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们打量着李垚纤细的身板,有点怀疑:“他趴在你身上,你自然不觉得重,要是你走过去就知道这人很重,搬不动了。”
同时还看了眼“虚弱”地趴在李垚身上的齐牧野,看着这高大的身材,感到奇怪,说:“这人这么高大这么虚弱?还这么难搬,一点力都使不上。”
另一人也抱怨着:“粘着这么紧,跟狗皮膏药似的……”
李垚斜睨一眼,还趴在自己肩膀的齐牧野。对方察觉到李垚的视线,微闭的眼睁开,里面弥漫着熟悉的笑意,对着他眨眼,嘴唇蠕动,轻声说着:“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恋爱智脑察觉到了爱的信号,立即添油加醋:“他在向你表白,这是情话。这个时候你应该有所反应,更应该害羞地脸红。”
李垚:你该知道我没有脸红过,害羞那是什么?
恋爱智脑翻着恋爱笔记:“也不拘泥于脸红这一种形式,只是脸红会让你更有恋爱的气息而已。书上主角除了脸红,也有用小粉拳捶对方胸口的害羞表现。”
李垚有点疑惑:小粉拳?
可是他的拳头并不是粉色的。
恋爱智脑认真解答:“就是拳头,可能是对方胸口太硬,拳头捶下去受到力的作用所以拳头变粉色了。”
李垚表示了然,他又看了眼齐牧野,不知不觉齐牧野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腰间,在外人看来是为了稳住身子不至于掉下去的样子。
李垚:那这个可以。
李垚的微握拳头,看了看拳头,并不大。
突然,齐牧野顿觉一阵不妙,还没来得及顺从危机感而撤离,腹部正中便挨上了一拳,虽不是很重,但对于背上裂了个大口子的他来说,也够他受了。条件反射下,一弓腰,背后的伤口顿时涌现了一股血液,让正在拉着他的山贼沾上了一手血。
“这……这是怎么了?”看着一手血的山贼很是迷惑。
李垚悄悄地收回拳头,无视齐牧野皱起的眉头,若无其事地说:“他乱动导致伤口飙血了,我带他过去就行了。”
“果然伤得很重吗?”山贼看着齐牧野的后背,又说:“那这样不能让他身子随便动弹地搬过去了。”
李垚说:“嗯,让我来。”
他转头往齐牧野背后看了眼,果然衣衫上多了些新的血迹。
李垚迟疑:看来下手有点重。
恋爱智脑:“你觉得心疼了?这是好的开始。对方应该会觉得甜蜜的!”
李垚不懂:被我打了,还甜蜜?
恋爱智脑:“书上是这么写的,男主角都会捂着胸口甜蜜地说“傻瓜我没事”,同时你应该回答“都是我的错”,以此表示自己的纯真无辜。”
李垚理解不能,觉得谈恋爱的人真烦,为什么会被骂了傻之后还能觉得甜蜜?
于是李垚问出口:“痛吗?”
齐牧野为了面子,轻声说:“不痛。”
李垚戳穿他的谎话:“你后背飙血了。”
齐牧野:“……是有点……不过不要紧……”
李垚指出:“那你觉得甜蜜吗?”
齐牧野不明所以,但李垚的表情认真,他思索着开口:“甜蜜倒不至于……”
李垚严肃:“那你就是恨我了?”
齐牧野:“……不是……其实也不痛……你打了要是开心我也开心……”他说到后面觉得不对劲,李垚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李垚觉得如果是恋爱,这种方式是所谓的促进感情升温的话……
李垚迅速出拳,齐牧野早有预备,用手掌挡住拳头!
齐牧野有些无奈,但眼神依然宠溺,问:“你这又是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李垚收回拳,认真地说:“我在害羞。”
齐牧野:“……”
旁人没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见他们还在原地耳语些什么,不由催促了几句。
李垚也觉得浪费的时间太多,而且齐牧野背后的伤口还在冒血,再这样下去失血只会更多。
于是,下一刻,李垚将齐牧野扛在了肩头!!
动作迅速,但力道却轻柔,将齐牧野抗在肩上时,并没有加重他背上的伤口,甚至等齐牧野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李垚的肩上了。
忽视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李垚用精神力探查着范意致所在的地方,大步朝前走去。
宋如玉本跟着顾闲书先走,忍住不去看身后那两人的动静,听见周围人的惊呼,终究还是抑制不住本能回了头,便看见李垚纤细的身板扛着齐牧野健步如飞,顿时也出现了惊愕的神情。
错愕之后却是觉得齐牧野这个男人也太废了!!不过是挨了一刀而已,他曾经比这受的伤还重也没有让人扛!
