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眨了眨眼,没怎么犹豫,一口气就点了五样东西摆了满桌,心想要是饿坏了阿征他也是要心疼的。而且,他摸摸口袋里阿征给自己的荷包,心里喜滋滋的,这回他们可不差钱。
的确,这次的考核任务因为难度升级,系统额外给了陆征一笔物资,数额不小,完全足够他和长生在这个世界生活一个月。
“好嘞,太白鱼头、松鼠鳜鱼、豆腐鱼汤,清炒栀子花和枣泥拉糕,”小二重新报了一遍他点的菜,末了还确认道,“客官您确定要点这么多鱼吗?小店一旦下单,概不退换的。”
长生点头,阿征喜欢吃鱼,他以前学了很久也只会简单的清蒸,也亏得阿征没有吃腻还次次夸他做得好吃。现在有机会尝尝其他口味,他自然想把阿征喂得饱饱的。
陆征失笑道:“傻,再喜欢我一下也吃不了这么多。”
他让小二把松鼠鳜鱼换成白切鸡,这是长生喜欢的一道荤菜。
长生眼睛一亮,但没答应,他有自己的理由:“吃不完尝尝味道就好了,多尝试几种味道,我才能知道阿征喜欢吃什么口味,日后才能学着做出来。”
小二两人的对话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插入两人对话。他对长生摆出笑脸:“这位客官,听您的意思,是想给心爱的姑娘一份惊喜吧,那位姑娘能被您这样关心在意,真是羡煞旁人。不过学做鱼这事真不急在一时,一下子点太多了还有可能混淆味觉。所以我说,不如还是听您对面这位公子的吧,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两份鱼,绝对够让您了解一下鱼的做法了。”
小二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长生只回了几个字:“不是姑娘。”
对方愣了一下,但显然职业素养过硬,表情没一秒就恢复了原样,不过这也得益于此地的民风开放,当今天子后宫中便有少数男妃,民间男子与男子相爱的例子更是不少。
小二笑呵呵的:“那能被您喜欢上的公子,也一定很幸运。”
陆征一笑,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也觉得那人很幸运。”
长生小声说:“我也很幸运。”
陆征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温柔。
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嘿”了一声:“瞧我这眼神不好使的,您二位绝对是我见过最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眼前两人一个英俊硬朗,一个秀丽清隽,彼此感情又好得没话说,比之许多恩爱夫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长生听了嘴角露出点笑,从荷包里拿了点碎银子赏给对方。
小二笑逐颜开,按照最后改后的菜单报给了后厨。
乐食酒楼闻名的有两点,一是餐点种类多,二是上菜速度快。没过一会儿,小二就把几样菜端了上来一一摆上桌。
“不知两位客官还有其他吩咐吗?”小二例行问了一句。
陆征喝了口茶,道:“还真有一事想要打听一番。”
小二作侧耳倾听状。
陆征往一楼某桌正在吃喝的两人身上递了个眼神,问道:“我刚进来时听见那两人说起这城里发生的怪事,似乎跟城里的少年郎有关,但并未听全,所以想问问你,这怪事到底是指什么?”
小二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陆征解释道:“你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要在此地逗留几日,求个心安罢了。”
长生正听陆征讲话,精致的脸上是极为乖巧的表情,弯着眼睛笑的时候有一股莫名的稚气,看上去很是显小。
确实是需要担心,小二的视线在长生身上停了几秒,似是理解了陆征的顾虑,正巧此时店里人不多,他便站在一旁压低了声音,将近期发生的事与陆征两人娓娓道来:“青城前段时日,确实发生了几件怪事,那就是接连有人被发现无缘无故死在后山,且都是少年郎。”
陆征问:“全部都是少年郎?”
小二脸上露出恶寒,肯定道:“是的,都是未及弱冠且长相好看的少年,十五岁到十九岁都有,据说发现时全身血肉模糊,死相凄惨……官府虽封锁了消息,但这青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消息传得可快了,大家都说是这城里遭了诅咒。”
陆征把诅咒一词放嘴里嚼了嚼,冤魂索命可以算作诅咒,但厉鬼伤害无辜,是真的无妄之灾了。他和长生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你刚刚说前段时日,那这几天,青城没再发生这等怪事了吗?”
