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之夜 下+番外————星尘

作者:星尘  录入:05-23


  像一抹游魂似的飘回别苑,对一路上惊愕的眼光完全视若无睹。
  「将军?」奈堤惊讶的唤了声,虽然黑发、黑眸是最好的保证,但他真的无法不怀疑眼前这狼狈的美人真的是他所侍奉的主子。
  失魂落魄的模样已够叫人心惊,然而颈上那圈明显的勒痕才是众人讶异的重点。
  没有对奈堤的叫唤做出任何响应,肯萨彷若未闻似的自他身边荡过。
  踏入室内,对于侍女们失常的反应,肯萨只冷冷的回以一声:
  「出去。」
  夜眸中没有映出任何影子,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悲喜,此刻的肯萨看起来就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美丽雕像。
  侍女们仍是呆愣的望着她们家主子第一次曝露在阳光下的美丽脸庞,张着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出去!」肯萨恶狠狠的吼道,他只是要一个人静一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妨碍他!
被肯萨杀人般的表情吓到,侍女们连礼也忘了行,慌忙的冲出室外,什么优雅、姿仪,早被远远的踢到不知名的角落。
「碰!」
摄人的关门声在侍女们冲出门的同时响起,吓得她们虚软的跪倒在门边。

「队长,现在该怎么办?」卫兵们焦急的围着奈堤,将军若真有什么闪失,他们的脑袋可就掉定了。
他才想问该怎么办!!
没有拂逆将军的勇气,却也无法担起被陛下斥责的风险,为什么他会倒霉到被派给这么危险的任务?
「我去请示陛下,这段时间内,你们几个务必要看好将军,你去把『地下』的『鹰』请来,将军要出门就叫他跟上去,随时捎个讯息回来。」
奈堤交代完就要离开,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身说道:「找几个机灵点的偷偷监视将军,如果将军有什么自残的举动,你们就是死也要阻止,懂了吗?」
「是。」异口同声的回道,也有志一同的祈祷这件事千千万万不要发生。
微微颔首,奈堤转身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然而在想起将军颈上的勒痕时,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只希望陛下已经回复理智,千万别把对将军的怒气,转移到他身上来啊!


 


