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爱我。”杨泽雅柔声回应他,“你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云烯。所以,相信自己好吗?别再用这样的方法确认了,好吗?”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似乎已经昏昏睡去。
“你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一定会有一个人崩溃的。”想起之前阿恒对自己说的话。
杨泽雅苦笑,他何尝不知道?但是事情只能让斯阳自己来想通,他又有什么办法?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索性放手,让斯阳回到老大身边,会不会反而更有帮助些?只是如果那样,还能抓得回他的斯阳吗?上次的误会还记忆犹新,斯阳是个没安全感的人,如果自己真的放手,也许就不会再被允许拥抱他了吧。
所以他只能沉默,等待转机出现,虽然并不清楚,转机之后的,是否会是自己心中所希望的未来。
日子这样过去一个月,工作室要出发,祁斯阳推掉了工作,决定留下来,努力守住现在的心情。
第二个月,不时有电话打来,凯妮、胖子,最多的是老大。
“怎么回事?”杨泽雅问讲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的斯阳,“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么?”
斯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在迎上杨泽雅询问的目光后,立刻摇头:“没什么。只是做得累了,找个人发发牢骚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第三个月的某一天,急促的电话铃在奇雅里响个不停。
“奇雅咖啡店。您好,请问找哪位?”
“杨?”电话那头传来凯妮的声音,“起司在吗?能不能麻烦让他听一下电话?”
“呃,出了什么事吗?”听出凯妮的声音状况并不算好,有些嘶哑,而且急促的语调,让杨泽雅心中不禁一惊,“他出去了,我可以帮你转达。”
“这……”听口气似乎应该是很急的事情,可知道斯阳不在,凯妮的语气立刻迟疑起来,越发让杨泽雅觉得有点不太对头。电话那头一阵悉悉梭梭,好像还起了些争执,终于胖子拿过电话:“杨?”
“是。胖子,你好。”
“嗯。”胖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杨,你知道我们一向对你是不错的,也希望你能和起司在一起,每次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胖子说着完全没有重点的话,却让杨泽雅一阵又一阵心悸。这算什么意思?他们说一大堆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要为自己开脱吗?他们做了什么还是要做什么,需要在这里向自己解释?“胖子,你说重点,好吗?”
“老大和那个夜末闹翻了。夜末走掉了,老大现在跟条暴龙没什么区别,还天天夜游,再这样下去,我们什么都别想干了。我们想来想去,只有找起司过来。一来,老大一向把他当弟弟疼,要是有人的话他还听得进,那也只有起司了,总不见得让我们真去找那个和老大八辈子对不到一起的甘南要人吧!二来,他把老大的脾气摸得最透,以前老大的起居什么也都是他在关心,现在也只能靠他看看能不能让老大平静一点了。我们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总算你们俩感情有起色了,又插那么一脚,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我们当你是兄弟,你看能不能帮兄弟两肋插刀一下?”
胖子几乎不喘一口地把所有话都说完,然后电话线两头便是沉默。
“我因为斯阳才和你们是兄弟的。”杨泽雅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如果没有斯阳,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杨。”电话里传来凯妮抽泣的声音,“我们不能看着老大和工作室为了这么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就毁了。”
“杨!起司对工作室和老大的感情比我们都深。当初老大走,我们要解散工作室,是他执意要保留的。如果这次真的就这么完了,起司会怎么想?”胖子抢过电话,对杨泽雅说,“老大爱的人不是他,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只是让他来安慰安慰老大,也不一定就会出什么事情。你也别对自己太没信心嘛!”
“你们呢?对我有信心吗?”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到凯妮隐约的抽泣声。这就是问题所在——没人能保证。这种感情的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有谁能保证?
门铃响了,有人进来。杨泽雅抬起头,低声对着话筒说:“他回来了,你们自己和他说吧。”说完把手里的话筒递给走近的祁斯阳,微微一笑,“凯妮的电话。”
“喂,凯妮?又出什么事情了?”
第 25 章 飞机在几万米的高空飞行,祁斯阳的心也悬在几万米的高空,没有着落。
一直到飞机起飞,杨泽雅没有做过任何挽留的尝试,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负面情绪。只有在机场送别时,一个浅浅的吻,还有那句话:“回来之前打个电话,我歇业,帮你做一桌好吃的。”说话时,依然是宠溺的微笑,好像他只是出门闲逛一圈。
难道雅对自己就那么信任么?相信自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如果不是他那句仿佛安抚又仿佛承诺的话,祁斯阳几乎要怀疑自己这次的离开是不是让雅选择了放弃。那么,既然他没有放弃自己,按他以往的表现,没道理那么大度和冷静地让自己单独去面对老大啊?为什么呢?
