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垚:那该怎么做?
恋爱智脑:“至少你应该流几滴眼泪表示哀痛,四十五度望向天空,表示追悼逝去的朋友。”
李垚:死都死了,哭只能让体.液排出,除了对身体有害没有丝毫作用。
李垚果断否决了这个方案,后面的方案反正无害可以实施一下。
于是,他精准地掌握了四十度的抬起了脑袋,眼神空洞望向天空。
天空依然一片湛蓝,阳光甚好,没有任何异常。
观察中的范意致:“……”
他到底在干嘛?
范意致有些无奈,长得倒是挺好,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行。
恋爱智脑:“他似乎被你们的情深似海感动了,不再观察你了。”
李垚转回头,这时士兵们已经埋葬好“肖越”了。
昨晚半夜肖越一直缠着他,不停地询问着同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走?”
“不。”
“跟我走嘛,我会待你好的。”
“不用。”再好能比太阳能有用?
“我发誓!决不食言!”
“滚。”
“你准备一下,待会……”
“我要举报你。”
“……”肖越闭嘴了,委屈地看着冷酷无情的李垚。
但是,过了一会,肖越又忍不住开口了,不知为何,他虽然怕李垚,但是总觉得李垚不会对他做什么。
肖越忍不住叹了口气,死也要死个明白:“为什么呢?你为什么非要去翼州不可?”
李垚不是非要去翼州,哪个地方能像翼州那么毒辣阳光,还能肆无忌惮地吸收太阳能,他也会跟肖越去。但是肖越说的要去“阴凉”“不用动”“躺着也能吃饱”的地方,这简直就是惩罚。
李垚略微思考了下,采取了恋爱智脑的解释,这个最能让古人类接受的说法:“我家人全在那。”
这个说法果然有效,肖越听到后沉默了,看着李垚的眼神不一般,他想不到油盐不进的李垚居然这么挂心家人,平日里却丝毫不显露,想必也是独自受着煎熬,于是眼神越发心疼。
想不到他竟是个如此重感情之人。
肖越心里做了一番挣扎,他心里很是不舍李垚,私心里是想要带他走的,甚至想过干脆把李垚敲晕带走,但是这样得到了他的人又得不到他的心,他当然是希望李垚能开心了。
李垚自然不知道肖越内心是多么地煎熬,觉得是这个解释让肖越无话可说。
肖越定定着看着李垚好一会,任凭李垚发了丝丝杀气,也硬是撑着不转头,像是要将李垚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里,而后,郑重地说:“好,我不强迫你。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绝不食言!任由山摇地动,此言伴我入土,我也会来找你!”
李垚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了。
肯定又演戏了。
连恋爱智脑略微感叹:“他的演技可真好。”
李垚:需要练习才会有进步,这点我非常认同。但他经常对我练习,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选择我作为对象,我根本不想理他。
肖越临走时,那一走三回头,咬唇欲言又止,眸子情绪翻涌成浓浓的不舍,最后经攥拳下定决心决裂地转过头,不再让自己有犹豫的机会。
李垚叹为观止:演的真好。
恋爱智脑也是:“真的厉害。”
此时距离翼州已是不远,还有三四日的脚程,范意致本欲还让李垚上马,这样省些时间,因为他们要加速了。
可李垚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
“不用,我可以跟上。”
范意致再三劝道下,没用,只好作罢。
“好吧,那你可别拖了后腿,不然可对不起你的大话。”范意致觉得不过是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而已,到时候跟不上,可不得哭着鼻子让众人等他。
而他最是烦这类人。
全军加速,翼州军平日里严格训练,新进速度自不会慢,也不会有士兵跟不上。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范意致估计李垚撑不住了,转头一看,他还是在那个位置。
再过了两个时辰,他依然还是在那个位置。
……
到了军队停下歇息时,李垚停下来时气息沉稳,脸不红,仿佛没发生过。回想刚刚的情况,他脚步如飞,不紧不慢,闲庭信步。
简直就像是散步!