修长的身躯颓然的倒向门板,无力的贴着门扉缓缓下滑。
失神的靠坐在门边,夜眸涣散的望着闇沉的室内,发痛的眼眶却挤不出一丝丝的泪水。
心脏,沉闷的鼓动着,每一下的跳动,都扯起一阵锥心的痛。
「不要了……」喃喃的重复席尔凡的话,眼前浮现出席尔凡放弃似的笑容,肯萨自嘲似的干笑出声;不止师父,连他,都不要他了……
泪水在笑声中滚落,溅上了裸裎的胸膛,濡湿的触感令肯萨惊讶的发觉,自己居然就这么狼狈的自席尔凡的寝宫中走出。
「哈哈哈……」难以扼抑的狂笑出声,泪水也落的更急更猛。
他还在在意些什么?反正都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了。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反正打一开始,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第七章
闇沉的室内,照明用的火光阴沉的摇晃着。
哀鸣声间歇的自室内传来,血的腥味混在腐败的空气中,调和出浓厚的死亡气息。
粗糙的鞭子毫不留情的鞭挞在早已血肉模糊的背上,剧痛牵扯着铁链发出哀鸣,惨叫声逸散在空气中,被刑求者却连咬牙隐忍也办不到。
带着血丝的牙齿如同垃圾般被丢在地上,肿胀的齿间鲜血不断的溢出,吞咽不下的血腥自唇角流下,在骯脏的地表形成暗红色的泥泞。
指尖泛出的河流顺着手掌不停的滑下,在鲜血的映衬下,银色的细针闪着诡谲的光芒,每一个无意识的抽动,代表的只有渗入骨髓的激痛。
面对这非人道的画面,观刑的两人却连眉毛也没抽动过。
从头到尾只开口说了一个「打」字,连象征性的问话也没有,沙克的举动很明显是在公报私仇。
名字问不问得出来都无所谓,谁鸟那个狗皇帝说的话,如果不是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他早亲手把他的骨头一块块拆了泄恨。
无言的纵容沙克的孩子气,达特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反正他也看这名刺客不顺眼,原本就贫乏的同情心,根本不屑施舍在他身上。
对于这名刺客受虐的惨状,很遗憾的,连要勾起他一丝丝的罪恶感都办不到,只能说,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肯萨都已经摆明了要给他一个痛快,聪明点的就应该闭上眼睛准备投胎,哪来啰哩叭唆那么多废话,自己死也就算了,还拖别人一起下水,如果是他教出这种笨徒弟,不用其它人动手,他就会先砍了他以谢天下。
想到肯萨,达特不由得叹气,突然很想踹眼前这个多嘴的笨蛋两脚。
如果肯萨有心包庇他们,这下就精采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从皇帝的寝宫中出来,就算肯萨没有这个心,但和盘托出,请缨征讨,他如果做得到以上两点,他就不叫肯萨·奈雷依,沉默的下场,只怕还是会被丢上床。
想帮,却无从帮起,情绪越来越烦躁,想揍人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是碍于肯萨留着他有话要问,他还真想拿他来练练拳头。
「住手!」
所有人全因为这句话望向来处。
「将军。」沙克惊讶的唤了声,连忙起身相迎。
衣服换了啊!达特眼尖的发现肯萨的衣饰并非大会上的那件。
以手势示意众人退下,除了达特和沙克,所有人全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后退下。
「他在哪里?」门关上后,肯萨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个叛徒吗?」口中含着血,刺客口齿不清的吼道。
达特连忙压住想冲上去揍人的沙克,却惊讶的发觉脾气火爆的另有人在。
「啪、啪!」
痛快的甩了刺客两巴掌,「他在哪里?」肯萨冷着声再问了一次。
啐了口含血的唾沫,刺客冷笑道:「你有种就痛快的杀了我,你是绝不可能从我这里问出任何话的!」
「我不想真对你动粗,只要你说出师父的下落,我立刻就让你离开。」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吗?出卖同伴的事我可做不来。」
警告似的蓄意弹了一下细针,「你真要逼我动手?」
痛得龇牙咧嘴却仍然顽强的啐道:「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心吗?当初陛下对你的恩赐你全都忘了吗?光是破例封你为万骑将、赐华府、赠美人,该有的赏赐陛下哪样少过你?就连你和银狼的丑闻,陛下也是不悦的斥为无稽之谈,下令不许再谣传,对于陛下的信任,你是怎么回报的,栖兰国有难,你拥兵茍安一方,栖兰国灭,你第一个率兵投降,还不知廉耻的承欢在贼王的帐下,即使如此,尊师却宁愿相信你是为了替陛下复仇才忍辱负重,事实明摆在眼前,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就该──」
「他太强,我杀不了他。」带着一丝凄凉的嗓音打断了刺客的谩骂。
刺客不屑的冷笑了声,「谎要扯得高明点,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你,在床上会杀不了一个男人?这也未免太过可笑。」
「你认为银狼是那种可以在床上轻易杀掉的男人吗?」
「没有试过你怎知道。」
「我一开始就试了,银狼左手的鞭伤就是我造成的,虽然衣服遮掩住的地方还有,不过这也是我的极限了,虽然很不甘愿,但他比我强的确是事实。」
想起在栖兰时曾见过银狼左手负伤,他的心不由得有一丝动摇,却仍是冷笑道:「如果你真的有刺杀过贼王,为何他会连降级的惩处都不曾发过?」
刺耳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刺客不悦的皱眉道:「你笑什么?」
勉力停住笑声,肯萨嘲弄似的说道:「笑你的蠢啊!你当弒君这件事是醉酒扁人的小事吗?降级,哼,就算是凌迟也不会有人嫌判得太重。」
「那你──」
「别忘了他对我『别有所图』啊!那六天,我可是一直被关在他的寝宫中,仔仔细细的被疼爱过无数次,至于我的叛逆──」拉下面纱,悲凉的笑意令绝美的面容更添一丝魔性,「在尝过我的味道后,有哪个男人不会宽宏大量的不予计较。」
