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帝王百思不得其解,那秀气的脸连皱个眉头都让人美得直叹息。
只可惜座下的臣子一点也不想欣赏。
「况文彤,今晚本来要来找寡人协商事情的大臣人呢?」
「这个啊......臣因为不想与这些人一起到乾坤殿,就干脆找点事儿让他们忙碌去,也好还陛下一晚清静。」况文彤笑着说。
况文彤身材精瘦,脸廓分明,那一身的麦色肌肤与炯炯有神的双眼让人印象深刻,尽管身材不高大,整个人却营造出一种华丽感。他虽是文官,却有着一身不输武将的武艺,之所以不当武状元据说也有很妙的原因。
「是吗,那正好让寡人有个好眠啊。谢谢你了,况文彤。」
「哪里,为陛下分忧解劳乃臣子之责。」
是吗......真瞧不出来啊......齐斶在心中吶喊着。
「陛下,如果没事请容臣回府歇息了。」
齐斶看着况文彤许久,一直没许他回去,这况文彤虽讨厌,说起话来是相当有道理,也是个不媚于世的人,如果不问他,还能问谁?
「况文彤,寡人问你......你相信王爷没有贰心吗?」
把头别过去,况文彤叹息着。「尊帝陛下还介意那八月事变?」
「证据凿凿,寡人很难不信,宗正寺也在盘查中,如果王爷真的在守丧中做出那种......那种刺杀寡人的行为......这样......寡人也只有处刑了吧。」
「容臣越界,听说尊帝陛下自幼与王爷感情甚好,请问是否属实?」
「没错,我和王爷虽然不出自同个娘胎,感情却比任何人都亲。」
「那就好了,还需要问臣什么吗?」
「况文彤,你这样根本就没有回答寡人的问题!」齐斶抗议着。
「陛下!您倘若连亲手足都不信,还能信谁?」
「这......」反被将一军的齐斶无言,木然的看着况文彤。
「被大臣们嘻为苟安一隅的陛下若想平反辱名,那就请从相信自己人开始吧。」况文彤不客气地说着。
「竟然说寡人苟安一隅......你这家伙!」
「还有、」况文彤语气一转地说。「请尊帝陛下的耳朵补强一下吧,不要每次听了哪个信官的话就来问臣,这样──烦死了!」
「什么?」齐斶拍桌大怒着。
「耳朵假如补强不了,割了算!那就这样,臣告辞了。」语毕,况文彤利落地走人,留下大怒中的齐斶。
好个况文彤啊!给寡人记着!
一直很想睡觉的我在睡梦中被白御风那小子摇醒后就开始赶路,为了怕我走失,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就像个妈妈拉小朋友一样,我当然也不想去计较这么多,因为我真的好想睡觉......
随着我老人愈来愈清醒,路上的风景也越来越不一样。
到最后,老太婆因为路旁的风景而清醒。
「哇──好大喔!简直就像在那个拍片场嘛!」站在半山腰上往下看,我惊叹着,这简直就是只有在戏里才出现得了的画面。
超大一片的屋瓦房呈现在我眼底,当然还有被一堆屋瓦房包围的紫色围墙,很明显地,围墙内的房子比较华丽,建得也比较正。
开心的我拉着白御风的袖子问:「欸欸,白御风,那紫色围墙里是谁家啊?齐逸的家吗?」
白御风站在我旁边对我说:「紫色是齐王朝的吉祥色,也是皇族的代表。紫墙内住的就是你的兄长,当今的尊帝。」
啊......这么大一片都是皇帝的住处喔?
夭、夭──寿──喔,这里完全不输给紫禁城耶,我数数看啊。一个两个......嗯......依我目测,这里大概有三个巨蛋这么大,不不不,说不定还不止。哎唷,反正就是大得不得了,不管我站得再前面就是看不到另一边的围墙,真的真的太雄伟了,原来皇帝的家就是这样啊。
我吞了吞口水,问白御风:「这里面到底有多大啊?」
「非常大喔,齐逸小时候还曾经在不同的宫殿内迷了路呢。」
「那一共有几座宫殿?」
「一百零八座大型宫殿,九十九座中殿,九百九十九座小殿与十八座花园,而皇城内的房间总数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
夭......夭寿!怎么这么多九,阿是要我怎么算啦!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白御风偷笑了。可恶,我老太婆就是乡巴佬啦,笑什么笑!