范意致自认体力不错,比寻常的士兵要强壮许多,但是要让他连续以这样的速度前进,他未免也会有些许气喘,绝不会如此轻松。
范意致不由对这个纤瘦的少年另眼相看,回想起在飞马寨时,李垚的宠辱不惊,坚韧的毅力,强壮的体力,都藏在这么一具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里!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这样的人才,年龄尚小,若是在军队里历练几年,必有大用。
当即,范意致便打算到时候与廉将军说说李垚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个在军队里能锻炼的位置。
再不济也让他不要做太累的苦活,毕竟他看起来太瘦弱了,是应该好好长身体的时候。
军队在接近翼州时,明显加快了脚步,所有士兵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那是他们每次执行完任务后的港湾,也是代表又一次从九死一生中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们都不知道穿上戎装后,还能不能马甲裹尸还,只能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青史连他们的一笔都没有留下。
回到翼州,李垚便不归范意致管了,范意致只是顺手把该属于翼州的人带回来,而管充军的犯人则另有他人。
军营里的粮官管着粮草,征集粮秣、给养、军饷征收、调配、发放的事情。而这些新来充军的犯人也归他们发放活儿。
范意致将李垚交给经管的钱粮官,特意吩咐了两句。
“这人可有用,待我与将军商量后再给你回复,你先不必安排,可先给予些轻活。”
范意致在军中声望甚高,为人自律,受人敬重,钱粮官自然肯卖他这个面子,不过,他有点难办:“你吩咐了,我自然懂得怎么做,不过,这人是从盐京来的,还是罪臣之身,恐怕……”
范意致问:“怎么了?”
钱粮官摇头,低声道:“上面曾吩咐要这帮罪臣干些重活,不允许靠近军营内部,所以我都是派些不紧要的活儿。”
范意致点头,表示知道了,但还是说:“多谢了,不过,我还是去问问,你先给他派点活吧。”说完,便出去了,而李垚依然站在门口,脊背挺直。
“你进去吧,钱粮官会给你派活,我打过招呼了,不会为难你的。”
李垚点头,面无表情地进去了。
在范意致走后,钱粮官打开簿册,便说:“既然范校尉开了口,我这就给你一些轻便的活儿吧……你是李秉的儿子李垚?”
李垚点头:“对。”
“你的父亲在修筑城墙,你的兄长在开荒种地,你的……那么……”
“你去喂猪怎么样?”
第三十章 她很坚强
李垚重复:“喂猪?”
钱粮官以为他是接受不了, 知道这些刚从少爷位置下来的人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而且这个少年刚从山贼窝里出来, 他怀着一些同情地安慰:“对, 你也不要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情, 喂猪反而比你的父亲和兄长轻松多了, 现下是什么光景你应该也看开一些。”
恋爱智脑也在说:“猪, 即是一种常见食用的家畜, 神州联邦历史上也曾为最常见食用家畜, 但后来由于环境恶化逐渐稀少, 现如今还存在少量的人工养育的非转基因猪,皆是由专业养育执照的专业人员进行养育。现如今神州联邦的猪肉价格每年都在飙升,成为少数人能够食用的绿色肉类。”
李垚干脆地答应:“可以,喂猪。”
这么干脆,表情也没有不愿意的样子, 让钱粮官对他的好感上升, 看起来白白嫩嫩的, 却没有表面看起来的娇气,很不错。
不过, 到底却被山贼糟蹋了。
想到这, 钱粮官的眼神不禁又带上了同情。
“今日你才刚来,且也快到晚上了,先不必着急去喂猪了, 明日再开始。你可先与你的家人团聚,他们就在军营西面不远处住着。”说着, 钱粮官看李垚面无表情,觉得他不一定能找到,毕竟才刚来,轻叹了口气,说:“要不我还是叫人带你去吧。”
钱粮官已经有五十多岁,干瘦黝黑,并不高,还有一把山羊胡,看起来更像是账房先生。
他唤来一士兵,吩咐他带着李垚去充军苦役所住的营地。
其实李垚自己也可以去,他可以用精神力探测到他们究竟在哪个位置,但是既然对方为他找了引路人,他也没必要暴露自己。
那士兵见是他,眼神不由得古怪起来。
不仅是这位士兵,刚刚李垚站在门外时,已经察觉到每个人经过他的身边,脚步都停顿了两秒以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超过五秒。
绝对是不正常。
这会,士兵带着他穿过军营,更是每个人都会向他或多或少地投去目光。
甚至他经过一处时,在他前面的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让开,笑得十分有意味地看着他。
而李垚根本懒得看他一眼,直接目不斜视地绕过他。
恋爱智脑:“据分析和面部表情对比,这些人眼神为同情。并且还有不屑混杂在其中。”
李垚不解:为什么?
