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剧烈的震动,那样突如其来的大火,必定是会要人性命的。
蓝水眉头一皱,这到底是怎么了?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竟然将坚无不催的泽林行宫一时间化作废墟?!
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
没等蓝水想清楚,紧着接又是一阵阵的巨大轰响,只见东、南、西北、还有东北的五处大门都已经夷为平地。
大火迅速朝行宫内部蔓延,许多原本熟睡了的宫人侍婢,现在也都被吓醒了,纷纷哭着跑出了房间。
这时候,行宫中的侍卫更是慌了神,到处都是一片火海,而且他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人!只能举着剑到处紧张地观望着,因为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所以心里面更加畏惧害怕,一个个黑衣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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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南门,西门,北门,还有东北角门……
那么现在便就只剩下了西南的角门。
蓝水心下猛地咯噔一下,原来是墨御飞他们下的手!
下午在酒楼的时候,墨御飞他们说过是要逼方始休去京师西光的,所以才只留下西南角门,刚才自己还一阵担心着他们人数太少,还偷偷去兵器库引火,撤下了一半的侍卫好方便他们下手,不想,这区区几个人倒是真的有天大的本事。
蓝水勾了勾唇角,倒映着火焰的眼眸分外的流转动人,看来这一次自己是押对了宝了。
“蓝水公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啊?情况实在是太危急太突然了!是不是要先救火?!还是先去救人?!”一个侍卫头目跑到蓝水的面前着急地询问。
“这还用问?自是要保护主人!”蓝水大声喝道,然后心下一转,墨御飞他们纵然高明,但是人手必定有限,而现在行宫中的侍卫少说也还有几百人的,自然是不见面的好。
当下蓝水便对着那些剩下来的侍卫们大声吼道:“现在着火势实在太过迅猛,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你们都不用在救火了,只怕即便救了也是白搭,所有的人跟我去后院保护主人出宫!所有人都赶紧跟上!”
“是!属下遵命!”所有剩下的侍卫赶紧跟着蓝水朝后院跑去,他们早就是群龙无首,如今自然都对蓝水的话深信不疑。
蓝水一路飞奔,将侍卫们都落在了后面,蓝水素来是近身伺候方始休的,干得也都是奴才小厮干的活,所以很少有施展功夫的时候,这时候,一众黑衣人这才发现,原来这蓝水公子竟然有着这么一身漂亮的功夫,也难怪蓝水是跟在主人面前最久、也最得主人青眼的人。
此时此刻,蓝水心中十分焦急,他并不后悔与墨御飞他们合作,但是他也必须保证方始休的安全。
主人是断断不能出事的。
不知不觉间,蓝水身上的衣裤全然汗湿了。
几个起落之后,蓝水已经来到了公主殿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禀告,只见公主殿的朱色大门猛地被推开。
方始休抱着昏睡的馥雅急步走了出来,虽然方始休的神情照旧是平静清冷,但是蓝水还是从方始休的眼中发觉了一丝惊恐。
“蓝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方始休沉着脸问蓝水,一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蓝水的肩上,一边冷声吼道,“本宫不是吩咐了一定要确保行宫今夜的安全吗?你到底有没有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怎么搞成了这幅模样?啊?!”
这一脚方始休用了七八分的力道,蓝水自是吃痛,身体摇了摇,朝后退了十多步才勉强停下,蓝水只觉得自己胸腔翻滚不已,难受异常,但是蓝水到底还是咬着牙没让自己倒在地上。蓝水赶紧地又跑到方始休的面前,然后跪在地上回禀:“启禀主人,都是小的一时疏忽,竟没有发现有贼人偷袭行宫,再加上那些子贼人的手段前所未见,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请主人息怒,小的愿意以死谢罪,但是现在请主人抓紧撤离,所有城门上的守卫都已经葬身火海,现在行宫中所有的守卫只剩下二三百人而已,在贼人没有发现主人之前,请主人抓紧撤离!”
听着蓝水的话,方始休心中一惊,看着四面熊熊大火在夜风中,烧的越来越旺,热浪也开始越来越逼人,本来固若金汤的防守,尽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方始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方始休看着蓝水,咬牙切齿地道:“蓝水,你刚才说行宫只剩下二三百侍卫?”
蓝水赶紧又道:“是的,刚才情况危急,事发突然,五处宫门上的守卫都已经立时毙命了,还有在下面巡逻的几班侍卫也是死伤过半,只有这些换班下来歇息的侍卫才得以幸免,主人,此刻无暇说这些了,现在行宫到处都是火海,实在不便久留,即便那些贼人没有杀进来,也是要抓紧时间逃出去的,若是再耽搁,只怕就只能被困在这火海里面了,所以请主人快点逃离!”
