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问。
"没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我要去。"
他看我的眼睛,然后点头,只说:"我要做的事,别阻止我。"
我们回到一楼客厅,杨明正在给妈妈倒水。
"去哪?"他问。
"绑架。"杨霄轻松回答,"敢动我杨家的弟弟就要有断子绝孙的准备。"
我惊异的看他,他回我一个轻吻。
"你要杀人?"我紧张的抓杨霄的手。
"不,"杨明端着茶杯转身走出客厅,回答道,"阉了他儿子。"
我大脑充血听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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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处在被惊吓而神游状态中的我,回过神来时正站在码头的众多仓库中的一间前。 
我抬头看杨霄。 
他面无表情,盯着仓库门的眼喷出的火足可以烧了这片码头。 
我拽拽他的手,他低头看我,嘴角泛出一丝苦笑,"韶,别担心。别......怕我。" 
仓库里面很暗,角落里挂着一盏六十瓦的白质灯,仅看得清一个人被双手绑着吊起在那里,双脚勉强够得着地。周围站着三四个人,手里竟都拿着铁棒一类的东西。 
我松开拽紧杨霄的手,欲走近看看那个被绑住的人。 
杨霄拉我,不让我过去。我俩就站在灯光圆斑的边缘外,让灯下的人看不清我们的脸。 
那是一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头无力的垂在胸口,头发挡住了眼睛,阴影下看不清他是醒着还是昏迷。 
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少年的头微微一动,抬了起来,露出先前被掩住的眼睛。 
十分清澈的眼光,没有惶恐或者害怕,好像对这样的绑架毫不在乎。深黑的瞳孔,让人无法轻易望进他的心底。他的嘴唇有点干枯,微微泛白。 
见站在黑暗处的我们,他突然笑了笑。 
"霄哥。"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只比我矮一点,却见的满脸稚气未消。 
"小杰,做得不错。"杨霄的夸奖让他微微红脸。 
杨霄慢慢踱到少年面前,用手指轻挑的捻着他的下巴。 
"金尚晖。"杨霄语气冷谑地说。 
"是。"少年昂头要躲开杨霄的手指。无奈被吊起活动有限。 
杨霄收回手,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倔强的少年。 
少年不甘示弱,只是这样被绑住的情况,实在发挥不出什么气势。 
"你不问我为什么绑架你?" 
"绑就绑了,随便。"少年冷哼一声。 
"......小子,现在这样你没吓得尿裤子,很不错了。"杨霄羞辱道。 
少年只是冷哼。 
"我不打你,更不会杀你......" 
少年冷漠看着杨霄。 
"不过,我要让你爸爸痛苦,你说我要怎么做呢?" 
我打了个冷颤,从来都只看到杨霄温柔可爱耍无赖的一面,这样的他真的让我觉得陌生的害怕。 
"哼,我不是女人,就算你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对他也是颜面无损的。"少年似乎对他的父亲冷漠异常。 
"确实。"杨霄冷笑。 
"那就只剩下让他断子绝孙了。"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你很聪明。"杨霄戏谑道,"少了那个祸根也好。" 
"哼,呵呵......"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杨霄满脸冷霜,等着他笑完。 
"......咳,那可不行,我还要用它......"少年一顿扬眉,"......抱你们的小杨棋呢。" 
空气顿时停滞。 
杨霄内敛的怒气突然爆发,张扬在周身,似乎能听到他指骨的绷响声。 
"有种......"咬牙切齿的似乎能在下一秒便将眼前的少年撕扯成碎片。 
拿着小杰递过来的军刀,便要上前。 
"等等!"我冲上前拽住杨霄拿刀的手,"他,他知道杨棋在哪!!" 
杨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韶,你答应过不阻止我的。" 
"真的,他一定知道!"我企望的看着他。 
少年看了我一眼,转头啐了一口:"少婆婆妈妈......" 
我转身盯着少年,忽然伸手扇了他一耳光。力道不轻不重,却成功打掉了他一脸的不在乎。 
"小小年纪,懂个屁,命是这样用来浪费的吗?" 
"就算是厌恶别人,也不应该拿自己当炮灰,不值!"他咬牙别过头。 
"告诉我,杨棋在哪,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他张嘴欲言。 
我打断他:"别说你不知道。你知道的,你见到他了,还跟他说过话对不对。他很可爱是吧,你也不希望他受伤害是不是?" 
