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乐园 ————史提芬江

我的世界……再次分崩离析……

这年，彼乐岛上空纷扬着无数朵洁白的雪花叹息地飘落在这片呻吟的土地上……

“你在看雪吗？”
身旁人在问我，我没回答，坐在软塌上眼光依然痴痴搜寻着外面世界的颜色。
“你有见过彼乐岛下雪吗？这应该是第一次吧！”煜将水果切成片轻轻塞入我嘴里，我无意识含着。
“真是太壮观了，我从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更美--整个世界像是初生婴儿般无暇，纯洁。像你一样地高贵美丽。”赞叹着，煜又将一片果实塞进我嘴里。
“不想吃吗？那我帮你吧！”火热的气息又再次扑上来，我们的唇齿紧紧碰触着煜的舌头灵巧熟练地撩拨着我的口腔……辗碎的果汁混着晶莹的涎水沿着我们紧嵌的唇缝淌了下来……
“你的味道真好。就算是岛上乐果也无法与你相媲美，你让我意犹未尽……”沿着我脖子狂吻下去，煜的手探入我的身体饱含欲望摸索着我大腿的肌肤。我的呼吸一下子颤抖起来,手也随之滑下想阻止这一切。
“哦，宝贝，不要紧张，你总是无法阻止我想要的，不是吗？”煜紧紧抓住我的手引导至他怒昂的欲望之上。
恐惧窜上身体引起皮肤一起起怵然疙瘩。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火热身体覆了上来将我缓缓推倒在软卧上……
他并不温柔地扯开我胸前的衣物，如狼似虎地啃啮撕咬着……没有放过我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我空洞地睁大眼眸，右手悄悄探向身旁矮几上冰冷的物品……应该是在这没错！
“你知道为什么会落雪吗？”我轻声问。
“是为了见证我们重逢的一幕，你就像这天上的雪花，最终还是得投入大地的怀抱！”煜摩蹭着我的脖子毫不怀疑回答道。
“不对，它是来迎接我--他是来迎接我们之间的结束！”
手碰触到尖锐的东西我握紧使尽全力朝眼前挥去……意乱情迷，电光火石间，煜身体离开了我。
我紧紧握着这把刚被煜拿着切水果的寒泉匕首。锋利的神器吹毛断发，很久以前就不离我身。就在几天前，煜将它从小花手中缴回。
“极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要把事情逼至这个地步呢！”煜叹息说道。
我掀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煜，我们结束吧！你不是也在期待着结局吗？现在我给你个选择，你死，或者是我！”
“极乐--我只想拥有你度过漫长寂寞的岁月，我要你陪我一同坐拥江山！享受红尘富贵繁华笑看人间的花开花落。我爱你！极乐！”
“你太贪心了！”我将冰冷的匕首紧嵌着脖子上的肉，有血沿着刀锋淌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从何获得这身力量的，但我知道一件事：当刀割破喉咙上的血管时，你也只能束手无策不是吗！”
“极乐！！”煜激动叫道。
“滚开！”我厉声威胁。“不然我就杀了自己，你信不信？”
空气在我们间凝滞着，我们互相对恃。谁也不能说谁更占上风。
许久……
“极乐，你忘记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你对我说你不会轻易寻死，就算是坠入地狱的最底层你也会挣扎爬上去的--你忘了这些了吗？”煜的声音亲柔得像呼唤孩子的母亲，显得是那样情真意切说道。但听在我耳里却是莫大的讽刺。
“我不能，煜！我想死--”突然我发觉自己喉咙一咽说不出话来，毫无预警的泪水沾湿我的面容。我仿佛听到身体内那根叫‘坚强’的弦断裂的声音。然后是极乐这个人格的全面瓦解崩裂：“我好想死，我想一死百了，我真的好想解脱--我真笨，为什么在受你鞭刑之后不干脆幸福地死去却还要在这苦痛挣扎，煜，我想死，我真的好想死。”
“你不要乱来，你忘了……红莲夫人还在我手中，你想看她死吗？”煜紧逼着我。
红莲夫人指的就是小花现在的身份，但现在的我无他多想。只是疯狂地摇着头。
“那无极……你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怎么办？你忍心丢下你的孩子一走了之吗？”
我依然摇着头。