小二抖了抖身上冒出的疙瘩,点头道:“的确如此,距离上一起命案发生,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若非如此,这青城中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参加这三月一回的赶集呢?”
陆征若有所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知那后山在哪里,还麻烦你跟我们指明,好让我两人避开那里。”
小二自然答应,同他细细讲了地理位置。
陆征谢过小二,便和长生用起餐来。
长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问道:“那个恶鬼是不是离开这里了?”
陆征没有断言:“也许,我们饭后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次任务的对象是在系统名单上的恶灵。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死后不甘愿转生,硬是留在了人间,怨气与日俱增。后来无意间发现了一本阴间邪法,说是收集九九八十一个少年的心脏,便可以重塑身体、返回阳间,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按照系统的记录,他应该已经杀了近三十位少年。
这种任务对象,就让他被动超度,烟消云散好了。
陆征咽下细滑的鱼肉,脑海里模拟了数种方式。
第76章 考核任务(2)
小二所说的后山平凡无奇, 就是东南方向一座刚过千米的山头,因着青城常年温暖湿润,这座山也是绿树如茵,从山脚往上看,无一处不透着幽绿寂静。
顺着人流,陆征往后山的方向移动,原本街上还是摩肩接踵, 越往里人越少,等到后山落在视线中时,已经走出了热闹的范围。
途中遇到一位老人, 看两人似乎是外地来的,好心劝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免得出了意外。
陆征答应下来,谢过对方的好意, 推脱道他们在一旁休息后会往回走。等那老人走远,他和长生才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那恶鬼会将少年带到后山杀害, 是因为这后山的背面见不到太阳,阴气湿重,这样的环境既能让他吸收阴气增加实力,也能更好地取出并保存那些少年的心脏。
长生踏进后山, 舒服地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的状态,处于活人和灵体之间,他有活人的身体和感受, 但又有灵体的能力与特性。陆征原本还担心他这样的状态会有不妥,但见长生一点异样都没有,反而适应非常良好,也就放下心来。
“阿征,前面有其他灵体,不过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长生感觉到不太强烈的阴气波动,提醒陆征道。
陆征自己也发现了,他升级为高级超度者后,系统也跟着升级,不再需要消耗大量灵力来维持运转,所以如今陆征身体里蕴含的灵力非常强大,画出的符咒法术效果也十分显著,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第一次超度恶灵不太担心的缘故。
他将灵力运转全身,抵抗阴气入侵,闻言道:“好,我们过去看看,对方也许知道什么消息。”
陆征正要迈步进入这后山深处,长生拦住了他:“阿征,你把隔阴符拿出来吧,就不用消耗这么多灵力了。”
活人若长时间处在阴气包围之中,对身体有损,尤其是如同这座山般阴气浓重的地方,待久了很可能会减阳寿。隔阴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四周阴气隔绝在外的符术,陆征身上就有,只是没有使用而已。
陆征没答应,笑了下道:“可是我用了隔阴符,长生就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了。”
他说这话倒不是胡编乱造,使用这种符术之后,带有阴气的灵体只要靠近陆征,就会觉得灼热难忍,自然不想靠近。
长生信以为真,忙安慰道:“喜欢的,不管阿征怎样都喜欢的,而且我对那个符没有不好的感觉。”顶多就是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烫,但忍忍就过去了。
陆征心里软软的,故意解释道:“我是特意不用隔阴符的,好让自己使用灵力更加熟练,我心里有数,长生不用担心。”
这也不算是谎话,不过运转灵力这事,其实陆征已经很熟练了,没有必要再用这种方式。
“那就好,”长生听到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松了口气,但还是叮嘱道,“不过阿征你要是累了,一定不能逞强。”
陆征垂眸一笑:“我知道。”
说话间,刚刚发现的那灵体似乎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自己过来了。那是个身穿靛蓝色长衫的少年,相貌清秀,看年龄不超过十八。
那少年也不说话,就定定盯着陆征两人看,一双眼睛里有戒备也有希冀。
陆征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吗?”
