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回头看旁边时,却没看到苏子芸的影儿,他猛然起身,才看到她跑到他哥种植的疫花前,原本想唤出口的声音止于唇间。
苏子芸失魂落魄地缩回触碰他哥种植的疫花,因为她面前碰到的那一朵瞬间枯萎凋零。
尼洱别过脸,有点不忍看这个画面。
犹记得第一天,她还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抓着可爱的双马尾,话多会聊天能带动气氛,然而此刻的她像是只剩下一具空壳,少言寡语,失了鲜活。
她蜷缩地蹲坐在疫花面前,背影看起来落寞又绝望。
尼洱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良久,苏子芸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裙子,哑着声说:“走吧,去村尾。”
尼洱眼眶湿漉漉的,但是他忍着不哭,想要活跃气氛,转移注意力地问:“你的宠物是什么?”
苏子芸突然晃了晃,站稳后,生冷地回道:“蜥蜴,已经死了。”
第20章 长生禁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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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尾有一口枯井,井口处全是枯枝败叶,但是在这虫蛇肆虐的村寨,这口井附近未见一只活物。
有人踏着枯叶缓缓走向那口井,正是失踪了一天的许桑。
他的发顶趴着一只白色的蜘蛛,小家伙睁着六只眼睛,乖顺地潜伏在柔软的发里。
许桑坐在枯井上,平和地望着井底,头上的六目白蛛扒紧了他的黑发,似乎在忌惮着井里的东西。
许桑被它揪着头皮发疼,无奈地安抚说:“我不下去。”
小白蛛才松开他的黑发,转而躲进发丛里,不露痕迹。
许桑摸着枯井的石壁,由沥青色的正方体石块堆砌而成,触之光滑冰凉,倒是不脏,都没怎么积灰,井口镶嵌着两对有着斑驳锈迹的铁锁,一直延长至井中,用手轻轻拖拽去未移动,好像被固定在井底了一样,再看井里黑黢黢的,不知多深也无从探知里面藏着什么。
许桑弯下身捡了一颗石子,往里面丢,心里默数着数。
三分钟过去了,没听到任何石子坠落的声音,枯井就像一个黑洞,任何东西掉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就在许桑准备离开的时候,井旁的铁锁绊住了他,或者说主动缠上了他的脚。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井里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许桑低下头看到铁锁上面吸附着头发丝那般细的丝线,困住他的就是这些。
他停住脚步,天真地回应:“我不走,你会出来见我,卡戎?”
井没再说话,仿佛刚刚的那道声音是幻觉。
然而下一刻,那些铁锁上的白丝拉长,似乎要刺穿许桑的皮肤,刺入他的身体。
但是很快那些细丝仿佛被开水烫到的手指一样,快速回缩撤离,然后消失于铁锁上,偃旗息鼓。
井中再次响起疑惑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我的傀儡线对你不起作用?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许桑一一回复:“我现在的名字叫许桑,我的本命武器是盾,所以我自身的防御也很难被攻破,倒不是说我刀枪不入,只是首要能防的是灵异邪术,其次才是物理攻击,不知道你能否理解,简而言之,你的傀儡线无法攻破我的防御。最后,关于你的名字,是我的旧记忆告诉我的。”
许桑拥有两套记忆,除了自身的,另一套记忆其实不太全,零散还凌乱,可这套记忆却十分重要。
是它告诉他将会被卷入一道裂缝,并且会经历一场场裂缝游戏。
也是它告诉他会见到一个叫陆冥的人,那是他往后要跟随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面孔和名字没理清。记忆让他追随陆冥,全力帮助他,可却没告诉他卡戎是敌是友,只是让他赶到陆冥之前去见他,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费劲去想,脑子却一片空白。
许桑不明白裂缝游戏是什么,但是冥冥中注定,他要经历这些未知的命运,就好像身为玩家的他们,游戏中的npc,以及现在他所面对的游戏bug卡戎,都好像已经被设定的既定程序,他们仿佛是一串编程好的代码,被框架在这个程序里无法挣脱。
“我出不来,也无可奈何你,所以你是来找我做什么?”
许桑回过神,斟酌道:“我的旧记忆只让我来见你,并没告诉我要做什么,有个人能让你出来,很快你会见到他的。”
“是吗?”井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凭什么信你,而且就算是真的,见到之后呢?”
