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把衣服塞给她,把木屐给她摆好,随后扭着腰,慢悠悠的滑进了泉水里。
相思从她脑袋上窜下来,一个鱼跃,也窜了进去。
天诛绫和相思缠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夏歌抱着衣服:“……”
夏歌把衣服换好,踩着木屐悄悄的打开了门,伸出个脑袋往里面看。
便见穿着亵衣的顾佩玖坐在床边,借着摇曳的烛火,正在看书。
夏歌眨了眨眼,噔噔噔的走过去,胆大包天的把她手里的书抽走了,“别看啦。”
顾佩玖抬眼看她,瞳孔骤然一缩,随后别开了眼睛,“……衣服拉好!”
夏歌后知后觉的低头看。
她穿的这身浴衣好像是穿的师姐的,长的地方被改短了,但是似乎不知道怎么下针,胸口没有改。
夏歌糙惯了也没怎么在意,浴衣也是随便在腰间一扎,踩着木屐就过来了,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这一弯腰,从顾佩玖这个角度,该看的不该看的,统统看了个清清楚楚。
夏歌低头看了看,抓了抓脑袋,随意的拢了拢,根本没放在心上,“师姐别在蜡烛底下看书啊,伤眼睛的。”
顾佩玖:“……”
摇曳烛火,雪白浴衣下的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脸颊柔和,明眸皓齿,瘦瘦的小小的,踩着木屐的一双小脚也白白嫩嫩的。
顾佩玖把书放下,随手拿起一边的巾子,“头。”
夏歌眨了眨眼睛,乖巧的趴到了顾佩玖的腿上,顾佩玖把毛巾盖到她脑袋上,细细的给她把头上湿漉漉的水珠擦干净。
师姐手很软,很舒服。
“……”夏歌想了想,明知故问,“……师姐,牢里关的人是谁呀。”
顾佩玖道:“犯人。”
夏歌:“……”
夏歌扯她袖子,“你就给我说说嘛。”
顾佩玖道:“秦月。”
果然是她。
夏歌佯作惊讶,“啊?居然是她啊。”
顾佩玖微微挑眉,黑眸隐约锐利。
夏歌:“……”
嗯,这反应好像是有点假了。看上去师姐应该知道她知道了。
不过顾佩玖显然也是懒得拆穿她,夏歌厚着脸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顾佩玖显然对一个重嫌犯的日常生活没有兴趣,“甚好。”
夏歌:“……”
顾佩玖把她头发擦干了,把毛巾放好,夏歌趴在她腿上不愿意起来,“师姐,我今天晚上能在这睡吗?”
顾佩玖长睫微微一颤,半晌没说话。
宽袖下的手,却微微捏紧了。
夏歌揪着她的衣服,小声的说:“师姐,我怕黑,你让我在这里睡一晚上吧,就一晚上。”
“好不好嘛。”
她今天晚上,有点不太想一个人。
一个人就会难受。难受的话,就会忍不住,想要向一些事情妥协。
顾佩玖道:“可。”
“真的?!”
“嗯。”
“师姐你真好!”
顾佩玖:“……我去沐浴。”
夏歌无比积极:“我等下给师姐擦头发!”
顾佩玖:“……”
夜半。
顾佩玖醒了。
梦里没有祸厄,很安稳。
醒过来只是因为……
柔软被衾下的小姑娘蜷缩成一个虾米,现在这只虾米正在使劲往她怀里钻。
顾佩玖:“……”
顾佩玖默默对着她,让她好钻一点,没过一会儿,这只小虾米就自动的钻到了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了。
脑袋倚在她胸口上,很舒服的样子。
顾佩玖敛下眉,叹了口气,将小姑娘抱好,随后闭上了眼睛。
怀里的温暖,熨帖到心里。
顾佩玖想,这样,挺好的。
正想着,忽然感觉胸口微微有些温热的湿润。
像是眼泪。
顾佩玖微微一僵。
小姑娘没有什么动作,依然蜷缩的像个虾米,顾佩玖微微低头,借着从绿窗下透出的月光,隐约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
真的在哭。
无声无息的,润湿了眼睫。
在梦里的泪。
顾佩玖微微一抽,心口有些密密麻麻的疼。
……怎么不伤心呢。
也许只是不知道,找谁说罢了。
顾佩玖想到了今天晚上在后山看到的景象。
小姑娘一身夜行衣,坐在枝杈上闭眼吹笛,树下卧着一头蓝鹿,还有随着笛声起舞的守灵。
场景魔魅,又偏偏引人驻足。
那时候,顾佩玖站在树后,看了很久。
她那时候就在想。
那不是人人喊打的傀儡师。
——那是被她放在心尖的姑娘。
顾佩玖低头,将她睫毛上的泪水,一点一点的吻干净,随后将人搂紧,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她会等。
等她信任她,等她向她坦白所有的伤心,难过,快乐,悲伤,以及沉默背负的一切。
……或者,等她学会爱。
不是傀儡师。
是心爱的姑娘。
= =
常念随意的倚在一棵梧桐下,手里翻着一个本子,目光微微显出锐光。
半晌,他合上了册子,望着不远处的人影,“……你说,这是楚家近三年的账本?”
