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幻世————风绫

第三十七章

胭脂粉黛，嬉闹姻缘。
金陵城有名的花舫一条街，不久前，就是在这里，我被一个来头不小人物明抢去，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今，不过半月光阴，不但摇身成为这号人物的生死之交，更找回来了那份曾经遗忘、却远比生命还重要的爱情……
“东方公子选了这种地方会面？”我抬头看着鲜红艳丽的“水月阁”三个大字，不得不佩服东方明的决定，他老人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怎么就选了这里呢？难道他知道他的宝贝天辰在这里做琴师不成？
应该不会，至少这次回来我还没有献艺就被柳飞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扫地出门，又在街上被人掳劫，就算他本领通天，也不可能……糟，似乎忘了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进去吧。”离在前面唤我，不等多想，身体已经本能地跟了上去。

“天辰——”刚一进门，我就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惜……我明了，这个怀抱并不属于我。
用力却又注意没有弄伤对方地把人推开，我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东方明，一脸的疲惫，却无法掩饰重新见到天辰的喜悦，只是……消瘦了许多。
“天辰，都看到了吧，这样的东方明，你放心他一个人承担一切吗？醒过来，为了他，你究竟还要沉睡到何时？”看到为情所苦的东方明，不由想起我自己和离，在失而复得的欣喜过后，才忽然发现相守的艰难，如果可以，有情人永远都不要分开的好，可是如今的天辰……
“你……不是天辰？”明疑惑的眼光未曾从我身上离开，我无奈地点点头，随即看到他失落的目光，心里好像刀绞一般。
“你是宸？”我一早就说过，如果我的伪装被识破，那么除了东方明不做第二人选，如今真的应验了。
离能得知我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他的洞察力，而是因为他深爱着我，知道我的一切，况且，我尚不排除他有“能力”的可能，毕竟，东方明是唯一能看出我非人类的人类。
“明，你先别急，天辰只是睡着了，我会想办法让他醒过来的，只是如今，我不得不借用他的身体，否则……”我看着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下面的话。
“他会死吗？”明的睿智，帮他得到了到目前为止的全部胜利，可是，也同样在此刻为他的心蒙上了难以消除的阴影。
不忍骗他，不能骗他，哪怕是伤害，也只能和盘脱出真相，我颌首，他默然。
离走到我身后，鼓励地握了我的手，我却看到明盯着我们双手相交的地方眼中闪过伤痛，是呀，这毕竟是天辰的身体，是属于他的啊。
“东方公子，如今，长孙殿下已经平安给您送来了，展某也算完成任务，只是……”展令凡看向我，“在下不知，二位刚刚……在交谈些什么，还请赐教。”
听了展令凡的话，我忽然顿悟，对呀，离那日就说过的，苦乐门的势力，他们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龙天辰而非箬竹的身份，所以，东方明也必然知道我的行踪，那么说……到是成燃让人给耍了，真是可悲啊，想他堂堂‘一线天’，好歹也是半神，居然……
“和展大哥、离轩结拜的是箬竹，如今站在你我面前的也是箬竹，展大哥只要相信这个就好。”离代替东方明做了回答，他说过，复杂的问题先隐藏的好，否则真要探究，还真是一言难尽呢！
展令凡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在接触到离坚决的眼神后，释然笑道，“展某知道了。”
“哎呀，我说，你们家常都话完了吧？”柳飞聒噪的声音响起，我这才注意到，屋子了，除了陪我一同进来的展令凡、离，还有东方明，柳飞也是一直坐在那里的，只是我们都忽视了而已。
“柳老板，好久不见。”看到离热络地和柳飞打招呼，我心底涌上一股涩涩的感觉，不明白，却不舒服，讨厌他们离的太近，讨厌他们关系太好。
“是呀是呀，纳公子可是忙人，我这小小的水月阁，要不是出了箬竹这么个名人，哪能入的了纳公子的眼啊。”柳飞习惯性地夹枪带棒，离却一笑置之。
“柳飞，成燃呢？”好奇怪，从进来都没有看到成燃，他去了哪里？难道已经早一步冲到苦乐门去找人决斗了？天，他的对手——展令凡——现在在这里好不好？那个让人没法省心的笨蛋！
“哦，他说出去找你，一直都没回来，谁又知道原来我的宝贝箬竹是个这么有来头的人物，竟被这么两个超级‘保膘’护送回来，我说他还真是多此一举了！”柳飞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大概恼我瞒他，“不过我说真的，你好歹也是皇孙，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
“哼，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软磨硬泡求我留下的。”我回瞪过去，难道会怕你啊？
“哈，好笑了，那又是谁吃了饭没钱付账呢？还不是我好心收留你！”我的玩笑话，到是把柳飞这狮子惹火了，不由得对我吹胡子瞪眼起来。
只可惜，有离在，他又怎么会允许我被欺负呢，“柳老板，过去的事情，何必伤了感情，无论如何，现在大家都相安无事不是吗？”离的话，点醒了柳飞，他终于安静下来。
“柳飞，以前只当你爱银子爱的要死，如今怎么忽然转性了？要做热血男儿？帮明起义吗？”我好奇，一向眼里除了银子什么都看不到的柳飞，竟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收留我和成燃不说，还帮我和东方明见面，他吃错药了吗？
“喂，拜托……”听我这么说，似乎又刺激了柳飞的伤心处，看他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完全是被逼的啊，苦乐门我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那里得罪的起，如今也只好把筹码压在你们身上了，如果起义失败，我柳飞也只好带着我的银子去投奔阎王爷了。”
“死爱钱！”我笑着骂他，不过到符合柳飞的性格。
“明，你放心吧。”我走到东方明面前，“安心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天辰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救他！”
他看着我，良久不语，最后，一个深深的吻落下，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直到离将我带回怀中，威胁地瞪他，他才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宸，他信你，我也信，一切……都拜托你了！”
是呀，天辰无条件的信任，东方明无尽的希望，这样的重担压下来，不管是道义还是感情，我都要唤醒天辰！

