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时间过了吧?"其实去不去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樱桃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主子!主子!是郡马说您病了告假,今天不用早朝!!"
袭夜继续皱眉,我又不要咬你,你吓成这样干嘛?:"郡马也不用早朝吗?"
"是是是是,郡马说他已经找人告假了。"樱桃一迭声答应
听着屏风外的声音,卓天然苦笑,袭夜偏头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袭夜俯身欲吻的那刻,卓天然以内力压住了要突变的气息心跳,结果,因那句‘他已经结婚了'岔了内息,五脏六腑剧痛,暂时,就躺着好了,卓天然将右手穿过身上盖的蚕丝素缎芙蓉被放在袭夜的缎被里,缓缓的呼了口气,还能,触摸到那人的余温,闭眼,慢慢的调息。
"樱桃,你是不是作了什么坏事了?"袭夜一边被侍女服侍着穿上轻便黑丝袍,一边随口问。
"主子--!!"樱桃几乎是惨叫一声,吓得两个服侍袭夜穿衣的仕女手一抖"主子,樱桃冤枉!!樱桃冤枉!!!"捧着玉冠,嘭的一声跪在地下,樱桃白玉般的小脸吓得惨白,两只大眼睛水气弥漫。
"你怕什么?"袭夜闲闲道"本王开句玩笑,不带玉冠了,不舒服,缎带系住就好了。"
"是,主子"樱桃抹抹眼泪,站起来,为袭夜束发。
"以后别动不动就跪"袭夜随意的开口:"吓人一跳。"
"是,主子。"樱桃看了看袭夜"主子什么时候用早餐?"
袭夜对着精致的铜镜,看了看镜中的屏风:"不急,先上壶茶吧。"
冷冷得看着樱桃的背影,这人,谁派来的?父皇?揉了揉额角,昨夜那双引出心魔的眼睛在脑海里闪过,闷痛,袭夜扶住桌面,坐了下来。
"是另一个天使吗?"好像疼痛一般的扯开嘴角"这个天使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主子"樱桃在门口怯生生地叫:"茶"
"嗯"袭夜眼睛也没抬"放进来,下去"
说起来,龙煦那个特务还真有两下子,挂羊头卖狗肉,招募了民间,我们一群所谓的侦探?替他挖情报。袭夜眯起眼睛,其实我们,并不是4个人,而是5个。
提起螭纹玉壶到了杯茶,端在手里,啜了一口,一阵暖意流入身体,缓解从心底散发出的冰寒。
5个人,我,玉朗风,展翼,穆桐,还......还有被我们刻意隐藏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曲笑语。
那双美丽的杏眼,无论注视过多少黑暗,多少残酷,多少肮脏,依然纯洁如初,就像我第一次在龙煦的办公室看见的那样,纤尘不染,一如教堂里壁画上的天使,清澈柔和的好像能抚平世上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悲哀。
慢慢的呼气,吸气,放松紧绷的身体,袭夜将急欲逃开的思维压回到残酷的回忆中去。
是因瑞公司洗钱杀人案?牵扯到金三角的贩毒集团。和曲笑语就是在那里失手的。袭夜努力扯了扯嘴角,失败。
记忆深处,浓浓血腥喷薄而出,凄厉的惨叫震耳欲聋。
"夜......夜!!......你在想什么?!别想了!......"调息完毕的卓天然转出屏风,就看见袭夜瞪大眼睛,右手毫无感觉的死命撰住握着玉杯的碎片。
一把扯住要遮住眼睛的手,握住,袭夜猛地回头对上卓天然的双眼:"他们......一点一点的......剪......她的皮肤。"灯光雪亮的屋子里,赤裸的曲笑语后背和大腿的上的皮肤片片翻起,几桶盐水下去,苍白散乱的像一堆凌乱的破布,掉在淡粉色的盐水中。
狠狠地抽气,袭夜剧颤:"我......不要......看了,我什么,都......说。"求你,求求你们!!我什么都说!!!不要那样仔细的夹碎她的手指,不要那样大力的扯掉她的耳朵,不要剖开她的四肢,不要那样好整以暇的用冰块敷在她裸露的骨上!!!!
