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这种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相比,不知道哪个更会让人生烦。)
Xus大人?放着她不管,没问题吗?
眼见着Xus大人重叹一口然后关门闭锁的样子,Flo微微担心,毕竟楼上也许将要发生些奇妙的大事。
Xus:没问题,大概……
得看他俩这回预谋着要搞什么鬼。
Xus大人说,这两位研究家曾共同借用过楼上的那间房间。实际上,房间的使用权其实已经交给了他俩,直到预计半年后,这栋楼“也”被拆掉为止。
他仿佛对那两人将有的行动有点把握,神色说轻松不轻松,说紧张也算不上。
Flo:那个……我能不能,问一句。
您看起来……像知情。
Xus:……我表现出来了吗?
其实也只是猜而已,根据也仅有,几小时之前,Roat手里拿着的画有纹样的纸张。
我有说过吧,“献祭仪式”。
Sui:仪式!
一直静静旁听的Sui先生突然蹦了起来,踉踉跄跄完美撞上沿路所有的障碍物。
他神色极为惊恐,迅速且癫狂地扯住了Xus大人的双肩,大声吼着,全无理智。
第37章 5月31日
上一次看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已经是好几年前,引起他如此举动的词眼想必十分关键重要。
Xus:你还好吧……?
Flo也赶快上前,试图将这人拉开。好在Sui先生这一回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片刻后也就渐渐安宁下来。
沉默片刻,他低声说句失礼。拳头握得很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再来一个咬牙的神色就能把他全身的紧绷感彻底呈现。
Sui:……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冷静?
Xus:要不然呢?
Flo:像您这样,突然暴起,才比较奇怪吧?
Sui先生哽了一口,旋即摇摇头,后手一翻紧紧握住了Flo的胳膊。
这样的肢体接触仿佛能给他带来少许的安心似的,不多久,他终于彻底恢复常态。
Xus:你要是在意,去楼上看看怎么样?
反正我是要去,你们跟不跟随意。
——挺在意他最近进展如何。
Xus大人苦笑着摇摇头便动身楼上。
虽说之前的告知是留待下午,不过Roat那家伙说的话不一定每句都重要必须遵守,提前个半天也无所谓。
其实Flo有稍微被现状搞得迷糊,仅知道在场——包括楼上的怪人研究家和他的助手——的人,或多或少都各怀心思。
是说,他们各自间到底是什么立场?
平时一旦沉迷于工作就很少被外物干扰的Xus大人,促使他如此行动的词眼毫无疑问便是那个“献祭仪式”。
而就在刚才,令Sui先生短暂疯癫了的词语,同样是它。
楼上的两位则是正在研究这东西的人。
如此一字排开,最和此事无关联的似乎便是自己。
Flo:(不对……)
(我“应该”和它有所关联才对,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决定了,必须跟去看看。)
Sui先生?您是,呆在这里,还是?
Sui:……
你呢。
Flo:很在意所以……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Sui:啊啊,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记得吗?曾经我们被它坑过很惨。
Flo想了一会儿,谈及此,他注意到自己的记忆中有很明显的一块空缺,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其间详细。
仅存的印象很奇妙。
诡异的花纹,一具死尸,溢满鲜血的台面。
五根木钉分别插进尸体的四肢和咽喉。
听不懂的语言念着祷告词。
……“听不懂的语言”?
Flo:(等一下,前阵子Xus大人交给我的字典……)
(他当时说,“不要让Sui先生知道。”……)
和嘴上的愚笨不同,Flo脑子动得还算快。他抬头直视Sui先生的面孔,尽可能扯着已经死去的面部神经摆出无奈的表情。
在Sui先生澄澈而洋溢悲伤的眸子中,Flo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倒影脸上神色别扭,佯装的韵味特别浓。
于是他轻叹一口气,平静地回复:
Flo:我有一些,十分奇怪的,印象。
……具体的样子,却好像“做梦”似的,根本,无法回忆。
不完全说谎,同时也彻底真实,这样的答复并不能使人满意。幸好自从自己因为后遗症而开始口齿不清之后,每当说大段话语时,Sui先生都会愧疚不已,才得以如此应付了事。
……
研究室内。
Roat:哟,您真是“守时”呢。
为了保守时间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吗?
