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承诺的白问霖,心情上了云端,凑过去在他脸颊吻了一下,把元霄闹得脸红,转过头去睡了。白问霖就对着他的后脑勺笑。
没两天,学校里开学了,元霄去系上开会,碰到了昔日在“梦想音筑”工作室一起工作过的同学。同学跟他一起坐在后面的位置上,问他:“最近找了新工作吗?”
元霄说没有:“我最近自己单干。”
“哦,你自己做工作室?”
“有这个想法。”元霄倒是想,可他虽然会做音乐,但是他缺乏一些领导能力,如果做一个音乐制作工作室,势必要会管理,他没这个天赋。
同学问:“对了,你的耳朵怎么样了?”他指了指耳朵,“好没有?”
元霄非常诧异地“啊”了一声。这件事他根本没往外说,他的助听器一点也看不出来,没道理会有人知道。
同学一看他表情就懂了,尴尬道:“是周总说的。”
元霄不善于撒谎,回答:“不是什么大问题,谢谢关心。”
大讲台上,辅导员持续发言,元霄这同学话痨,一直和他说话,说工作室的近况:“周总现在也算是业界知名人物了,前几天,有个古装电视剧来找他做配乐,就那个XXX和XX演的,大IP,要是今年能过审,剧播了,周总可就成大牛了,我们也跟着沾点光,你不该辞职的,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他扫一眼元霄的耳朵。
元霄不时点头,其实偷偷把助听器音量关掉了,他就基本上听不见了。
辅导员正在说校园歌手大赛的事。
同学在旁边说:“今年弄得挺大,冠军有机会拿到专属打造个人单曲、千万曝光资源、还有专业公演舞台。如果我唱功好一点,我就去试试,可惜了,我倒是会原创,就是嗓子不好。”
元霄有些感兴趣,他单打独斗,缺乏名气,如果他的原创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一个捷径。
散会了,元霄去辅导员那里拿了张校园歌手大赛的报名表,随后收到菲利普发的信息,说在外面等他。
打开车门的那瞬间,元霄眼前一花,就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扑过来。
对方动作迅猛,像一只猎豹,扑来时脑门直接磕在了车门顶上。
阿尔:“呜。”
元霄:“……”
他坐进去,关上车门,阿尔便热情地抱过来。元霄瞥见菲利普不忍直视的表情,听见他说:“罗伊斯少爷吵闹着要来找您。”
元霄点点头,说:“他现在……这样,你得看着他,不能让他乱跑,不然会出事。”
菲利普:“放心吧。”
元霄心说你是不是不知道阿尔的问题,他喜欢撕纸玩,喜欢把洗手液沐浴露挤得到处都是,还喜欢把被子弄乱,把一切整洁的事物打乱,甚至喜欢画小猪佩奇,而且画得很难看。
汽车发动,阿尔把头顶到元霄的肩膀上,似乎是让元霄给他揉。
元霄不知道他撞的怎么样了,摸了摸他的头顶道:“疼?”
阿尔微微的哼出一声,顶着和白问霖一模一样的男神脸,可怜兮兮地点头。哪怕他们长得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的。
“不疼啊不疼,吹吹。”元霄哄着他,阿尔便埋首在他胸口蹭了两蹭,旋即伸手抱住了元霄的腰。他这么大的个子,这样蜷起来,是很大的一团。
元霄摸了摸他的背。
回到家,元霄上阁楼取东西,阿尔跟着上来,“砰”地一声,头就磕到了倾斜的天花板,似乎是疼狠了,他蹲了下来。
元霄真怕他给磕傻了,无可奈何地说:“以后不要上阁楼,你总是要这么磕一下,有时候灵光,有时候傻。”
入夜,元霄让他睡觉,阿尔不肯睡,元霄躺着,他就坐在旁边,睁着清澈干净的眼眸凝视他。
元霄说:“为什么不睡觉?”
阿尔摇摇头。
元霄坐起来:“快睡。”
阿尔伸手,把他推在了床上,低头和元霄贴了贴脸,大概是有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元霄无奈地看着他:“你不睡觉,我也不睡。”
阿尔始终不答话,手掌盖着他的眼睛,用鼻音轻轻哼起了摇篮曲。
那是以前元霄常做的,阿尔似乎知道自己一睡着再醒来就是很久以后了,所以他不喜欢休息、不喜欢睡觉,总是精力充沛。
元霄如果想把他哄睡着,就得唱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一向是管用的。
只是想不到,这一招被阿尔学了去,元霄抵不过疲惫,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元霄看见旁边坐着的、捧着脸望着自己的男人,那眼睛不时眨一下,目光很专注。稍稍盯着看了一会儿,元霄知道这个还是阿尔。
“你一晚上没有睡?”元霄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阿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去了衣帽间,给他捧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
元霄左右环顾,发现屋子里很干净,没有碎纸巾的痕迹。“咦”了声,下了床:“今天这么听话?”