那人披着一身银白色的斗篷,声音低沉机械:“是。”
“哦?”常念微微勾起唇角,“这可真是有趣了,我们这些修炼的弟子可是从来不问世事的,你把这东西……”
“我只是相信,令尊一定会对它感兴趣。”斗篷人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沉,“听闻令尊近日喜得苍穹之耀,我等自然也是要寻求一些庇护。”
常念眯起了眼睛。
斗篷人伸手,作势要将账本拿回来:“当然,如果小公子不愿意,我等自当……”
“等一等。”常念把账本收起来,“怎么会不愿意呢。”
“等价交换,很公平的交易。”常念道:“百鬼窟,很有诚意。”
“如此,甚好。”
夜色微微深沉。一只隐没在叶片深处的银蝶悄然化作银尘飘散。
楚衣安静的站在剑峰后的石崖上,寒风吹动了她的发,她凝望着脚下无尽深渊,身边银蝶飞舞不停。
“慢慢来吧。”她喃喃道,“不可以着急……不可以。”
第143章 缘由何在
离开柿子林后,少年的脚步,一开始很慢,很平稳。
但是走着走着,就开始跑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冷不丁的踩到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问情剑也“咣当”一声被甩到一边。
狼狈不堪。
鬼龙玉微微亮起了光,黑色的雾气慢慢从少年身体里弥漫出来,鬼龙赤金色的龙瞳盯着少年,它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一切,觉得这个少年很不对劲,半晌,问:“为何如此冲动?”
叶泽趴在地上,慢慢用手捂住脸,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下。
“他……”
鬼龙雾气萦绕的身体缠绕住了少年,“你在逃避什么?”
叶泽翻过身,躺平在地上,眼角泪痕未干,愣愣的望着满天星辰。
其实,本来没有必要走到刚才那一步的。
没有必要那么狠的。
可是……
叶泽颤抖的望着自己的手。
之前,掐着夏无吟脖颈的手。
和夏无吟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白梦穴里看到的东西,叶泽心里不确定,故意蹭过了“他”的脖颈。
那时候,没有蹭到喉结,反而被夏无吟反制了。
因为不确定……所以——
但。
最后掐住命脉脖颈的时候。
也没有……喉结。
叶泽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猛地把手打在脸上,捂住眼睛,声音低哑:“他没有……他没有……”
白梦穴的一切,女童和“他”的脸重合的可怕梦境。
叶泽说不下去了,他感觉他每63" 来自男主后宫的宠爱[穿书]0 ">首页 65 页, 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凌迟,都是向真相更进一步的血淋淋。
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显得那么狰狞。
那么的,无法接受。
所以。
他捂着脸,想到了夏无吟刚才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只觉得心口一阵无法喘息的痛。
他到底是,懦弱了。
那件事,他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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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狱”事件被顾佩玖动用关系平息了下来。
半月后,山牢。
秦月倚在石墙上,攥着铃铛,脑海里却依然萦绕着那个少年森寒的眼神,还有朝着她挥下,却被挡住的那一剑。
她望着自己腕上沉重的玄铁锁链,随后,视线慢慢下移,到了手里的铃铛上。
叩魔……
秦月闭上了眼睛,自嘲的笑了笑。
她原来以为自己不怕死的。
结果也不过如此。
若是以前,那种程度,她根本不会害怕。偏偏现在……
平白无故,那个孩子……是她故意引过来的吧。
哈,苏缠,真是好算计。
只是想要逼她而已。
秦月盯着铃铛,看了一会儿,最后闭上了眼睛,像是妥协了。
……也罢。
她倚在石墙上,反手用铁链敲墙,一下,两下,三下。
敲完之后,她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一只摇摇晃晃的红衣小傀儡爬上了高高的铁窗,两只小手抓着铁栏,俯身往下看,画上去的脸对着靠着墙的秦月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想好了?”