但是,再想,如果雅开口,就会留下来吗?祁斯阳自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怎么可能!那可是关系到老大和工作室的大事件!就算真的要因此失去雅,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情况下,还是只会选择这边吧。就算事情了结之后,只能一个人舔舐伤口,只能错过这个也许再也找不到的好情人。自己的爱情就只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吗?又一次因为老大的缘故,失去几乎到手的爱情和幸福。有些东西为什么不放下呢?为什么放不下呢?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恶至极,怎么雅还会那么爱自己?……
下了飞机,就看到焦急万分的凯妮迎上来:“太好了!我真担心飞机晚点什么的。”
“有那么夸张吗?”
“你说呢!”凯妮拉着祁斯阳就往外走,“要是不夸张,我们会把你招来吗?再说,你也不想想,老大是什么脾气?那个夜末倒好,一走了之,害得我们被轰得方向都没了。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不该带着他!”
早知道?祁斯阳倒是早知道夜末不会和大家合得来。那天在奇雅的时候,和夜末随便聊了一点,觉得他性格有些拘谨,对于人多热闹的场面有些排斥心理,说是喜欢老大吧,其实只是一种对于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非同类的好奇,究竟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一世界”又是怎么一批人,他几乎可以说完全不了解。工作室里本来就是怪人一堆,个性强烈,不过是因为多年的默契和对彼此的才华的欣赏,外加老大的号召力,才能保持这种工作状态。而夜末他搀进来,算什么呢?更别说他和老大之间的问题……
可是,这些话,祁斯阳不好说,也不能说。一来,他连自己都不敢说,是不是因为妒忌心理才会这么想。二来,就算他不是,别人会怎么看呢?第三,当时老大和夜末正在蜜月期,他说了也只是煞风景而已。
可是结果却是应了他的想法。一开始,大家还都碍着老大的面子,对夜末的挑三拣四努力隐忍,他不喜欢闹,大家也都不敢乱开玩笑。本以为这么给他一个月适应期,也算足够了。没想到,到了第二个月,还是这样,夜末反而表示说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适应大家了。好吧!双方波长不一致,协调失败!还是看在老大的份上,索性各自退一步,互不相干,你也别管我的,我也不管你的。最后呢?半夜里老大和他大打出手,各带了不少伤,夜末当着众人的面,连一丁点回旋余地也不留地扔下一句:“就当之前都是被狗咬了,我不认识你!我们散伙!”转身就走。那个费岑也不知该说是太过敬业,还是早有准备,居然在半小时之内就整理好了所有东西。亏得老大喘过气来的时候,还说是自己太冲动了,想找他道歉——
“人家是什么身份哪!要走就走的,哪里会等老大道歉?早走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凯妮一脸不屑,说话间夹枪带棒。祁斯阳知道,凯妮是真的怒了。凯妮平时脸上挂着微笑,毕竟是一直和外面人打交道的,养成了习惯。可这次一脸冷冽,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老实说,祁斯阳心里也不是味道。云烯的脾气大,大家都习惯了,当炮灰吧就当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反正等他气消了,自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多年兄弟也不必特意道歉,只要老大略略表示一下,大家心领神会也就好。跟其他摄制组的时候,有人说过,他们把老大给捧坏了,所以才会任性到什么都不管地走掉。好吧!反正他们都是任性的人,因为希望别人包容自己的任性,所以也彼此包容各自的任性,渐渐地成为理所当然。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被捧上天的老大,不但向夜末示弱,对方还一副完全不领情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觉得无法接受。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而云烯自己呢?虽然从凯妮他们打电话来求救这点,大概可以推测出老大的状况不佳,但是看到云烯的样子,祁斯阳还是愣了一下。他很冷静,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到祁斯阳的时候,还主动微笑着招呼:“起司?嘿!你小子怎么来了?不是忙着和你家亲爱的温存么?”
第 26 章 祁斯阳的那个“二选一”,仔细想就知道有问题,后一个选择对谁都好,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前者。但那时那刻,祁斯阳说得顺理成章,外加气势如虹,云烯居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那句“那么多的兄弟,结果是这种下场”又说得他好像忘恩负义似的,让本来就心神混乱的云烯,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这帮出生入死,同呼吸共患难的兄弟。几天都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但也还不到恢复正常的状况,只是闷在房间里不出门。
“老大这样没问题吗?”Dan小心翼翼地问祁斯阳,之前已经被告知,这位救火队员自己的心理状况也算不得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起爆了。
“嗯?”祁斯阳蜷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半抬着头,看站在一旁的Dan,“我怎么知道?不放心就去问他咯。”
“可是……”Dan是事发后第一个光荣负伤的炮灰,心有余悸,哪里敢再胡乱冒这样的风险?他抬抬还绑着绷带的左臂,“我可不想另一只手也废了。”
祁斯阳又低下头,盯着屏幕,却两眼迷茫,不知在想什么。“反正他也不夜游了,不用担心在外面闯祸。就让他慢慢自我修复好了!你不也正好养你的伤吗?你不是准备带伤上阵吧?会被骂得很惨的!”
