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见着霍潜就有说不完的话,见他沉默了,又兴致勃勃嘚吧嘚吧个不停:“我也想控制一下我自己,可我忍不住呀。我从捡你回来的时候就想亲亲你,想挨着你睡觉,想跟你说话,我连给你喂药时都在想……”他加快脚步追上去,霍潜稍停脚步,他就猝不及防撞了一脸。
跟屁虫猫划拉把脸,把撞皱的冒捋顺,语带向往:“我喂药时都在想,我要是那药汁,能进到你肚子里就好了。”
霍潜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并且丧失了“加强学习,全方面了解精怪”的兴趣。他现在只想从这猫身边逃开。
正欲御风,就被熟习御风上千遍的糯糯识破了先机。这赖皮猫一把抱住男人的腿由着他带到云端之上,死缠烂打:“你们修士不是说了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我我我我……我想要……想要……”
“别想了,不可能。”霍潜头疼不已,有不能对糯糯动粗。这猫精看着像是没内丹的,自己要是凌空把他甩下,八成就要害了他性命。可要是不甩他……
“你别再爬了!”霍潜摁住猫头,不让这小猫往自己裆部爬,语气罕见地小有惊慌。顺带给糯糯施了定身术。
“你不能就这么跑了,你还欠我一个以身相许。”糯糯这下终于认清现实:他果然打不过阿娇。这会儿被定住了,只能委屈巴巴地讨嘴上便宜,“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好看的才会有以身相许,”霍潜被他一通念叨,竟是气笑了,“不好看的只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喵?”世间竟有如此骚气的操作。话唠糯震惊得无言以对。
霍潜反击成功,气笑之后又颇为苦恼地笑了一下。治病之恩自然是不能不报,不然便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原则。
于是开始和牛皮糖打商量:“我没有来生,你的恩情自然是现在就给还了最为痛快。”
他把糯糯拎起来拍拍毛茸茸的猫背,手法颇似菜市场拍猪肉掂量肥瘦的:“你看你,弱不禁风,身无四两肉。”掂量完了感觉手感相当不错,说话便带了点俏皮劲儿:“我要是不答应以身相许走人了事,你也不能奈我何不是?不若见好就收,受了别的回报,从此你我两清。”
“喵——”糯糯不情愿地低叫。
“你想要什么?”霍潜好声好气地问。
“你!”
“换一样。”占据上风没了贞操隐患的霍潜又手欠的撸了把猫背,还一指绕着猫尾巴旋了两圈,“我此生都不会结亲,何况是跟一只猫。这事你想都不用再想。”
“呼噜呼噜呼噜……”糯糯生气了,拒绝接受除了阿娇以外的回报。糯糯小拖拉机似的呼噜不同,惹得霍潜越发想笑,又拨着猫胡须玩,气定神闲陪这难伺候的恩主耗时间。
两个人耗了半天,眼看着月上柳梢还没没耗出个所以然来。霍潜逗了一会儿气成河豚却不能动弹的猫,冷不丁瞧见天边险险将要化成一个整圆的明月,再回眸又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我过几日要回宗门,你快些想,我好早日了结你这边办正事去。”
糯糯跟他对着呼噜呼噜了小一晚上,这回已经气到呼哧呼哧了。要不是上下颚也在被定住的范围之内,他还能现场表演龇牙。
我超凶巨凶宇宙无敌凶喵。
霍潜看他这小表情,啧一声:“还是我帮你选吧。”
非暴力不合作的糯糯:???!
下一秒他就被带回山庄顺手丢在床上,定身术没解,于是他在床上顺溜滚了两圈之后四脚朝天翻在了床上。标准的翻不过身小王八姿势。
糯糯欲哭无泪:00没有遮住,露出来了,羞愤欲死喵。
真是奇异的矜持点。
他想要开口叫霍潜帮他把尾巴盖在00上,又羞得开不了口,黑乎乎的四个肉垫都险些羞红。几乎就是一只失去理想的死猫了。
不过好在霍潜似乎完全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成年的可供婚配的猫精,半点没有关注他的00,顺手又给他翻过身来。糯糯作为成年雄性的特征被忽视彻底,当即从一个羞愤欲死的极端走到了另一个羞愤欲死的极端。羞愤double,身上的毛都炸开了。
霍潜随他炸毛,他完全猜不到炸毛的点在于哪里,也懒得猜。他一只膝盖撑到床沿,紧接着另一只膝盖也上来了,膝坐在了糯糯面前。
糯糯瞬间化身盯裆猫,浑身的毛就跟暴风过境后的油菜地一样,全线倒伏,从头到尾看不到一根刺儿毛。
霍潜:……熟悉的贞操被威胁的感觉。
他捏着猫脖子把小色.猫扭了个半圆,让他尾巴冲着自己。再像玩小玩偶一样把糯糯捏成一个“木”字,让他脸朝下躺平在了床上。糯糯这会儿才慌:“你要做什么?”