第三十八章

夜半，我睡不着，想起日间的种种，总有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事就要发生了，只恨法力尚未恢复，不然就可以占卜看看是福是祸了。
不知不觉，摸到离的房间，好笑自己的软弱，这种时候，竟渴望情人的安慰，我还是当初那个威震一方的东守吗？！还是说，爱情会让人改变呢？我宁愿相信后者。
摇摇头，收敛了心思，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夜，你打算要做了吗？不跟他说明白？”没错，是他，那个黑暗的化身，带给人莫名恐怖的家伙，魔冥界的鬼刹——修罗易，可是……他怎么会在这？离的房间里？还有，他口中的夜……到底是……
“不用说啊，因为，他会无条件的相信我。”回答他的……竟是离的声音？！
“哈……看你们能够幸福我总算安心了，要不然，人间被我这么一闹，还怕没办法收场呢，幸好祁那家伙没有追究。”修罗，他在跟离对话，他习惯直呼幻仙大人的名讳，可是为什么要当着离的面……这样，不是很不正常吗？还有，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夜也就是离？夜……离？
“幻仙大人为了幻仙界的利益，出于无奈迫不得已身不由己把你给卖了！”这时，白虎的话忽然跳出脑海，紧接着，当初在魔冥鬼炎城的记忆也铺天盖地席卷迩来，“可惜夜皇大人他不准，否则我早就……”“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我就不管修罗大人的命令，直接把你丢给第四维空间的人！”若望咬牙切齿的样子依稀就在眼前。
第四维空间、夜皇、夜……离？！天呐！他……难道……
“宸，你瘦了。”想起幻元殿里那个路人甲仅说过的一句话，我彻底崩溃了，天呐，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那天那个看着很眼熟的路人甲，第四维空间的主人——夜皇的真正形态，虽然很陌生，可是感觉……他给我的感觉之所以那么熟悉，居然是因为……
夜皇的名字叫做夜离，幻仙大人虽然没有说过，但我之前看过的古卷中有提到这个名字，数千年前，他和幻仙大人、修罗，并列天界，是掌握物质界一切的至高天神，之后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忽然和修罗一起堕天了，然后，形成了除人间界之外的界层，他们也就分别成为第四维空间和魔冥界的王者。
这些，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早就应该……
离他真正的身份……

怏怏的，不知如何回到自己房中，现在，我需要彻底地冷静一下，天呐，幻仙大人就是把我卖给了离？关于这一点我不怪他，可是代价是什么呢？离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界？纳离轩应该是个伪装形态，这样的话，他不同也成燃和天辰这一切也都可以说的通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一早就知道了将会发生的事？那么他对我的爱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事出意外”？脑筋不够用了……
我将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唔……幸好柳飞这里的床够软。
算了，既然一切这么复杂，何不把问题都简单化呢？先不管离的事情，因为那实在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外，当下最急的，是龙天强的事情，他应该……快等不及了吧？至少，要尽力扭正因我而起的错误，还天辰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可是还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成燃！
忽然，窗外晃过一个人影，我苦笑，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这家伙，还真是不禁念叨呢！
黑影从窗口翻了进来，就着月光摸到我的床头，我故意噤声，想要看他下一步动作，他却出人意料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龙天强派来的杀手，还真是差劲！”成燃的声音？！
我抬头，看到一身黑衣的他背光而立，映着身后的月亮，说不出的魅惑。
“可是你杀了他，我们就没有线索了。”我为之气结，他不杀那个人，我一样有办法自保，而且还可以审问出龙天强下一步的打算，可是人这么一死……什么用都没了。
“和你的老情人，相处的还好吧？”他不答反问，我却听出一丝醋味。
不由得轻笑，“你很在乎吗？”挑衅地看他，他避开，“小心点，龙天强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走？我故意压低声音，以求增加神秘感，“我也不会。”看到他惊诧的眼神探询过来，我莞尔，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啊。
“你想做什么？”成功达到目的，他已经进屋，正向我的床边靠过来。
“做我想做的事喽。”我笑着看他，巧妙地避开问题，看到他就要发怒的表情，想笑，但还是忍住，这家伙，毕竟继承了炎的血统，说不定啊，发起火来一样可爱呢，只是现在柳飞的水月阁，我还真怕，不是怕成燃出手，是怕真的毁了什么，柳飞问我要赔偿，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钱鬼呦！
“你……这样会有很多人担心的！”成燃不悦，却不发作，我知道，那是他对我的纵容。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保护他们。”我答得轻快。
他不再说话，我也安静地冲着月光发呆，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开口。
“你要和展令凡决斗？”
“本来是想救你，现在，没必要了。”
这次，我没有刻意留他，因为不久的将来，我会天天缠住他，至少现在，得到他不会威胁到展大哥的诺言，就先放他一段时间的清闲吧！
“唉——”我冲着窗外的月光哀叹，离呀离，我最爱的人，请相信，无论何时何地，我心中所想所念，除你无他呀！

