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骨阵中央,有一个一立方米大小的白色石台,石台底部多孔,骨钉古骨钉之间的血色的细流,就是从孔洞里流出来。
平台上并排躺着两只半米多高的白鸟。
苗央:“是冥火鸟。”
几根拇指粗细的骨刺,刺穿两只冥火鸟的翅膀后,深深地插在石台上。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沿着白鸟翅膀上的骨刺上,引入石台,然后消失无踪。
石台边上,站着个人。
那人身穿着玄派标志性的青白相间套装,背对大门站着,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尖已经对准了其中一只白鸟的心脏。
从背影看,是宁谷宣。
玉祭大步迈前,手中策魂索嗖的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在了宁谷宣的右手,宁谷宣措手不及,手里的长剑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宁谷宣飞速转身。
转身看到玉祭以及玉祭身后的相思、苗央,宁谷宣眨了眨眼,惊讶:“鬼后?”
宁谷宣揉了揉手腕,面上温和:“鬼后你也是接了西甘的任务才来的这里?”
第48章 西甘怪案㊣
看到玉祭, 宁谷宣笑的很温和:“我接了任务过来, 听说发烧的人都来过西郊,就来西郊看看, 然后碰到了这座阴墓。”
宁谷宣弯腰去捡地上的灵剑:“鬼后你也是接了任务来西郊的?那我们一起杀了这两只鸟, 破了这个阵法……”
“嗖。”
银白色的策魂索卷起地上的灵剑。
“咔嚓。”
灵剑被银白色的策魂索绕了几圈后,碎裂成了好几截。
宁谷宣微微抬头看着玉祭,眼神带着惊愕不解与迷茫:“鬼后, 你这是……”
苗央啧啧。
看看这无辜茫然的眼神。
如果不是提前有了口供, 他都要以为宁谷宣是真的鬼畜无害, 是忧国忧民来破阵了。
玉祭表情淡淡:“帝都渡阴阵, 宣地夺运命案, 西南养尸村庄,把杜冬烟婆婆炼成怨尸不成后炼成厉鬼, 现在又用人命饲养冥火鸟,这么多人命在身,你不觉得累?”
宁谷宣沉默片刻,站直身体, 无奈:“鬼后, 你在说什么?”
苗央撇嘴:“渡阴阵,宣地命案, 杀人娃娃,都有你们玄派弟子出没。你的那些师弟们已经把你供的干干净净了。”
宁谷宣眉心微蹙, 右脚往旁边动了动:“苗长老,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
啪!
策魂索抽在宁谷宣想要后退的腿上, 直击灵魂的疼痛让宁谷宣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玉祭甩甩手:“站稳,别动。”
宁谷宣下意识地立正。
宁谷宣:“……”
鬼王:“这是聚阴骨阵。”
“聚阴骨阵是九曲阴阳的衍生阵。”
鬼王说:“至阴女性的骨头打磨成钉,按照九曲夺阴阳大阵布置,再以至阴血勾连,能聚渡天地阴邪。与渡阴阵、夺阴阵异曲同工,但比其更加阴狠。”
鬼王看向阵法中央的石台:“阵法中央的冥火鸟只是牺牲品。它们活着,维持阵法,持续给你的主人阴气。死了,阵也破不掉,只会是死无对证。”
玉祭:“宁谷宣,别浪费时间。”
玉祭声音与目光都冷漠,宁谷宣突然就笑了:“好,我承认,渡阴阵我有参与。宣地命案看起来是那位小警员想给妹妹夺运改寿,但阵法如果真的成功,实际上最终受益人是我。”
“杀人娃娃事件,我不是主导者,但有我插手。炼化杜冬烟婆婆的是我。这座阴墓里的种种,也都是我在维持,已经五年。”
张景焕默然。
上一刻宁谷宣文雅淡然,一副无辜模样可怜兮兮,但下一秒就原型毕露什么的,转换的简直不能更随心所欲。
玄学界的人,果然都是戏精。
宁谷宣:“不止那些,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丧命在我的手里。”
宁谷宣站直了身体,指了指地上的骨阵:“这里的血要保持新鲜才能保证阵法有效,每隔两天都要有一个人牺牲。”
宁谷宣突然侧头看着玉祭:“你肯定是想问,我为什么杀那么多人,然后幕后者是谁,是吗?”
宁谷宣收了笑意,突然有些悲伤:“我父亲是玄派上一代大弟子,母亲是药阁大师姐……”
张景焕:“……”
说话颠三倒四,这怕不是有病。
玉祭动了动手。
宁谷宣看见玉祭的动作,眨眨眼睛问:“鬼后,你不准备听完我的故事吗?”
玉祭手里的策魂索唰的一声甩了出去:“没空。”
宁谷宣一早有准备,飞速退身转到了石台另一侧,策魂索沿着石台边缘擦了过去。
宁谷宣:“鬼后你……”
“嗖!”