小傀儡声线妖娆,正是苏缠。
秦月脸上没什么表情:“想好了。”
后山。
红衣的少女闭着眼睛,摩挲着骨笛,神思沉浸在小傀儡上,唇角微微勾起:“我喜欢聪明人。”
秦月道:“我不相信你。”
苏缠轻笑一声:“可是你……”
她顿了顿,红唇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贪生怕死。”
“人生在世,谁无缘无故想去死。”秦月自嘲的笑了笑,捏紧了铃铛,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要做到。”
“只要你能把我想要的给我。”苏缠托着下巴,铁窗上的小傀儡也坐好,托着下巴低头看着秦月:“一切都不是问题。”
秦月闭上眼睛,再睁开,“你如此费尽心思的想把我从这里挖出来,我是不是也要向你表示一下?”
苏缠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哦?”
“第三张图。”秦月慢慢站起来,铁链哗哗作响,破旧的囚衣飘摇,慢慢露出了被她挡住的石墙。
墙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画着复杂的灵纹和阵图,她目光沉寂,“南方,鬼岛。”
后山。
苏缠骤然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眸子里,一片锐色。
秦月说完,便将阵图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守卫听见动静过来看,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阴影中,女人头靠着墙,闭着眼睛,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老实点。”
守卫瞪她一眼,走了。
守卫走后,秦月睁开了眼,漆黑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
= =
翌日。
山牢被劫。
剑峰震惊,但还是尽量掩藏消息。
三日后,消息泄露,各门哗然。
消息传到夏歌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丹课上看阵法书,作为丹峰最年轻的掌令还有玄级丹师,夫子也从以前的非打即骂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看着书,一边的毛晴就慢悠悠的给她扔了个纸团。
纸团咕噜噜的在桌子上滚了滚,因为卷的很松,滚动的时候直接松开了,一颗杏仁糖咕噜噜的从纸团里滚了出来。
夏歌认识,这是晋江糖铺的新出的杏仁糖。
夏歌瞥她一眼。
毛晴笑得很灿烂,用口型给她做了一个“新款”,随后指了指纸条,示意纸条上有字。
夏歌看了看糖,又看了看笑眯眯的毛晴,最后把裹着糖的纸条拿了起来。
裹着糖的背面小小的写了四个字“最新八卦”。
夏歌抽了抽嘴角,把纸条翻过来。
纸条背面的内容,就让她有点轻松不起来了。
“——剑峰山牢被人劫啦。”
八个字,分开每个都认识,合在一起,夏歌就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了。
剑峰山牢……秦月!!?
下课后,夏歌把纸条放到毛晴桌子上,“你怎么知道的?”
毛晴托着下巴,“这事情都早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啊。”
夏歌:“……”
夏歌第一时间想到了叶泽。
——“循规蹈矩只能被规则碾压,只有出奇,才能制胜。”
……不,不可能是他,叶泽成长系男主,不可能区区半个月就能把狱劫了个悄无声息,而且如果是他也不可能劫狱,他那么冲动,当场杀掉才最有可能的。
夏歌问毛晴:“被谁劫了?”
毛晴眨了眨眼睛:“这个我可不知道啦。”
随后唇角勾起,“你很在意啊。”
夏歌“啧”了一声,随意遮掩过去,“我可是丹峰掌令,当然得在意了。”
“哦~这样啊。”毛晴歪歪头看她,忽然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呀?”
夏歌:“……我生气什么?”
毛晴道:“我把你情书的事情告诉大师姐了啊。”
顿了顿,又拍手,补充道:“嗯,不小心。”
夏歌:“……没事,我不介意。”
“那颗糖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了。”毛晴弯着眼睛,托着下巴,“你要原谅我的话,就要尽快啊,不然就没机会了。”
夏歌:“……”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夏歌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