恋爱智脑也搞不懂:“原因待查。”
李垚跟着士兵走过去后,后面拦路的那士兵传来一句:“还清高呢,不都被玩过了。”
带路的士兵明显听见了,看了李垚一眼,李垚与他对视,漆黑的眸子压迫十足,他马上转过头,本想幸灾乐祸怎知居然经受不住对方的眼神。
一路上,李垚落后带路士兵三步,不近也不远,精准地维持这个距离。
而在前面带路的士兵,一直在想着为什么他竟然会怕一个阶下囚的眼神?还是个毛头小子的眼神?越想竟越觉得气氛,一看李垚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不由得冷笑。
“嗯,到了。”前面带路的士兵道。
李垚看了一遍周围,是军营之外,不过不是西面,而是北面,并且周围并无人家居住的营地,都是荒凉到没有开发耕种的土地,只有野草横生。
风一吹过,远处树影婆娑,影影绰绰,野草随风舞动,平野上空荡荡,风一过,没有遮挡物,竟变得有些大。
李垚衣袂翻飞,袖大鼓风,发丝飞舞,但却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座上千年的磐石,稳稳地立在那,谁也无法动弹。
李垚:“这里?”如果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会知道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而带路的士兵却看好戏似的说:“是啊,就是这里,钱粮官让我带你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你就慢慢待在这吧。”说完,他还想欣赏一下李垚惊慌失措以及求助的样子,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反应。
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哦。”
这反应让带路的士兵更加冒火,冷哼一声,转身往军营的方向走回去。
“什么玩意儿,还清高!早不知道被人玩了多少遍的破烂货了!这下子就在这里哭到天亮吧!”士兵想得好,明早再过来捞人,到时候看李垚哭的样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垚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果断选择了一个方向走。
他的精神力就是他最好的导航仪。
即便他失去了精神力,他也不会是个困在这几寸地的弱者。
天边暮色渐起,斜阳余晖,充军的犯人贫民营里,人们还在忙碌着。
而一抹纤弱的身影正比以往更加勤快地洗着衣物。
“香玉,剩下的那些就我来洗吧,你去吧。”连如意将秦香玉木盆里的士兵的脏衣服全部拿过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夫人。”说着便要伸手去夺。
连如意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叹气道:“如今都沦落到这境地了,还分什么夫人姨娘的这些身份作甚。范校尉已经带剿匪的军队回来,说不定垚儿已经回来。你刚刚怕也是想要早些去接他,才这样勤快。”
秦香玉眼含泪花:“夫人……”
“好了,别说了,赶紧去等他吧,要不然他到了营寨口都不知道往哪走。”
秦香玉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点头:“嗯嗯,谢谢夫人,我定会跟垚儿说你的好。”
“唉,赶紧去吧。”连如意说道。
秦香玉离去后,一旁的李柏溪之妻陆嫣然感慨着:“秦姨娘也是命苦的,唯一的儿子被山贼掳去,指不定已经发生了什么……”
连如意看了她一眼,却说:“那他也是为了我们不被杀才跟山贼走的!做人可不能忘本。”
陆嫣然还欲再说,连如意却冷了脸:“好了,不要再说,赶紧洗了衣服,好回去做饭去。”
一抹纤弱的身影在营寨口,伫立望了半天,天色都暗了下来,仍然没见任何人而来。
秦香玉不由得越等越心急,在原地团团转,她望了又望外面的夜色,终究不敢出去。她胆子小,又不敢走夜路,自然什么法子也没有,差点又要抹眼泪了。
连如意到这里寻她,见她要抹眼泪,又望了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不禁叹了一声,便要劝秦香玉回去。
“香玉,你先回去吧。说不定,是明天呢?”
秦香玉眼眶微红,摇头:“希望吧……”然而这样的解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李垚今晚不回来,根本不可能明天再回,无非是没有跟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