“别伤害他。”许桑不假思索。
井里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在嘲笑许桑的天真。
“我似乎没有理由答应你的要求,除非你去把蛊师杀掉,我才能考虑碰不碰你说的人。
许桑走进井边,目光沉沉地盯着漆黑的井,一字一句道:“你说话算数,我帮你杀了那人,那你也不可伤害他。”
“可以,不过你说的他叫什么名字?”
“陆冥。”许桑说完,望向长生村寨。
【玩家许桑触发无关支线,与危险boss卡戎达成交易,杀掉蛊师,通关后将无法获取积分,请玩家慎重考虑】
【玩家许桑剧情收集进度59%,请尽快收集主线剧情通关】
许桑一愣,看来游戏对卡戎有很强的敌意,但是低级游戏的积分可有可无,所以他根本没把系统警告放心里。
许桑走后,井口处的锁链突然断了,两根生着锈迹似乎有些年头的锁生生坠进井底。
一只黑色的大蜘蛛突然出现在井边,正是死里逃生的黑卡。
它睁着两只大眼好奇地盯着井口,一边吐着亮晶晶的黑红蛛丝,结了一张网,爬伏在井口中央,一动不动,仿佛井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然而没维持多久,几根透明色的丝斩断了它织的网。
它直直地掉进了井里。
过了很久,才着陆,黑卡晕乎乎地转了个圈,还没缓下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来。
“嗯?哪里来的蜘蛛,莫不是他的蛊虫,来这里自寻死路?”
黑卡突然光芒四射,同一时刻照亮了深不见底的井底。
黑卡仿佛一个移动的大型灯泡,左摇右晃地走向说话的人面前。
赤红的光下,潮湿阴冷地井底,两根枷锁复杂地交错,锁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繁琐的暗黑古风衣服的男人。
男人露出的细长脖子,被黑色的铁圈固定在身后的墙面,袖衫下的那双垂着的纤长双手也被两根锁链锁着,长发过腰,肤色白得仿佛常年不见光,前额碎发下却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仁。
黑卡顿时又亮了一个度,兴高采烈地飞奔向男人 。
“吱吱!”黑卡欢快地呼喊了一声。
“……我不是你主子。”卡戎无语了,没能想到这只奇怪的蜘蛛会发光,还会叫,关键是他居然听懂了它所表达的意思。
“吱吱吱吱!”黑卡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仰视男人。
卡戎动了动食指和中指,指尖生出玉白透明的线,捆住了黑卡的爪子,然后轻轻提了一下,黑卡腾空而起,下一刻就被卡戎抓到手心。
“吱?”黑卡挣扎了两下放弃了。
卡戎微微侧了侧脖颈,观察起手中发光的蜘蛛。
虽然一看就不像正经蜘蛛,但是他却觉得莫名的熟悉,而且该死的他居然能看懂它的想法。
他看到黑蜘蛛用毛毛的爪子抓了两下铁枷,仿佛见到什么好玩的玩具,想在上面织个网留下它的标记。
果然,下一刻它吐出蛛丝缠上去,完全没有被俘虏的自觉。
卡戎扭了扭许久未动的脖子,骨骼咯吱作响,一边弹出傀儡线束缚住黑蜘蛛不安分的爪子,并且命令道:“把光灭了,刺眼。”
黑卡被吊在半空中来回晃悠,大大的眼睛瞅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卡戎,半晌之后,妥协似的变暗了,委屈巴巴地断掉蜘蛛丝。
说来奇怪,这只蜘蛛给卡戎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竟不想伤它,若不然凡是靠近这口井的任何虫子都一个下场,只会被傀儡线绞灭,死得悄无声息。
卡戎突然停下游走思绪,仰起头阖眸,安静地听着细微的沙沙声,就连黑卡也跟着安分下来。
他半睁着眼,带着几分凌厉,眼底藏着浓重的杀意,不是对着手里的蜘蛛,而是井外的来人。
果然,上面响起一道欠揍的声音。
“卡戎,给你带了傀儡祭品,你肯定会喜欢的,看我这么诚心的份上,该出来跟我这个老朋友聚聚了。”
卡戎垂下眼皮,兴致缺缺地靠在后面冰冷的墙面假寐,全当上面的蛊师是空气。
然而被他捆住的黑蜘蛛挣扎得厉害,还轻轻叫了两声。
卡戎扬了扬眉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被黑蜘蛛忽而又亮起的光刺激得难受,只好掀开眼皮凉凉地瞪了一眼,警告道:“关上,安静点,要不然弄死你。
黑卡还是挣扎,奋力的想挣脱那些缠绕爪子上的傀儡线。
卡戎将黑蜘蛛无情地挂在远处铁索上,然后用一根傀儡线吊着,像是转陀螺一样搅动线,黑蜘蛛不由自主地旋转着,彻底晕了过去。
卡戎看了一眼挺尸一般的蜘蛛,失了玩弄的兴趣。
上面响起拖拽的声音,紧跟着是重物掉入井中刺破空气的声音。
而原本晕眩分不清方向的蜘蛛,突然有了反应,它吐出大量的黑网托住了掉落井中的物,或者说是一个人。
卡戎依旧维持着被束缚的姿势,连个正眼都未给掉落井中的人。
虽然他不想看,也提不起半分兴趣,而那只蠢蜘蛛则是跟献宝一样,用蛛网拖着那人到他面前,并且又开了红光,整个井底被照得一览无余。
而且地上的人貌似也醒过来了,胆大妄为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卡戎被拽得脸都黑了,仿佛看一个死人一样,去看脚边胆敢碰他而不知死活的人。
然而却对上一双暗红的星眸时,没来由地一慌,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去细想,对方突然起身……抱住了他?
