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这是报应......谁叫我连路费都不留给人家......"他咯咯的笑,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猜不透老天爷为什麽偏偏挑这一天下雨。
我看著他淡淡微笑的脸,不知道该说什麽,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在纠结著,他说著说著,眼睛就闭上了,摸上他的额头,才知道他更烫了。吃药要是没用,就真的得上医院去了啊──他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一团,涨红的脸颊渗出一滴一滴汗水,紧皱的眉头让我也开始紧张,他张张合合的嘴像是想说些什麽,我伏在他的唇边,却听不见他在说什麽。
我不停的为他换湿毛巾,直到他真真正正安安稳稳的睡去。
突然想起过去刚刚做皮肉生意的我,和他一样无邪,和他一样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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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约了春华。"
"就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
"曾畅!"
关系一下变得怪异,宋青书趁著下课没人,又拦住了我。现在面对他,我都少不了一番挣扎,总觉得这是幻觉,眨一眨眼就没了的东西。他对我说的话,越来越叫我难以置信,难以接受。我一次又一次的防备在他的眼神,他的语句之中,一次又一次被击垮。
"放开。"我故技重施。
"我说的那些话还不够吗?为什麽......为什麽你还不回家?!"他使劲摇动我的肩膀,我底下头,就像忏悔。
"我现在在外面过的很好......我不想......不想再面对你。"我低语,说出来的话像泡沫一样虚浮,没有半点真实感。
宋青书像虚脱了一样,突然放开我,心里咯!一声,期待,却又害怕他将会吐出残酷,或令我心软的言语。
"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难道我,就那麽的不可饶恕吗?"
我著了魔似的摇头,说:"过去的事,过去吧......也许是我错了,其实本来就没有想过我会有个家,有哥哥,也没有想过,你会对我多好......你为我做了那麽多我很感激,也很不明白,我值得吗?值得你那麽做吗?其实,我早就放弃了自己,前途,身体,我活著......并没有意义,只是因为......我怕死,怕疼。"
宋青书看著我,直钩钩的看进我的眼里,我没有说谎,真的,我的眼神都是真实的,他的表情,还是错愕著,难道不相信?我还有什麽事情要欺骗他。
事情朝著不可思议的地方发展,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突然坦白一切,也不知道为什麽对著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应该觉得愧疚。
良久,我想离开,他却再次抓住我。
在我背後,贴近我的耳朵,说:"我爱你,从你进家门的那天起,我像傻瓜一样一直爱著你。"
我震惊的无以名之,听著他继续喃喃低语:"我没有什麽朋友,到现在都是,因为我不懂如何接近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连你也是,所以我......对不起。"
"为什麽你突然坦白一切?"我呆呆的问他,不知道在肯定些什麽。
"因为......我怕我以後再也拦不住你......"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我身上的一切我都抛弃了,抛弃了纯洁抛弃了尊严抛弃了人格抛弃了前途。
我曾经以为世界上没有人再能爱我,因为,连我爱的人都那麽残酷,我的一切,变得那麽下贱。
"曾畅?!你怎麽还在这里呢?"春华远远的叫我,挥著手,似乎没有看见我背後的人。
他抓著我的手好像突然一松......春华小跑的到我跟前,才惊讶到:"唉?宋青书?"
"你应该去找卢中青不是吗,离开了他?"
