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祭微微皱眉:“不光有怨气,还有血腥气与极度的疯狂。”
鬼屋门打开,是一截阶梯。
阶梯往下是一个通道,通道两侧是恶鬼雕塑道具,通道尽头是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是一个洞口,洞口挂着半截染血的帘子。
张景焕裹紧身上的大衣,沿着台阶往下走:“工作人员说,这个通道尽头的桌子上是放着一个道具骨架,摆出来的场景是恶鬼分食。”
张景焕:“但是那个骨架,在命案发生后,出现在了命案现场,还缺了一双手。”
玉祭下着楼梯,抬手给自己开天眼。
天眼一开,玉祭看到台阶下方的空间里充斥着血色的雾气,雾气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来来去去。
鬼屋的这扇大门就像个分界线。
门外灯火辉煌,清风朗月,空气清新,但踏进了游乐场的大门,却是乌烟瘴气,血腥与怨念交织。
张景焕走在前边,一路走过通道,走向那截血色的帘子,在临近帘子的时候,张景焕觉得脚上一沉。
低下头,发现他一步走过来踩到了开关,地下弹出一只带血的骷髅爪子,死死抓住了张景焕的脚。
“唰!”
一道黑色影子伴随着凌厉的劲风,擦着张景焕的鼻尖略过,直直劈在了张警官脚腕上的骨爪上。
“哗啦”
骨爪破碎,掉在地上。
骨爪碎裂,张景焕看到黑影的真容,那是一把黑色的刀,刀面黝黑,刀刃雪白,刀刃里泛着暗红色的流光。
一股浓烈的战意从刀锋上传来。
是不负的妖刀,平邪!
慢了半拍的相思默默收回了战弓。
这走廊不宽,他的武器受限制。
鬼王:“这骨爪不是普通的东西。”
玉祭开了天眼,看到骨爪的五根指骨上流转着浓郁的血色,血色里透着怨怒。
而张景焕那只被骨爪抓住的地方,也染上了同样的血色。
鬼王:“这只骨爪是先锋,被骨爪标记的人,都会是猎物,下场,估计跟死者一样。”
张景焕:“!”
鬼王挥挥手,一道紫色的闪电缠绕上张景焕的脚踝,搅碎了张景焕脚上的血色。
张景焕抖了抖大衣:“命案现场就在前方。”
这一个月的命案加起来比往年一年都多,还各个都不是普通人做的,他这么一个普通人每一次都被搅和在里边,真是要命。
张景焕刚要去撩帘子,鬼王却一步凌空,迈步走在张景焕:“我来。”
鬼力翻涌引起风,风掀开了帘子。
帘子之后,围着警戒线,警戒线内躺着一具骨架,骨架上带着丝丝血肉,浓稠的鲜血浸染了鬼屋里的地毯。
在带着血肉的骨架不远处,躺着个缺了两只臂骨的白色骨架。
那骨架纤细,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张景焕:“血泊里的骨架是死者的遗骨,边上那个来摆恶鬼分食场景用的。”
张景焕说:“死者的男朋友说他们走到这里之后,死者的皮肉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直接露出骨架。”
张景焕顿了顿说:“按照死者男朋友的描述,应该是爪子一类的东西,从死者的脑门一路往下划到两脚的脚踝。”
张景焕:“那东西把死者的皮肉划成四分,然后把死者骨架从划开的皮肉裂口里剥离出来……”
很残忍。
张景焕:“死者男友说,那东西剥离的过程很快,快到他根本没看清楚剥离死者的凶器到底是什么。”
相思皱眉:“难道真的是七哥的鬼爪?”
七哥岁好的武器鬼爪极其锋利,当初北厄之战里,七哥就是这样剥离人的血肉,一举震慑敌人,吓破北厄人的胆子。
可是,相思总是觉得就算七哥的鬼爪有了灵智跑出去杀人,也一定不会是这样偷偷摸摸、血腥残忍的杀。
不负摇摇头:“七哥是我们几个里性格最温和的,并不嗜杀,当初北厄之战那么血腥屠杀,不是七哥本意。”
鬼王:“岁好的鬼爪,从不杀妇孺。”
鬼王麾下九将,各个都有傲骨。
岁好虽是暗杀者,不得不躲在阴暗里。但岁好生性温和,杀的都是凶残之辈,从不杀老人孩子女人。
“我们交往两年多,这个周末本来是一起来郊区泡温泉的,后来看到这里游乐场要开夜场,价格很优惠,我们就一起来了。”
警员:“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青年想到被女友撞翻摔坏的圆玉,咽了咽口水,摇头:“没……没有异常。”
玉祭从鬼屋出来,就看到鬼屋不远的地方站这个年轻男人,青年的裤脚沾着血,脸色苍白。
警员站在不男人对面,做笔录。
看到青年的模样,警员皱眉:“人命关天,别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有什么就说什么!”
