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面无表情注视着飙鼻血的五皇子:“传太医吧哥。”
“不用!”五皇子转身就想离开丢人现场:“赶紧追,别让那窃贼跑了!”
七皇子抬手拦住五哥,淡定提醒:“当值太监统共十来个,应卯牌子在,他就跑不掉。”
“你怎么不早说!”五皇子怒不可遏!
如七皇子所言,总管太监把上午应卯的太监,全部召集来到偏院里,站成一排,供主子们搜查捉贼。
六皇子低声对薛遥说:“你认得出来窃贼吗?赃物恐怕已经被那窃贼转移了。”
薛遥盯着一排太监看了几个来回,压根认不出长相,只能让他们挨个说话听嗓音。
然而这贼人狡猾得很,跟薛遥求饶时,可能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十多个太监按吩咐轮流说了求饶的话语,竟然完全听不出相似的音色。
薛遥愈发气不过。
太子殿里居然出这么个狡诈的飞贼,偷了他的银子也就罢了,还害得五皇子摔成这样,若是查不出来,可真得气死!
太监总管走到五皇子身边,低声禀报:“老奴挨个儿搜了他们的身,并未搜出那位公子所说的羊皮荷包。”
五皇子鼻孔还塞着止血棉花,不死心地走到一排太监身后,试图从背影辨认出翻墙的飞贼。
然而,太监的统一着装并不完全合身,很难看出身材轮廓,背后看起来差不了多少。
“可恶!”连六皇子都受不了这委屈,对着一排太监严厉道:“敢在大哥殿里行窃,别以为逃过这一回就没事儿了,赃物埋在哪儿,咱都叫人看着,有种就去拿,不怕你不露马脚!”
这话其实就是想唬那小贼不敢取走藏好的赃物,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替薛遥和五哥出点气。
但到底没有证据,六皇子只能挥手让太监们解散。
“慢着。”七皇子把手里的冰糖雪梨羹递给宫女,嘟着小脸严肃地走到一群太监面前,冷冷宣布:“抓不着贼不算完,爷数到三,你们一起跑,不准跑出这院子,爷抓着谁,就让谁领罪。”
太监们唰的白了脸!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七弟……”六皇子想阻止弟弟闹脾气,七皇子却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二、三。”
七皇子话音一落,太监们吓得一哄而散,飞快往院子四个角落逃跑!
一瞬间,七皇子闭上眼,集中注意力,感觉周围的气流变化——
时间仿佛变慢了。
太监们四散的脚步声,渐渐变得规律有序。
脚底板蹬踩地面的声音轻重不一。
“你往哪儿钻!滚开!”躲在角落的太监们都拼了命的往后钻,没人肯挡在前面,一个个惨白着脸,恐惧地盯着院子中央一动不动的七皇子。
五皇子虽然也很想抓到窃贼,出一口恶气,但到底不能像三皇子那么蛮横不讲理。
没证据,哪里能随便抓人出气?只能走过去劝导弟弟:“老七,别吓唬他们了,这回……”
“是他。”七皇子打断五哥的话,抬手指向西南角。
西南角缩着的三个太监顿时朝两边逃开,想躲开七皇子的手指方向!
七皇子并没有因为三个人散开而失去目标,抬起的指尖跟随其中一个太监移动。
六皇子看了那太监一眼,转头问七弟:“你怎么知道是他?”
薛遥也一脸急切地等待解释。
“就他会轻功。”七皇子抬头看向哥哥:“比七关阵里的一品护卫还厉害。”
五皇子顿时惊讶地转头,看向被指认的太监。
薛遥心里猛一咯噔。
原著中,五皇子带兵出征前,每晚都会溜去一个秘密地点,跟一个神秘人学功夫。
虽然书中没有说出这个神秘人的姓名,但根据描述,神秘人一直都是直殿监的太监打扮。
后文中,这个神秘人还向七皇子透露了剑圣的隐居地点,可以说是龙傲天拜师的关键指引人。
而此刻,一个偷鸡摸狗的小太监,刚才悄无声息地跳上了一丈有余的宫墙,又被小胖崽认定轻功胜过大内高手……
这小太监该不会就是未来那个神秘人吧?
薛遥简直难以置信!
为什么神秘高手会是个无耻窃贼!
此刻被三个皇子当面指正,一会儿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跟三位皇子关系破裂了。
未来还怎么指点五皇子功夫?
还怎么给龙傲天引路找剑圣!
“轻功比一品护卫还厉害?”五皇子一脸纳闷,盯着七弟指出的那太监,扬起下巴呵斥道:“你!过来!”