Xus:别阴阳怪调的,我听得懂。
——是不是该好好说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Roat:别急嘛……Xus先生。
您看看这个?
照他指的方向看地面,先前皱纸条上的纹样已经绘制完毕。
它有着红的颜色,还带有一点腥臭……Xus默默抬头,视线精妙地捕捉到这个怪人身上的某处。
Roat右手还拿着一把美工刀,左边的腕部则被割得一言难尽。
选择了这么危险的一个放血部位,简直不知道要不要感慨他竟然还能活着——何止是活着,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
一旁,闭眼静坐着,那位“助手”一动不动,过于安静的模样难免让人不安。
Xus:……
我说,你难道——
Sui:你这是在画什么鬼东西?
门外传来的高声打断了Xus想说的话。他瞟向后方,无奈地让开一条道路,静观这小子将要的作为。
Roat:如你所见,献祭仪式的……
Sui:不是的吧!
你别以为,我不认识这个!
如同先前在办公室时的样子,这家伙步子迈得气势汹汹,拎起来就是一阵责问。
在如此情况下,却看见那个Roat的脸上冒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手拿着的美工刀,刃也转了方向。
Xus静悄悄地退后几步,顺便挡住后来的Flo的视线,以让他看不见接下来的血腥场景。
腥味更加洋溢开了。
第38章 6月3日
Xus:打扰了。
情况如何?
简述现在的情况。
今天是,那间研究室中的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
那时候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操着一把美工刀的Roat径直捅向了Sui的要害之处。
之后,Sui先生便被送到了魔王殿的某个房间。这个房间据说被专门用来照顾类似情况下的受害者,其中的各种器械的确齐全且质量优良。
顺带一提,那个犯罪的家伙当场便被抓住,这几天应该没少受到严厉处罚。如果这边出了性命之忧,迎接他的大概会更加公平公正。
奇怪的是,当时场上见到的,那位睡着的助手,至今都还一睡不醒。
Flo:已经退烧……
其他的,都还好。
刚才也醒过。
Xus:是吗,醒过了吗。
Xus大人放松地叹了口气。
被捅伤的的确是危险部位,不过美工刀毕竟脆弱,短而易折。伤处的剧烈出血被制止之后,余下的威胁便不在同一层次。
以及,这期间少不了Xus大人的各种关照。他不光是文书类工作做得厉害,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对医术也很有研究。
得知平安的消息,两人一直绷紧的精神也便都放纵了些许。
房间有着合适的亮度,既不会太灰暗,也不会亮到刺眼。
以及现在Flo才发现,原来和Xus大人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他一进门便绕到门口的柜子前,又保持着十分安静,一时真不小心忽略了他。
Flo:(Zolf大人……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那个,他是?
Xus:啊啊,别在意。
这间房间以前——我们稍微站远点。
余光里瞥到床上的伤者神态的微妙变化,Xus大人往外站了站,音量也随之放轻。
刚巧柜子那边的人也走了几步,于是那两人便轻声细语交头接耳了两句。
只看到Xus大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他的同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遣散。
Xus:——这间房间,放过很多奇怪的玩意儿。
有分类无效的书类,还有……器官标本什么的。偶尔会像这样,有人过来翻找。
……没有好好收拾是我的错。
Flo:(也就是说,Zolf大人是过来找东西的……)
(说起来,明明没有离开过魔王殿的范围,这几天好像一直没见过他。)
Zolf大人,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Xus:他?
本来是安安分分地在拆……不提这个。
现在的话,应该是对Roat的各种质问和惩罚吧——希望他不要温柔过头罔顾了该有的公正。
他也说,在私下里,Zor(这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使用的昵称)很在意这边的情况。方才的交谈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让他也放心。
Flo:(从以前就觉得……)
(他们两个,有时候看着拌拌嘴……感情超稳定的吧。)
(完了,有点羡慕。)
不晓得是不是安心之后各种被抑制的思绪都会一股脑蹦上来的原因,Flo忽然觉得有些乱,还隐约头痛和头晕。
他摇摇头,试图驱赶脑内的念头,而后才明白过来,这头晕不是心理作用,而是货真价实的疲惫。
Xus:你?
