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难第一部【情蛊】（穿越时空）————青行灯

【落卿难】系列第一部：《情蛊》

第一回--穿越古代
外婆常说，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
外婆说的对，他点点头，安安静静的继续作着手上的人造花。
苦命吗？还好，自己从来没过过好生活。
不知肉味也就不知味美的道理，大概也就在这。
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虽家中经济的确不是很好，也还没到有一顿、没一顿的程度；虽然父母死的早，但是他还有外婆。
其实只要不要求什么，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有吃、有住、有亲人。
可惜的是，他缺了副健康的身体。外婆说，这是从胎里带下来的病根，治不好的；母亲也有这个病。
虽然嘴上这么说，每每从厨房传出的浓郁中药味，仍是外婆不肯放弃的每日功课。
沈洛卿苦笑，走进厨房。
「外婆，别忙了。」沈洛卿走到外婆背后，掂起手，轻轻在外婆缩起的肩膀上按摩着。
「说些什么呢！这次的配方不同、小卿试试看，有没有觉得身体热了点？」
沈洛卿接过那一碗经过细心熬煮、墨黑浓稠的汤汁，伸出舌头清沾了一口。
好苦。
舌尖碰到汤汁的瞬间，苦涩的味道马上像针般的，刺向沈洛卿的味觉。
但他眉头也没皱，只是将碗轻轻放下。
「嗯，有热了些呢。外婆，厨房这边冷，你先进屋去吧，我喝完帮你收拾就好。」
轻轻笑着，沈洛卿硬是等外婆回到客厅，自己才拉了张椅子。就着流理台，把那碗光闻就让人反胃的汤汁，一口一口的喝完。
除了对外婆之外，沈洛卿对于外面的人并不热络。
并不是他个性孤僻，只是他对陌生人不怎么有兴趣。对沈洛卿而言，他只想要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平静的生活、还有平凡的生活圈罢了。
情绪平稳的他，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多，但也不会绷成一线，所有的表情就好像细纱一般，都只是朦朦胧胧的的附在脸上。
高中毕业刚升上大学的暑假，外婆过世了。
沈洛卿自己办完外婆的丧事，便将房子卖了，独自承租了大学附近的一间学生宿舍。
毎个月五千的价格，算过得去。
其实沈洛卿根本不在意要住在哪，他只是没有办法，再待在那个有许多回忆的家中。
从外婆过世的那一剎那，原本心如止水的他，开始感到恐慌。
终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了？
想着，他干涩的眼角就会提醒他，昨夜已经把泪水用完。
或许，自己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就在这么想的隔天清晨，沈洛卿睁开双眼。
随即入眼的是一片咖啡色的......天花板？
他狐疑的皱了下眉，把头往左边一转。
怎么是墙？他记得自己床的左右两边都是落地窗......一边这么想着，沈洛卿将脸再往右边一转--
然后他楞住了。
圆桌、圆椅，雕花木窗，还有，一身鹅黄色中国古装的小女孩正推开门走进来。
「二少爷醒了？」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手里捧着不知什么五颜六色的布料，正睁大眼看着自己。
说看是好听了，他觉得眼前的女孩比较像在瞪着自己，一双眼睛快要跳出来似的。
「这里是？」
沈洛卿顺了口气。尽管脑袋有着千百问题，他还是得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再做打算。
听到这三个字的小女孩，脸色却骤然刷白，手臂不禁抖呀抖的，怀里的布料也就这样给抖到了地上。
「二、二少爷，您不要吓小绿了......这里是沈府，这间房间是您的寝房啊！」
小绿看眼前的「二少爷」，眼神中只有满满的疑惑，忍不住放声尖叫，跑出了房间。
不待沈洛卿思考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的房间马上冲进了一群人。每个都拿方才疑似名叫小绿的小女孩、那般惊恐的眼神，用力的瞪着自己。