第三十九章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我无聊地数着车顶上的木纹，用法力压制住阵阵反胃感，座车……还是那么辛苦！
“还好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前面驾车的成燃体贴地询问。
“不用了。”晕车固然难受，不过不早一点解决掉龙天强这个祸害，我心里更难受！
“可是你的身体……”成燃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放心，我没事的，还要对付龙天强，我会让自己撑到胜利的那一天。”
“别太勉强，不舒服就叫我。”成燃知道我的脾气，也不多加劝解，转身过去继续驾车。
对着他的背影，我半是抱歉半是感激地一笑。抱歉，抱歉对你的情心知却不能回应；感激，感激时至今日你对我的关心依然如故。

我们连夜赶路，终于在最短的时间抵达了尚京城，看着坚固的城门，中间镶金的“尚京”两个大字，我的心里，竟莫名地有些感伤，我知道，这种心情并不属于我，而是我寄宿的这具身体——龙天辰，他在感伤。
有了这种认知，我不禁有些欢娱，终于，他的意识要开始复苏了吗？过了这么久，虽然我一直用法力催化，但始终没有反应，这次回来尚京竟有了感觉？看来，这次我没有押错呢！
“要进城了，士兵查的很严，我们这样明目张胆……”成燃疑惑地回头，因为之前我告诉他说我们要从城门大摇大摆地进去。毕竟，如今的我们，都是朝廷在极力通缉的要犯。
“交给我。”我冲他粲然一笑，如愿看到他发呆的样子，不再迟疑，用镜像的法术改变了我们两人的容貌。
“这……”他显然惊呆了，这一切或许有点难以接受，但也实在出于无奈。
“水族的法力不光只是恢复系的法术，还有就是虚幻，而我刚用了幻术中最高段的一种，别说是普通人类，就算是天界的神，除了法力比我高的幻仙大人和四方神守，都没有办法发现我们的伪装。”我看着成燃越变越黑的脸色，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却还来不及得逞，一股我最讨厌的腥气涌上喉头……细细的血丝，顺着嘴角划下。
“宸……”成燃担心地跑过来扶住我，我虚弱地向他笑笑，“我没事，是之前的晕车加上用了太多的法力，天辰的身体有些受不了罢了，没关系，我们先进城吧。”
故意转移了成燃的注意力，没有让他继续追问下去用这两个人的相貌的原因，如今的我和成燃，在外人看来俨然就是展老大和离。
还有就是，我刚才对成燃撒谎了，我告诉他我没事，只是天辰的身体受不了，其实是妄动了太大的法力，已经伤到真元了，可是我不想他再替我担心，那样，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而这次之所以找成燃同行，就是因为他所拥有的杀手的冷静，这一点，怕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守城的士兵没有阻拦，我们很快在城中最大的客栈“醉仙楼”住下。

支开了成燃，我径自展开结界召唤白虎，尽管想凭自己的力量改变一切，但偶尔一点帮助也还是要的，谁让他们擅做主张地把我“卖”给了离！对这件事，我还是很生气的，他们这样做等于完全忽视了我的意志！
“啊欠——”在我眼前，一只刚睡醒、现在还穿着睡衣的白老虎在打哈欠。
“寅啊，你确定现在还是睡觉的时间？”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唉——还说呢你，上次三界大战的时候，时空混乱三界时间同步不说，弄的要维持物质界平衡的我们，都快要累死了，不多睡一点怎么够……”
“行了吧你，我看是最近墨太闲了，所以你才会……”我故意刺激着白虎那跟实在粗得跟什么似的神经，心想着北守玄武也真有两下子，就这么把寅给把上手了？
“你……你说什么！”难得地看到白虎羞红了脸。
“拜托，下次不要穿这么敞领的睡衣了，那么多‘草莓’想不让人遐想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