他突然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此时才有人真正给他理解。 
"......是。"他声音很低,却清晰的传到我们耳中。这等待多时的答案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在哪?"杨霄咬牙。 
"你父亲被叫去的地方......"他垂下头。 
我心里一阵哆嗦,隐隐察觉那个叫金熙央的男人意图为何。 
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该死......" 
杨霄拉起我欲走。我挣脱,转身走到少年面前,踮脚用刀割断了绑住他手腕的绳子。 
他力竭欲倒却仍倔强站立着。 
我拉住他的手:"以后,假如,我只是说假如,你能再见到杨棋,希望你能保护他,至少,不要主动伤害他......" 
没有等他回答,我奔向等在门口的杨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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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他,金熙央,真的是那样残忍的人?"我双手止不住颤抖。 
"是,是个自私又残忍的男人。"他靠在椅背上,手压着紧闭的眼睛,似乎在很痛苦的回忆。 
我无言,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听说金熙央的"丰功伟绩",杨霄也无意再说。 
陷入一片寂静,只听车子在路上奔驰的声响。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霄,谁在开车?" 
"嫂子,是我!"驾驶座转过来一个小头颅--小杰? 
"你......你成年了吗?" 
我再次晕倒。 
车子越开越偏僻,开始走上山的路。 
突然迎面驶来一辆白色车子,闪电般与我们擦身而过。 
"掉头!"杨霄突然大叫。 
小杰反应极快的打过方向盘,在狭窄的山路上险险转过车身。 
"那是......爸爸?"我紧张的问。 
"是。"转头给小杰发号施令,"截住他,迫他停车。" 
"没事吧?"我身上也开始止不住颤抖。 
"希望......但是......" 
但是,不像没事的样子。 
怕是我们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几乎发生车祸,终于逼爸爸停下了疯狂飞驰的车子。 
停在路旁的车子汽笛一直响个不停。 
我们下车,透过车窗看到爸爸伏在方向盘上,怀里紧抱着被大衣包着的小小的身影。 
那轻轻耸动的肩膀透着无助、无奈,还有痛苦。 
杨霄轻轻打开车门,展臂俯身搂住父亲,无语的给他支持。 
"......我恨他......"夹杂在细碎的抽泣中,恨意反而更加震人。 
"我恨他......" 
"我恨他......" 
我闭眼,眼泪早就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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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爸爸一直不再说话,冷冷的表情只是死盯着前方。 
我抱着杨棋,发现他呆滞的目光涣散无神。 
"霄,小棋他......有点不太正常......"我怕极了。 
霄抱过小棋,轻拍他的脸,他却仍是不哭不笑甚至连眼睛也不眨。 
"小棋!"他收紧手臂,脸埋进小棋小小的胸口。 
"小棋......小棋看到了......他是故意的......那个混蛋!"爸爸突然爆发,激动的捶打前排椅背,愤恨无处发泄使脸涨得通红。 
我靠在杨霄肩上,心里是累极的苦闷。 
进入天堂,我花了整整六年。却只用一个晚上,就见识到地狱。 
回到家,晨哥哥已经回来了,还有一个戴墨镜的高大的男人跟在他身边。 
叫来医生,说小棋是受了过大的刺激,对外界的反应突然中止。让赶快准备送医院,怕是会留下精神上的后遗症。 
爸爸看上去累极却不休息,一家人立马出发去医院。 
那一晚无人能够入睡。 
半夜,爸爸突然发起高烧,被晨哥哥强迫着也住院打点滴。 
就在天将亮未亮之时,杨棋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凄厉的似乎要将所有人的心肺撕裂。 
尖叫一直不停,喉咙都沙哑了也不见平息。小小的身影就蜷缩在床角,颤抖着哭泣着。 
杨霄抱起杨棋小小的身体,轻拍他的背脊安抚。 
似乎察觉到有人抱起自己,杨棋突然止住了哭泣,突兀的像下一秒就会窒息。 
看到杨棋状似平静趴在杨霄的肩膀,我们微微的松了口气。 
小棋却在下一秒浑身抽搐,并且不停的呕吐。 
那种情景我一直无法忘记,惊恐的能骇到任何人。那是一种恐惧深入到骨髓的绝望,是一种人无力承受的痛苦。 
小棋得了恐惧症,害怕跟任何人的肢体接触--那会引起他的过敏反应,不停地呕吐,到只能呕出胃酸也无法停止。 
那段时间是一家人极度痛苦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乞求时间能带走小棋的回忆,让他不必再记起,不必再害怕。 
爸爸是最痛苦的人,他总是在小棋难得的熟睡时,握着儿子的手,喃喃道歉。 
那晚,小棋突然自沉睡中睁开了眼,看着床前的爸爸,眼神清澈明净,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爸爸惊得忘记放开紧握的手:"小棋......" 