方始休咬了咬牙看了看四周越烧越旺的大火,四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烧火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蓝水说的没错,除了逃离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而且馥雅才刚刚被解蛊,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的。
方始休冷哼道:“从东北角门出去。”
“主人,万万不可!”蓝水随即喊道,一边心中暗叫,果然被墨御飞他们猜中了,主人为了不去京师搅局,是必定要朝东北跑的,墨御飞这群人当人是聪明过人,心计城府竟然不逊主人半分,。
一边蓝水又当下急忙摆手:“主人有所不知,那东北的角门也遭遇了贼人的袭击,此刻也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刚才小的已经去各地看了一下,就属东北角门破坏的最严重火势最猛,要是主人执意从东北角门逃走的话,那么必定是凶多吉少啊!请主人三思啊!”
方始休回头看了看东北角门,果然是一片熊熊烈火,根本不能通过,方始休心中越发急躁:“那么现在可还有没有着火的出口?难不成所有的出路都被火烧了不成吗?!”
当即,一个侍卫跪地道:“回主人的话,现在就只有西南处的角门,暂时还没有发生大火,请主人快些逃出去,若是迟了,只怕那里也会失了火,到时候,便就是插翅难飞了!请主人赶紧撤离!”
“好!就从西南角门了。”方始休心中一动,看来只能如此了。
“请主人先撤!”蓝水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当下,蓝水赶紧带了几人去牵了马车和马匹过来,方始休抱着馥雅上了马车,蓝水和一众侍卫飞身上马,赶紧朝着西南角门飞奔而去。
蓝水指了十个侍卫道:“你们几个去前面探路,一旦发现什么情况,立即回来禀报。”
“是!属下遵命!”几名侍卫翻身上马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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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始休一行的人马一出了角门,七道矫捷的身影便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墨司南停下来,忽然小声叫道:“周虎周豹,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城郊通知莫问之,让他们不必再隐身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也用不着他们再躲猫猫了!让他们立即进城,现在只管在方始休出城门之前挡住他们,然后一路紧逼,一定要断了方始休其他逃跑的方向!一定要逼着方始休赶往京师西光!快去!”
“是!属下遵命!”周虎周豹抱拳领命,然后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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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始休一行逃出了行宫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见到后面并无追兵,便也安心了不少。
方始休深深呼了口气,看了看兀自昏睡的馥雅冰冷一笑:“馥雅啊馥雅,看来木川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果然是爱极了你啊,但是,只要有本宫在一日,你们便就断了双宿双飞的美梦!馥雅,你要知道你是本宫的!不管从前,你属于你,你的心里又装着谁,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本宫的!是本宫给了你新生!所以馥雅,你最好不要让本宫失望。”
一行人走到了一个路口,蓝水先让侍卫停下来,然后下马到方始休的马车前跪拜:“启禀主人,前面到了岔路口,分别是通往北城门还有南城门,请问主人要走哪一条路?”
方始休单手挑起轿帘,斜睨了蓝水一眼冷冰冰地说:“蓝水,这还用得上来问本宫?亏得你跟了本宫这些年,自然是出了北城门先往摆宴城走,难不成咱们要去京师西光搅了七哥的登基大典吗?”
“是,主人教训的是,原是小的愚钝混账,”蓝水拜了拜,然后赶紧起身,翻身上马,策马到队伍的最前面,朝着后面大声命令,“朝摆宴城行进!”
“是!属下遵命!”
队伍开始转向摆宴城的路上,距离北城门越来越近了,蓝水心里面那叫一个焦急啊,他知道墨御飞一等必定会做出什么举动来逼迫他们只能朝京师西光走的,但是现在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动静。
静谧的黑夜让人觉得窒息,蓝水的手死死的握着马缰,骨节都泛着清白,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就能够出了泽林的北城门了,到时候一处城门,到处都是荒郊野岭的,而且选择的方向也多,只怕墨御飞他们再也奈何不了方始休了,况且墨御飞和木川的人不如方始休的人更加熟悉这地理情况。
蓝水越来越着急,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主人停下来……“报!”忽然几个侍卫策马飞快地骑到了队伍面前,蓝水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刚才派去探路的几个侍卫,瞧着他们个个都是焦虑十分的表情,蓝水心中忽然就轻松了下来,轻轻地舒了口气。
看来墨御飞他们是有了什么动作了。
“蓝水,是谁?怎么外头这样吵?”方始休隔着帘子问蓝水,语气中有些许不耐烦。
原本自己加强了两倍的防守,以为泽林行宫会固若金汤,竟不想此时此刻却这样子的狼狈出逃,而且不知道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方始休心中自是万分不爽。
“启禀主人,是刚才小的派出去探路的几个侍卫,他们刚刚回来了。”蓝水恭恭敬敬地道。
下一秒,方始休挑开了轿帘,眉头微蹙,朝他们问道:“让你们探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情况?快说!”