「齐逸,你瞧,你正面对着的就是皇城的正门──紫御门,然后右手边的门叫赤金门,也就是等会儿我们会入的门,左边是青星门,后面你看不到的是玄电门。入皇城后还不算入皇宫,皇宫四周的紫墙也有开四座门,大门叫金龙关,东门叫翠天关,西门是澄凤关,北门则是苍武关。」
夭夭夭......寿寿寿......这......这是什么世界啊!连一个门也要管称这么多,不,一个就算了,一次开八个门是怎样?嫌人太多啊?名字我老人根本记不起来啊!
「那齐逸家勒?」c
白御风指着一个方位对我说:「就在赤金门入门后一公里不到处的红墙内。」
我仔细的看,啊,没错,是有很大很广的红色围墙,那个就是齐逸家啊,怎么连一个王爷都住这么大,人口有这么多吗?我都觉得齐逸家快像个城镇了。
唉,反正只要走到红墙里就行了,没错吧?
就当我要开口问白御风时,转头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淡蓝色衣服的人,虽然他离我们不是很远,可是......刚才这个人就在这吗?不懂......
突然间,那家伙居然对我跪下,啊,是怎样啊?
「臣况文彤恭迎齐王爷回朝,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啊?臣?齐逸认识的人?
「白御风,这个年轻人是谁?」我偷偷地问着。
「中书令,位阶只在丞相之下,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看,现在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刚才讲解那些门的时候干麻不也这么做勒?
「喔......那个......中书令大人,别一直跪我......我会短命耶......」
况文彤开朗的笑着,和白御风不一样,他的笑感觉有点问题。「王爷在折煞在下吗?如果要让在下起身直说无妨。」
「呃......喔......起来吧。」
「谢王爷恩赐。」
在我还没有说话时,白御风就先开口了。「况大人事务繁忙,怎么还有空前来接驾?」
「呵,况某会来自是事出有因,要解释,请容到况府后再谈。」
「况大人的意思是齐逸不能回府?」白御风又问了。
「明日过后就是守丧期结束,不过此时都城已经一片骚动了,况某不想让情况失控,于是便出此下策,还望白大侠见谅。」
嗯嗯,听起来这个中书令是为我好的样子喔。
「齐逸,要去吗?」白御风转头问我。
「喔,就去吧。」反正这家伙看起来还可以信,如果不行,哈哈,我还有白御风在!
第十八章
来到这个况文彤的家,真是让我吃惊啊,这里差不多等于我老人刚到这世界所住的那个家(指凤琉宫),实在是很厉害啊,这里的人都喜欢住巨蛋吗?
住宽敞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啦,只不过......只不过......老太婆觉得有一点浪费......
请问一下,这里地价是便宜到用角(半块钱)在算的吗?
「请往这走。」况文彤走在我和白御风前面,边走边说。
我左看右看,一直觉得很奇怪,又怕突然问会吓到人,就这样一直等到进去客厅后才问:「欸......那个况先生......」
「有何赐教呢?齐王爷。」况文彤转过头闪亮亮的笑着,老人突然全身发麻,起鸡皮疙瘩。
真的很夭寿啊,这个况文彤长得好华丽啊,全身金光闪闪的,不管他穿得怎样朴素,脸上怎样不擦胭脂,就是给他有一种歌舞团的感觉在,怀念......又可怕......
「呃......那个......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一直看没有人,我老人就大胆地问了。
「王爷认为不妥?」
「也没有啦,只是住得这么大,却只有一个人,很奇怪耶。」
一瞬间,寒毛直竖,夭寿,这是什么感觉?杀气?
「王爷真是爱惜部下呢,况某好生吃惊,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况某记得以前王爷是不会这么爱发话的,是不?」
华丽感......变阴森了......觉得那个嗷呜随时会出现,夭寿,我全身在发冷啦,难不成这里就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造成地价下跌?