牙齿咯咯的打架,喉咙里发出轻响,袭夜嘶哑:"放......开我......让我......做什么......行......"放开我吧,只要放开我,让我一枪打死她,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不要......不要被绑在椅子上,不要被塞住嘴巴,不要被药物控制不能闭上的双眼!!谁来帮我挖了它们!!!
"夜......别想了,别想了"卓天然感觉不到快被袭夜攥碎的手,好痛,整个胸腔因心脏的辐射而剧痛。伸手抱住袭夜,把他的脸贴到自己的胸前。
透过......粉红色的膜,......曲、笑语......肋骨间跳动的心脏,活着的......她还是活着的!!!!!
紧紧抓住卓天然的襟衣,谁......上帝......来杀了她!!!
整整12个小时,直到最后,穆桐展翼玉朗风带着救援冲进来,直到展翼开枪打死笑语,笑语那双眼睛都没有一秒看向自己。眼泪决堤,不然,恐怕不能自杀的封袭夜早就疯了吧。
"我!恨!"我恨!!!!袭夜闭上眼,我跳起来,徒手扯掉那些魔鬼的肉:"吃!了!"
突然大力的推开卓天然,袭夜半跪在地上扶着桌子干呕起来,恨,能不能恨到寝其皮,食其肉!!!
"夜......"卓天然五官扭曲,脸色发青,疼,疼到骨髓!因为只能看着他,而不能丝毫分担。
"我......"袭夜掩住嘴,目光灼灼"吃人了,我是魔鬼。"
"夜"卓天然的眼泪一晃,从眼中掉下"夜"
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逼自己想!"
袭夜闭了眼睛,靠在卓天然怀里:"自胜者强,不能......总是背对着真实。"
曲笑语的葬礼,袭夜没到,曲笑语的墓地,袭夜没去过。现在想去,却不能了。从笑语死了后,袭夜一言不发的在点光不进的黑暗里整整坐了五天。一诺千金事务所内所有人从此绝口不提曲笑语。若不是......若不是海棠下那双相似的眼睛,笑语,永远会和那个金三角名动一时的血修罗--夜,被深深的封印在袭夜的记忆力不见天日。
彼时花开
精雕细刻,彩绘飞扬,勾心斗角,袭夜在美轮美奂的曲廊内徐徐而行,富同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峰回路转,转过窄窄的廊角,豁然开朗。小小的庭院,花树俨然,又是怒放的红海棠。袭夜闭上眼,慢慢的微笑。
微风送暖香,吹皱一池春水,阳光下,宽袍长发,袭夜眯起眼睛,心中突然无限沧桑。"王爷"富同小声提醒,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小王爷怎么几天不见,竟多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袭夜笑了笑,走进庭院:"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付清泓看了看袭夜"病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谢父皇挂心"袭夜欠身"见过皇叔。"
"咳,泷儿要多注意身体。"付清钦眼睛微微朝卓天然方向动了动。
袭夜暗暗皱眉,这个老狐狸到底想说什么?嘴巴上恭恭敬敬
"是"
"不必多礼了"付清泓示意袭夜在圆桌旁"泷儿,你可知今日宣你入宫所为何事?"
靠!!皇上,你搞笑啊?看看在座这几位,亲王付清钦,太子付熙炎,宰相络度,卢王付熙纬,颖王付熙录,大将军穆情,郡马卓天然,还有......那时那日朝堂上那个不怕死的...-大司农?就知道不是来开茶话会的,不过是战还是和嘛,区区一个毫无势力的轩王意见就有那么重要?