就这样，一群人跟仍坐在床榻上的沈洛卿，相识了好几分钟。
沈洛卿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眼前这群人一个一个看过，然后--
他着手拉整衣服，虽然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然跟自己前一晚穿的完全不同，倒比较接近眼前这群古色古香的人身上那种。
眨了眨眼，沈洛卿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就走下床，非常镇定的坐到第一次看到的小圆椅上，以非常自然的手势，准备为自己倒杯茶。
没水？
「二少爷，小绿帮您换壶吧？」站在众人后面的小绿，看到自己主子空倒茶的动作，本着「可以饿死天下人，也不能渴着自家公子」的敬业精神，站了出去。
「好。」沈洛卿点头，把茶壶交给小绿。
一旁的众人，看着沈洛卿整完衣服，走下床，坐到圆椅上，然后给自己倒杯茶，再把茶壶交给小绿，再来--再来就定眼看着他们，不说话了！
沈洛卿是打算，与其自己问--也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不如等他们说话后，再从话里推敲情况，但眼前这群人，好像全都撞鬼似傻了的看着自己，都不开口。
沈洛卿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是谁？我在哪里？」沈洛卿觉得，自己没有失忆，但是眼前的这群人，还有现在身处的地方，他都完全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么会在这里。
「我、我儿啊！﹋﹋﹋﹋」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一串梨花带泪、哭天抢地的痛哭。
「想我沈某，好不容易寻得小子，老天居然......居然......」接着开口的老翁，原本想要上前扶起方才哭倒的妇人，结果看着人家哭，居然老泪也就这样给飙了出来。
「卿弟......这、唉......」站在哭到趴地的两位老人家身后的青年，也跟着露出一副悲痛万分的表情，转身背对沈洛卿，狠狠的给了门柱子一拳。
旁边的人们，就像是突然被打醒似的，都开始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二少爷，茶来了，小心烫。」
「谢谢。」
唯有小绿，像个没事人似的，从门外徐徐走了进来，还贴心的帮沈洛卿往杯子里注了茶水。
沈洛卿啜了口茶，脑袋稍微没那么混乱。
第一个大哭的妇人，听起来像他妈。
第二个跟着哭的老翁，看来应该是他爸。
打柱子那个，大概是他哥哥。
后面那群光哭不说话的，沈洛卿也不去多管。
与其说，是自己凭空多出父母、哥哥，还有好像是丫环的小绿；
不如说，应该是自己是凭空出现还比较恰当。
环视沉浸在悲伤气氛的所有人，沈洛卿叹口气，自顾自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卿、卿儿！」「二少爷！」「卿弟！你要上哪？卿弟！」
身后传来一堆二少爷啊、唉呦、卿儿、你要上哪的尖叫声，沈洛卿推开门就是跨步往外走。
走过了一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也只有在文化城或古迹才看得到的小桥流水。沈洛卿脸色越来越沉，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深。
「打开。」
沈洛卿对两个守着朱红色大门的「守卫」说道，虽是轻柔的声音，但其中却带着不容抵抗的威严。
「少、二少爷......」两人吶吶的，似是没听到后面，边尖叫、边往这边冲来的人群，将朱红色大门上的木栓拿下，嘎啦的一声把门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沈洛卿死了心。
人来人往的泥土地，叫卖的小贩，古色古衣的人群，还有一声声古言用语--
以前他不信科幻小说的，但他现在不得不信。
自己，似真的掉到了他所不知道的时空......