那太监中等身高,寻常长相,皮肤比其他太监糙一点,也可能是受了惊吓,脸色涨得通红。
“殿下。”薛遥立即站了出来:“能不能让我单独问他几句话,以免错认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bb机殿下当着未来师父都面不幸摔个狗吃shit
第67章
“这种偷鸡摸狗地奸贼,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手脚不干净。”五皇子对薛遥说:“用不着跟他啰嗦, 能跳上一丈高的墙,他必然有脚上功夫,上个月教头们都夸七弟对招式脚法洞察力惊人, 七弟绝不会冤枉了他。”
六皇子神色警惕地盯着那太监, 低声道:“这窃贼如此好的身手,不去考武状元, 争取参将之职,也不去应征御林卫, 偏偏入宫为奴, 其中必有蹊跷。”
薛遥低声道:“殿下,我就是怀疑此人背后有猫腻, 才想单独问他几句话。”
因为亲眼见过薛遥江浙收粮的果敢决断,六皇子心里对薛遥十分信赖。
既然薛遥坚持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 六皇子转身对五皇子耳语两句,回头应允了薛遥的要求。
薛遥赶忙走上前,对那太监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人走到廊庑拐角无人处,薛遥直接了当低声问他:“你急用钱?”
太监立即低头否认:“奴婢冤枉!”
薛遥不能让皇子们等太多时间, 板起面容放狠话:“你听着, 这里是太子殿,你行窃逃跑,致使五皇子坠落摔伤,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么?凭你一口咬定没盗窃, 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挨一顿板子也不能了事,牵扯皇家的嫌犯,会直接送北镇抚司候审,需要我告诉你那是什么地方么?”
“求公子饶奴婢一条贱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太监脸色涨得更红,眼里却仍然没有畏惧之色。
薛遥严厉地看着他:“我不仅可以求皇子们饶你一命,还可以借钱给你渡过难关,只要求你告诉我,为什么需要这笔钱,为什么埋伏在太子身边,谁派你来的?”
那太监一抬眼,漆黑的目光里杀气毕露,低声求饶,嗓音却透着蛮横地威胁戾气:“公子此话从何说起?您的钱袋是奴婢偷的,奴婢可以认罪。都是进宫混口饭吃,谈何埋伏太子?这个罪名奴婢担不起。”
薛遥抓住他胳膊,皱眉急道:“我是想帮你,你跟我狡辩没有任何意义,北镇抚司的刑讯人会听你说这些吗?他们有一万种法子让你主动招供,那时候,你这双好腿恐怕已经废了。”
太监盯着薛遥看了会儿,缓缓直起腰,身形竟然比薛遥高出半头,全然没了刚才的畏缩之态。
“公子为何要帮我?”太监问他。
薛遥余光看了眼远处等的不耐烦的五皇子,回头焦急的回答:“我素来喜好结交江湖侠士,方才见你纵身一跃,身轻如燕,毫不费力的翻上高墙,叫我心里钦佩不已,你这样的好身手,何不考取武科功名?入宫为奴实在有些可惜。”
那太监面无表情地盯着薛遥看,片刻后,低声回答:“打家劫舍的江湖侠士,公子也愿意结交吗?”
薛遥一愣。
太监冷哼一声道:“我这条贱命早该交代在大牢里,没什么可惜的,你那钱袋,我埋在西院那颗梅花树下,其他疑问,恕我无可奉告。”
薛遥:“……”
这神秘人果然很难交流,难怪全书都没提到他的身世背景。
听他的话,好像是从前当过盗匪,没有走武行正途的资格,就算真是这样,也没必要进宫当太监啊?。
“一会儿我帮你打圆场。”薛遥放弃追问,淡定对那太监道:“你对殿下说刚刚撞落了我的荷包,捡起后,本欲归还,却因二十两银票起了贪念,并非预谋行窃。”
太监神色一震,许久才开口道:“为什么要帮我?你想要我替你办事?”
“不用。”薛遥说:“你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就别怀疑我贪图你什么了,我只是钦佩你的武艺,给你一次改过机会,下不为例。那句话我还搁在这里——你若急需银两,我可以借给你,只要你告知我正当用途,以及为什么入宫为奴。”
那太监神色疑惑,却也没有回答薛遥。
“阿遥!”廊庑下的五皇子实在等不及了,朝薛遥喊道:“别跟他啰嗦了!带他过来!”
无奈,薛遥只能招呼太监:“先过去吧,按我说的做。”
*
“捡到的?”五皇子气呼呼道:“刚不是说荷包被他顺走的?”