这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舍弃了，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所留恋的？
“极乐……你不要……”煜颤抖的声音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乐，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赐予我身无上的力量？”
我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一直以来我千方百计想得知他是从何拥有这身与我平起平坐的本事，但却从未得尝所愿。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成就了这个致我于死地的恶魔。我想知道！
“这个人对你来说应该再熟悉不过了，他也是你世上唯一清楚了解你的人。”
我从煜诱惑的声音听一丝的残忍--一种未卜先知的残忍。就像看着落入陷井苦苦挣扎野兽的猎人，等待着它最脆弱时再给予最致命的一刀。
像是一道闪电在我脑中劈过，我为自己所想到的答案而剧烈颤抖着。我的嘴唇在发青痉挛，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匕首，眼睛却欲加地茫然……
“离尘．玥！”像是要将我推越崩溃这个极限，煜残酷的嘴里一字一顿地清晰吞出，然后讽刺补充道：“也就是你父亲--前任彼乐岛岛主！”
如果说我肉体已经宣告死亡，那么这个魔鬼已成功地再将我的灵魂勒出血燃成灰。
我完完全全地被击垮！
我被抛弃了……上苍的抛弃！我遭受背叛……全世界的背叛！
一只手胜券在握地放下我手中的匕首，邪恶地舔去着我颈上留有的血迹。
“骗人，骗人……父亲早已经死了，他早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喃喃自语着。
“他没死……你们玥族人的性命是由上苍来决定的！是不会轻易死去的。除非移花接木将一身精气吐尽……可惜在我之前没人能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那种如宇宙般浩渺无边的力量让我重生，离尘说在这个世上永远伫立在陡寒的最高点渡过悠长岁月是种腐蚀。他认为只有相匹配的敌人与爱人才算是活着。在此之后他自愿将生命结束在我手上！”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不知是在向谁求证。
“是的，我真的不忍杀死他，看着那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死在我面前我真的是不忍，他身体有跟你一样美妙的味道--粘稠、甘美、让人情不自禁”煜吸吮着我的血他的浊热的气息就喷洒在我的身上：“当我撕裂他时我的心真的是好痛好痛，我告诉自己将再也不犯这个错误！我不会再杀死你第二次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不会！”煜突然激烈粗暴地狂吻着我……蓦然他停下下所有动作，我仿佛从很遥远地方听到他的苦苦哀求：“把你给我吧，极乐，把你给我吧--你的骄傲你的肉体你的灵魂你的所有所有的一切……我要你！极乐，我只要你！”
身体碰触到柔软的背褥，身上衣服像被扯落的羽毛碎成一缕缕一片片，几乎要将我腰压断，煜火热急切地推进我干涸的身体内部，心被掏空身体却被塞得满满的，我更加弯曲自己的身体，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煜背上纠结的肌肉--这种几乎要将肉体连同灵魂撕成两半的痛楚……给我疼痛吧，痛得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尖叫与放纵。给我绝望吧--那种既没过去也没现在更没未来只有更彻底的绝望！给我感觉吧--疼痛、悲哀、愤怒、欢愉、哭泣……什么都好……只要是感觉[自由自在]！
我饥渴搜寻着，我痛苦呐喊着，我放纵迎合着……煜做得很好，他完全让我在激烈的性爱中得到解脱，当最后一个高潮来临时，我仿佛看到世界在我面前爆炸，火焰澎胀，星火四溅，吞噬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是永恒的黑暗覆盖着一切！！

