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佳人----wangjin

作者:  录入:12-05
霍清人在香山上见到了一个人,很象他曾经爱过的一个叫夏的女人。两年后,在埋着夏的墓地又见到了那人。尽管那人带着墨镜,又剪了头发。霍清人还是很快认出了。那人冲他打招呼,清人很高兴。毕竟,在夏的墓地,清人总是会有些顾忌。
"霍清人吗?"那人摘下墨镜,一阵陌生的熟识竟让一向放荡不羁的霍清人显得局促.
"你识得我?"
"沈夏是我姐姐。" 清人细细打量着,觉得嗓音比想象的要来的低沉。一样细致的面孔,英挺的鼻型和飞扬自信的神彩,熟悉得仿佛是很久已前是记忆。清人觉得一阵心痛,连忙收起心思。
"是的,我是霍清人。抱歉,夏没向我提过你。""姐很少向人提我的。听说你们那时快结婚了。""只是有些打算,反正都过去了。""你还在画画吗?"清人扬了扬眉毛,"我见过你的画,给姐的那幅,印象很深。""无聊时常会画一画的。""怎么没见过你的作品?"霍清人轻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一介布衣,谁会在意?至于那些人呢,马蹄子印到画布上都够他们研究一阵子了。"那人笑了,象阳光。温暖的感觉再度激起了那熟悉的体验,闪电般穿透了清人的身体,是尘封已久的渴望和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是来看夏的吗?"
"随遍走走。"清人把口袋里的菊花放在石阶上。挥了挥手,"我还有事,这就走了,再见。"于是同那人擦肩而过。第一次见到夏的亲人让霍清人有种不安的感觉,夏是个有着很多记忆的女人,独断,任性,坚强。他曾经那么深地爱着这个自信满满的女人,现在走了,成了灰烬,当年的意气风发都尽成了云烟往事。

"你好象不太喜欢同我见面。"沈君也坐在清人的对面。霍清人轻轻靠了靠椅背,"怎么会呢?已经很久的事了。"杯中是淡淡的液体。清人不喜欢酒。这是大多天性散慢的人中不多见的。"我真的从没见过你吗?"清人的目光犀利迫人,摘下墨镜的沈君也不自在地正了正身子,"姐和我长得很象。"沈君也目光中的担忧和生涩熟悉得叫人心痛。"是的,非常象......"可生涩不该是对夏的记忆。"你是夏的......" 沈君也爽朗地笑了,"弟弟。"清人也笑了,"我早该知道的。只是从没想过夏会是个男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怀念姐怀念得这么久,不像传说中的霍清人。""传说中的霍清人又怎样呢?"清人本想露出懒懒的笑容,瞬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连忙正了面孔,"为什么拉住我,有什么事吗?""只是有点担心,见你的脸色不太好,面且每个人对姐的记忆都谈不上......幸福。""都过去了。你在哪儿做事?""一家电脑公司。""很不错嘛。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谢谢。""客气什么。"清人故意看了看表,说:"对了,我还有事,真得走了。""那么,再见。"
君也站起来,伸出手。霍清人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手。此时的清人心中涨满了不安,仿佛长久以来潜藏的恐惧将要因此打开。清人握着君的手,是温暖的,但仍是不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夏的弟弟。"告辞。"霍清人大步走出酒吧。

没人会说霍清人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物。雷厉风行是他向来的作风。可现在他自己也想不通,他竟希望再见到沈君也。他猜想,也许是潜意识中的画饼充饥以慰人寰两隔的相思之苦吧。虽说在大都市里找一个小人物不算容易,但对霍清人来讲也算不得难事,只是他不喜欢太过纵容自己的奇思异想。
日子过得飞快,快得几乎让他忘记了沈君也的曾经出现,一天,他终于打开了一家电脑公司的档案。寻思了好一会,才敲出了"沈君也"三个字,屏幕上立时显示出清人想要的资料。他微微一笑,靠入坐位中。
晚上,他把撒娇的女友送到剧场门口,就绝尘而去。
"喂,是沈君也家吗?""我就是,您是哪位?""霍清人,十五分钟到你家。""喂----"清人撂下电话。一踩油门,车子狂啸而过。
十五分钟后,清人衣着光鲜地出现在沈君也家的门口。君也并不在家,却是一个大美人在堂。既见美人,云胡不喜?清人更是精神大震,立时施展拿绝技。只是成效大不同以往。美人只是淡笑寡言。
不久沈君也抱着一大包水果饮料冲了进来。霍清人瞪了他一眼:"急着回来作什么。"沈君也笑道:"怕你被焚尸没迹送不得终。""笑话。""好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友--何瀚衣,这位则是大名顶顶的霍清人。""过奖,过奖。不外是市井商贾之流,怎好在何小姐这等婉约丽人面前妄称薄名。"
何小姐的确算得上美人,性格也是温文大方,"我读的书不比霍先生多,见识更是不及霍先生万一,霍先生不必过谦。""叫我清人吧!认识君也很久了吗?""两年多了。""可惜可惜,要是早些时候认得,那一定轮不到君也了。""您和君也是朋友吗?""我们嘛......才刚认得。""不过霍先生的作品倒是早就欣赏过了,真的很有风格。""没有些真本事,他凭什么迷那么多女孩子?"沈君也嘲笑他说。
"最近公司运营上出了些状况,又和上面关系处不好,很想辞了自己做。""需要我帮忙吗?在这方面,我的影响力可不小哦!""谢谢,不过想靠自己的力量。""那你可有苦头吃了。""当初你不也是白手起家吗?不见得靠了谁的提携。""所以现在即然有能力,就不想让你吃我吃过的苦头。执着不一定放在那都合适。""多谢了,不过还是先让我自己试试吧!"沈君也似乎不想再提这事。
霍清人仔细地审视着君也坚定的神情,突然露出他特有的招牌笑容,笑得沈君也竟觉得一丝诡秘。"很好呀!年青人都喜欢自己打天下。有志气,很有夏的气度,我欣赏。"

