:“解决了。”
季希假装好奇:“他找着艳遇对象了?是谁是谁?”
凌逸低咳一声,语气似乎有些腼腆,“季少若没有其他事,我现在…可能有些忙。”
当时季希还秒懂,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谁曾想……
此刻,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愚蠢地自爆了卧底身份。
一通电话搞定发小的乐晗悠悠一笑,“行啊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卖了?”
“我错了!晗晗!我真错了!”季希瞬间认怂。
十分钟后,季希就这么因为和凌逸“勾结”的事实,被逼签下一系列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包括但不限于:以后乐晗无论要做什么,季希都必须二话不说,全力配合,不得再有异议,更不得向凌逸通风报信。
“乖,”乐晗满意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哭嚎,“还是我的好发小。”
季希:QAQ
电话挂断,轻轻的敲门声跟着响起。
乐晗瞥一眼门,放下手机,随口说了声“进”。
管家先生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制服庄重得体,衬得他肩宽腿长,银丝眼镜架在耳后,面容一如既往恭谨沉静。
“你是不是早就在外面了?”
“是。”
乐晗看向那双严格与门框平齐的鞋尖,“现在想起主卧室不能进了?”
凌逸:“……”
他腰线绷紧,一动不动。
乐晗掀开被子,那件睡袍被他随手拢了一下,宽松地挂在身上,也没特意去扣紧腰带,凌逸眼神一滞,别开点视线。
直到轮椅来到他对面,距他三米远。
凌逸垂眸,视线落在乐晗光着的小腿和脚面,指尖忍不住动了动。
“少爷,您没穿鞋,小心伤到脚…”
“忘了,那你帮我穿?”
这就是允许他靠近的意思。
“是。”凌逸去床边取来拖鞋,回到原位,单膝点地,小心抬起乐晗一只脚。
脚面经络分明,皮肤白得发透,能明显描摹出淡青色的血管,就这样填满他掌心,也同时填满他的心脏。
从昨晚离开以后,就被掏空的灵魂仿佛又回来了,凌逸忍不住拿手指在圆润踝骨处轻轻揉按了一下,不敢太过明显,仅一下,就将手指归位。
他微垂着头的姿态,谦卑克制到无可挑剔,那个用一只白手套和两片嘴唇令他身陷混沌的男人,宛如梦幻泡影。
乐晗静静看着,表情莫测。
凌逸能感觉那种打量的目光,沉沉的、不带温度。
直到乐晗忽然弯身,唤了一声,“凌逸。”
凌逸陡然一怔,“少爷。”
“昨晚就是你所谓…放出笼的野兽?”他一脸不过尔尔。
这件事是不可能揭过的,凌逸无法判断乐晗问这话的意思,更听不出他是否在生气。
他咽了咽,选择隐晦而有余地的措辞,“野兽仍在笼子里,暂时不能把它放出来,它太危险,可能…会伤到您。”
“是吗?那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
凌逸:“……”
“不过能伤到我?那我倒真有点好奇,你那野兽,能有多凶猛了。”
凌逸心脏猛地一缩,捕捉到乐晗说这话时,那种特别到近乎挑.逗的语气。
根本无法不去浮想联翩……
昨晚的一切,包括那通打给季希的电话,很可能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目的就为逼他现出原形。
而在妒火与愤怒驱使下,明知前方是悬崖,凌逸却依旧没能抵挡住诱惑,迈出一步收回半步。
他的少爷,拿捏他的七寸,让他无处可逃。
所以那份默许,甚至某种程度的配合,是否意味着……那些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妄念,终于将窥见一丝微光?
他可以这么希望吗?