燃烧着烈焰的长箭瞬间离弦,眨眼就了宁谷宣的眼前,精准的刺向宁谷宣的喉咙。
相思的一箭气势汹汹,惊云破月!
宁谷宣刚站稳,根本来不及阻挡,只能堪堪侧头躲开要害。
鲜血,顺着宁谷宣的下巴往下流。
宁谷宣的脸色阴沉下去:“鬼后,你对我这样无情,真是让我很伤心。”
“噼啪!”
一道蓝紫色闪电撕裂天幕现世,转瞬就出现在宁谷宣身侧,从宁谷宣肩头极速穿过。
皮开肉绽,血色四溅!
“唔!”
宁谷宣闷哼,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鬼王声音冷漠:“我的人,你谈什么情?”
玉祭心头一跳。
相思握了握战弓。
这才是他记忆里的王。
淡漠,强大,护犊子。
张景焕默默地鼓掌。
不愧是历史上最英勇的皇帝。
宁谷宣微愣,之后抬手捂住肩头血流不止的伤口,淡淡地笑:“呵呵,我知道你们很想知道幕后者是谁,想知道他布这些局到底是为什么。”
“但你们不听完我的故事,你们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玉祭皱眉。
看到自家小伴侣皱眉,鬼王凑近了玉祭,轻声说:“他在拖延时间。”
玉祭手一顿。
鬼王:“魅妖说西岭大妖把她虏来的,那这座阴墓一定有妖族插手,人妖一把抓。”
玉祭眨眨眼:“好。”
宁谷宣没注意到玉祭与鬼王的动作,说:“我母亲因为难产过世,我父亲很伤心,在做任务时分心惨遭意外。我是被师傅抚养长大,的最开始师傅待我很好,但后来……”
苗央专业拆台:“后来,牧常师发现你天赋异凛适合干大坏事,就带着你偷鸡摸狗,杀人放火,抽阴养鬼?”
宁谷宣轻笑:“师傅他身为玄派掌门,人又是界之主,怎么会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都是我做的。”
苗央:“ 你为什么呢?”
宁谷宣眨眼:“因为洛臣锋功力突飞猛进,连续很多年占据玄派大弟子的席位,我却永远都是二师兄,我觉得我对不起师傅的教导。”
苗央总结:“然后你投靠某个组织,又炼魂夺运逆天改命,就是想尽快提升内气压到洛臣锋当玄派的首席弟子?”
宁谷宣点头:“苗长老总结的好。”
苗央:“呵呵,哪位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逆天改命,还能让你实力猛增?”
宁谷宣却摇摇头:“这个还不能告诉你。”
鬼王看了看某个角落,把袖子一挥:“没关系,你不说,有鸟说。”
鬼王挥手,一道蓝紫色闪电一下子劈在宁谷宣身后的位置。一只带着毛的爪子被雷劈的发焦,嗖的收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雾气从鬼王手心冒出来,直接扑向台子上的冥火鸟。
两只奄奄一息的冥火鸟感觉到一股力量涌进来,疲惫的身体轻松起来,沉重的眼皮子也能睁开。
其中一只冥火鸟睁开眼后愣了一下,突然挣扎起来,尖锐的鸟嘴开开合合,声音沙哑,语调别扭。
冥火鸟尖鸣:“是沐风!为了他的爱子沐寒商,沐风他趁我与妻子大战力竭,封印我与我妻子,还动九幽封印,抽阴布阵!”
“沐寒商天生有疾,命不过二十五,沐风痛心,就在沐寒商死后布九曲夺阴阳大阵,抽取九幽鬼王之力,再封印囚禁我与我妻子,供沐寒商吸收阴气!”
“沐风野心勃勃,他还想让沐寒商成就鬼身,让沐寒商凌驾鬼王之上,跳出三界之外!”
歇斯底里喊完,冥火鸟大喘息。
鬼王眯了眯眼。
兜兜转转这了多圈,原来真相是这般。
玉祭看向鬼王。
传说沐寒商玉树临风,剑意凌霄,三界之乱里剑光飒沓,与他家祖宗玉天音共比肩,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玉祭小时候听说沐寒商事迹的时候,还曾为这位奇才惋惜过。
却不想,这位奇才靠着他家伴侣的魂力,正以一种不人不鬼的姿态活着。
冥火鸟一口气喊完,宁谷宣一愣。
宁谷宣骤然转身,抬手就要杀冥火鸟。
但是玉祭的策魂索,眨眼甩过来,狠狠抽在宁谷宣腰上。
玉祭的力道很大,宁谷宣脚步一个踉跄,往旁边退了一步。
玉祭手一扬,策魂索啪的一声又抽在宁谷宣的肩膀,玉祭这一次用了实力,宁谷宣直接被抽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剧烈的痛让宁谷宣闷哼一声。
宁谷宣摔在地上,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灵剑,直接切入石板,成功阻止自己再一次被玉祭抽飞。
忍着灵魂抽离的痛,宁谷宣抬手给自己贴了一张固魂符,然后就地一滚,躲开了玉祭再一次抽来的策魂索。
“鬼后!鬼王的封印一千多年前被动是因为沐风真人私心,与我师傅无关,更与现在的所有玄派弟子无关,别牵连。”
“嗖!”