几个侍卫纷纷下马小跑着跪在方始休的马车前面,紧张地说:“启禀主人,咱们此刻断断不能出城,刚才小的们出城探路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有大队人马正朝着城门一动,因为是深夜,看不清楚是什么来头,小的们便观察了一阵子,竟然发现是伊兰的军队,此刻只怕咱们一出了城,便就能遇到了伊兰的军队,就咱们的人数,若是硬闯,自是白白送死,请主人下令该走别的道路!”
“什么?泽林竟然有伊兰的军队?他们什么时候到的?”方始休一惊。
他这段时日都在泽林,怎么会不知道伊兰的军队已经进入了玄同境内?
看来木川这一次是下了十成十的决心了。
当下,方始休又问道:“那你可看见是谁带的军队?”
“启禀主人,带队的将领是伊兰大将,莫问之!”那侍卫赶紧答道。
“莫问之?果然不错!”方始休的眼中一阵恨意滑过。
木川,你果然已经等了很久了,看来这一次,为了馥雅,你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了!
只是这到底是咱们玄同的地盘,却也容不得你这般公然撒野!
你想请君入瓮是吧?
好!
那本宫就先将计就计!
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方始休猛地放下轿帘,一边冷声道:“去京师西光!”
“是!属下遵命!”蓝水抱拳答道,嘴角牵了牵,然后手臂一挥,“朝京师西光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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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始休一行人,掉转了马头,迅速朝京师西光方向进发,随后,几个黑衣人从路边的房顶上飞身下来,然后轻轻站在了寂寥安宁的午夜街道上。
不是别人,正是墨御飞一行几人。
墨御飞他们瞧着消失在夜幕中的一行人马,纷纷翘起了嘴角,几人同时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用不着再遮遮掩掩的了。
墨司南欢喜地深深呼了口气。
呼呼,再也不要戴着人皮面具了!
还是做回自己的感觉好啊!
夜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别提多爽了!
墨司南勾了勾唇角,笑得异常灿烂洒脱,道:“既然方始休他这么听话,那么倒也省去了咱们一番辛苦地盯梢,咱们现在就不妨等着莫问之他们一同前往京师西光吧,俗话说得好啊,穷寇莫追,若是现在把他们惹急了,反而不好玩了。”
“南南所言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墨御飞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墨司南的肩膀,然后又对木川说,“想必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是要日夜兼程了,咱们倒也要养精蓄锐一番了。”
“朕也正有此意,多日以来都是窝在客栈里面不曾下过楼,真真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闺女似的,今日好不容易终于能正大光明出来走走,不妨咱们就多走走练练腿脚。”木川淡淡一笑,然后几个人就沿着街道信步闲庭,直等着莫问之的军队追上了。
墨御飞则命令暗夜一路紧跟着方始休,若是有什么举动随时回来禀报,这些暂且不提。
一行人走得悠然,一边说些子闲话。
木川看着墨司南,忍不住赞道:“南南啊,你今日当真让朕刮目相看,刚才行宫中的一番轰天动地的变化,着实把朕下了一跳,今晚的所见所闻,是朕这一生遇到的最震撼人心的一次,若不是亲眼所见,朕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实在太震撼了,南南,你快点告诉朕,你是如何做到的?”
赵一钱二更是感同身受,一个个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钱二忍不住先道:“刚才属下直接就吓懵了,虽然也算得上了久经沙场,见多识广,但是这么大的阵势还是头一回遇见,当时属下点燃了引线,刚一扑出去,还没有等属下落地趴稳当了,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直把属下耳朵几乎给震聋了,好长一段时间,属下的耳朵都是嗡嗡嗡地响,再说那时候当真是骇人,紧接着啊,还有一阵滚滚热浪袭来,直接把属下退到了三丈以外,还好当时小的距离地面并不很好,而且那地方也是一片枯草,所以,这才不曾受到伤,但是属下确实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那门楼上的侍卫一个个连呼救都来不及,就直接随着大火爆发了出去,当真是惊心动魄极了,简直比当日在千索河畔火烧轩辕大军还要壮观激烈!”
“可不是嘛,刚才属下还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一阵天摇地动,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啊,那种情况竟是属下前所未见的,然后属下再一回过神来,就发现到处都是飞沙走石的,只要一抬头就能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就感觉被大火烤似的,简直就有点受不住了,属下当时离那东门差不过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属下就觉得那么难忍耐,那一干门楼上面的黑衣人的处境,便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好不容易等那些子震动都停下来之后,属下站起来之后,便就瞧见那东门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上面大火正烧得旺呢,忽然属下就觉得脚边有什么软绵绵的,仔细一瞧竟是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当时属下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老天啊!娘娘给的那个家伙到底威力有多大啊!”赵一也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讲道这里的时候更是眉飞色舞,还像模像样地开始模仿当时的情景,“那场面可真真叫一个鲜血四溅啊!别看娘娘制作的那东西,虽然个头小不起眼,但是威力却实在骇人听闻啊,一瞬间便杀了这么多的敌人,而且还将行宫夷为平地,实在威猛,若是换做寻常,没有三五千的军队是万万做不到的,娘娘当真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