青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被警员逼问的之后,青年连连摇头。
青年面色慌张,气息不稳,心跳很快,眼睛四处乱转,明显是说谎了。
青年,身上没有死者的气息与死气,凶手不是青年,但青年一定知道什么,却不肯说。
也不是完全无辜。
玉祭走过去,说:“惨死枉死的人会因为不甘心而有灵魂残存在世上,俗称……鬼……”
青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玉祭又说:“这样的一类鬼的心结就是她们的死,如果有人明知道她怎么死的却隐而不报,不让大家知道她们是冤死,他们一定会……”
“啊!不要来找我!我说!”
青年两腿直抖,眼睛一闭,如实交代:“我……我跟……”
青年顿了顿,绕过了女生的名字,继续说:“我们进去之后,因为惊吓,她不小心碰到了第一个走廊尽头的一个桌子,桌子上的一个玉佩给掉了下来,摔成两半。”
青年声音都是抖的:“我看那玉的色泽品相很好,价格肯定不菲,我怕游乐场让我们赔偿……我就捡起来那两个半玉,想着赶紧跑出去……”
青年说着双腿抖的更厉害:“然后……我们走到第二个走廊,一个骨架突然就冲了过来拦住我们,然后就飞过来一道黑影……”
想到当时的场景,青年忍不住有了尿意。
玉祭:“玉佩在哪?”
青年双手微颤,从衣兜里掏出件东西递给玉祭:“这里……”
青年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两片半玉,玉石表面乳白光润,却有细密的血珠子从玉石碎裂的面上冒出来,密密麻麻,很快就聚集成一汪血。
玉石缝隙里流出来的鲜血,很快就把青年的手都染红了。
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青年吓了一跳,嗖的一下撒手把玉石扔开:“这……我捡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这块玉石叫血沁玉,有灵。”
鬼王挥手,被扔在地上的玉石轻飘飘的飘起来,漂在鬼王跟前。
玉祭说:“血沁玉一般是从尸山血海里形成,有极重的煞气,可以镇压恶灵。这玉石上有檀香气,应该是佛门高僧时常携带诵经,时间久了有了灵性。”
鬼王:“这玉石,是佛门的人放在鬼屋里镇压恶灵的。”
张景焕说:“对了,看门的保安说,他来看门之前,这次夜场的负责人告诉他一定要注意鬼屋,不要让鬼屋里的玉石摔碎了。”
玉祭回过头:“游乐场负责人在哪?”
张景焕:“在办公室,我带你去。”
案件发生的时候游乐场内有很多游客,但鬼屋里只有两个人,保安也第一时间控制了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案件发生后,负责人第一时间报警,并疏散了游客,之后就一直在办公室配合录口供。
玉祭推门进去,发现游乐场负责人的办公室挺大,正对门的地方是灰黑色办公桌,门的左侧摆着沙发茶几。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椅上,正跟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说话。
其中一个人短发清爽,穿着红色高领毛衣,白色长款风衣,眉目清秀。
是好久不见的石乐。
另一个长发垂肩,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眉目温润柔和,是控阴派的傀儡祖师。
石乐看到玉祭,眼睛唰的亮了:“玉哥!”
坐在沙发上的青衫傀儡,也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玉祭,傀儡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慈爱与怀念。
“玉天音的后人,你好。”
第63章 乐园血案⑤
看到玉祭与鬼王进了门, 青衫傀儡动作缓慢而优雅地站起身, 然后对玉祭肩头上的鬼王鞠了一躬:“多谢鬼王。”
鬼王知道青衫傀儡要谢什么,不太在意地回:“你们保护相思,我感谢你们的保护, 礼尚往来不用谢我。”
九鬼将被封印后不久,相思的尸骨就被控阴派祖师爷捡了回去炼成傀儡,然后被保存至今。
鬼王为了接相思尸骨回来,答应帮控阴派掌门为控阴派炼制一个更高级的傀儡,那个被鬼王炼制的傀儡, 就是现在这个青衫傀儡。
当时青衫傀儡内有原主人的神魂。
鬼王在炼制傀儡的时候,尽力将傀儡完美化,也尽最大可能帮傀儡融合了傀儡内部破碎的神魂。
炼制完成后,只需要仔细温养、小心呵护, 青衫傀儡就有希望恢复神智, 甚至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做一个跟相思状态一样的伪正常人。
鬼王自己加工炼制的,自己清楚。
青衫傀儡想要恢复神智记忆,至少要温养一年以上。
但是,相思破封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青衫傀儡不仅可以自主说话不说,居然还有了自我思维意识, 鬼王自己都有些惊讶。
青衫笑了笑:“还是要谢鬼王您成全。”
谢过鬼王, 青衫傀儡看向玉祭:“玉氏后人你好, 我叫楚清, 曾是玉天音的好友。”
玉祭抱拳行晚辈礼:“玉祭见过楚前辈。”
楚清微笑:“玉祭,有空的话,一起坐一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玉祭:“随时有空。”
楚清又笑了笑:“你们也是为了鬼屋血案来的,我们也是,一起坐?”