宁谷宣刚躲开玉祭的策魂索,一道燃烧着火焰的利箭破空而来!
宁谷宣眼睛瞬间瞪大,急忙直接前扑,扑到在地上,利箭擦着宁谷宣的头皮飞过。
相思一箭震慑宁谷宣。
玉祭眉目冰冷:“一千年来,玄派灵池日夜抽取我伴侣的鬼力滋养玄派上下。你们融合我伴侣的鬼力提升自身实力,因果既定,你们谁无辜?”
玉祭手腕一甩,银白色的策魂索啪啪抽在宁谷宣身上,宁谷宣身上的固魂符眨眼间被抽成粉碎。
玉祭:“这一千年,你们还抽取我家伴侣鬼力养沐寒商,怎么可能与你们无关!”
“道吾当年明里答应善待九将,暗里却布置隐藏阵法。之后沐风更私自改动封印,抽九将魂力镇压我的伴侣。牧常师又打算用永世婚契重伤我伴侣。”
“如此种种,小人行径!”
“卑劣之徒,何谈无辜!”
第49章 一个团子①
玉祭目光冰冷, 手腕连翻!
策魂索在宁谷宣身上甩出一道血痕,白色的灵体飘飘忽忽, 就要从宁谷宣身上出来。
宁谷宣头疼欲裂, 反手又给自己一张固魂符, 眼看着要出窍的魂又被贴了回去。
“嗖!”
长箭破空,擦着宁谷宣的耳朵飞过, 在宁谷宣耳侧留下血痕。
玉祭策魂索一鞭又一鞭鞭策灵魂, 相思长一箭又一箭专烧肉体, 一人一鬼合作无间,宁谷宣被虐到凄凄惨惨戚戚。
张景焕不忍直视。
鬼王没用武之地,就站在玉祭肩上看戏,看着看着, 鬼王突然凌空而立。
玄色的袖子一会儿, 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凭空出现,直接劈向阵法中央的石台。
“咛!!”
凄厉的鸟鸣骤起。
伴随着冥火鸟的凄厉鸟鸣, 石台上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黑雾, 快速的包裹了宁谷宣。
玉祭手里的策魂索一下子抽空。
相思的长箭,也失去了目标。
下一秒,鬼王的蓝紫色闪电撞上黑雾, 黑雾刺啦刺啦几声, 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鬼王这一道雷电劈过去,黑雾虽然淡薄, 但黑雾还在, 还牢牢的保护着宁谷宣。
“呵呵呵, 鬼王又如何……”
宁谷宣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黑雾里传来。
玉祭皱眉,左手翻出几张爆破符,抬手扔向黑雾,黑雾一股震荡。
“唔!”
宁谷宣的一声闷哼伴随着一股血腥气,从黑雾里传出来。
紧接着嘹亮的龙吟凌空起。
一个足球大小的龙头,从玉祭肩头出现,随后是闪烁着电光的龙身,龙爪,龙尾。
雷龙一出现,威压铺天盖地。
鬼王站在龙头上,冷冷的看着黑雾。
在鬼王与雷龙的注视下,包裹着宁谷宣的黑雾极速浓缩,似乎也知道雷龙的强大。
上一秒雷龙还在玉祭身后,下一秒就到了黑雾上空,龙尾一摆,狠狠抽在黑雾上。
黑雾嘭的一声,散了。
黑雾散去,雷龙在宁谷宣上空盘旋,鬼王站在雷龙头顶,俯瞰。
阵法中央的台子边上,宁谷宣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衣裳破裂,血肉模糊的手握着一根骨钉。
玉祭、相思、鬼王无间隔出手,不过短短几秒钟,宁谷宣就从优雅变成了凄惨。
张景焕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这个宁谷宣真是可怜……”
被相思、玉祭、鬼王三连打成这模样。
苗央嗤笑:“可怜?这地上的至阴血每隔两三天换一次,每一次都是一条人命,五年来,你算算有多少人?还有西甘医院,现在每天都灰飞烟灭的人,还有之前那些枉死的人,他们不可怜?”
张景焕想到那些枉死的人,不说话了。
而石台上,两只冥火鸟浑身浴血。
台子上底部刺出两根骨钉,从两只冥火鸟胸口穿出,露出尖锐的尖。鲜血染红石台,两只冥火鸟被重创,奄奄一息。
这一次,雌鸟嘴巴开开合合,像是有话要说,鬼王挥手渡去几缕阴气。
“石台地下……藏阴……”
一句话没说完,冥火鸟就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