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唯一!」麒儿低喝一声,隔空一掌将他推进座椅,再指了两下封住他的穴道。
「麒儿,轻点...」秦正心疼五夫人开口求情。
仕晨将胞姐护在身后,愤愤道:「赵老五,你敢打她的主意我扒了你的皮。」
「仕晨。」司徒三小姐轻声责备四弟,从他身后走出向各位秦府主人欠身行礼,「仕晓有礼了。」
座上几人这才看清女子的相貌,看着她再看她身边的仕晨,两人七分相似的面孔令人惊叹不已。女子相较仕晨多了三分女儿家的娇柔,可男儿身的仕晨竟比她还显两分媚态。云飞常说仕晨女人腮,这会儿有了三小姐作比左右看去他也不像女人,但那眉目间比女人还甚的风流媚态却是不假。
彻骨彻皮的狐狸精,众主子暗道。
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秦正和仕晨结果还是没能防住执意要将美人入画的唯一。司徒三小姐到秦府的第三日,失踪了。当一干人在后山云飞平日狩猎休憩的小屋找到秦五主子和三小姐时,秦正和仕晨当下就要昏厌过去。
满脸泪水的司徒三小姐被点了穴道倚坐在宽大的竹椅里,一条雪白的玉腿翘搭在扶手之上,身上的薄纱衣半褪至香肩,胸前诱人的沟线若隐若现...
「很好...嗯...这么哭着也不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聚精会神作画的人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人,仍兀自陶醉在眼前的美人画中,直到三小姐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才察觉出异样。抬起头来看见那两个气得要断气的人马又埋下头去,手中笔飞快动着,便是下一刻砍了他的脑袋他也要把这幅画完成!
「赵唯一受死!」仕晨发出一声惊天咆哮,腰间的宝剑刚出鞘就被秦正挡了回去。
秦正恨不得上前掐断唯一的脖子,幸而他还保有一丝理智,看着盛怒的仕晨想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要阻止两位夫人残杀唯今之计只有...
「老爷?」
脸色苍白的秦老爷捣住胸口抽搐了一下向后倒去...
「老爷--!」
殊不知秦老爷这一晕把五夫人害得更加凄惨,原本只有四夫人要教训欺负胞姐的人,这下其他五位夫人也把唯一恨之入骨。夫君与启星移那老贼-战重伤未愈,可恨的赵老五竟敢这样气他,罪无可恕!
「你们!还我的画!谁敢毁了我的画,我灭他九族!」被扔进祠堂的人还不悔改,大叫大嚷着要他的画。
麒儿施力将他按下地跪着,手指两点封住他的哑穴和气舍穴,「好生给我跪着,十日后自会放你出来。」
十日!?唯一大惊,随即眼泪簌簌落下。听说那一回白云飞和司徒仕晨也只被老爷关了一日,老爷果然对他...呜呜呜...
「这会儿哭还早着呢。」仕晨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笑得阴风阵阵。
「司徒仕晨你悠着点儿,做得太过分了老爷可不依。」云飞说完便和麒儿出了祠堂。
「别走啊!」唯一徒劳地大喊,面对步步逼近的仕晨渗出阵阵冷汗,「你要干什么!」
仕晨拔开瓶塞,笑道:「这是血药花炼制加成的痒痒粉,小侯爷应该知道吧?」
血药花!?血色从唯一脸上褪尽。
「怕什么,这东西的滋味好着哪,我和老爷都尝过,你也来试试。」
不要!救命啊!杀人了!
「只可惜这份量只有我们那时的三成,小侯爷将就着用吧。」
药粉洒下,唯一凄惨地叫起来,可任他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仕晨没好气地说:「行啦,做戏给谁看。」这点份量算什么惩罚,大主子只会摆那张冷脸,真要做起事来便讲起妇人之仁。「大主子允许每日给你一餐饭,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吃,说不定我兴致一来在里面加点血药花什么的那可好玩儿了。还有,抓破了脸和身子会被老爷休了的哟。」
痛痒难耐的唯一立刻停下抓挠,鼓大眼睛瞪着面前的人,你骗人!