等……小心。
他默默地支撑住要倒下的Flo,而后轻拍拍他的后背给他安慰。Xus大人身高不高,支撑着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费力。
缓了一口气后,Flo马上移开身子。至少倒也要倒在椅子或空床位之上,不想给这位大人再添更多的麻烦。
Xus:没睡吧?
Flo:不是……
只是,没睡好。
Xus:本质上没有区别喔。
……好啦好啦,该休息一定要休息,我觉得Sui看到你疲惫的脸肯定不会开心的。
Flo:……对不起。
Xus大人,以前和Zor……咳,也有遇到过,类似的状况吗?
(等一下,我突然在问什么呢。)
Xus:嗯?有哦。
不如说,其实直到现在,也隔三差五会有攸关性命的情况发生。
对我们来说,只要互相都还在身边就足够了。
Flo: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问……
说起来好笑,之前,我还在和Sui先生,冷战呢。
那天,说出“和好”这个词,的时候,我自己都,咯噔了一下。
Xus:……
听起来,你过得很辛苦。
抱怨的牢骚话不知为何止不住,原来有个人倾诉是这么舒畅愉快的事情吗?
从来没有过“朋友”的Flo,此生头一次体会到这样的轻松。
Flo:但是……
Xus大人轻笑笑,按住Flo的肩膀,直到将其按倒在并排的空床位之上。
找床上的空隙,他坐了下来,盯着Flo的眼睛,慢悠悠地稳重地问道:
Xus:现状,满意吗?
Flo:……
不。
第39章 6月3日
Xus:那么,你是希望改变咯?
Flo犹豫了片刻,最后怅然地说是。然而,即便心里这么乞望,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
Xus:……说起来,你别怪我话太直。
起初我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很亲近来着,也住在一起。
实际观察下来,总觉得有点担心啊。
这位大人所说的何尝不是Flo也在忧心的事实?尽管心里明白,听到他如此耿直的一句时,Flo心里依然打个大咯噔,一股子苍凉与伤感接踵而至。
空床位,比起旁边的那张要硬很多,躺着其实不怎么舒服。Flo偏头,斜斜地看着那边沉睡着的人,越看心里的那股子难过越发旺盛,于是他马上移回了视线。
起初的晕眩感已经缓解许多,他便坐了起来,背后靠上冰冷的床头板。四天来不曾好好睡眠过,他却并不觉得困,可能这便是晕眩来得急去得也快的原因。
Flo:Xus大人呢……?
您是一开始,就和那位,关系这么稳固,的吗?
Xus:怎么可能呢。
对了,我和你讲讲,我们以前的事情怎么样?
说不定听了能让你稍微开心开心。
……他这是在自嘲吗?看着这位脸上一直泛着的温和的微笑,Flo不知道做何评判。
可能谁都会有在伤心的时候听别人的更惨状来宣泄的心态,Flo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旋即他自己反倒紧张起来,意识到时已经抓起了手边未拆封的消毒枕头。
Xus:我自己说这种话大概挺奇怪的——和现在这个话痨不一样,以前的我很安静来着。
为了让我这种人打起精神来,Zor他没少下过努力呢。
Flo:完全,想象不出来啊……
Xus:有时候回头看看过去,我自己也不信。
记得曾经和你说过,以前我并不是魔王殿的人,而是处在恰恰相反的那个对立面。
除了此前几次的直接提到以外,这也能从他如今和Cyn小姐的交情中看出个一二。
他顿了顿,后垂眸,笑意冷清了些许,然而始终不曾散去。
Xus:……
我和你一样,是“死过一次”的人。
而且经历很像。
顺带一提,最近这里不是一直在说着要拆掉吗?
Flo:嗯……
大前天,您提到过,这和我有关。
……于是?
Xus:不想再看到悲剧的重演了。
——咳。
你知道吗,最开始我对Zor的感情和“喜欢”“爱”这样的词语完全不搭喔。
他这声清嗓的意味总觉得很足,但这位大人既然岔开了话题,Flo就算追问肯定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至少“现在的”自己不行,在后遗症的影响下,他已经很难再和人争论。
算起来这是第几次被敷衍了……?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机会得知。
Flo认识这位大人是三两个月前的事情,认识的时候,他们已经互相相当地信任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