"儿臣愚钝"守拙是必要的
付清泓皱眉,这个三皇子,聪明过头了吧?总是滑不溜手的。
"关于边境狄夷是战是和,大家已经大致达成了共识。"
袭夜漫不经心的想,是战。
"是战"付清泓看住袭夜,袭夜脸上平静如水"不过,朕意求和。"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皆惊
付清泓面不改色:"宣公主"
娉婷的少女,轻盈的从花树下走来,连绵的海棠仿佛随着她的到来而次第盛开,又由于她的远离而黯淡无光。
真真妙人儿。
袭夜一脸的欣赏在接触到少女双眼时变成震惊,和曲笑语长着一模一样双眼的人,那夜花树下的人......是......公主。
"付熙若,见过父皇,皇叔,各位哥哥,郡马,宰相,洛大人。"俏皮的一拜,飞身撞入付清泓怀中,巧笑嫣然。
袭夜轻轻的垂下视线,躲开那双看向自己的水莹莹,带着三分畏惧,七分亲近的杏眼。世上,竟有两个长相完全不同的人长着相同的双眼,老天,这就是你的恶趣味?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你嫌我活得轻松吗?
"若是求和,必送公主和亲"付清泓的视线环过表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袭夜脸上:"泷儿,若儿和你同是柔妃的骨肉,朕想,有必要问问你的意见。"
慢慢对上付清泓清冷的眼,袭夜恍惚,这就是帝王无情?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有意避开了付熙若,柔妃流泪的眼却闪进脑海。战,还是和?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皇上!"卓天然急,刚要起身,却被付清钦压在了凳子上。
白得透明的小手突然伸过来抓住袭夜的衣袖;"哥哥,哥哥"抽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恳求。
袭夜手抖,上好的羊脂玉茶杯被碰翻在地下,玉碎!
穆情不忍,别过头去。
付清泓眼睛一眨不眨盯住袭夜:"战?还是和?"
袭夜的眼睛直直盯着抓在自衣服上的细细的手指,脸色苍白,就......让那双眼睛得到幸福吧。
终于在付熙炎阴郁的桃花眼夹杂了一丝不忍时。袭夜暗哑的声音出口:"和"付熙若的手猛地一震,却没拿开。袭夜站起身,搂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公主,盯住付熙泓的眼睛,一字一顿:"但是,不能和亲。"谁敢动她,我封袭夜用付熙泷的身份以血修罗的名义起誓,绝对让他数世轮回后都心惊胆寒!!!
霸气凌然,19岁的少年站在花树下一时竟让人有一种能够所向披靡笃定。付清泓眼睛闪了闪:"散了吧,朕也累了。"
"皇上......"大司农洛秦站起身来想说些什么,却被付清泓摆手制止
"散了吧,不急于一时,早朝再议。"
清风过院,太监富同看了看飞花中紧紧相拥的兄妹,摇头叹气,谁愿意割舍骨肉亲情?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有狠有毒,也有情势所逼也有不得不为无可奈何啊。
回廊边,付熙炎脸色沉郁的冷冷看着袭夜的背影,能紧紧地抱着熙弱,不惜冲撞父皇,就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半晌,错愕在漂亮的脸上一闪而过。付熙若是自己妹妹,付熙泷是自己弟弟,付熙泷是付熙若的哥哥,哥哥在嫉妒自己的弟弟妹妹的哥哥在安慰妹妹?什么乱七八糟的!!猛地一转身,付熙炎怒冲冲的离去,泷儿,弟弟?发什么神经!!!付熙泷,只不过是个舒缓压力的玩物罢了!!!
付熙若紧紧抓住袭夜的衣襟,号啕大哭,眼泪鼻涕蹭了袭夜一身。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啊,袭夜无奈的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溺爱。......笑语,绝对不会这样丢脸。心中的痛楚被目前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形冲得七七八八。
"公主~,你这样很没有皇家威仪,亏我刚刚见到你差点觉得你是海棠仙子嘛。"
"呜......呜......呃,呜......"