少年迟疑片刻,才开口道:“你们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我答应了珊珊,今日,要去月老庙的。”
少年名叫邢柯,与柳家小姐柳珊珊本是青梅竹马,小有婚约。因着邢柯正在准备乡试,两家便说婚礼等乡试过后再说。谁知苍天捉弄,邢家家道中落,邢父邢母一年之内接连逝去,邢柯心情低沉,考试成绩也名落孙山。回到青城后,柳家家主不顾往日情谊断然退婚,邢柯自觉难以给予青梅幸福生活,就此心灰意冷。
只不过,那柳珊珊是真心喜欢邢柯的,她传了信与他,说是已经说服了父亲,会再等一等,等到邢柯高中之后回来娶她。
这一等,又是一年。
“就在半月前,我赴省城赶考,原想大概前日能够回来,便和珊珊约定赶集那日同她相见。”少年脸上半是痛楚半是恨意,“谁知,走到附近,便被一个黑衣人掳来这里,活生生将我的心掏了出来……”
那黑衣人没有处理少年的尸体,之所以没有被人发现,一是暴尸之处在后山深处,二是少年在城里已经没有亲人,因此就算长时间没有回去,也不会有人特意找他。
陆征问道:“可知伤害你的人是谁,他现在在何处?”
少年摇头:“他的脸被黑雾挡住了,我没有看清,他将我杀死后没有停留太久,往东边去了。”
陆征眼露同情,如果没有错,这少年是恶鬼在青城的最后一个下手对象,甚至很有可能是在离开途中突然见到,一时兴起下的手。
见线索断在这里,虽心知无太大可能,长生还是不由出声问道:“那你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吗?”
谁知少年想了想,竟真的从记忆中找出了点东西,但他不肯直接相告,非得眼前两人答应带他出去,或者帮他去月老庙给柳珊珊带句话才愿意告知。
陆征没有怪少年以此要挟,只是劝道:“你既然已经死去,留恋人间是最做不得的事。你和柳姑娘有约,你若只是未曾赴约不告而别,想必她只会以为你是不愿再娶她,伤心一段时日就能恢复。但她若知道你是因为被人所害,就此离世,怕是会更加伤心。”
少年心中大恸,却也明白陆征说的道理。
在父母出事之前他尚年幼,对感情之事并不明了,对柳珊珊只是有些喜爱之情。等到后来经历了人情冷暖,才发现珊珊待他至真至诚,少年的心变得又硬又软,硬是对待外人,软是对待喜欢的女子。
他咬着牙道:“我宁愿珊珊恨我,也不想她日夜念着我。”
那是他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一世的人啊,他怎忍心让对方伤心一辈子。
少年表情悲戚,让陆征和长生也颇觉心头不忍。
少年的身形越来越淡,在消失之前,他向面前两人道:“走前那恶人口中念念有词,好像说,要去什么落湖山。”
长生怔住了,不确定道:“落湖山?你真的听见是落湖山?”
少年点了点头。
陆征难得见到长生此时急切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长生?”
长生抬头,眼里星光骤起,嘴上却好笑道:“落湖山啊,阿征你怎么把自己的家给忘了?”
第77章 考核任务(3)
落湖山不算特别有名, 但因为传说中是精怪灵异的聚居地,所以在老一辈中还是流传着不少传说。
一是此山有缘人可以相见,无缘人刻意找也难以发现。二是这座山可进不可出,一旦入了山,就得做好一辈子当山野村夫的准备。三是山里有许多吃人的怪物,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只能自求多福。
这些传说, 长生听过一些,大都是一笑而过。毕竟市井传言,多有夸大之处, 才能让人自觉惊奇而不断传唱。但细细品来,其中多少也有些真实的地方,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比如,落湖山具体位置在哪里, 从前长生一直记不清,哪怕阿征曾经带他出山、进山走过无数次。他并非路痴, 记不清的原因,是这山自有灵性,没有被它承认,根本没办法自行进入。
他在落湖山住了五年才终于得到承认, 虽然没过多久就死在了那里。不过长生听到这个地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和阿征在一起的开心日子,不管是猫形的傲娇还是人形的温柔, 每每想起都令他自觉心口发甜。
长生看了眼四周,还是那群遮天的树木,却忽地让他产生了亲切感,感叹道:“原来这真的是我们生活过的世界,我之前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陆征出现在青城时,长生从附灵玉佩里现身,见到街上行人的装扮和语言,都觉得似曾相识,心里也怀疑这是不是他和阿征从前生活的世界,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