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筹备,几个月后,沈君也的公司终于开业了。霍清人应邀为公司剪彩。因此公司名号一时间颇为引人注目。但不巧的是,启初接下的几项单子竟都出了纰漏。沈君也不愿卸责,就一手担了下来,公司状况顿时陷入窘地,幸好何瀚衣临危解难,形势才略有改观。不过何瀚衣心里清楚,以后再要出什么差子,恐怕谁也无力回天了。而后,何瀚衣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霍先生,有位何小姐找您,没预约。""没关系,让她进来好了。"何瀚衣怒气冲冲地把一卷案宗摔在桌了上。"霍清人,这个怎么解释。" 清人不动声色地拿起文件,随意翻了两页,抬头轻笑道:"怎么了,很好解释 。""我查过,这几次背后搞鬼的三家公司都在你的名下,料想霍先生不会不知道吧!""当然," 清人觉得相当有趣。
"我不敢指责什么,只是希望明白霍先生的意思。如果霍先生存心做对,也不必背后搞鬼,大可明说好了,那样我和君也自会趁早罢手。我们小人物别的没有,这点自知之明到还是有的!"
"何小姐言重了。"清人从坐椅中站起身踱了几步,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都是小人物,每天作的也都是钩珠必较的井市之争。很单纯,没什么目地,也没什么存心,既然君也言明不需要我的提携,从公司利益出发,何小姐,我认为我这么做无可厚非。"
"不过,只要何小姐肯赏脸吃顿饭,明天晚上,我可以让贵公司利润上涨三倍。我霍清人从不失信。"清人今天的笑容比平日更迷人,自信没有那个女孩子能无动于衷。何瀚衣面颊一红,怒气也略消了些,"这是什么意思?"
"何小姐这么聪明,会不明白么?""我以为霍先生是君也的朋友。""我们地确是朋友呀!有什么不妥吗?"何瀚衣终于不再生气了,人也冷静下来,"因为是朋友以才不妥,霍先生在外做了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自然不必我说。"
"何小姐是在讲道义呢,还是讲原则呢?不管哪个,我都有满喜欢的。"清人悠闲地坐回椅中,笑望着何瀚衣,有些懒散,还有些得意。何瀚衣冷笑道:"没料道堂堂的霍清人手段这么卑鄙。" "人不可貌相呀!何小姐。"何瀚衣冷眼望着清人,一时间被笑容下什么更深重的东西触动了,原本微红的面颊一下子苍白起来。
叫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何瀚衣竟答应了霍清人的邀请,连清人自己都有大为意外。这时才了解沈君也的玩笑,何瀚衣决非一般人也。
清人扔下笔,暗自揣磨着何瀚衣的动意,事情有了超出控制的趋势。让清人不得不警觉。他有本领让事情更复杂些。
与其无凭无据地胡乱猜测,不如投石问路来的可靠。
沈君也还不太了解他,霍清人已经很久没怕过什么了。
"清人,怎么有空请我吃饭?" "现在最忙的可不是我呀,沈老板?"霍清人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今天的风云晚宴。"别笑我了,这种局面怕是还辱不得霍君清听吧!"
不一会,何瀚衣一身素淡长裙飘然而入,看了看两位起身相迎的男士,笑道:"是我来迟了呢,还是两位来早了?"沈君也有点意外,霍清人道:"何小姐既肯赏光,什么时候都不能算迟呀!" "哪儿的话,该说是霍先生纡尊降贵才是。"
沈君也忍不住问:"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何瀚衣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凭着直觉,她能感到沈、霍两人之间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这原来是不干她的事,但她在谈笑间了解了,也界入了。同时,她的天性又相当固执,所以她无法在完全弄清之前置身事外。