摄于肯萨面容的魔魅,也摄于其眉间的哀凄,刺客仅能呆愣的不发一语。
良久,刺客终于能用干涩的嗓音道:「难道你就一直任凭他宰制,没有再兴起刺杀他的念头吗?」
「就算有又如何?」唇边的笑是自残的,「我可是一丝不挂的被他压在身下,你要我拿什么杀他,就凭我这双纤细的手腕吗?」肯萨平举两手,袖子在动作间滑落,露出腕部触目惊心的瘀痕。
不忍的别过眼,脑中却一直闪过肯萨双手被缚,赤裸着身子被贼王侵犯的画面,一想到那张绝美的脸庞在泪水的映衬下会有多美丽……
困难的吞咽下满含腥味的唾沫,刺客不由得对自己充满了双重的厌恶。
「那在大会上你为何阻碍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杀了他?」急忙转移话题,他根本没有直视肯萨的勇气。
「那只不过是测试我忠诚的娱乐罢了!」看到刺客不敢置信的神色,肯萨不由的漾起一抹苦笑,「你不觉得警备过于松散吗?他早知道你们会来,故意松懈警备让你们自投罗网。」
「我事先并不知情,他应该也不知道我们会有所牵扯,原本我就没打算留活口,如果不是你多嘴,事情在你们死后就会结束。」
「你招了?」
「我一个字都没说。」解开颈边的扣子,青紫的勒痕刺目的跃进刺客的眼帘,「托你的福,他还真的差点把我杀了。」
「我……」所有字句全卡在喉间,刺客对自己的厌恶又添上一重。
「我太了解师父的个性,这次行动失败在我手上,他肯定会独自潜入皇城刺杀银狼,我不希望他死,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就算只有联络方法也好。」(的亚喀语:拜依兰山区方言之一)
「来不及了,如果我们失败了,尊师就会在今夜潜入皇城刺杀贼王,这次的行动大家早抱了必死的决心,只约定日后集合的地方,根本没有联系的方法。」(的亚喀语)
「真的没有方法了吗?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来得及通知他吗?」(的亚喀语)肯萨焦急的问道。
「尊师行动一向飘忽,就算要通知也无从通知起。」(的亚喀语)
「看来是真的了,多谢你的情报。」肯萨冷笑道,前一刻的焦急已不复见。
刺客讶异的张大嘴巴,瞠着眼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
「没想到你虽然多话,话却不怎么好套呢!」单手扣向他的颈项,肯萨邪笑道:「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就早点让你解脱吧!」
「你骗我?」依旧是不敢置信。
邪笑中多了一分残虐,「刚才的谎言就当做了一场恶梦,为了避免你的蠢话污了母亲大人的圣听,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吧!」
「我的确是自愿爬上银狼的床,你们的生命不过是他安排来取悦我的娱乐。请记得代我向母亲大人问好。」
啪喀一声,刺客的颈子折成不自然的角度,倾落的头颅,仍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将──」
「什么都不必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就直接这么报上去吧!银狼如果追问起,你们就叫他来拷问我。」
「真诱人的提议啊!我个人倒是很乐意将你丢到床上,仔仔细细的拷问一番呢!」席尔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全身因席尔凡低沉的嗓音而僵直,颤抖的缓缓转过身,在看见那熟悉的银影后,差点撑不住的颓然倒下。
「你来多久了?」肯萨颤着声问道,为什么他会该死的出现在这里?
「不久。」冷笑的走近肯萨,「不过该听的──一句也没漏。」
「你该死的──」肯萨喃道,伸手握住袖中的长鞭,「不要来妨碍我。」闇蛇在同一刻急窜而出。
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闪过,一个箭步,左手已扣住肯萨右腕不放。
「锵」,清脆的刀剑出鞘声,然而沙克持剑的右手,却立刻被达特架住。
「你总是什么也不说。」抬手伸向肯萨颈项,只见后者明显的瑟缩了下。
温柔的抚着自己制造的勒痕,「还痛吗?」银眸中漾着满满的怜惜。
「为什么?」明明说不要他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
「我一直都不想伤你,你的沉默却快将我逼疯,我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肯开口求我,再怎么无理的要求,我也会应允。」
「你还爱我吗?」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还要我吗?」
「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抓着席尔凡的右手,轻靠在颊边摩挲,「算我求你,什么都不要问,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好吗?我不会再叛逆了,嗯?」
轻叹了一口气,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你都开口了,我怎会忍心拒绝。」
呆愣了一瞬,才由衷的绽放出一朵艳丽的笑容。
轻易的被抚平了心头的不悦,突然发觉,要是肯萨有心的话,自己早在这眩人的魔性下死上无数遍。
「吻我,向我保证你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优雅的勾着席尔凡的颈项,轻柔的压向自己,「我保证。」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席尔凡唇上,轻轻的,弧度优美的唇已覆上。
轻柔的伸舌舔舐,小力的啃吮,大胆的探进席尔凡口中,狂野的与之嬉戏,身躯柔软的偎向席尔凡,在对方热情的回拥下,两人之间贴合的无一丝缝隙。
无声的轻吹起一声口哨,虽然他完全没有这兴趣,不过倒是不排斥有养眼的镜头可看。
感到怀中的身子明显一僵,达特才突然想起,忘了摀住小鬼的眼睛了,这么激情的画面,实在不适合还是在室的沙克观看。