是男人就会坚挺到最后一刻,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同时,宋如玉觉得齐牧野这么废,李垚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感觉,自己可是比齐牧野厉害多了。
宋如玉莫名地增加了点信心,心下稍定,大步向飞马堂而去。
不知道正在被人鄙视的齐牧野很安静地被李垚抗在肩上,除了一开始的惊讶,然后便淡定了。
他已经多少有些习惯李垚的出人意料了,不过被李垚扛着肩上有些丢脸外,李垚扛着他的速度虽快却稳妥,他倒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李垚的搬运了。
鉴于宋如玉已经和解,钟叔将两人安排住进了飞马堂,以便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两人的伤势看起来虽严重,但到底没有危及性命,经过包扎上药后便无大碍,不过伤口需要时日愈合,短时间不能轻易大动作。
但是回青州的事情迫在眉睫,塞漠的军队虎视眈眈,一旦查出了他们的下落,飞马寨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几人只能迅速定下接下来的行动。
齐牧野的后背已缠上了厚厚的白布,他的身体素质算得上极好,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他几乎可以活动自如了。但范意致的伤比他要重些,身体恢复得没他快,但还是硬撑着要来一起商量对策。
对此,几人也曾劝过,但范意致态度坚决,也只好随他去了。
顾闲书拿出一卷轴放在桌面上摊开,原来那是一幅地图,纤长的手指放在青州的位置上,说:“我们劫了塞漠的情报,估计他们已经知晓,若是他们有心铲除我们,这里虽是隐蔽,但也要尽早做下一步打算。”
青州是镇南军的主要驻守之地,而且青州比渭城和翼州要富饶,粮食充足,还是陆路交通的咽喉之地,塞漠攻下渭城后,也在盯紧着这块地方,伺机而动。
齐牧野盯着青州的位置,缓缓开口:“塞漠的人肯定也在盯着青州。但青州内还有大批的镇南军驻守,他们暂时还奈何不了。那些都是我爹的老将,若是我回去,肯定能差遣这支军队,但恐怕此时青州城门紧锁,且他们还不知道我已从盐京逃出,进入有些困难。”
宋如玉问:“所以你的打算呢?”自从决定飞马寨归顺后他便收起了以往针芒相对的样子,开始冷静地与齐牧野商讨事情了。
齐牧野说:“……我想兵分两路,一路找到廉将军,一路进青州。此事尽快集齐兵马后,在塞漠还没来得及攻下众地时,一举将其击退!!”
将塞漠人赶出去,这点是燃眉之急,毋庸置疑,众人并没有意见……只是……
“然后呢?”冷淡的声音响起,李垚率先发问,说出了众人心中的问题。
齐牧野抬眼望向他,李垚依旧淡然,仿佛只是随口问一句,但他知道李垚这次并非随口而出。
“然后……”一向的慵懒的声线拥有稳定人心的安宁,双眸满是坚定,“……清君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闻他味道
“……我自然是要去青州的, 那群老将也只认我……至于廉将军那边……”齐牧野看向另外四人,显然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过他的视线在李垚的身上停留久了一些。
他自然是有些私心的, 希望李垚能跟他走了, 若是李垚不愿, 他也不会勉强李垚, 李垚有全力决定自己的去留。
更多的是, 他管不了李垚。
范意致最先开口, 毫不犹豫地说:“我去找廉将军, 我之前一直在他手下做事,也最了解他,我来找他在适合不过。”
宋如玉还在思虑,瞥了眼站姿稍放松的李垚,犹豫地准备开口时, 却被顾闲书截胡。
顾闲书干脆帮宋如玉做了决定:“那我陪着范校尉去找廉将军, 如玉你就带着大半山寨里的人保护齐小侯爷。”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如同往常为山寨做下任何的决定一样,这让宋如玉无法反驳。
于是他也只好点头说:“……好。”
于是只剩下难得站姿放松的李垚, 所有人看向他, 等待着他的决定,但是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齐牧野只好亲自问:“垚, 你的打算呢?”
“垚?”宋如玉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齐牧野不明所以:“怎么了?”
