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像吴三叔这般中了秀才就去打算盘的,那真是清流中的特立独行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虚名,依旧像以前这般行事,即使只是个账房先生,他那手算盘功夫,也是账房先生中的翘楚了。
吴肃拒绝进县学,吴家人也不难为他,吴肃得以继续跟着季夫子学习。
偶尔碰上个值得相交的,也不用偏颇的态度待他们。
总之,吴肃的日常基本与那些俗世生活绝缘。
所以,吴肃一改往常沉溺学习,不可自拔的模样,反而在意起了吃穿用度,这让吴家的妇人们大感意外。
“阿母,天气炎热,路上可要多备些藿香、冰片才好。”
吴母一脸无奈地说:“这些自然是会备齐的,你哪次出门,我没让人备上呢?”
吴肃点了点头出去了。
第二天午后,下了一场阵雨,吴肃又过来了。
“阿母,夏季多雨,路上可要多备些雨具和换洗的衣物,还有姜片。”
吴母一颗慈母心:“这些自然是要备上的,你且宽心罢。”
夏夜正是蚊虫肆虐的时候,吴肃的后脖颈不小心被蚊子咬了一口。
吴肃:“阿母,驱蚊膏?”
吴母:“……”
吴母还没说话,吴父先忍不住了:“出行在外本就有各种不便,以往也没见你如此娇气,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家都背上?”
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
吴老太太道:“这可是乡试,肃儿紧张些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该备的就是要备齐,否则病了怎么下场?”
吴母圆场道:“肃儿年纪也不小了,正是要多历练的时候。老太太莫担心,该备上的我都吩咐好了,别说是去杭州,就是去金陵都使得的。”
吴肃也觉得自己这几日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季夫子劝他这几日且放下书本,多练些拳脚功夫。一是赴考之路难走,体格健壮才有精力。二是借着练拳脚放松一下心情,以免太紧张了影响发挥。
这一日,李昕伊带着自己作好的画,来找吴父。
然后就在小花园里看到吴肃扎着马步。
吴肃一看到李昕伊,立刻起身。
李昕伊好奇:“你怎么扎起马步来了?”
吴肃道:“这两日随夫子练些拳脚功夫。”
李昕伊不知道季夫子居然还会拳脚功夫:“那你练出来了吗?”
吴肃说:“夫子说过两日就要启程了,只让我扎马步,等乡试回来后再教我拳法。”
吴肃看着李昕伊手上拿着画,问:“你这次画的什么?”
李昕伊于是展开手里的画,一幅是晒干的茶叶与泡出来的红茶。
另一幅是一片茶园,茶叶绿意盎然,苍翠欲滴。
吴肃赞叹道:“很是好看。”
接着又说:“我父亲在书房呢,你可去书房找他。”
这边吴管家已经上来迎接了8" 穿越之农家少年0 ">首页 10 页, 。
于是吴肃继续扎着他的马步。
等李昕伊回来,路过小花园时,吴肃在扫地。
李昕伊好奇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吴肃说:“夫子说第一天扎马步最多半个时辰,再然后用半个时辰扫地。”
李昕伊有些诧异:“那扫完之后呢?”
吴肃说:“打太极啊。”
李昕伊:“……”
古代的教学方式他真是不懂。
李昕伊会一套军体拳,有些犹豫要不要教给吴肃,但是想了想,说不定人家夫子教的咏春拳呢,他这个外行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其实跆拳道也不错,就是压腿太疼了。
这几日他和吴肃见面的次数都多起来了,李昕伊忍不住暗暗搓起小手,是先上手撩呢,还是先问清人家性向呀。
嗨呀,真是好难选择。
七月初七,是七夕。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本来这个节日和李昕伊没关系。
他一没情人,二不是女孩子,乞巧节再热闹,他也没几本书可以晒。
李母在家给他晒衣服,顺便收拾行囊。
李昕伊在一旁拿着狗尾巴草逗猫。
“今日七夕。”李母道。
李昕伊点了点头,寻思着送点什么礼物给吴肃。
自从上次他送了包子,吴肃也收了之后,他现在看见什么都觉得可以拿来当做礼物。
李昕伊看着正用爪子拨着狗尾巴草的小黄,觉得送一只狸花猫也不错。
又粘人还会撒娇。
这边阿翠威胁地喵了一声。
于是李昕伊放弃小黄,改逗阿翠了。
“今日七夕。”李母又强调了一遍。
李昕伊说:“是七夕啊,怎么了?”