乐晗好整以暇观察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希冀,如同逗弄掌心的猎物,故意吊着,不肯说破。
当凌逸再度欲言又止时,他给了他一个提示,“但越界就是越界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凌逸喉结颤了颤,抬头,目光直直迎上乐晗视线,“昨晚是我…起了私心,我不想将少爷让给别的男人,所以…我冒犯了少爷。”
终于知道说真话了,乐晗弯起唇角,“诚实点了,有进步…”
“少爷…”
“竟敢以下犯上,还是得好好惩罚一下才行。”
话音未落,他从凌逸掌心抽出了那只脚。
凌逸顿时感觉掌心一空,连带心里也缺了一块,手指不由自主追随消失的温度,徒劳轻触,像渴望阳光的藤蔓尖梢,最终只能企及冰冷空气。
某个相似回忆涌入脑海,上次少爷就是这样抽回脚,然后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整个肩膀从某个点开始发硬、发烫。
乐晗抽出那只脚,却没有放下,而是轻轻抬起,踩在了他挺括制服的肩头。
这个动作让睡袍下摆顺势滑落,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腿,曲线一路延伸,没入轮椅柔软的坐垫深处,将明晃晃的白融成一片阴影。
这件睡袍是昨晚凌逸亲手穿上的,为不打扰乐晗休息,他没有挪动他,只是替他擦洗,换上这件适合穿脱的睡袍。
所以他很清楚。
睡袍底下,是空着的。
第70章 主人
凌逸喉结剧烈滚动,是连他这样强大的自制力都无法压抑的反应,起伏弧度仿佛蟒蛇吞咽猎物,每一个细微处都暴露他的内心。
那条腿架就在他肩头,随主人漫不经心的晃动,温热触感不时擦过耳廓。
凌逸心跳变得异常艰难,几乎快要缺氧眩晕。
他的少爷,简直……
他太懂得什么样的惩罚最能让他煎熬。
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让那身妥帖的衬衫西裤,绷紧到不够合身,在这个人面前,他总能轻易从正人君子,变成衣冠禽兽。
“在看哪里?”乐晗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凌逸觉得自己无耻的想象,在那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乐晗满意地看着他表情,脚底不轻不重地碾了碾,“昨晚,你没控制好手劲,把我弄疼了。”他俯视跪在身前的人,如同打量一件所有物,“今天罚你…”
凌逸呼吸瞬间加重,视线不受控地胶着那片肌肤,在浴袍底下若隐若现。
他略微直起身,喉结愈发难耐地滚动着,像被无形丝线牵引,微微张开嘴唇,全然献祭般的顺从。
却忽然,凌逸身体一紧,感觉肩膀被轻蹬了一下,乐晗已经放下腿,轮椅往后滑出一段距离,两人间涌入空气,凌逸重新获得呼吸。
但在看到乐晗远离他以后,更加强烈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少爷…”
“是惩罚,你倒是当奖励了?”
拉远后,乐晗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服务我还算满意,所以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斐尔再好,终究只能活在二次元,而且…还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胆小鬼。”
凌逸:“……”
乐晗目光像羽毛,细密扫过凌逸的脸,那张脸原本就出色,现在越看越得他心意,真是好看得紧。
他抛出那个极具诱惑的提议,“既然如此,从三次元的人身上找点有意思的事,似乎也不错,你觉得呢?”
无论哪个次元,他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真相,却又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不敢向他确认。
这种认知上的错位,才让这个游戏更有挑战性。
凌逸听懂了乐晗的暗示,他要他当斐尔的替代品,这无疑是另一种试探。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暗潮,声音沉而恭敬,“只要少爷需要,您可以…拿我当任何人。”
轮椅重新来到跟前。
“放心…奖金翻倍。”
从这个早晨开始,青棠湾唯一种满玫瑰的别墅里有了更多秘密。
曾经还算清白的主仆关系,变得扑朔迷离。
那位外表斯文有礼的管家,与少爷的物理距离从“三米”变成了“五米”,但化学距离……或者说看他的眼神,却恰恰相反。
白天分离时还好,到了夜晚,那些不容置疑、浓稠得令人惊心的占有欲,任意一个试图靠近乐晗的人都能清晰觉察,再不加掩饰。
似乎一直以来苦守的克制正在动摇,以极快的速度崩坏。
渐渐地,那个虚拟隐私频道,也被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现实频道所取代。
凌逸会在晚上十点后被允许进入主卧室。
从那些旖旎幻梦里,他看到遥远的一线光明,也让他无比清晰地正视了自己身处的黑暗,从尝到滋味的那刻起,就再也无法忍受像从前一样只是远观的日子。
凌逸知道,仅仅是“服务”,他就已经上瘾。
但他还没彻底脱离黑暗。
从前他想将少爷拉向他的世界,可他的世界只有荒芜废墟,他想去往少爷的世界,去拥抱他的玫瑰,而不该是拉着玫瑰往暗处沉沦。
乐晗有时会觉得,以凌逸的敏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早已窥破他的双重身份。
他们都只是在演一场心知肚明的戏。
可有时,看着凌逸沉浸于角色,乐晗又会疑虑——这个男人,似乎还在守着某个更深、更不为人知的秘密,以至于需要在这种近乎自虐的扮演中进行自我催眠?
