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淮之恒与林浮生飞快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下一步的行动。
淮之恒将美之法则维持在较低的水准,贵族千金们霎时就将目标转到了他的身上,但她们心中只觉这是下意识的感受。
而林浮生颔首,斜斜地勾起一抹笑容。完美展现了少年人在经过比较,发现他哥更受追捧后开始较劲的神情,但并不惹人讨厌。
“不好意思,我哥喜欢清静,各位美丽的小姐不妨与我这位绅士攀谈,在下深感荣幸。”
在名媛千金们被林浮生吸引的时候,淮之恒悠悠然地往餐桌的方向走去,取过一杯红酒浅酌慢饮。
而此时柴山吃得满嘴流油,他似乎是厌恶对方粗鲁的举止,矜贵地站远了一些,目光只厌烦地在对方身上瞥了一眼,便匆匆别开。
正与贵族青年攀谈,但一直关注着淮之恒举动的张婧心里一松:看来路德应该不是敌对者,那么希维尔八成也不是。
因为不清楚敌对者究竟是一个多人队伍还是单个任务者,张婧在这场舞会上简直是草木皆兵,看谁都觉得对方心怀不轨。
但是下一秒,柴山的行为就让张婧呼吸一滞,险些气了个趔趄可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闷在心里头。
只见柴山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将嘴边的酱料用餐巾擦了擦后,伸手便拉住了淮之恒的手,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神态估计是个男人都能明白。
——这人不光好吃,还他么好色!
“这位小少爷,能不能给个面子,一起去外头聊一聊?”
淮之恒:竟然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胆儿够肥。
“不好意思,毕竟这是陛下为我和弟弟主持的欢迎会,我不好擅自离开。”
没有用“叔叔”,而是用了“陛下”的称呼,这是对亵渎者的直观警告,同时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保留措施,不至于让对方过于失了面子因此结仇。
“小少爷不是喜欢清静嘛,我恰巧我也喜欢,这里闹哄哄的,我就想要来个人陪着。”柴山并没有放手,相反他还趁机摸了摸淮之恒的手,对于触感感到相当满意。
“这位先生,你失礼了。”
淮之恒心中对于柴山的真实身份有了确认:礼仪极差,身上透露出一股浓重的违和感,就好比现代街痞,即便穿上高定西装也装不了总裁。胆敢肆无忌惮地在宫廷宴会调戏国王的亲侄子,完全不介意得罪国王的后果……
即便是最无赖的贵族,来到这种场合,也是不会因为色/欲熏心而做出这种夸张举止的。
“不知道”和“不在意”是两种概念,前者尚且能用“不知者无罪”搪塞过去,后者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淮之恒眸光一动,柴山的目光呆滞了一瞬后,腆着脸笑道:“小少爷,我还有个朋友,就那边盯着你弟弟看的那个,挂着秘银项链的青年,我让他一块儿……”
正当此时,曜面色阴沉地越过一众人上前,握住淮之恒的手,警告地看向柴山。
“这位先生,我的堂弟并不愿意和你一起出去。”
柴山心下一惊,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美之法则控制,只以为自己犯了好色的老毛病,被面前这张出色的容貌迷得找不着北,抖了抖身子。
“队……是我不对,王子殿下,是我的错。”
柴山一句“队长”险些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改了口,倒也不算生硬。
但他依然犯了一个大忌。
连面对国王都不假辞色的人,面对王子便突然低声下气?显然其中透露出一点猫腻。
只是淮之恒还未来得及怀疑,曜便再一次替他出了头。
“嗯。这位先生,下次再这样,我有权利请你出去。”
曜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来自高级魔法师的威压陡然升起,锁定了柴山。
“抱歉,下次不会了……抱歉!”