李母说:“我教你针线吧。”
李昕伊有些傻眼:“不是,阿娘,您之前就教过啦,我现在穿针引线很顺手的啊。”
李母道:“会绣花还不够,阿娘我今日教你,量体裁衣。”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昕伊:“我不会绣花的啦,我不会。”
吴肃:“愁死人了,什么都想带上。”
李母:“儿子不娶媳妇,针线只能自己动手啦。”
第27章 启程远行
李母也没想一天就能教会李昕伊做衣裳。
因此,量体裁衣的教学要从缝袜子开始。
李昕伊有点想学小黄撒娇。
李母道:“不想学,你就娶个媳妇过来吧。”
李昕伊难以置信:“不是,阿娘,就算我娶媳妇过来,媳妇也不一定会缝袜子呀。”
李母说:“你媳妇不会,那就你学。”
李昕伊有点想学阿翠挠人。
袜子,又叫足衣,就是用棉做的长筒袜,一般袜长到膝盖,袜筒处有绳子,往后一系,袜子就牢牢地包住小腿了。
特别暖和。
就是有点少女。
李昕伊前世是见过男孩子、女孩子穿长筒袜的,一般搭配小裙子或者小短裤,配上小皮靴,特别的洋气。
但是跟李母学习做的袜子,就跟洋气没有一点关系了。
李昕伊以前放牛时是不穿长袍的,这样一双腿就要露在外面。
李母曾经想让李昕伊将袜子穿在裤筒外面,被李昕伊死命拒绝了。
因为太丑了!
自从穿越以来,李昕伊是能接受的都接受了,不能接受的也接受了。
他可以放牛,可以卖画,可以经常被阿翠挠,但是唯独不能接受袜子外穿。
所以李昕伊偏爱穿靴子,黑色缎面,白色靴底,方头长筒。
其实也不太好看,但是勉强凑合了,至少可以完整地把袜子塞进去。
李母给李昕伊的是一段黑色的棉布,她已经事先剪裁好了,李昕伊只要照着成品的样子缝制就可以。
李母道:“我是按照你脚的大小裁的布,所以你缝坏了、缝丑了都是你穿。”
正打算随便戳两针的李昕伊:“……”
李昕伊试图学习小黄:“阿娘,我要给吴叔他们画的茶叶还没画完,夜晚挑灯,就又要浪费灯油钱呢。”
李母一脸不在意:“这点灯油钱,你阿娘不至于出不起。”
李昕伊试图学习阿翠:“阿娘,你不担心我眼睛熬坏了啊?”
李母不担心:“你不怕坏了眼睛娶不上媳妇,那你就继续熬。”
李昕伊不怕娶不上媳妇,他怕自己嫁不出去。
于是乖乖地跟着李母缝袜子。
七月中旬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那就是中元节,又称,盂兰盆节。
因为李父去得早,所以任何有关祭祀的节日,李母都会认真地过。
给李父上一炷香,再敬三盅酒,李母自己先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年来的发生的一切事情,然后请求李父在天保佑他们娘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之后,李母又会把李昕伊拉过来,给他一柱香,让他跪在牌位前,和李父说说话。
其实和李父说话这种事,李昕伊自穿越过来就没少干。
元日、上元节、清明节、中元节。
每年的这四个节日里,李家的牌位前都会摆满了各种食物,蔬菜、粉面、肉类,什么都有。
按照李母的说法,这是要请李父还有老祖宗们吃的。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上元节摆的算早餐,清明节去坟前摆的叫点心,现在中元节摆的是午餐,元日前的年夜饭,那自然是晚餐了。
李昕伊穿越过来的时候,李父就已经去世了。他没有见过李父,但是这么些年来,每年四次单方面交流,多少也有点感情了。
尤其是想到另一个时空的李爸,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天人永隔了。
所以李昕伊说话,也格外地带有一种真情实感。
“阿爹,我和阿娘一切都好,除了前不久我从树上摔下来了。您可别嘲笑我,阿娘已经狠狠地笑过我了,她现在依旧把我当作弱智儿童。
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保佑我和阿娘下半年顺顺利利吧,您也要顺顺利利的。”
说着,给李父的牌位三鞠躬,然后插上香。
“爸,你儿子现在过得很好,你和妈都要幸福。”
李昕伊想是这么想,但是心里依旧很难受。
他不是一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他常常劝自己不要多想,毕竟已经离开了原来的时空,再难受也于事无补。