"......爸......"小棋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沙哑的像是铁丝刮在玻璃上。 
"小棋,爸爸在这。" 
"爸......怕,怕......"大大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很快聚成眼泪滑落。 
爸爸轻轻揽起杨棋小小的身子,抵着他的额头:"小棋不怕,爸爸在这儿......不怕......" 
"我......听不清......"他眼泪扑簌着直往下流。 
小棋就那样睁大着眼,看着爸爸,好似要将那面孔深印在脑海中,永远也不忘记。 
得知消息的其他人都站在床前,心里百感交集。 
妈妈在床前蹲下,抚摸杨棋的头,另一只手搭在丈夫肩上,眼泪止不住滴落。 
"妈......"小棋泪眼汪汪的看着妈妈。 
"乖......醒来就好,别怕,爸爸妈妈都在,还有哥哥们......" 
杨棋抬头,目光逡巡在每个人的脸上,要记住每个人般的认真。眼底却滑过一丝死气...... 
"小棋?"我心惊。 
晨哥哥也发现小棋的异常,立刻按响床头的呼叫器。 
小棋嘴角突然上翘,一个绝望的笑,小小的身躯就那样缓慢的下滑,倒进爸爸的怀里。 
一切就像慢镜头,小棋的身体突然就失去了活力,面色死灰...... 
"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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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很快赶来,小棋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 
手术室外,我们都在焦急的等待, 
爸爸拥着妈妈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妈妈只是落着泪。 
有脚步声传来,急匆匆地直奔这边而来。 
晨哥哥抬头,见到来人,眉头微皱:"你来干什么?" 
"我,我担心......" 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露出的面部轮廓硬朗冷酷。但是明明比晨哥哥高半个头,在晨哥哥面前却像个倍受嫌弃委屈不已的小媳妇。 
晨哥哥不理他,径自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灯发呆。 
他也不敢妄动,就站在晨哥哥身边,双手不自在的在背后交握。只看背面的话,真的是个十分有气势的人......只要不在晨哥哥面前。 
我坐在杨霄身边,他的脸色铁青,握着我的手无意识的非常大力。我只是皱眉,默默无语。 
他动了动,拿出手机拨号。 
"小杰,叫大家准备一下,我半个小时后过去。"说完挂上电话。 
"去哪?"我握紧他的手。 
"......我要杀了他。"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走廊,说不出的阴冷。 
晨哥哥转头看着杨霄,没有表情,可是眼光闪烁,似是赞同。 
"我去,"一旁无语的杨明突然出声,"我还未成年。" 
我只觉喉咙发干,无法发出声音。 
爸爸起身走到我们面前,无奈的叹气:"你们都不要犯傻了,没必要为了他......害了自己。我去,我会让他不得好死的。" 
"爸爸!"杨霄上前握住父亲的肩。 
"晨,你是大哥。以后家里面就靠你支撑。"语气像是在交代遗言。 
晨哥哥起身,神情不禁有丝慌乱。 
"爸。"兄弟三人围在父亲身边。 
爸爸伸手环抱三个伟岸的儿子:"......你们出生时,都那么小,那么软......我抱在怀里,生怕太用力伤到你们,心里感动得不知道怎样才好......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的妈妈还有小棋。以后,家里面你们三个多担待,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小棋。" 
"伯父......"我站在一边,只觉得心痛不已。 
"小韶,跟霄好好的生活。"他拍拍我的头。 
转身看到刚赶过来的那个高大男子,他回头看一眼晨哥哥,叹了口气。 
"珍......" 
"我知道,我都明白......"妈妈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是个任性的人......" 
亲昵的轻吻着依旧美丽的妻子,爸爸眼神却哀伤到空洞。好像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走出医院的身影,无限的寂寥,躲藏逃避终究只是回到了原地......也只能回到原地......
7 
那是极度漫长的七个小时,每个守在手术室外的人都忘记了自己,连身体都僵硬到麻痹也没人移动。 
爸爸已经走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没人说起要去找他,就好像他临走前说的:"都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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