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唯一还活着的证明就是与煜在床上的时侯，每日每夜无休止的欢爱，像两只永不饕足的野兽热切饥渴汲取着彼此的精血。这种仿佛就是一切的激烈欢爱……我需要！煜更需要！他想得到证明……拥有我的证明，而我所需要的……是遗忘！

寝殿上清楚传来沉稳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宣告着主人飞扬傲慢特质，但暂时还缺少那人威震而果断的魄力……怎么不是煜呢？
我倒在软卧上神色颓糜地想着。
“我刚刚故意找了个借口将王请了出去--我说有种方法可以治明你的眼睛，他正急得消灭药方呢！唉，想要他离开你一下可真难啊！”清妙悦耳的声音无不讽刺冷冰冰对我说道：“连我们叙叙父子情的机会也不给，你说是吧，我高贵的极乐父亲！”
“无极……”我喃喃喊出高傲莅临者的名字，刹那间，似乎很遥远的事情唤醒在我脑海……在飞沙走石的沙漠中那个惊鸿一瞥的高傲少年……在堕天正殿上冷酷无情的殿下……御花园内倒在我怀里嘤嘤哭诉的孩子……总是懊恼冲我嚷嚷却又无可奈何的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是我的孩子，我世上唯一血肉相连的亲人！我们是……父子！
“无极，你是我的儿子无极。”我伸出手想要触摸眼前的人却换来厌恶的一啐：“住口，不要叫我名字免得让我恶心。”
“无……无极！”我瑟缩一下，颓然放下伸出的手。“你是在恨我吗？”
“恨？”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无极夸张地发出一个好大的笑声，他言词辛辣，语气刻薄说道：“就你现在的样子还不配让我去仇恨，充其量不过是厌恶唾弃而已！我不明白像你这样懦弱无能只想着逃避的可怜虫--你除了脸蛋长得跟我一样，你哪一点比得上我？我不明白王为什么会看上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临死还念念不忘你，你实在是太差劲了，你让我失望透顶甚至连憎恨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丢脸地活着，为什么你不去死！”
无极愤怒向前一步拎起我的衣襟，仿佛恨不得一把将我掐死。旁边有人连忙阻止了他的行为
“住手，你不能这样对待极乐宫主！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小花……”我迷茫念出她的名字。不对，现在应该叫她红莲才对，她现在是名震天下的邪教夫人--红莲夫人！
“很惊讶是吧，我居然把天牢里的重要人犯给请到你面前。我就是要让这个至今仍对你祟敬有加的傻瓜看看，看看她心目中神仙哥哥到底是什么货色，极乐，你活得真像个人渣！”
“住口，无极，不准你这样污蔑宫主，他是神圣的--。”
“神圣？你看他这样子……姿态妖娆神情颓糜整个一副淫荡下贱相，哪来见鬼的神圣？”
无极的狠心的态度真是太伤我心了，我心痛地发现那个总对我亦嗔亦怒的天真少年已远离我而去……
“无极……”我的语气透着悲伤的深沉：“你耳朵上的封印之石应该可以轻易摘除吧。你应该有属于玥族人的神秘力量，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地留在煜的身旁为他使唤？……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爱他。多么伟大自豪的理由啊！因为你爱他，所以你理直气壮你光明正大！但你知道这种身不由已，经历着反抗、斗争、镇压、强迫、彷徨、悲伤、绝望、死亡之后的无可奈何吗？你不明白，你……永远不会去明白，因为你喜欢上这个魔鬼！你根本无法想象你爱的人是多么地残忍……你不明白一个长期生存在反抗与绝望下人所产生的想法，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是什么……你不知道！”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我不知道无极是否能明白我痛苦的百分一，我只是在……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说法，却改不了我可悲的命运，仅此而已！
无极沉默片刻，最后狠狠一跺脚什么话没留便离去了。