玉祭:“您请。”
石乐立刻上前扶住楚清,让楚清坐下,顺带着解释说:“死者的表哥哥是我们控阴派弟子。听说妹妹遇害很伤心很气愤,但他在外地做任务回不来,就托我来看看。”
楚清刚恢复神智没多久,大脑思维跟动作有些跟不上,有的时候,楚清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
石乐这两天天天盯着楚清。
就怕祖师爷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摔坏了。
等石乐扶着楚清坐在沙发上,玉祭才上前一步坐在沙发上,不负与相思跟着上前一步,默契地分站在玉祭身侧。
张景焕扭头看了看,最终坐在了大沙发边上的一个单人小沙发上。
相思被鬼王认领后,控阴派掌门就把青衫配给了石乐,石乐自此多了个祖宗,是正宗的祖宗。
自家祖师突然成了自己傀儡什么的,石乐心颤颤,每天都是鞍前马后精心伺候着,根本不敢带祖师去打怪。
别说打怪,就连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石乐都担心太阳光太强把自家祖师给晒坏了。
不知道是祖师神魂太强大,还是自己精心的照顾有了回报,某天早上石乐打坐完毕一睁眼,发现自家祖师傀儡似站非站、似坐非坐,以一种扭曲而怪异的姿势站在床边。
一双黝黑的眸子里透着茫然。
后来,石乐知道了。
他家祖师爷恢复了自主意识,想自己起来到院子里看看,但因为做傀儡时间长了,身体习惯了控阴派的操纵,有些跟不上大脑的自主指控。
那天早上,祖师爷的大脑当时下达两个指令:站起来,走出去。
但祖师爷的身体因为曾是傀儡身而程序紊乱中,在还没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走了。
想起来祖师爷当时懵懂茫然表情,与怪异姿势,石乐就莫名的就想笑。
石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楚清看了石乐一眼:“在想什么?”
石乐知道祖师爷又看出来他想笑了,石乐眼睛一眨立刻站直了身体。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石乐看到了相思。
石乐眼睛亮了:“相思酱,好久不见~”
相思刚站定,就见石乐抬头冲自己笑,那笑容很甜,眼神很明亮,表情很激动。
相思一怔,点点头回应:“好久不见。”
石乐急着转移话题,看到相思就像看到了就像看到了救星,自认为自己的表情是老熟人见面时的惊喜。
在相思眼里,石乐的表情属于热情。
但在不负的眼里,石乐看相思的眼神,却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负挑眉,凑近相思,声音却不控制:“思思~你们认识呀?”
思思两个字,被不负低沉的声音拉长了音调念出来,暧昧到让相思头皮发麻。
石乐心思单纯,只想着转移话题,没有注意到不负的语气,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认识认识。”
不负眯起眼,把下巴抵在相思肩头,声调软软的,却目光凌厉地看着石乐:“为夫刚出来,谁都不认识,思思~你介绍一下?”
不负的眼睛虽然是笑眯眯的弧度模样,但那凌厉的眼神,却让石乐莫名的后背发毛。
石乐后知后觉:“……”
似乎……哪里不对?
楚清开口,说话慢条斯理:“这是石乐,我们控阴派最优秀的弟子,也是……”
楚清顿了顿,慢慢地挑眉,意有所指:“也是我的控铃人。”
控阴派操纵傀儡,是用一种特殊的铃铛,所以控阴派的弟子也叫控铃人。
楚清说石乐是他的控铃人,就是在间接的说石乐是他的主人。
不负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楚清的意思,下一瞬就对石乐和蔼地笑开:“控铃人,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