 


在被众人遗忘的角落,火光照不到的一隅,夜很悲哀的望着刑架上的尸体,哀悼着展翅高飞的「性」福。
人不是他杀的。莱恩一定会微笑的用他一贯如春风般和煦的嗓音轻柔的说道,然后,极其温柔的、不着痕迹的、轻轻的──把他推下床!!
呜……他的「性」福……
为什么席尔凡可以一夜好几次,他却只能「按件计酬」而且──还是一次一次算!
天知道他饿了多久!呜……他不要再抱着枕头睡了!


 


  「肯萨和那刺客最后说了什么?」
  「肯萨的师父将在今晚潜入皇城刺杀你。」
  「是吗?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的说出来。」
  「当然不是免费的,把它师父让给我来杀。」
「喔!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要莱恩呢?」
「我说了你肯给吗?」
「绝对不可能。」
「那不就结了,反正不可能,我又何必问。到底肯不肯?一句话。」
「这么赌定我会要他死。」
「连小女孩都逃不过被毒杀的命运,更何况是那个男人。」
「她们可都是因急病猝死,只能说命该如此,不,或许应该说她们不该招惹茵沙的子嗣,否则也不会遭到茵沙的怒斥。」
「是什么都好!到底肯不肯让我杀?」
「你和莱恩又在玩什么游戏了?」
「您不觉得管到人家床上来,是很不识趣的事吗?」
「说得也是,只是──莱恩是我的影子,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他的人,无论他有无羽翼都一样!!」
「一句话,你到底让不让?」
「别让尸骸出现在皇城。」


 


  深夜──
  白昼的繁华在夜的笼罩下陷入沉默,持枪的侍卫在灯火通明的回廊上来回巡视着,偶尔停下来低声的交谈,伊萨维克斯的夜就如同以往般的静寂,只除了──多了一抹影子。
影子急速的在皇城的上方掠过,快疾的身势却连风也没惊醒过,回廊上的卫兵仍是无聊的闲晃着,转瞬,影子的目标已在可见之处。
「好久不见了。」平板的嗓音冷冷的自左前方响起。
这五年多来,他不断的思考着和「他」见面时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脑中盘旋而过,出口的却是这句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话。
影子呆愣了下,才用着严厉的语调回道:「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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