他烤小猪才是这个放法,把小猪的四肢都撑开,尾巴脊柱脖子拴在一条直线上。他白天给霍潜烤的那只小猪就是用这个姿势升天的。霍潜还火上浇油地在他背上摸来摸去……这是在摸体脂率看烤的时候要放多少油吗?
糯糯瑟瑟发抖,冷不丁蹦出句话来打破了单方面的冷战:“你不会是把我说的想变成药给你吃掉的话当真了吧?”
霍潜一只手还在摸他的经脉穴位所在,闻言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反应片刻后才想起来这茬,遂挑眉:“你说谎?”
“不!我说的是真话。我喂药那一刻是真心这么想的。”糯糯呜呜求饶,“但我现在不愿意了。”
“我要是被你吃了,我就什么都没了,以后不能看你亲你摸你……嗷你虐猫。”糯糯尾巴根上窜起一股电流一般的麻意,原本以为是屁屁挨了揍,仔细感受一下却发现男人的手掌仍旧按在自己的背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是自尾根处而起,又似乎是来自男人手掌按着的位置。很快就如燎原之火一般席卷全身,痛感减弱,麻感增强。糯糯被麻到动弹不得,没一会儿就在一浪又一浪的酥麻感中萌生连绵的睡意。
临睡前不放心地叨叨:“你这是要放倒了我跑路吗?”“明天你就不在了对不对。”
霍潜手掌依旧覆在毛茸茸中,清冷的声线断断续续闯进糯糯迷蒙的意识中:“送你颗内丹……至少要两天……趴好了不要撅屁股……啧,不准撅……”
糯糯思维断片陷入酣睡之中,有口不能言,心中苦逼:不是我故意要撅,是你自己把手放在靠近屁屁的地方,我们猫都是越摸越撅……呼呼呼……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屁屁……呼呼呼……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日升,糯糯睁开眼第一件事:瞅瞅他家的阿娇还在不在。
这一瞅可把他乐坏了,霍潜没有走,只是在一边翻看他之前收集的心法口诀而已。男人坐没坐相,歪斜着坐在椅子里,一条腿还荡在椅子扶手上。这般没风骨的做派,糯糯愣是又就着男人的大长腿耷拉了一回小舌头。
霍潜回头,就看见酷爱偷香的小猫又色眯眯地盯着自己。
霍潜:……
“我给你凝了颗内丹,你以后可以自如地修行各类法术了。”他随手把手中的心法放在一边,“想如果要跟着流云宗学,我还可以给你弄更多心法来……”
霍潜说着说着发现小色.猫又盯着自己领口,赶紧揪紧自己的衣襟,正色道:“非礼勿视。”警告完毕又说回正题:“满意你所得到的报答吗?”
糯糯色.欲熏心,压根就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摇摇头又开始滋儿哇:“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滋儿哇到一半,猛地瞧见霍潜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放在腰侧比了一个圆。
众所周知,猫不仅喜欢玩球,还喜欢钻一切他们认为自己“娇小玲珑”的身躯可以钻进去的地方。比如说,手指比划出来的圆。
糯糯瞳孔放大,想也没想就冲着霍潜比出来的圈冲过去。矫健,凌厉,迅捷似小豹子!
霍潜在他把脑壳送进来的瞬间眼疾手快给他来了招锁喉,捏着纤细的猫脖子,冷酷无情地把“突然丧失理想の小猫”丢出了门外。
霍潜:我可去你的吧,大色.猫。
作者有话要说: 霍潜就是霍九渊,龙潜在渊,名九渊,字潜。比较年轻,才三百岁。
第10章 亢龙
糯糯大是不大的,小小一只,霍潜两只手就能把他托起来。这么小,又不经碰,喵喵叫着说没有还清不准走,霍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从小受到的教导里没有虐猫这条,也没有知恩不报。
恩人说没有还清,那便不能将其弃之不顾。
只能耐着性子问:那你还要什么?
却被反问:你着急走人是要去什么地方?
霍潜有一搭没一搭应付恩人,嘴里叼着细长的绸带,把自己长及腰的头发理顺了胡乱一扎:“回宗门。”
糯糯盘腿腿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仰着脖子,湖绿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微微晃动的发束。
——好想玩头发怎么回事,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不稳重的猫。
——不,不能扑上去,会被画圈圈拎着脖子丢出屋外。
糯糯每一根毛都在骚动,但还是要老实巴交状盘在坐垫上:“你是哪个宗门的小修士呀?”