“别……别难过，他，他应该不是……有意的！”身旁的小花，不，是红莲小心翼翼说道。换来我淡淡一笑。
“红莲，你打扮成宫女的样子真迷人！”我打量着她说道。
“你……你看得到？”红莲又惊又喜道。
“只是疼痛导致一时失明而已！”我轻描淡画说道。
只要不受刺激……应该就可以看得到[自由自在]！
“那……那你为什么还--”红莲兴奋的样子又转为不理解。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想办法逃走。
“你能再救我一次吗？”我认真问她。她相当诚恳，一如当初的善良：“当然，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愿为你做一切的小乞儿小花，小花从没变过！”
“我喜欢你红莲的名字……传说中粉碎所有邪恶让一切得到重生的火中圣莲，就像你一样善良而富有正义感。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得到重生！”
“红莲愿为极乐宫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红莲立刻表示效忠。
“你能扶我到悬崖上方？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是的，爬到曾经我一直傲踞的最高点，再看一眼恒古不变而又波澜壮阔的世间万物，再体验下高处不甚寒遗世独处的孤傲与平静[自由自在]！
由于那可怕邪咒的疼痛所致，我不但有时会陷入暂时的失明甚至连行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红莲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

“孩子，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要处在一个很高的地方……不，要飞在天上，伫立在天空最高的云端上，这样可以俯瞰天下。”
“你想得到它吗？”
“不，不想，背着世界太累了，我只是想静静地……不受打拢地看清所有。”
“这样你会孤独的。太高太远，人们无法接触，”
“我喜欢孤独……只有我自己，不会痛苦，不会悲伤。”
…………

这段儿时对话历犹在耳，却已人事全非。
伫立陡峭的通天崖上，看着空中飘来的朵朵白云，俯瞰世间万物，琅琅乾坤……昔日种种如水月镜花一一浮现在我面前，却无法如春梦一场悄去无痕，现在的我……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今昔对照，今时的我居然会落到如此狼狈的下场是我所料不及的事——世间万物有多少是自己所能主宰的？幸福的尺寸又是多少？
身为世间万物之灵——人，他所能决择的也只有两样东西：生存或是死亡！
突然我对坚强生活在俗世凡尘中人们肃然起敬：不管世间给他们多少压迫，不管老天对待他们有多么不公，他们依然选择了不屈的生存！他们是天底下最坚强最勇敢的生物。
我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弱者不是那群为了生活任劳任怨奉献一切的默默人群，就连那些为了功名利禄而不择手段牺牲一切的追权慕势者也同样做为生存的强者而存在着。真正弱者是一心将自己捧在最高点又不愿承认失败的我。
这样的我结局注定是场悲剧，我不会让自己奴颜卑膝地活着，也不想自欺欺人一辈子……
煜对我的感情是……爱！
我对他的感情是……恨！
我不知道我们彼此间谁的感情会更加强烈，但同样是伤害！无法停止的伤害与憎恨……永远不会得到的宽恕与投降！
我们是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永远无法有得到交集的一天！就像天空与大海……
天空是白茫茫的一色，大海也是一片无止尽的白。它们的距离近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拢合在一起，事实上却又遥远得永远没有交触点……
即使海洋再怎么仰望着天空也只能得到他的影子却永远无法真正触摸到天空的温柔。
一点一点挪动的脚步不觉到达悬崖边，我甚至可以看到脚边石子不断滚落万丈悬崖的惊险。
身旁的红莲不禁惊呼：“小——”
“极乐……”
宛如当头棒喝般。我身体不禁为之一颤，转过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惶恐已极的煜，他的脸已经吓得发青，那种永远一副放荡不羁，唯我独尊的狂傲表情消失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提心吊胆的样子！
“极……极乐！”煜颤抖着声音焦急小心诱惑道：“你不要再动了，过来，回到我身边，乖乖地回到我身边，你要我怎样我都愿意，只要你过来！”
我盯着他，认真地盯着这张英俊而富有魅力的脸。他那样小心翼翼的表情会让所有人产生被呵护的误觉！
我轻掀唇畔朝他绽放一朵清丽得无与伦比的笑容，我说道：“煜，我不是说吗？我们之间必需有个结束！”
“结束？”煜看过去像是丢了魂，完全失去平时应有的果断与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