生为皇室唯一的公主,乖巧美丽,熙若从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宠爱,只是,熙若并不傻,她清楚这种宠爱随时会因更重要的东西而失色,譬如国家,譬如权势,譬如皇位。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一个筹码,一颗棋子。而......他不同,熙泷哥哥,曾经失踪的泷哥哥,即使那夜愕人得像地狱里的血修罗一样,还是让自己觉得他会真正的宠爱自己,安全,温暖,坚实。
"公主,再哭就不美了"袭夜无语
"呜......"
"公主,本来还想送你首海棠诗的,唉,哭得我都没情绪了"
"哥哥"微堵起红润的樱唇"小时候,你都叫我若若"
若若?恶......,付熙泷真是......有点僵硬的扯开温柔的笑
"若~若~"
付熙若破涕为笑:"哥哥,我的诗呢?"
袭夜愣,随口说说而已,还当真了?想了想,抄袭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若有可能,我希望若若能是这样,而不是公主。"轻叹,袭夜转身:"哥哥要走了。"
"哥"熙若抢前几步牵住袭夜的衣袖"若是熙若留不住,哥哥这样待我......我今生也没有遗憾了!!"
袭夜一僵,没有回头:"若,人力抗天命,难,人力抗时事,我不惧放手一搏!"
天下,唉,天下终因你而要和我息息相关吗?就让那双眼睛,在你身上得到幸福吧。
花开,如火,似海。
谏
"启秉皇上,轩王求见。"富同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写字的付清泓。
"......"没停笔
"......"没表情
"......"没听见?
"......"要不要再秉?富同咽了咽口水,奴才难做啊!!
"宣"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富同一跳,唉~,多事之秋,连自己这老奴才都饱受惊吓,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轩王见驾"袭夜看看夕阳下富公公泫然欲涕的脸,勾出一抹邪恶的笑
"公公"袭夜微笑着看到富同抬起的眼中谄媚带点惶恐"皇上容不容易爆怒?"
爆、爆、爆怒?!富同脸青了:"轩、轩王,你......"想干什么啊,祖宗!
摆出一脸视死如归,袭夜凑近富同:"为国为民,也为了熙若!"视死如归过渡到慷慨就义。一阵寒风卷过御书房门口,袭夜暗笑的瞄见所有竖着耳朵的人都抖了三抖。袭夜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本王不想殃及池鱼。"痛苦的皱皱眉"连累了别人。"眼神一转,公公,可懂?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或者,离得太进被当成出气筒,别怪我没提醒你。
"懂、懂、懂"富同快哭出来了,这个轩王,出了名的能点皇上的火。
冷眼看所有人以极其自然的表情走到安全距离,袭夜挑起嘴角,什么禁止,比他自己愿意来的容易有效,怕是你越不让他听,他越想听,现在,你拖他过去,他都不去吧。今天后估计轩王会多个年少莽撞,不过义薄云天的侠名?还是,体恤下人,恩泽广施的仁名?
跨进门,到御案前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一箭双雕"付清泓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直要把这个太过聪明的人扯进局势,现如今他如自己预想的来了,自己却犹豫了。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聪明人,袭夜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想,再装傻就做作了;"儿臣班门弄斧,还不是被父皇一眼看穿了。"
付清泓走到袭夜面前,俯视:"你,真的在跪朕吗?"
"付熙泷是皇上的臣子,也是父皇的儿子。"笃定的语气答非所问,袭夜冷笑,已经开始被怀疑了?权贵,宁用忠狗,不用良臣,说穿了,是对自己没自信吧。
"说吧。找朕什么事?"付清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求父皇给付熙泷报效国家的机会。"
"哦?"这个人总让人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付清泓皱了皱眉;"你好像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啊。"
"儿臣错了。"
付清泓眼睛瞬间闪了一下:"为了熙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