霍潜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平素衣裳又穿得淡雅,来去间两手空空,既不胯各式凶兽凌空而过,也不手持各种骇人的兵器叫人不敢近身。他就像一汪泉水一样,气质无害且温和。无论身在何处,仿佛都与天地融为一体,半点不扎眼。
和外边那些金刀大马张扬过世的妖艳元婴期修士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亲身感受到了自己新凝出来的内丹,可以确认霍潜的修为至少有元婴期,糯糯还以为他是那种不受宗门待见的小炼气。可转念一想元婴期好像也没有那么稀罕么,连自己那幽居雪山的老爹都是元婴。
如此看来霍潜大约还是个不受宗门待见的小修士。
被贴上“不受待见小可怜”标签的霍潜将自己拾掇得像个人样,扭头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一捏,满是寒意还沾了奇怪绿色液体的旧衣便凭空消失了。他抬脚往屋外走去。
糯糯跟紧他,发出乡巴佬的喵喵叫:“哇,你会把衣服瞬移!”说着还拿肉垫去搭人家脚后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回哪个宗门喵。”
霍潜并不打算解释那不是瞬移,而是湮灭。还弯腰捏住了他的猫嘴:“太嗲,叫得我头疼。我回流云宗。”
“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喵——呜。”最后一下是猫嘴复被捏住发出的呜咽。乍一松开,又要嗞儿哇:“你自己认同你还没有还清我的恩情,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带我一起回你宗门喵——呜。”
霍潜捏着猫嘴,衣角因下蹲的动作而沾了晨露,早间的雾气将他的面容氤氲得更加温和,犹如远黛与轻云:“第二件也是最后一件,选了跟我回宗门就没别的回报了,你可想好了。”
糯糯满心都是粉红泡泡:哇,他捏我嘴了!他对我笑了!真是个温柔的好妻子人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跟着妻子走。糯糯当即表态要随他一道。
一炷香之后糯糯就收回了他对霍潜“温柔”的评价。
他,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猫,上半身栓了狗绳,狗绳的另一头在霍潜手里。霍潜御风,他就直直缀在霍潜下方五米处,被他提着走。远远看过去好像提着一只瓜。
这跟想好的完全不一样。
“你不应该让我踩在你的肩膀上,或者干脆抱着我走吗?!”他看外边的修士带小猫的组合都是黏黏糊糊挨着,就没有拴着狗绳提着走这项。
霍潜冷酷无情:“不,男……男男授受不亲。”
“我是公猫,不是男人。”
“人兽殊途。”
“喵喵喵!”糯糯又不要跟霍潜说话了,后者乐得清静。
又是一番单方面的冷战过后,二人已经到了落霞山上空。落霞山因归于青阳城日落之处,每到傍晚便漫天晚霞而得名。远远看过去是排状的山峰,实则为环形山脉,有好几座山峰组成。中间是一小盆地,因四季如春而常年鲜花盛开,又名落英谷。
霍潜提着猫转了一圈,瞧见宗门众子弟尤是一身素白为先宗主戴孝。心中一酸,竟是直接越过去了。过了头也没有及时返回,而是干脆就在附近一家酒楼落脚。
他把猫放在桌上,点了盘虾子剥着消磨功夫。虾肉丢给猫,目光却呆滞地望向外边的湖光山色。他猛然想起自己向师尊讨要一个名字时,就是这样的早春。
“师尊,我应该有个名字。”四岁的小孩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知道“我”和其他人与物都不是同一个个体,知道“我”的形状与体积,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开始讨要一个能将“我”在“世界”中精准定位的称谓。
师尊是个取名废,很伤脑筋地挠挠头,企图蒙混过关:“你就叫‘囡囡’。”
四岁的小男孩神情比他的师尊还要严谨:“第一,我不是女孩,你和师兄不能一直叫我囡囡。第二,师妹也叫‘囡囡’,我经常分不清你是叫她还是叫我。我不要跟她一样,我要自己的名字。”
“你师妹才两岁,干嘛跟个小孩子吃醋,乖一点,就叫囡囡……”
“师妹到四岁的时候,也会跟我一样要改名字。”
师尊咂咂嘴,不甚情愿:“那好吧,容为师想想。”
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办法:“这样,为师名曰霍有悔,取的是乾卦第六爻的爻辞。这可是我爹当年让我亲自抓阄抓出来的名字。我依样画葫芦用乾卦六爻的爻辞给你做六个阄,你抓到哪个就用哪个的爻辞当名字。”
当时还叫囡囡的霍潜对师尊祖传的取名方式提出异议:“万一我也抓到第六爻呢?师尊你忘了把第六爻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