「不相信?」仕晨手抚着光洁的脸,叹道:「当年因为这两道剑痕他便说脸花了的不要,亏我还是为了救他弄成这样。」
「不要就不要,那敢情好,我回京城去...」话虽这么说,唯一却是抱住双手不敢再去抓痒。
十日没饭吃,还得忍受住要命的痛痒,即使是为了美人图唯一也开始后悔了。
「跪好!」仕晨中指弹出,唯一又一处穴道被封,一动不动地跪在祖宗面前。「就这么待着吧,不吃不喝也好,省得拉撒弄脏了祖宗的地方。」
前些日子被当作女人入画,胞姐被掳去,老爷被气倒,新仇旧恨不讨回来他就不叫司徒仕晨!
起初小侯爷对越王剑四庄主的霸道行径还时不时地去挑战一番,自打这以后就再也不敢了,欺软避恶方显「盖世太保』本色。
秦正『醒』来听说唯一被关进了祠堂心中十分矛盾,一面想要将那竟敢沾染女色、画伤风败俗东西之人好好惩戒一下,另一面又心疼他白口挨饿夜里受凉。
两日后,秦老爷终于忍不住悄悄去了祠堂,推门进去见五夫人挺直腰板一动不动地跪着,正要大赞其悔改之心就觉不对劲。饶到他面前一看,不禁惊叫出声。
「唯一!?」
失神的人满脸泪痕,一双眼通红,嘴唇发紫,一见秦正马上张大嘴号哭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刚一解开他的哑穴刺耳的声音便窜入耳中,震得秦正眩晕了好一阵。「不哭不哭,老爷马上给你解开。」两指在他胸前一点发觉他仍是动不了又往胸下日月穴一点,这才解开了他的束缚。
秦正这下是心疼得不得了,惩罚未免重了些啊,可他不知这并非全部。
腿脚麻痹的唯一跪坐在地上,拽住老爷嘶声大喊,「老爷,我痒--!」
「痒?」
唯一位不成声,「司徒仕晨给我下了毒...」
「下毒!?」秦正的心脏登时停滞。
「血...血药花...」
原来是痒痒粉,哪里是下毒,这家伙要吓死他么。「还痒吗?」已过两日早该失了药性...
「痒,痒死了!」早些时候痒得麻木了,这会儿一提及又开始了那扎心的痛痒。「该是老
六...老六炼制的...老爷,救命啊,我要死了...啊--!」
「仕晨和麒儿太过分了!」
痒痒粉确是小林炼制的,没有他的解药永远不会失了药性,但小林仅放了少量的血药花,或许是有些痒但也并非难以忍受,唯一声色泣下的指控颇为不实。
在秦正的训斥下麒儿让小林把解药给唯一,小林在药楼忙着炼药没空搭理他,唯一只得自个儿来药楼拿药。
「你们...」见麒儿、群傲、云飞还有仕晨都在,唯-赶忙跳到三尺外,「你们还想干什么?」
小林扔出一瓶药继续埋头做事,麒儿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全围在药炉边盯着里面几颗发红的东西。
「这真能治愈老爷的内伤?」云飞问。
小林点头,【若是炼成,老爷的伤便能好七八分。】
「这是给老爷治伤的药?」唯一赶紧凑上来,整张脸就快要贴在药炉上。
麒儿连忙拉开他,「找死!」
几人吵吵嚷嚷的,小林下起逐客令,【要三日后才成,走吧。】
「对了,我的画呢,还给我!」唯一反手抓住麒儿叫道,事关他的美人图,不论是谁他都不会饶过!
麒儿运起内力震开他的手走出炼药房,冷道:「谁要你那东西。」
唯一甩着麻痛的手,叫嚷道:「也不知是谁看得眼睛都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收起来自个儿偷偷看,大不了我用房里那些给你换,你把司徒三小姐还我。」
「大主子要看你那些东西!?」群傲四人诧异不已。
「怎不看,他全看...」接着的话在麒儿-记冷光下唯一硬给咽了下去,大主子已现杀气他可不能再挑衅了。
仕晨了解地点点头,悄声自语道:「大主子毕竟也是男人啊,没沾过女人看看图也好...」
凭几人的内力哪会听不到他这一番话,一个男人没有沾过女人绝不是光彩的事,麒儿的脸色登时一道青一道红,凛冽的杀气直逼那挑起事端的人。
唯一心中大喊不妙,急急叫道:「谁...谁说大主子没...没沾过女人!」
「大主子沾过女人!?」群傲、云飞、仕晨三人又是一声惊呼,小林也瞪大了-双眼。
「是...是啊!」唯一怯怯地看着麒儿,道:「我和他去过...去过勾栏院...」
「勾栏院!?」
「喝花酒...」唯一又道。
「喝花酒!?」发觉自己活像只鹦哥三人赶忙住了口,群傲咳嗽一声,道:「只是喝花酒?」
麒儿脸上仍是青红相间,面对群傲的问话答不出一个字。
「当然...当然不止是喝酒,做了什么就不用我说出来吧!」唯-叉腰大喊着。
云飞摸着下颌问:「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我们怎么一点不知?」
「三年前,你们自然不知。」三年前他与老爷相识那会儿,把麒儿当作了女子想要借他入画...