「齐逸前一阵子失忆了。」这个时候白御风帮我说话,呼,气氛突然缓和不少。
「失忆?王爷?」况文彤讶异着看我老人。
「齐逸记不得所有的人事物,有时甚至会出现语无伦次的情况,还望中书令多包涵。」
喂!什么叫做语无伦次?这个我老人听得懂喔。c
真失礼啊,不是都跟你们说了,我是刘阿香,不是齐逸啦!
「那可真是糟糕,这么说来,王爷对于现在自身的安危也毫无警觉了?这不就是笨蛋?」
嘴角抽动......
我是笨蛋?
笨蛋......
你这个天杀的浑小子!你竟然骂老人家是笨蛋?太过分了,没听过老人是智慧的象征吗?要尊敬啊!
太过于错愕,内心的吶喊我完全无法表现出来,外表看来应该有点痴呆。
况文彤的话,重击到老人的心脏了。
「中书令大人,请自重。」白御风冷冷地说着。
「呵呵,失礼失礼,况某一时情急就说出口了。」况文彤转身看着我,继续说:「真庆幸况某现在就见到王爷,若要是这样让王爷去宣誓,可就丢了皇室的脸呢。」
丢脸?我?喂!你愈来愈过分了喔。
「只要大项不出错,应该能瞒过去。」白御风这么回答着。
大象不出错?有大象?马戏团?
「白公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身为王爷,许多气度举止都是被严格要求的,况某虽然不是挺忠于朝廷,不过却希望位阶在况某之上的人能有让在下佩服的地方啊。」
不是很忠于朝廷?喂喂,夭寿骨的况小孩,这话好像不能乱说吧。
「听中书令这么说,有良策了?」
「良策倒没有,不过在下想扎实的教导一下王爷到时候的礼节。不知白公子认为如何呢?」
「或许有必要,太后届时可能会挑齐逸的错来治罪......有这可能......」
治罪?我被吓到了,为什么齐逸会有罪?
「那么,在下就先推延宣誓日几天吧。顺便在这段日子里,彻头彻尾的教导好王爷的礼仪。」
咦?敎礼仪?
「首先,王爷,走路请不要驼背,这样非常难看,你是驼子不成?」
夭寿骨,是我被敎啊?
脸色泛青,我拉着白御风的袖子问:「真的要让他教我喔?」
「齐逸,这是为了你好,忍着点,这样中书令也不会刁难你到哪去。」
「什么?你不帮我啊?」
「唯有这件事我无法帮你。」
哇啊───夭寿!我想错了,有白御风这小子在......根本帮不上忙......
第十九章
初秋的暖阳照耀着大地,纵使不复春季的千红万紫却也别有一番秋日风情。
在王朝的长冬降临前,全国上下必须做好许多准备,储柴、存煤、晒干菜肉干等琐事都得在秋季时完成,否则将无法度过这长达四个多月的冬季,这时的乡佬走卒们见了面最常问候的一句话就是:「唷,您老忙完了没?」
然而,齐帝国最冷的地带是在超光、绝地、越影等位于南方的三州,愈往北的地带反而愈暖和,是说暖和,但其实也找不着一块没被雪染白的土地。
不提百姓还得做的活,光说朝廷,以今年来谈,在秋季得完成的大事就非齐王爷回朝效忠这件事不可,大丧之期半个月前就届满了,照道理说齐王爷早该在文武百官与黔首们的见证下进行对尊帝的效忠誓言,可是不晓得确实理由,尊帝一直推延着时日,这点也让不少官员私下非议着。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真如坊间所言,齐王爷死了?许多官员这么谈论着。
都城快马来报,明日齐王爷的夫人们就会抵达都城,老婆们都回来了?正主儿会跑哪去?