阿尔闪亮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元霄,元霄从来都是通过他的神态去揣摩他的意思,看见他这样,就知道得摸一下他的脑袋:“乖。”
阿尔的头顶蹭了蹭他的手掌,接着,以很快的速度冲进浴室,元霄跟进去,便看见他在给自己挤牙膏,见自己进来,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他手上。
浴室里干净整洁,洗手液完好无损。
元霄低头看看牙刷,又看看阿尔,困惑到了极点,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什么乱子都没出,而且分外的懂事体贴,体贴得元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跟他说谢谢。
阿尔嘴角弯了起来。
上厕所的时候,元霄让阿尔出去一下,他昨晚上做了梦,得换掉内裤。把内裤脱了放在盆子里,元霄就接到了快递电话,让他出去拿。
他立刻穿好衣服出门,两分钟后,元霄回来了,没看见阿尔,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了他,阿尔正把手放在洗手盆里,勤快地给自己搓内裤,肥皂泡泡乱飞。
元霄:“……”他怀疑,白问霖不止两个人格。
第26章 《追雪》
他连忙去抢:“这个我自己洗!”
结果元霄扑过去时, 阿尔只是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水盆里拿了出去, 并回过头去, 一吻落在他的额角。
元霄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这个……应该是阿尔吧?元霄心里有些不太确定了,伸出另一只没有沾水的手到他面前, 阿尔看见了,下意识就把下巴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元霄:“……”
可以确定了,这个是阿尔没有错, 可上次那个撕纸犯又是怎么回事?
在元霄的记忆里,阿尔大多数时候都是听话的,只是有些时候会突然被某些事惹怒、从而做出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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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的确在偶尔会出一些状况, 记忆里, 他对陌生人一向很有攻击性。事实上,当初带着十四岁的白问霖回家不久, 他双重人格的事就瞒不住了。
元霄上一段生命中,始终受心脏病折磨, 他还有一位家庭医生,每隔一天上门为他检查身体。
田医生登门的时候,元霄正在听阿尔演奏。一听见楼下的动静, 便趴在二楼栏杆处, 向下说一句:“田叔叔,等我一下。”说罢对阿尔交代道:“我下去做个检查,你休息一下,别下来。””因为田医生并不知道两个人格的事, 元霄怕露陷。
从电梯下去,田医生正打开医药箱。
先天性心脏病,是心脏畸形的问题,除了做手术别无他法,可天生血型稀有,饶是骆家再有钱,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也无力回天。
田医生问:“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元霄坐下,解开最靠近脖子的那颗扣子:“有点感冒,没什么大事。”先天性心脏病引起的并发症很多。
这时,田医生忽然听见楼上传来的曲子,正是他最爱的莫扎特,那曲子非比寻常的急速、激昂。
但是……
田医生不可置信:“是《土耳其进行曲》?”
元霄早已习惯:“是的,三倍速。”亲眼看见他手指运动,则更可怕,那看起来仿佛有三只手在琴键上移动!
田医生:“……”
“他才多大?”
“……不到十六。”
田医生啧啧称奇:“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天才。”
“我也没有。”
两人同时笑起来,田医生举起听诊器说:“有点凉。”
元霄伸手把家居服扣子解开几颗,衣服下摆往上卷了两圈,露出一截细白的腰来。
心脏病让他无法锻炼,连最平常的爬楼梯都做不到。
感受到冰冷的听诊器贴着心口,元霄深吸口气,不再出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天上骤然笼罩下一片黑色阴影。
田医生眼前一花,就看见一片黑影从天而降,他甚至没看清楚黑影是怎么扑上来的,只觉得那像是一只庞大的蝙蝠,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把自己重重推开。
元霄一晃眼,就看见忽然出现的阿尔挡在自己身前,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做出极具攻击性的姿态、从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深邃的混血五官,笼罩一股凶戾气息。
“田叔叔!”他看见田医生痛呼一声,摔在地上,元霄也跟着脸色一白,心脏瞬间开始绞痛,沉重的压力夹杂灼烧感,一下脱力地靠在阿尔背上:“田叔叔,有没有受伤?”
