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峰看着那个老人,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四爷,已经老了,脸上灰败的气息,声音里带了憔悴。
林晓峰嘲弄的看看虎落平阳的老人和不依不饶的女人,抽身上楼,"四爷,好好养老,莫再东管西管,白白惹闲,来人,送客。"
四爷灰败的脸色,变得通红,咳得喘不过气来。
林晓峰不再理会,径自进了书房,不经意一瞥,正对上走廊尽头,儿子那双清冷黝黑的大眼睛,透着冷漠和厌恨。
把自己关进书房的一霎那,林晓峰觉得,安心,但是,寂寞。
八月,四爷死了。死在自己家里。
林晓峰接过四爷最后留下的林家产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女人披头散发,哭得歇斯底里,"是你害死四爷的!"
林晓峰毫不避讳,"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和老不死背着我干了什么?"
"四爷不过是想给你一点教训而已!你......你竟敢痛下杀手!"
林晓峰冷笑一声,不再理睬疯狂的女人。
女人歇斯底里的抓着他哭嚎,"我跟了你那么多年,四爷把你一步步捧上去,你就这么对我们?!你给我一个交待!你倒是给我一个交待!"
林晓峰厌恶的甩开他,"交待,自然会给你。"说罢,拂袖而去。
临走时,他隐约听到一个冷静而幼稚的声音,"妈妈,别再闹了,四爷死了,我们也没了靠山,还是低调些好,别再惹爸爸生气。"
林晓峰怔了怔,那是长子的声音,那年,他不过七岁。
九月八号,林晓峰记得,这是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那天夜里,一身新手布衣的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可爱的小道士。
而那一天,也是女人临盆的日子。
第二天,林晓峰迟迟到了医院,见到那个憔悴的女人,护士抱来他的幼子,林晓峰接过来,淡漠的脸上始终没有动容。
女子扯开干裂的嘴唇,讨好似的笑,"你看,他眼睛很像你。"
林晓峰不置可否,很久,才淡淡道,"你不是说我欠你一个交待?"
女人怔了怔,张开嘴,仿佛一只岸上的鱼,徒劳的喘息。
林晓峰从怀里掏出一份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不......不!!"女人抓住他的手臂,"晓峰,晓峰,你我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
林晓峰轻易就避开虚弱的女人,站起来,"我早就没有心了,痛快些,签了,也省得难堪。"说罢,抱起尚在襁褓的幼子,转身出了房间。
临走时,他听见女人撕裂般的痛哭。
女人死在了医院里,割腕自杀,虽然被及时发现,却染了败血症,还是逃不过一死。
七岁的长子抱着弟弟,脸上满是戒备。
林晓峰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霎那,他想笑,又想哭。
冷清清的家里,只剩下沉默早熟的长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子。
父子间生疏的可怕,一天下来,除了礼节似的问候,也说不上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晓峰知道,小涵在香港很幸福。
周翩为他庆生,买了一套小花园,里头种满了百合和玫瑰。
林晓峰也知道,小涵近日里迷上了街头的游戏机和烤肠。只是街头的东西往往不太干净,吃的他吐了整整一日。
林晓峰还知道,小涵昨晚又熬夜了,因为今天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上,他可爱的娃娃脸上,嵌着两个很大的黑眼圈,像一只小熊猫......
直到长子十四岁的时候,那个早熟的少年,拿枪指着自己胸膛,冷冷道,"你是个懦夫,一辈子只能活在自己的假想里。"
"你是个混蛋,既然不爱妈妈,为什么娶她?"
最后,少年哭了,"你不该生我。"
到最后,那颗子弹,射进了少年的胸口。
少年瞬间的睁大眼睛,看着林晓峰枕头下,那个精致的小手枪,枪口,犹自带着一丝青烟。
少年死不瞑目。
林晓峰拿起少年的枪,却惊诧的发现,里头没有子弹。
林晓峰合上少年的眼睛,一瞬间,他觉得喉咙哽咽了。
清明,林晓峰抱着幼子,站在长子的墓碑前。
七岁的幼子还是一副娇憨模样,他从小,就被哥哥保护的很好。
孩子一直在问,"哥哥,哥哥在哪里?"
林晓峰看着他,"哥哥,在天堂。"
孩子咯咯笑了,"哥哥说,妈妈也在天堂,哥哥说宝宝是天使,宝宝也要去天堂,爸爸也去,找妈妈和哥哥。"
林晓峰觉得,眼睛里,流出湿润的液体,"爸爸,已经不配再触摸天使了......"
一张照片被丢弃在风里,照片上的小涵,笑得坦荡而开怀。
有些人,可以这般坦荡的活在阳光下;
而有些人,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里,仰望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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