但是就允许他一年难受这一次吧,也许以后渐渐地就忘记了,谁知道能难受多久呢。
因为要祭李父、祭李家祖先,李母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摘菜、洗菜、煮菜了。
青菜、芹菜、丝瓜、南瓜、芋头、粉丝、莴笋、茭白、竹笋、鸡蛋、猪头肉、猪肝、小鱼干。
丰富程度堪比年夜饭。
李母说要不是因为就只有她和李昕伊两个人,她能做更多菜。
这话是真的,以前李昕伊放牛的时候,家里没有太多闲钱,七月半的时候,李母也会尽可能地做上一桌的菜。
虽然没什么荤腥,也没有小鱼干,那也是一桌的菜。
李昕伊虽然有些眼红死魂灵比活的人吃得还要好,但是毕竟死魂灵一年才只吃四次,李昕伊再弱智也不至于跟它们计较。
可那是一桌的菜啊,李昕伊数了数,八个菜盘子,两个人吃,怎么也吃不完吧。
八个菜,李母当然不打算一餐就吃完的。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鸡肉卷这种食物,不管是老北京鸡肉卷还是墨西哥鸡肉卷,总之都是把肉与蔬菜一同卷进面粉皮里。
李母做的吃食和鸡肉卷没啥差别,都是把蔬菜一样样排在面粉皮里,然后这么一卷,这么一裹,齐活儿了。
七月半以前,家家户户都要做这样的吃食的,要好的人家有时还要互相赠送,仿佛要比较一下,我家的是不是比你家的好吃。
一口咬下去,你能同时尝到八道菜混合的味道。
想想还是很美味呢。
这种吃食并不暗黑,尤其是,它和鸡肉卷并不相同。
它在吃之前,还要在平底锅上煎一会儿,等表皮又酥且脆的时候,一口咬下去,那真的是香气四溢啊。
从理论上讲,你可以往面皮里塞各种你喜欢的蔬菜水果和肉食,然后你就可以同时尝到那种混合的美味。
李昕伊就曾经幻想过榴莲、番茄和三文鱼刺身的搭配。
就只是想想而已,李昕伊发誓。
七月半过后,李昕伊和吴肃就要启程出发去杭州了。
李昕伊这几日夜里激动得很,半点也没有之前远走处州时的无奈和不舍。
因为是跟着吴肃一起走,李母也没有准备太多的东西。
只帮他收拾了平日里常穿的衣物,还有常用的画具。
出发前一夜,李昕伊看起来就想带着他的行李朝吴肃家奔去。
李母有些没眼看,但一些该嘱咐的话,她还是要再说一遍:“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嘴皮子利索一点,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别人。”
“哎呀,阿娘,我都十七岁了,不是只有七岁。”
李昕伊虽然自嘲自己像个弱智儿童,但其实他对自己的智商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给了李母一种他很弱,非常需要别人照顾的错觉。
嗨呀,有点气。
李母讲话毫不留情面:“既然十七岁了,那就要做十七岁的人该做的事。你稳重些,我也好少担一点心。”
李昕伊拥抱了一下李母,道:“阿娘莫要为我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母有些发愁,明明小时候像是个少年老成的,为什么越长大越欢脱。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第二天天气晴好。虽然就在鬼节之后,但黄历上说,宜出行。
李昕伊虽说要吴肃一起出行,然后提升彼此间的好感度。
但是他从没幻想过此行就只自己和吴肃二人。
然而在吴肃家,李昕伊看到背着行囊的另外两个年轻人时,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尤其在听说这两个年轻人昨晚在吴家住了一宿后,李昕伊更憋闷了。
我的四十米大长刀呢?
不过好在是没有别人了。
吴家此次准备了三辆马车,两辆马车载人,第三辆马车载行囊。
李昕伊有些好奇行囊里有哪些东西,需要用一辆马车去装。
不过眼下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实现了和吴肃两个人,面对面共处一个空间的愿望。
嗨呀,真的是有些激动呢。
马车其实还算宽敞,就是车轱辘转着让人感觉有点颠。
可以看出来是已经做了减震的设计。
比这个还颠的驴车,李昕伊也不是没坐过。
李昕伊这几夜之所以没睡好,是因为他在思考,当和吴肃两两相对时,话题应该怎么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