沈洛卿灰白了一张小脸，转过身，又是一口叹气。
既来之，则安之。
回头，他想不到还有更大的灾难等着自己。

 

第二回--初入皇宫
千金难买早知道。
但是沈洛卿现在满脑子都是早知道。
早知道，自己昨日打开那扇朱红色大门后，就应该马上拔腿跑人。
既来之，则安之？
老天待他太薄，先是把他丢到这个完全莫名的地方，又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小绿，这是常态吗？」沈洛卿揉揉自己不停发疼的太阳穴，低头喝了口茶。
昨日，自己睁开眼，躺的不是自己学生宿舍的西式睡床，而是沈家二少爷的床榻。
穿的是沈二少爷的衣服，喝了口沈二少爷的茶，然后出门失望的发现自己在沈二少爷的世界。
可惜这些都只是坏事的前夕罢了。
他看到大街上古色古味的景象，心灰意冷的转过了身。然后就被半强迫的认了爸妈，这里是叫爹娘；然后再认了个大哥、丫环小绿，再随口叫了几句老王老张老陈......
混乱中，他拉了小绿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小绿哇啦哇啦的说了一串字，沈洛卿想自己历史也不怎么好，中国有名的几个皇帝还记得，但是全中国几千年上下几百个、几千个皇帝他可就不知道了--何况，这里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他那个世界的古代中国。
「小绿，我不能。」沈洛卿叹了口气，见小绿没有回话。一双大眼悠悠的看着她。
「少爷......都是小绿的错，如果那天不是小绿贪玩，说想去见识见识，您也不会......」说着说着，小绿眼睛就趴搭趴搭的掉眼泪，小小的身躯不住的发抖。
「唉......妳别哭了，也不能全怪妳......」沈洛卿看小绿哭成了泪人儿，想要开口安慰她。
怎奈小绿听到自家主人软软的嗓音，心头一酸，漆盖一屈，咕咚的就这样跪了下去。
「小绿！」没料到小绿哭着哭着居然给哭跪下了，沈洛卿一惊，伸手就是要拉小绿起身，偏偏小绿身材虽小，力气却比他大了许多，两人就这样啦拉扯扯，蹭在地上谁也不让谁。
「少爷......都是小绿的错，您就是骂我，打我好了......小绿、小绿......」
「唉......小绿，妳再不起来，我可真的要气了。」叹了口气，沈洛卿坐回原本的小圆椅子上。心情却也同时因为小绿的自责，原本微愠的感觉稍稍平静了下来。
「二少爷......小绿、小绿给您梳头吧......刚刚都被小绿给弄乱了......」
听见主子无奈的叹气，小绿起身，看到沈洛卿忧愁的脸，愧疚的拿起木梳，举起沈洛卿的长发为他梳理。
经过沈洛卿昨天那样一闹，回到了房中他便唤来小绿，问是有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
小绿听了、拿了面铜镜给他，沈洛卿一照整个脸色难看，随手抄起桌上的剪刀，做势就要把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给咖擦掉。
当然，最后在众人惊恐慌乱的阻止下失败了。
这也让沈洛卿明白的了解到，这个身体铁定不是自己的了。
原本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现在变成了一头乌黑如瀑，软软的垂到小腿肚的长度。
整齐的发丝下，让沈洛卿得以看清自己的脸，那张在原本世界自己刻意隐藏的脸。
沈洛卿苦笑。这副身体的主人或许是他的前世也说不定？这张脸，他们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是一字不差。
沈洛卿啊沈洛卿，如果去除这张皮相，我〝们〞是否会活的更好些？
「何时......入宫？」两人一阵沉默，在沈洛卿似有若无的叹息后，他还是问了。
「明日......二少爷......宫里不比沈府，您要多加小心啊......」
小绿垂下了眼，看着铜镜中映照的沈洛卿，心底惋惜。一头黑发如瀑，衬得沈洛卿的肌肤更加白皙，两潭浅褐色的双眼迷迷蒙蒙，让原本是男子的英挺五官，化成了无关男女的美。
也就是这般容貌，让他给选秀选上了。
沈家这代没出女娃，照理说是不用推举人选，再不然也就是在远房亲戚中，选几个女孩上去，混混名簿也就好了。
偏偏跟着选秀公公一起下乡「巡视」的清平王爷、皇帝的好兄弟，在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沈洛卿，当着沈家大老面前，抛下一句「王府侍妾、或是选秀入宫，自己选」。
两老考虑利弊之后，沈洛卿就这样被卖了。
说是卖，没错，沈洛卿入宫这件事情对沈家而言，就是用卖的。
虽然沈家还算是乡下地方的地主，但是连年干旱，收成不易，就是收也没多少米粮银子的。
还有，原本的沈二少爷个性，就跟现在的沈洛卿一样，对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幼时走失后再寻回，这亲情也说不上有多深厚。
而听到这消息的沈二少爷，当晚就投水了。后来被人救起，隔天他睁开眼--
就变成现在这个沈洛卿来面对。
小绿对于沈洛卿的询问，当作是那晚他投水惊吓过度，所以失忆所导致的。
但听到小绿畏畏缩缩的，又是大夫人、老爷、大少爷多么不舍，大肆美言的说完这段过程，沈洛卿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小绿，妳呢？」妳是怎么想的？沈洛卿问，一双幽幽的眼，映着小绿绞紧了衣角的小手。
「二......少爷......小绿、小绿为您不舍......」良久，小绿带着哭声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的抽咽
。
「别哭，宫里那么大，我或许也可以找个角落活着不是？」沈落卿苦苦的笑了。
那天，他落到这个世界，被父母告知要入宫，最后听着小绿解释过程给他听。
他的心早麻了，还未因为有了新家人而开心，就被家人抛弃。
沈洛卿想着那天刚到这世界、一切荒唐的事情。仰头，像对后面的小绿诉说般：
「只是，沈府又比宫里好到哪去呢？」茫茫然的，沈洛卿双眼望着窗外，空洞的眼神里满是苍凉。
「二少爷......」小绿将沈洛卿的头发扎好，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二少爷。
沈洛卿一袭素白色长衫，黑长如墨的发，即使扎起仍可及腰。浓浓的哀伤裹着他，好似下一秒，他就像烟一般的散去了。
「好了，妳下去吧、明天大家都要早起。」轻挥手，沈洛卿微微一笑，在他的脸上绽放着幽兰的似清美。小绿苹果似的脸红了一大片，丢下句少爷早点歇息，就跑了出去。
沈落卿无心的翻翻书，注意力无法集中在字句上。
他问过小绿。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子，若是被当作女子那样对待，是比妓还不如的。
女人还可以传宗接代，男人呢？不就是趁着年华花样，还有皮相的时候给人亵玩的吗？
进了宫中，自己的身份也是那样的低贱，连女子都没有碰过的他，现在却要给另一个男人当做如此的对待。
沈落卿觉得无奈，但一颗心经过这些日子，也沉淀了不少。
宫里想必幅围广大，自己一个人就像小沙粒，躲在土堆中，总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吧？
除了躲，他别无它法。
尽管曾经夜深，现在也已经微微透出东方的白光，照进他的房里。
今日，他就要入宫。