田医生在地上摸到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没事没事,地上有地毯。”
元霄却脸色一片煞白,手臂原本抱着阿尔的腰,不许他轻举妄动,却又因为心绞痛而失去力气,双臂脱开,向后倒去。
阿尔仿佛察觉10" 第三乐章9" > 上一页12 页, 了,立刻回过头,见他面无血色,吓得立刻扑上去抱他,田医生反应最快地起身:“让开!”
他捏着元霄的下颌,迅速地喂了一片阿司匹林给他,大声地道:“别吞,嚼服!”说着把元霄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沙发上,呈半卧状态。
阿尔在一旁怔怔的,想插手又帮不上忙。
元霄深深闭着眼睛,太痛了,有种全身麻痹的感觉,仿佛濒死,大口地出着气,手指无知觉地动了动。
阿尔把手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指,焦急的眼睛望向医生。
田医生擦了一把汗。
几分钟后,元霄睁开眼,第一句话就对田医生道歉:“田叔叔,他……他不是故意的,他、他就是……”
一句话没说完,元霄感觉阴影笼罩下来,阿尔跪坐在沙发上,倾身拥抱住他,头贴在他的颈侧。那副模样,似是很怕失去他。
元霄失去力气,手臂吃力地抬起来,放在阿尔的背上。眼睛望向田医生,又道:“田叔叔……”
田医生揉着自己方才不小心磕到的老腰,扫了一眼抱着元霄的大男孩:“这孩子怎么了?”
哪怕才十五岁,但阿尔的力气真不是盖的,他的俯卧撑不是白练的,手劲大得出奇,天生神力。而田医生一把老骨头,根本禁不起这样摔,幸好有地毯。
阿尔抱着他,一直没有起身。元霄根本说不出责备的话,支吾着对田医生道:“他…有点……嗯……敏感。”
“敏感?”田医生显然不认同,“这孩子是不是……”
阿尔回过头,目光没有方才那么凶狠,却也浑身戒备地瞪着他。
田医生:“……狂犬病?”
元霄:“……”
“还是精神分裂?”
元霄扶额。
好一会儿,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
把阿尔赶回了二楼,他在客厅对田医生交代了一年前突发的事,也就是他找到阿尔时,他正守着一具尸体。
田医生皱眉:“听起来应该是应激反应造成的,我帮你联系精神科的医生。”话说着,他忽然瞥见二楼有一双狼一般凶戾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田医生:“……”
元霄不知道后面的阿尔在瞪着田医生,语无伦次地解释:“他只是太单纯了,刚刚可能以为……我在被人伤害……他在保护我。”
田医生长叹:“那,刚刚那个三倍速《土耳其进行曲》是……”
“是他弹的……”
田医生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难以置信狂犬病竟然可以弹出那么甜美的莫扎特来。但是要带他去看医生的事,却没有妥协:“他会攻击人,说明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安全,或许你对他太信任了。如果不放心,就把他送到香港爱玛医院,那是你舅舅的私人医院,他的**能得到完全的保护。”
元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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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己当时带着年仅十五的白问霖去了爱玛医院,元霄借故说是自己来这边疗养,可实际上疗养的人是阿尔,每次阿尔人格一出现,就会被一大堆的仪器检查,还会有医生问他大量的问题,给他吃一些药,可是阿尔从来都不说话。
他就像个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学生,总是惴惴不安地望着窗外的自己,从办公室一出来,他就热情地抱着自己转上三圈。
在那一年里,阿尔几乎失去了自由,元霄一直觉得非常对不起他,所以加倍地对他好,希望他快乐。
现在也是如此,他希望阿尔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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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霄下午上课,上午要准备PPT,他怕阿尔一个人无聊就去捣乱,所以给他点了炸鸡桶、开了电视,连了WIFI,搜索了《小猪佩奇》播放——阿尔最近貌似喜欢这个。
结果阿尔并不太感冒,自顾自地用遥控器换了台,是《猫和老鼠》。
元霄莞尔,阿尔的喜好似乎多年来从未发生过变化,以前是什么口味,现在依旧是什么口味,比起变化很大的白问霖,他几乎没怎么变,除了偶尔显得有些不同,像是第三个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