"霍先生......""还是叫我清人吧!那么称呼我,火药味总是散不去。"清人笑起来象孩子一样纯真,一丁点恶意城腑都没有。何瀚衣暗自叹服。"坦率地讲,到现在我还搞不懂您的意图。能告诉我吗?" "一定要有原因吗?" "通常是有的,这符合逻辑。谁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坏事呢?"
"坏事?"清人对此太感兴趣了。
"是的,坏事就是坏事,无论你怎么狡辩,但我想你一定有很充份的理由,是吗?""也许并没什么充份的理由。对我的评价很多,想必你也听说过。" "独断,狡猾,放荡,任性,没原则。""那么就任性吧!总比其它的好。" "就只是任性吗?还是你有太深沉的心思不肯对人吐露。""那不就成了阴险小人了?"
一段舞曲停落,他们默默地回到坐位。沈君也坐在一旁,似乎 一点不在意女友和朋友之间的密谈。他微笑着迎向他们,坦诚、信任、没有一丝阴郁。在舞厅淡淡地灯光下,笑容揉合着浓重的关怀和敬慕,渗入清人的胸膛,勾勒出一幅很久前珍藏的画卷。那是一段回忆,谈不上美好,也不曾真正眷恋过。但此时清人被震撼了。一种冲动淹没了他。碰触那微笑,靠近它,抓住它。清人想,我做不到,那就毁了它吧!
清人低下头吻了何瀚衣。
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也不是出自一种很高尚的动机。
何瀚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始终是个孩子,但霍清人不可能是个孩子。

清人醉了,躺倒在马路旁,浑身忽冷忽热,难受得要命。有什么东西撂在胃上,让他又呕又痛,他却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雨下得太大了,他动不了,也叫不出来。他想:我快死了,那么就死好了,谁会在乎呢?
忽听到拍水声,不是脚步声。清人心笑道:还有这样的傻瓜,这么大的雨出来找死。那脚步声停下来,朦胧中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额头上,让他觉得好舒服。

清人猛然惊醒。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平静了好一阵子,才吃力地坐起来,擦了擦拭手臂 ,汗湿了一片。
夏发怒了。
莞尔一笑,素不信鬼神之说的清人觉得这想法尤其的荒唐。夏从不会在乎这些事。要生气,是君也才对。可君也没有,这让清人有点迷惑,也有点失望。

沈君也迟疑地问:"喜欢小何?""很好很能干的女孩。""你爱上她了?"君也有点担心,但不是生气的样子。清人不回答,他想君也太单纯,太容易受伤害了。而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很危险的组合。
"听说你有很多的......女性朋友,但小何很聪明,我想她不会有事的。"
"还会是朋友吗?"
君也很惊讶:"为什么不是?"
清人想:他放弃了吗?"你做事不是很努力吗?很固执,有信心,不肯认输。"
"这不一样呵!"
清人笑了笑才说:"不,我没爱上她。她很出色、与众不同,但我没爱上她。"
沈君也手指有些僵硬,出神地看了清人一阵,轻轻叹了口气。"很早已前就决定下来了?""决定?决定什么?"清人莫名其妙地问。""不肯再喜欢上谁了。""傻瓜,你当我是情圣!"
"姐不值得你怀念这么久。相信我,忘了她吧!很多人都有忘记了。""你又凭什么说我会记得?"霍清人悠然地反驳他,又似在狡猾地逃避,"我不是个好记忆的人,就连昨晚的事都记不大清么。"他低声地说着,象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昨晚没什么需要记忆的。我说的是很久已前的事情。"沈君也感到痛苦,他一直惧怕着那些早已被埋葬的往事,但他必须得把它们重新挖出来。因为他有责任,因为有些东西无论被掩埋多深都永远不会安宁。"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只是你以为你看到的。但那不是真的。"
"你想告诉我什么?""姐没爱过你。"霍清人停下来,转瞬间又觉得很可笑,于是就笑了,"你问过她?""她没爱上过谁,包括你。"清人皱了皱眉头,又想说什么。
沈君也站起来大声对他说:"收起玩笑吧!没什么值得笑的,你知道我对你说这些得要多大勇气吗?你不明白吗?一切都是假的。她玩弄我们这么多年,连死了也不放过。"君也回身不去看他。清人又诧异又惶措,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心虚。
君也继续说着:"她死的时候 ,我对自己说,已经结束了,好了,没有欺骗了,不必捂上耳朵,再不会听到那笑声了。可这多年了,笑声还是不断,你听到了吗?你一直念着她吗?你该死的为什么就是不忘!"

"那么,现在告诉我吧!告诉我一点真实的东西,如果记忆的全都是......"清人小心翼地说,"假的。"
沈君也希望能就此沉默,他深深地叹息。"夏爱玩,从小就是。聪明,自信,好强,有天生的表演技能,于是也就善变,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你心中的夏只有一个,但我生活中的夏有好多个。你熟悉的那个只是这许多中的一个。如果你看到她们所有的,你就无法爱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清人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姐和我曾经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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