「天地之大哪......」仰头，沈落卿喃喃长叹。
天地之大，竟无他安身之处吗？

第三回--"他"的出场

躲藏。
这是沈洛卿现下唯一的心愿。
如果不是没勇气毁容，他也就只好朝这方向努力--往人家最不爱的冷宫躜，眼睛死命往地板盯。
总之，要自己有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离最金碧辉煌的地方越远越好，没事就关在房里，千万别出门。
他打定主意，能不招惹谁，就不招惹谁。就这样安分的，在冷宫的一角静静活下去就好。
沈洛卿--就让这个名字埋没在这里，永远。

「陛下。」御书房前，清平王爷要求晋见。
「进来。」从门板的另一边传来的，是男人独特浑厚且低沉的嗓音。
听得允诺，清平王爷跨入门坎内，入眼的......入眼的？
怎么入眼的都是书折子？
「......圣上？」疑惑的再喊了声，清平王爷左看看、右看看。怪了，皇上呢？
「清平王年纪轻轻，莫非眼力已衰退得、看不到朕了？」从书堆中传来一计闷笑。
「皇兄为国事操劳，深夜仍在忧烦天下，皇弟深感钦佩，也为陛下龙体担、担心......」
清平王说到最后底气有点不足，尴尬的咳了几声。
「换你来忧烦天下，如何？清．平．王。」
哗啦哗啦地，清平王眼前的书折子如土石崩流般的塌下。在折子山后面的小榻上，总算是看到了他要见的人。
「不，万万不可啊陛下，皇弟只是担忧陛下龙体，还望陛下......」还望陛下千万不要把皇位给我！清平王在心底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