春华像是突然受了什麽打击,哑口无言。我挣开了宋青书拉著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说:"我约了他,对不起,失陪了。"
他没有再追过来,我的心像是被扎了一样疼痛,我像,假如我这时回去,假如我这时也说了一句我爱你,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但是我依然没有回头,因为我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能还给我我爱他的那些时间,他不能还给我他污辱我的伤痛,我们,毕竟,相差太远。
第二十章
时光,就像窥视着我污秽的镜子,让我自己忍受不了自己,是那个我以为我早已习惯的自己。
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翻个身子都觉得疼,身上除了头哪儿都是一条一条红色的鞭痕,甚至有些流了血肿了,流脓。没想到传说中的sm狂终于被我遇见了,他个家伙真是个活生生的变态,什么恶心下贱的事情都做在我身上,他让我亲身体会了在伤口上撒盐的滋味,看见我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居然还撕开,说璨如桃花。
呸。
我无数次暗暗骂到,用眼神无声的抗议,看着他用他恶心的眼神扫遍我全身再用舌头代替眼睛。
我不反抗,因为他是我最大的客户,他给我五倍的价钱。钱越攒越多,葬春华的债就还的越快,我们也许就可以脱身了,不用再受皮肉之苦。
疼的时候我不敢发出声音,怕被春华注意,这几天他的精神也不好,甚至他说他在上课的时候都晕忽,发烧,他的身体也几乎超负荷了,我也不想再把我的痛苦给他分担了。可怜的孩子,每次看到他对我微笑的样子,我都想拥抱他,像对待弟弟一样,拥抱。
"债务还的怎么样了?"从酒吧回来的夜晚,我和他不开灯就这样并肩坐在地上,算是我们最悠闲的时光,本来不想说这些恼人的话题,却还是按奈不住心里的焦急,问他。
"嗯......利息是够了,本金的话......"借着月光,我见他垂下了头,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了,别说了。
"这种钱不钱的最烦人了,说说别的吧,轻松点的,好玩点的。"自己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想起这么些日子我都干了些什么。过去,在学校里还能听听课,偶尔和同学说几句黄色笑话,然后再说说来历不明的小八卦,即便是无聊却还是觉得自己活着,而现在,连这么点笑话都没了,一有空闲就睡觉,从上课到下课,没有一点记忆,没有梦的睡眠。
醒来四肢麻木,猛地起身才惊觉一身疼痛。准备走人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瞄见一旁的宋青书,似乎也在注视着我。我有点尴尬的扭头,麻木的心似乎又开始有了些感觉,那感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喂喂,在想什么呢?"春华在我面前来回晃动着手,我轻轻的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春华看着我咯咯的笑,"难道!想情人!"
"去,别瞎说。"跟他提到宋青书的事真是不多,我每次只是轻轻的带过几句,爱啊什么的,顶多是喜欢,总是在安慰他的时候说,让他不要再去计较和卢中青的点滴了,真的是爱他就不需要再愁些什么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让心平静下来。
麻木便去麻木。
聊到兴起的时候开始用手脚比划,说完了之后春华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就是结痂的地方。毫无预警的一记过来,我本能的叫了一声,几乎连冷汗都要下来,条件反射的咬紧嘴唇,不语。
"曾畅......怎么了?"他用手摸摸我的脸,似乎感觉到汗津津,他又轻轻的摇我的肩,突然就像察觉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把我的袖子撕开了。
"你干嘛!!"我捂着伤口大叫,想挡住他,却被他更先一步,扭开了床头灯。
他的眼睛慢慢睁得又圆又大:"天啊......"
"为什么你不说呢!这么严重的伤口,你怎么就由着它!流血,很疼啊!"他眼中开始泛泪水,声音颤抖着,搅动着我的感官神经。
"我已经吃了消炎药了,况且,这点还不算什么,用创口贴贴着感觉不习惯,而且已经结痂了嘛!"微微的挣脱他的手,可反而更紧,他慢慢的靠近我,吻我的伤口,那一瞬间,像是有一股电通过我全身直达大脑。
"对不起......"一滴、两滴的泪水滚落下来,滴在伤口上,火辣辣的,却不疼。
"对不起......我让你受罪了......"
"这......这是我自己撞到的啦,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在我肩膀上蜷缩的像只乖顺的小狗,体温因为眼泪而升高。
"不,你骗人,最近你都穿着衣服睡觉,过去不会的!你的身上一定还有伤痕,只是怕我见到......"说着,他扯开我的纽扣,结果,显而易见。
他细数着我的伤痕,手指轻柔的描摹那些伤痕,像是要记在脑子里面一样反复阅读。
"行了,再摸......我那里都起来了哦!"好久没试过被轻柔的抚摸,身体流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气流。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低头,却吻住了我的嘴。
"你......"我吃力的发出声音,他却吻得投入,像是掉进了深度睡眠怎么叫都不醒。
他抚摸我,脸,脖子,肩膀,胸膛,腹部......我不止一次扳开他的手,他却也无视我每一次的抗议。他甚至磨搓我的大腿,里里外外,我似乎也被这种挑逗战栗,差些叫出声音。
"曾畅......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他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奋不顾身的想阻止这种没有缘由的情欲,他也奋不顾身的压住我,眼泪滴在我脸上,他说:"我想我爱上你了,看见的伤......心,好痛,好想......爱你。"
他的声音犹如五雷轰顶。
"你的爱人是卢中青......卢中青!"我不停的推着他说着卢中青的名字,可他不看我,一把扯下了我的裤子,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我知道这不对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让我爱你吧,代替宋青书去爱你,而你,让我忘了卢中青吧!"
他不断摸索我的隐秘地方,紧紧的压着我,几乎不给我空气,霎时我只觉的天旋地转,似乎一切又朝着痛苦的方向走去。
我喘着粗气咬紧牙,生生的吐出几个字--住手,我只当你是弟弟......