「三年前!?」
受不了他们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唯一捣住耳朵没好气地说:「就是三年前,不行吗!」
群傲、云飞、仕晨还有小林,八只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麒儿。
云飞碰了碰群傲,问道:「二主子,三年前大主子束发了么?」
群傲摇摇头,「还不到十四吧。」
「有十三吗?」仕晨嘀咕道。
哎,小林又叹气又摇头。
「够了!」气炸心肺的麒儿一掌抽烂身旁的药柜,顺下气稳住摇晃的身体厉声道:「未束发又如何!」
唯一连忙跳到大主子身侧,炫耀道:「是啊,那又如何?京师第一的万花楼,里面的温柔乡包准你们一辈子也没尝过,不,你们连女人的味儿也没沾过。」
小侯爷说得越发离谱张狂,仕晨呔一声喝住他,哼道:「没沾过女人?越城南到飘香院北到迎春馆,哪家姑娘不认识你司徒四爷,你四爷给姑娘们描眉点唇的时候你这小儿还在娘亲怀里吃奶哪!想当年,那飘香院、扬花阁、醉娥楼和迎春馆四家花魁个个争着让你四爷宠幸。没沾过女人的人哪...」说着司徒四爷把目光投向了群傲、云飞、小林三人。
被人从门缝瞧着群傲岂能忍受,嫌恶地看着几位「花街常客」训斥道:「千人压万人骑的残花畋柳你们也不嫌脏,规规矩矩找一个正经女儿家来伺候岂不更好?」
「二主子成过亲!?」云飞惊道。
群傲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侍妾而已。」
仕晨讪笑道:「说起成亲,白云飞你差点与女人成了亲吧?可惜差了一点,之前也没有侍妄吧,真是可怜啊。」可怜连女人都没碰过啊。
云飞哪甘示弱,昂首哼道:「你也说我差点与女人成了亲,你又怎知我与她在那之前没有洞房呢?」
「果然是无耻之人,毁了人家的清白...」
抽泣声打断了仕晨的话,五人扭头看去,角落的小林正抹着眼泪。小林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哭,只是听眼前五人这么一说最要不得的便是他,因为他压根...没沾过女人...
群傲头疼得直捶脑袋,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也跟着几人闹腾起来了。
「不准哭!」麒儿脸声的隐晦更甚,抬眼扫过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云飞腰间的剑上。
云飞一惊即刻侧身护住剑,不得了,大主子要发火了!
仕晨仍没有收敛的自觉,伏在唯一耳边悄声问:「听说老六打小有隐疾,不能...是不是?」
唯一白他一眼,道:「小老六只是不能留子嗣。」
「那不是一个理儿么...」
两人的低语被小林看得清清楚楚,登时悲得无以复加,泪水如洪流般泛滥开来。
「住...」
麒儿刚要喝斥身后便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六人转身...
「老爷!?」
秦正大口喘着气,踏过倒地的药厨走向六人,对上那双狭长的黑眸六人像被猛兽锁住的猎物,半分动弹不得。
秦正怎会在此,他藏于炼药房内六位主子为何没有一丝的察觉?