“可是这样那么平静的样子,实在不太像老大的作风啊!让人心里有点凉丝丝的……”胖子说着,浑身抖了一下,算是增加效果。因为起司到了的缘故,加之这几天也的确没有太出位的事情发生,大家的心情都渐渐平静下来,偶尔也开几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哼!要是你想被老大殴的话,可以自己跑到他房间里,对他说‘云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亏得我们把你捧到半天高居然被人家上了上完之后还被嫌弃了嫌弃了也就算了居然没用到拿我们出气你说你是不是窝囊到极点了?’我想你一定可以等到你想要的东西的。”祁斯阳面无表情地飞快数落着,连气都不喘一下,把所有人都吓懵了,然后才抬眼看着胖子微微一笑道,“不过,还真有你这种犯贱的家伙啊!老大平静下来了,有什么不好?你居然想找打!那还把我千里迢迢地催过来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慢慢地往后退。究竟是哪个混蛋出主意叫起司来的?那个乖巧粘人的起司到哪里去了?呜呜呜……难道他真的对老大死心了,连带就把罪恶本质统统显露出来了吗?
“胖子,你猜起司在想什么?”看到祁斯阳又陷入半迷茫的状态中,Dan推了推胖子,问他。
“我只希望,他不是在算我们以前借着老大对他的影响力拿他耍着玩的帐!”
话音刚落,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把胖子的半条命吓掉,也吓走了三分之一。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凯妮。
“起司怎么了?练习怎么勾引人吗?才踢了那只可怜的羊,就打算找新目标了?”凯妮瞪着眼神迷茫而无辜的祁斯阳。起司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招人?幸好最近他也没什么心情夜游,否则……呵呵,这次连帮忙收场的人都没有了。
“不知道。”两个男人齐声回答道。
声音有点响,祁斯阳扭头看了他们一样。“凯妮?送完牢饭了?”
呃……起司的毒舌以前只是“久仰”,最近却有点想躲都躲不开的味道。“老大找你。”
“噢?”祁斯阳愣了一下,爬起来,“好吧!我过去看看。”
祁斯阳走到云烯的门前,轻叹了一口气,敲门进去:“老大,你找我?”
第 27 章 “起司,当年那个家伙扇了你一巴掌,走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云烯坐在祁斯阳对面,微低着头,淡淡地问。
虽然口口声声说已经不爱他了,看见那样低潮着的老大,祁斯阳的心里还是一阵酸楚。老大,在自己心目中,似乎就该是率性得有点霸气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正好酒吧里在开party,挤满了人,而老大就这么重重地踩着军靴,一脸不爽的样子,拍开不断伸向他的禄山之爪,走到自己面前,开口便骂:“妈的混蛋!你就不能捡个正常点的地方出没?我活了那么二十来年,都没有今晚受到的性骚扰多!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我不揍到你妈都认不出你是谁,我就不姓云!”而那时,自己甚至连这个男人是谁,他找自己干什么,都完全没有概念。
“起司?你该死的在听我说话吗!”久等不到祁斯阳的回答,云烯耐性全无,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火爆脾气,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呃……”祁斯阳有点茫然地看回去,“有啊,只是后来就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云烯叹了口气,努力把声音放低,但分明努力克制的怒气让尾音带了几分颤抖:“那现在呢?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祁斯阳停了一停,“不记得了。”话音刚落,一拳便挥向他的方向,而他却似乎是早有准备,先一步跳开,脸上带着天使般平和的笑容:“老大,你别火。听我把话说完哪!”
云烯冷哼了一声,把半抬起来的身子又陷回沙发里,半仰着头,恢复了以往的狂傲。
“因为……”祁斯阳渐渐敛起笑容,缓缓地说道,“因为那个时候有老大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帮我问候了他们家十八代祖宗,一个都没漏掉,你还记得吗?你告诉我,要是我没用到离不开那种男人,你就不认我这个小弟了!虽然那个时候,你吼得附近半径二十米都没有人,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老大你关心我,那是老大你表达温柔的方式……”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继续幻想着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吧。——而这最后一句话,祁斯阳没有说出口。
“哼!那你倒不知道在我失恋的时候安慰安慰我?你这个小弟做得也太没人性了吧!”
“咦?老大你需要人安慰吗?不是开玩笑吧!”
“喂!什么叫‘需要人安慰吗’?你们损人的时候倒是知道要‘众生平等’,这个时候就来等级划分了?为什么我不能有人安慰?”
“哦!那好,我这就找胖子他们来。”祁斯阳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喂!”云烯苦笑着叫住祁斯阳,“你小子这次来对我也太冷淡了点吧!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了,可有必要前后变化那么夸张吗?”
祁斯阳停下脚步,转回身。“老大,这种事情容不得拖泥带水——啊!不对,应该说是我拖泥带水的日子已经过得足够长了——所以,再不了结的话,只怕就真的要失去雅了!现在的我,其实很想守在你身边,出于兄弟情谊,或许还有一些习惯,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一天两天没什么,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后呢?”他微微摇了摇头,“也许是有点过分吧!因为老实说,我对自己还是没什么自信,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我帮不了你什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