宋如玉移开视线,冷淡地说:“没事。”
叫得这么亲密, 下次他也要这么叫。
李垚对于称呼没有太过在意,反正“垚儿”“垚”“三土”这些称呼,他都被人叫过,他已经习惯这些古人有这么称呼了,如果有人叫他,他也会应就是了。
李垚理所当然地回答:“跟你。”
“跟谁?”齐牧野和宋如玉同时开口。
李垚也觉得自己指代不明,伸出食指,指向齐牧野:“就是你。”
宋如玉身边的气氛莫名地惨淡了一些。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齐牧野竭力掩饰脸上的笑容,这场小小的交锋的胜利让他有点暗爽,但是脸上又不能显露出来,毕竟才刚跟宋如玉关系稍缓和一些。
一直沉默的范意致,扫视众人,表情不明,沉声指出问题:“按照你们所说,廉将军带着两万大军出逃,那去哪里找他?”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顾闲书将指尖放在泛黄的地图上,说:“所以我才将这张地图拿出来。廉将军是从渭城败走,如果他不去青州,那么极有可能带着士兵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如果离着敌人太近容易暴露,太远又不易进攻,再加上镇南候是在翼州身陨,所以我猜……”纤长的指尖移动至翼州外几百里那一带连绵的山峰,几座大山挨靠在一起,其中蕴藏着无数的可能。
“……他可能就在这一带!”
范意致颇为认同,看向顾闲书的目光中带着敬佩,说:“如果确定了我们明日就出发罢。”
李垚出言破碎了他的敬佩:“他是猜的。”
范意致:“……”
顾闲书瞥了眼李垚,非但没有责怪,眼神里竟浮现了笑意,有种赞赏李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大方地说:“对,我是猜的,也有可能他并不在那里,我们可能白跑一趟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李垚也跟着说:“我也认同他的说法,可以试试。”
虽然,他不太了解古人类的感情,但古人类的行为往往受情感支配,按照他跟廉将军相处判断,廉将军对镇南候那种忠心的感情,也极其有可能去翼州附近养兵了。
齐牧野下了最终决定:“那就这样吧,我和李垚、如玉赶往青州,范校尉和闲书先去找廉将军,到时候你们再派人到青州通知我们。”
众人对这决定没有异议,不过宋如玉听到齐牧野对自己的称呼觉得别扭,他自认跟齐牧野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
既然决定好后,宋如玉和顾闲书便要着手处理山寨里的事务,首先安置好山寨里的妇孺,妇人虽然彪悍,但毕竟不能上场打仗,两人得找个安全而隐蔽的地点重新安置好她们,当务之急便是通知寨子里的人,他们已经做下的决定。
到时候是去是留,全凭山寨众人的意愿了。
时间紧迫,宋如玉和顾闲书只能抓紧时间安排众人,从书房出来,宋如玉正要往一旁走开,却瞧见了范意致用手微捂着腹部,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住脚步,犹豫之间,还是开了口叫住范意致。
“范校尉……”宋如玉刚开口,范意致回头看向他,眼神询问着。
宋如玉想了想却又不说了,只是问:“……你的伤势还好吗?”
看得出宋如玉本不是想说这个,不然也不会这么好心,范意致语气平淡回答:“昨天服了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行……”毕竟他已经隐约猜到范意致为何会突然腹痛,要是范意致因此死了,他虽不会因此伤心,但是未免觉得这么个将才死于此有些可惜。
“郝大夫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和劳累过度罢了,不碍事。”范意致满不在乎地讲述着原因。
宋如玉心下稍安,面上不显,冷静地点头:“那你先养伤,过两日就出发。”转身就要去处理山寨里的事情。
“等下……”范意致在身后叫住了他。
“怎么?”宋如玉疑惑地望着他。
范意致的眼神不似平常那般谦和,带着一股子历经多次厮杀的利器的沉静,声音低沉,缓缓道:“山寨这么多条性命失去了,的确是因为我……”他顿了一下,眼神凝重,语句中自有千斤重,“可我那么多士兵也牺牲了,他们也有家……”
看着宋如玉怔住,范意致不再多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缓缓离去。
宋如玉在原地怔住了足足半刻钟,心里五味杂陈,直到看到倚在门口的李垚盯着自己,才完全回过神。
宋如玉看着李垚,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也不知道李垚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