详细盘问过守门的官兵,也没有人看到齐王爷的身影或是总在齐王爷身边的白御风。
倘若齐王爷真的辞世,为何尊帝陛下始终不肯宣召天下?这也是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众人不知,最为这件事烦心的,莫过于尊帝陛下本人,因为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可他又得跟百官说时间得拖延,每日被问,每次答不出来,郁闷焦躁的心也快达到极点了。
「张昶,你的那位尊贵、惜脚程如金的老师跑哪去啦?叫他给寡人滚出来!」早朝之后,齐斶忍无可忍的传况文彤唯一学生──张昶私下晋见,待张昶一入门,立刻遭到齐斶炮轰。
看看左右,尊帝陛下早将其它人下令离开了,是想如此一来便能好好谴责他一番吗?老师这回做得可真好啊,祸事都堆给他处理了。
「尊帝陛下,在下完全不晓得老师在忙碌什么,只是一昧地在陛下与老师间传话,充当信宫之职。」
「那么,你好好地告诉寡人,上回寡人要你传的话,确实传达了吗?」
「回陛下,张昶确实传达了。」
「况文彤回什么?」
「请陛下再多延数日。」张昶简洁地把话说出,不料更让齐斶跳脚。
「好个况文彤!敢情现在是他当主子啦?传寡人旨意,要他立刻晋见!」
「陛下请息怒,暴躁是成不了大事的,老师也常这么说啊。」
「那你告诉寡人,他况文彤是在成什么大事啊?」
「张昶不知。」
「既然你也不知,为何一再地要寡人推延时日?现在太后也在穷追着问寡人,他况文彤要寡人怎么回答?要寡人当共犯,就得要招出内幕啊!」没有平时的庄严外表,齐斶咆哮着,那样貌宛若一条正在喷火的火龙般,让张昶极想躲避。
「回陛下,您今日所言张昶会一五一十的禀告老师,请陛下静候佳音。」
「多加一句,今晚不来,就提头见!」
啊啊──瞧,我就说,世上怎有人胆敢欺瞒尊帝的呀?老师有错,学生活罪难逃唷。张昶在心中悲叹着。
濒临爆发点的,不单有齐斶,在都城,也有个人正在大发雷霆中。
「老胡!要你打探个尸体怎么打探个个把月也没结果啊?你到底是在干什么?」筱煌横眉竖目的大吼着,他看着跪坐在阶梯下的老管事与一干闲人,愈看是愈火,不看又骂不下去。
「爷......奴才确实照您说的去找了,可是寻不着啊。」
「放屁!区区一句尸首怎有可能会不翼而飞?骗老子三岁而已啊?」
「爷......」
「就算......」看到老管事的低头颤抖,筱煌才惊觉自己脾气发得过头,连忙收敛了一些,可看到老胡身后那些死人,他的火又抑不住了。「就算找不着齐逸的尸首,干啥的你给老子打捞一堆死尸回家啊?咒本大爷死吗?」
转头看着那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尸首,几具还散发着阵阵尸臭味,老管事既是遮鼻又是不舍。「爷,在打捞中奴才发现了这些可怜人,不忍看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又没得到爷的允许花钱埋葬,就只好带回来了。」
抽蓄着嘴角,筱煌气得想杀人。「你啥时变得这么仁慈啦?为什么每次跟死人扯上关系时你都得变成这样?当老子家是停尸间啊!还是乱葬岗!」
「爷......」老胡无奈,又心疼这些枉死之人。
「去去去!给老子花钱埋了!埋得愈远愈好!省得本大爷看了心烦!」筱煌不停地挥手喊着。
「爷,奴才想,这些日子既然找不着,会不会是王爷还活着呢?」为了让筱煌转移注意力,老管事开口问着。
叹了一口气,筱煌坐在正位上。「也只能这么想了,最近派出去的探使都回报说都城内并无可疑人物出入,只有朝中那个笨蛋皇帝不断地推延齐逸宣召的日子,却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如果王爷真的发生什么事,照道理说尊帝陛下不可能置之不理啊。」
「老胡,说是这么说,若一直向超光那回复没事也会让大哥起疑的。」
「嗯......爷说的不错......」
一阵一阵的腐朽味散发,正逢秋日凉风吹拂,弄得筱煌频频反胃。「够了!老胡,快把这些死人扔出去啊!」
「咦?爷刚才不是说可以花钱埋葬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