这种平衡微妙而危险,在真假少爷正式亮相的宴会前夕,乐晗预感到,终于走向尽头。
这场拉扯,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乐氏集团双子星大厦。
建筑表面灯阵全开,有如盛大节日,流光溢彩。
位于五十层的空中亭台宴会厅,人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正式欢迎乐家真少爷回归。
乐晗坐在轮椅里,置身这片浮华喧嚣,神色从容平静。
“看,冒牌货…”
“乐家真是仁至义尽,居然还愿意养着他。”
“听说亲生父母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基因这东西骗不了人。”
“现在也就剩个空名头挂着混口饭吃罢了。”
这些声音,上辈子乐晗倒没机会亲耳听见,因为那时的他,连踏入这扇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没想到这回,却是荣幸置身其中,亲身体验这所谓上流社会的凉薄。
但对乐晗而言,凉薄也有凉薄的好处,乐秉国和唐声晚用了些手段,让他那对贪婪的亲生父母彻底闭嘴,乐晗等着就是这个,省得还要像上辈子,脏了他自己的手。
反正现在结果正合他意,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
乐晗颇有耐性,静候登场时机。
季希在人群中找到那个高挑身影,却发现凌逸这次站得比先前还远,几乎退到墙根。
“你怎么站这儿?”季希挤过去问。
凌逸垂下眼:“五米。”
“因为那晚的事?”季希瞪大眼,“不是我说你,怎么临门一脚还…”
凌逸投来复杂的目光,季希赶紧干笑两声,“我是说,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把握住?”
沉默片刻,凌逸低声说,“不想有实无名。”
季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看着传统,没想到思想也这么传统?非得先有名分才行?
“少爷值得最好的。”凌逸轻声补充,目光始终落在远处那人身上。
就在这时,他眼神一凛,程淮栩正朝乐晗走去。
“小晗,现在这样,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程淮栩俯身压低声音,“如果你愿意,程家的大门依然为你敞开,毕竟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听来毫不吝啬,却句句都是施舍。
乐晗摇头笑了笑,“程少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不是都试过,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程淮栩没料到事到如今,他还能拒绝得如此干脆。
正要再说什么,一道冷冽声音传来,“程少。”
程淮栩看见来人,不禁冷笑,“凌逸?我听说上次你拦了林少的酒,怎么?这次连我也要拦吗?”
他神色轻蔑,意思很明显,那个蓝西装就算了,程家的地位岂是一个管家能挑衅的?
“程少,”乐晗没什么表情地道,“今天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还请保持体面,凌逸,站回去。”
表面斥责,实为维护。
“……”凌逸眼看他操控轮椅向场中央过去,立即跟上,又在五米外停下脚步。
乐声渐散,乐秉国和唐声晚相携走上礼台,媒体镜头纷纷对准了他们。
致辞讲稿都是提前写好的,对真少爷自然是亏欠、欢迎、希望,对假少爷也足够言辞恳切,宣称乐晗仍是乐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字里行间的施舍感再明显不过。
这种东西由高级团队代笔,要写出什么情绪,全看客户想怎么引导。
所以“不可或缺”,也就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并非因为多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
乐晗垂眸凝视自己的手。
那些交错掌纹就像交错的生命线,一瞬间,上辈子种种自脑海飞速掠过,他听到司仪叫了他的名字。
轮椅流畅地穿过人群,原本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这位假少爷,却发现他姿态异常从容。
乐秉国和唐声晚交换了一个眼神,司仪见状,立刻识趣地递过话筒。
“感谢各位今日莅临。”乐晗清越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宴厅,没有半分怯懦。
全场鸦雀无声。
台前,放着一份早已备好的讲稿。
他似乎照着稿子念道,“借着这个机会,我首先要感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感谢乐家对我的栽培…”
场面话寥寥几句,给他发言的时间本就不多,乐晗抬眼,“多年来,父母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却屡次让他们失望,不仅没能达到期待,反而一再令他们蒙羞…”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父母兄长依旧宽厚包容,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恩情…”
他微微停顿,感受到无数目光中的惊疑,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所有人都察觉到异样。
“我的存在终究已经不合时宜,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离开乐家。”
全场哗然!
乐晗言辞听来恳切,语气却愈发犀利,“这是我唯一能表达感激的方式,乐家给予我的,已经太多太多。”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他将一页纸轻放在台面。
“这是一份预约转账单,相信就在刚才,乐董事长已经收到一笔私人进账,这些钱全部来自我个人所得,名目可考,与乐家无关…”
甚至游戏打赏的那些,他都在同时一并转了回去。
不远处的乐暥猛地攥紧酒杯。
在不停亮起的闪光灯和陆续望来的视线里,乐秉国不得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目凝结,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