刹那间,一切动作都停止了,慢慢的,喘息变成了一声一声的抽泣,是他的,也是我的。
第二十一章
我要离开。
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去酒吧,一起回家,一起坐在床榻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他,心就像被绳子勒紧了一样,张口,却说不出话。可他却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和我说话,不停的说,像是要把他心里所有东西都翻箱倒柜的说出来给我听,脸上的表情丰富到及至,我也只能跟著嗯一下轻轻的笑,尴尬无比。
再次同坐床榻,抬眼看他,脑中闪现出来的画面都是我在他面前的裸露......不堪,心,被伤害的感觉。
我却不知道该不该怪他,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同住,一开始就不应该凡事都和他一块,而对他......毫无察觉。
"曾畅......为什麽不说话?"他突然的一句话,我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
清澈,一如既往的清澈。心好像被勒的更紧了一样,仿佛被他看透了我的全部,我所有的污秽......我......我不应该在这里的......我为什麽要在这里......
"春华,我......我还是走吧。"心仆仆的跳,我揪紧裤腿,终於把话说了出来。
"为什麽!"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几乎是惊叫的说出这三个字。
"不为什麽!就是想走而已!"我面对他的惊讶,突然惶恐起来。
"不!别走!"
"够了吧!我帮你的忙......也可以到头了吧!"
"我不管,你别走!"他猛地拉住我的袖子。
"我帮你是为了还个人情,毕竟你也收留了我好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我累了!我想走......"
"是不是因为我侵犯了你?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对不起......我以後不会了......对不起......你别走啊......"他的眼神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祈求著别人的怜悯。
"不可能......放手。"
"求你......"
"放手。"
"不!!"他摇著头抱住我,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肩头染上了湿润,啜泣声越来越大。
"我以後再也不碰你了,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以後,我就叫你哥......我再也不对你做那些事......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啜泣声变成呜咽,泪水的热度慢慢晕开在我的肩上,我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身不由己,腾出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像婴儿的毛发。
明明是和我一般大的人啊,我却想好好的保护他,纯洁的他,不忍心看他一步一步的沦陷。
"你把工作辞掉......我就留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他抬起充满泪痕的脸,眼神里都是疑问。
"我会把你当成弟弟来爱护,答应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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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春华的关系又慢慢的融洽了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就像小时候完成老师布置的日行一善一样,帮助了别人,赢得了赞扬。
今天会是比平常稍微开心的一天吧!
心里这样想著,拉开椅子,坐下──一种熟悉的恐惧迎面袭来,我起身,意料之外的摔倒在地。
椅子连著裤子让我狼狈的摔倒了。旁边的人突然一起大笑起来,就像看见猎物跳进了自己的陷阱那样兴奋。
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有人把我的课桌推翻了,里面的书撒了一地,夹杂著发著恶臭的死老鼠和一堆死蟑螂......我是该发怒还是该流泪......我站不起来。
"你这个姿势还真是配你呃!"抬头,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居高临下的看著我,看著我可笑的表情,看著我无用的挣扎。
"看来你想站起来......就只能脱掉裤子了!"哈哈哈哈,随後又是一阵哄笑。
他是谁......我怎麽也想不起来他是不是我的同学,我怎麽也想不出来我得罪过他。
本来已经不想再闹事了。
"为什麽这样对我,我得罪过你?"我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著。
"你没得罪我,不过你得罪了别人,那个人给我钱要我好好整治你。"
谁?
吃力的抬头扫著教室的四周──难道......是,宋青书?他,不在......
"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有人恨透你了就好了!"他扯开椅子,撕啦的一声,裤子被撕开......在场的人用像是憋了很久的爆发力哄笑,看著我像个小丑一样捂著屁股。
上课铃响了。
我依然贴著墙,坐在地上。狼狈,尴尬,愤怒,这种羞辱......
宋青书,真的还是你麽?
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你说过要整死我......是吗?这个才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假的......?
"曾畅,你缩在墙角干什麽?"宋青书作为班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质问我。
还要我再难堪一次吗?
"因为~~他的裤子破了~~露著个屁股!!"
"噢噢~是黑色的性感内裤哦!"几个男孩不失时机的嘲笑我,戳烂我所剩无几的自尊。
宋青书看著我的表情突然变了,原本平整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脱下衣服,递给我。
"干嘛?"
"围著,起来。"
我毫无骨气的接过他的衣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再弯腰收拾我的那些飞散在四处的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