“卡……”抱着他的人唤了他的名字,细若蚊蝇,气若游丝。
卡戎:“……?”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第21章 长生禁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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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冥很清醒,虽然是被疼醒的。
无论蛊师的控制,还是肖野一路上暗地里给他使的绊子,最后被残忍丢进井里,都比不过身体里的蛊虫啃噬他血肉之痛。
所以,他见到卡戎的第一反应,则是牢牢抓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也仿佛在抓住一颗致命毒草。
像是求生,也如赴死。
陆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生还是想死,他只想抱一下他,就这么做了。
他埋在卡戎的颈窝,胡乱地咬了一口:“痛……帮帮我。”
卡戎抿了抿唇,如黑蝶翼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垂下来凝视于他身上乱蹭的人。
他才发觉这人的体温比他还要冰冷几度,而且贴合着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后颈处渗透出细密的汗,无不在诉说他此刻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是那人的蛊,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蛊虫的来由和作用了。
卡戎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并且提了一个要求,他说:“做我的专属傀儡,我就把你身上的蛊虫弄出来。”
“好啊,做你的傀儡。”陆冥抬起湿淋淋的脸,露出一个很浅很温柔的笑,“你头发怎么变长了,还挺帅的,我也要留一个。”
卡戎沉默地盯着那双让他动容的眼睛,忽然有点不明白他是喝醉了还是装疯卖傻。
“快一点。”陆冥催促道。
他是真的难受了,再等下去,用不着卡戎把他做成傀儡,就该变成一具空壳了。
长生蛊,呵呵,长生哪有那么容易的,要先付出死亡的代价才会给予你长生,哪怕这个长生根本无福消受。
陆冥难受地伸出手勾起一缕卡戎的长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地把玩。
他痛觉迟钝,正真痛起来的时候虽然能忍,但他会露出弱势又无理的一面,就跟喝醉了一样甩酒疯,想到什么说什么来转移疼痛。
但不了解这方面隐情的卡戎茫然了,他碰到过赶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人,还求着快点把他变成傀儡?
卡戎生出傀儡线,缠在铁索上,没一会儿,铁锁从他手上脱落,只剩脖颈上的项圈,拖着身后绵长的细链,被他轻轻一扯,就剩断了尾巴的链端。
他单手捞起全部重心压向自己的陆冥,另一只空着的手扒开他的领口,用食指和中指长出的两根透明的傀儡线,穿进陆冥的身体里。
卡戎在陆冥好奇的视线下,拉动傀儡线。
一只吸足了血的长生蛊被傀儡线束缚着,钻出了陆冥的胸口,带着血丝,狰狞可怖。
陆冥看到虫子就想撒盐辣椒水,忽而想起自己商店兑换的那两瓶已经用光了,只好作罢。
而且虫子在出来那一刻,立刻被卡戎的傀儡线绞灭灼烧殆尽,连个灰都不剩。
“还痛吗?”卡戎松开陆冥,戏谑地盯着他看。
陆冥理着领口,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其实还是疼的,只是比起先前来说微不足道,倒是无关紧要。
他现在真正在意的是,卡戎此刻的情况。
“我要怎么变成你的傀儡?”陆冥侧了侧头,才发现被当做灯泡的黑卡委屈地蹲在角落里,只好无奈地谈判,“可以放开这个小东西吗?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