六皇子急道:“你可别听这窃贼的花言巧语,捡到财物据为己有,和行窃完全是两码事!”
七皇子也对那太监给出自己的缜密判断:“骗子!”
“而且,他一个洒扫太监怎会有此等轻功?”五皇子朗声道:“必须追究到底!”
六皇子表示同意:“阿遥,对行窃之人不需要怜悯。”
那太监似乎早料到自己在劫难逃,脸上已经没了畏缩之态,竟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三位皇子。
死气沉沉地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五皇子被这太监内敛的戾气一惊。
六皇子用坦荡的目光回盯那太监。
七皇子面无表情地与太监对视,忽然转身,包子脸往薛遥左肩一埋:“殿下好怕哦。”
薛遥淡定地抬手顺了顺小胖崽头毛:“没事没事,我不会让他靠近殿下的。”
没办法,他家假龙傲天感到切实的危险时,从来都是这么实事求是的,并不在意尊严。
三岁看老,不忘初心。
“看什么看!”五皇子扬着下巴走到那太监面前,目光凶狠地与他对视:“会点三脚猫功夫就敢在我面前显摆?我今儿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真功夫!”
“殿下?”薛遥一惊,生怕五皇子要跟神秘太监过招。
这不是找抽吗!
万一打不过,关系就更糟糕了,还指望神秘高手指点五皇子功夫!
“来人,去职房把赵护卫请过来!快点儿!”五皇子也怕丢人,所以并不打算自己上。
命人请来一位二品大内护卫,跟那行窃太监过两招。
护卫一到,五皇子就宣布比武切磋。
护卫和太监走到偏院中央的空地,皇子和侍从们都退到廊庑下观战。
五皇子一声令下,比武开始,护卫一个前冲,飞腿横扫,一脚就把太监踹进花坛里。
太监帽子都被踹飞了,头发也散乱落下几缕。
太监在花丛里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五皇子面上终于有几分解气的笑意,这才捡起自己的三山帽,跪着从花坛里爬出来,一脸垂死虚弱之像。
“我就知道,这窃贼不过会点腿上功夫。”五皇子不屑道:“但凡能接下护卫三招,我便信了他有些本事,不至于盗财行窃。如今连一脚他都躲不过,看来也只会翻墙逃跑了。”
那太监听闻此言,面色一变,忽然以头碰地道:“求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大内护卫侧头看那太监一眼,别过头嗤笑一声。
皇子实在不可理喻,急匆匆把他喊来太子殿,居然是让他跟一名太监比武,传出去都叫人笑话。
五皇子转头对护卫道:“再比试一回,赵护卫,你出手前打个招呼,免得他不服气。”
“是,殿下。”护卫朗声领命。
第二轮比武开始,人群都懒得后退,一脸鄙夷地等待大内护卫再一次把那行窃太监踹飞。
太监的帽子刚刚被踹丢了,头发落下几缕,侧脸被石子刮蹭的伤口上沾满泥沙,一副落魄至极的模样,眼神却变了。
他的目光沉稳的盯着护卫,初冬的寒风略过他散乱的发丝,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里,渐渐释放出压抑多年的杀戮气息。
护卫被这太监盯得有点发毛,心情也变得浮躁,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大喝一声,朝那太监挥拳砸去——
那太监脚下不动,脑袋一侧,鼻尖与护卫的拳头堪堪擦过,接着一个行云流水的转身,太监竟瞬间转到护卫身侧,抬脚猛地踩在护卫膝盖窝!
“噗通”一声闷响,护卫单膝跪地,慌忙转过头想要反击,却见一只沙包大地铁拳已经向面门砸过来!
拳头忽然收力,停在了他的鼻尖,没落在脸上。
只凭那股拳风,护卫已经能想象出这拳若是一鼓作气砸下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看热闹的侍从们一瞬间都安静了。
三位小皇子脸上的表情也惊呆了。
偏院里一片寂静,只有飞鸟扑闪翅膀的声响。
“我输了。”赵护卫神色木讷地说出这句话。
*
“大哥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太监?”五皇子坐在花厅里,一脸郁闷地盯着跪在门槛边的“高手太监”。
“你连二品护卫都打得赢,为什么不参加武科?”六皇子的那点怒气已经被磨没了,心里只剩下好奇。
“奴婢贱籍出身,父亲在乡里犯过事,我因此没有参加乡试地资格。”太监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回答。
薛遥不开心了。
这“神秘高人”也太势利眼了,他刚问的时候太监瞎糊弄,皇子一问就这么认真找借口!
当然这话肯定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