担心麒儿不会停止对唯一的惩罚,秦正便早于六人进入炼药房寻找痒痒粉的解药。谁知-进这里老毛病就犯了,东翻西找想要找些能尽快恢复内力的丹药来吃。虽说小林将毒药和解药同放一处,可秦老爷这回吃下的是「一步倒」,来不及服用解药便倒地下起。身中「一步倒」不能动、不能语甚至不能呼吸,但脑袋是清醒的,药厨后几位夫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
「司徒四爷?」
「老...老爷...」仕晨被逼得步步后退,正要贴上滚荡的药炉之际秦正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方才威风八面的司徒四爷这会儿噤若寒蝉,埋首在夫君的怀中竟有些颤抖哆嗦。
秦正伸手抬起四夫人的下颔,冷然笑问:「飘香院、扬花阁、醉娥楼还百那迎春馆,敢问司徒四爷最中意哪一家的花魁呢?」
「我...我...」仕晨只觉被一阵冷凌的气下压着,身体不由得向下滑去。
秦正冷哼一声用力推开怀中人,摔得他一个大踉跄。
又见大哥这种眼神,群傲哪里还敢留,趁他与仕晨对峙慢慢朝门口移去,刚要跨出门便有一道人影挡在面前遮住门外的亮光。
「老爷的功力...功力恢复了?」若非如此怎会有这样快的身手。
秦正掠去他肩头的一根断发,仰头长叹,「原来群傲始终对那个香儿仍是念念不忘啊。」
「香儿?」看着搁在肩头的手,群傲只觉有千斤重。
「群傲该不会忘了那伺候你的正经女儿家吧?」
群傲勉强笑道:「不过是陈年旧事,老爷...又何必拿出来说...」那个侍妾的名儿他早不记得了,没想到大哥还牢记于心。
「陈年旧事?」秦正嗖然变脸,恨道:「我看你至今还想着她的香啊!」
「没有...」
眼看轮到自己云飞握紧腰间的佩剑,不躲不闪挺身迎敌。
秦正握了握手,自嘲道:「我如今废人一个,还赢得了云飞么?」
一句「废人」叫云飞心疼不已,松开佩剑垂首道:「老爷,我...」才道三字便被一只大手握住后颈拉过去,脚下不稳一头撞在硬实的胸膛上,鼻梁像是给撞断了「当年我说过,等我。白城主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和一个女人成亲?我是不是得给白城主道个歉,破坏你与那白芊芊的婚事还真是对不住了!」
「我和她并没...」哑巴吃黄连的苦云飞这回算是尝了个彻底。
唯一早吓得躲到麒儿身后,以为有大主子挡着他便平安无事了。秦正走到两人跟前看也不看麒儿,伸手将他身后的人拽出来,喝道:「站好!」
被呵斥的人也当真听话,垂手站得直直的。
「说找女人是为了作画?」
「本来就是...」
「我看你作画是假,去尝那万花楼里的温柔乡才是真!」
「男人嘛,作画之余有时候是要...可我遇上老爷以后再没...」
「再没去过?」秦正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麒儿,怒气更甚,「方才是谁说的,一块儿去了勾栏院!」
看着不动如山的大主子的唯一心中哀嚎起来,这下他惨了,不仅自己去尝温柔乡还把大主子给带去了,老爷一定饶不了他。大主子,救命啊...
麒儿一脸平静心中却在打颤,眼直直望着前方不敢去看秦正。像是听到了唯一的呼救,他伸手撂开秦正使唯一摆脱桎梏,轻声道:「已过午时,用膳去吧。」细听这声音里分明有一丝颤抖。
擦肩而过时秦正并没有阻拦,麒儿正要松下一口气眼前登时一花便失了光亮。秦正扣住他的肩头将他狠狠拽回去抵在墙壁上,过大的力道撞歪了他的发冠。
「老爷...」群傲五人大惊失色,他竟敢这么对大主子!
再看秦正脸上,那是...痛心疾首!他怎能不痛心疾首,他的麒儿竟去了勾栏院沾女色,他一直守在身边的娃儿竟去找女人,而他还被蒙在鼓里!
「说,只是喝花酒还是?」
麒儿摇一摇头甩掉那撞击的闷痛,他可以挣脱的,可他...不敢,面对眼前的秦正,他不敢。
「有没有碰过里面的女人,有是没有!」
六人十二只眼盯着,麒儿紧紧贴着墙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男人的尊严令他不能摇头,这样的秦正令他不能点头。被逼到这份儿上麒儿再不是昔日冷竣高傲的大主子,此刻他有如一个无助的稚儿,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等待着处罚。
「麒儿...」秦正终是不忍,松开手拂袖而去。
角落的小林一直捣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看着老爷离开他才把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