柴山狼狈地往另一边走去,收获了无数鄙夷却不再敢吱声——他可不敢得罪绝对强势的队长。
淮之恒冷眼旁观对方的退缩,转而对曜微微一笑:“多谢堂哥。”
“不必客气,路德。”曜似乎想要揉揉淮之恒的头发,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举动和方才那个登徒子没什么差别,硬生生地止住,转而拍了拍肩膀。
淮之恒作出明显地松了口气的表情:“多谢堂哥替我解围,看来我的确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不若堂哥带我去外面走一走?待会儿便回来。”
“那是堂哥的荣幸。”曜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欣喜。
另一旁的柴山见了,暗暗地想着:原来队长对这小子有意思啊!队长平日不显,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下次可得多多注意了……
柴山便想到以后每到一个任务世界,都去搜寻高岭之花类型的少年,来一讨队长的欢心。
淮之恒二人抬腿便要从偏门离开大厅,临走之前,他微微回眸,与林浮生的目光恰好对在一起。
——不过兄弟之间的默契总是相当古怪,因而在内心解除了两人身为“敌对者”嫌疑的张婧并不觉得古怪,只是想着之后该怎么教训没有眼色的柴山。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埋在宴会中的两颗棋子,也就是刘晓宇和柴山,已经在短短时间内被挖了出来。
等待这两人的,将会是来自淮之恒和林浮生的抹杀。
……
夜凉如水,舞会大厅内繁华热闹的声音逐渐远去,走廊边烛火静静燃放,拉长了曜和淮之恒的影子。
一向以清冷面貌示人的曜,在此时多了一分热情:“路德,皇城很大,你昨天只去了宫廷花园,却没见过其他景色。”
“宫廷花园很美。”淮之恒夸赞了一句,“阳光正好,微风浮动,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到了晚上,那里的景色便大打折扣了。”曜勾了勾唇角,“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每当夜晚便特别美好,即便是莉莉安娜,我也没让她知道。”
淮之恒微微一愣,似乎是想不到对方竟然将这么隐秘的地方与自己说:“堂姐都不知道?那要是我跟堂姐说了,她可要责怪你的隐瞒了。”
“以那个丫头吵闹的性子,指不定会将那里修整成什么样子呢,反而会破坏了那边别致的美。”
两人在漫长的廊道上走着,原先还能碰到一两个侍者,但随着越来越远离宴会,所有的喧嚣消逝不见,只有静谧的月光陪伴着蛙鸣与虫鸣。
“越过这堵矮墙便是了。路德,将手给我。”
曜轻而易举地跳到了矮墙上,伸出一只手。
青年背对着月光,但那双眼眸却盛放着让人心醉神驰的恋慕之意,又像是一个孩子,单纯地想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喜欢之人的面前。
淮之恒微微仰头,最初迟疑片刻,随后便将手放到了曜的手中。
曜大力地握住眼前这只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感受到对方的退怯之意,仿若恶作剧得逞一般地加深了笑意。
“来啊,路德,有堂哥在,别慌。”
淮之恒浅蓝色的双眸闪烁片刻:“多谢,堂哥。”
他脚下一个用力,便也不甘示弱站定在矮墙上,沉稳冷静的少年难得露出一丝孩子气,像是在说“你看,我也不比你差”。
两人齐齐一跳,便恰好落在了一个斜坡上。
结果曜的落脚点刚好是一块凸起的石头,这令他瞬间失去了平衡,险些就要往斜坡下方载倒。
“堂哥,当心点!”
淮之恒眼疾手快地拉住曜的手,往后方一拽。
“刺啦”一声,年长的金发青年躺在了斜坡之上,惊起一片流萤。
而他的身上,却是稳稳地压着淮之恒,两人四目相对,神色双双定格在错愕之上。
淮之恒正对着月光,视线细细地描绘过曜的五官,最后落在对方海蓝色瞳孔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上。
银白色的流萤浩浩荡荡地与融入了月色,淮之恒才错愕之后,眸中闪过迷茫,最后害羞又尴尬地别过了视线。
“抱歉,堂哥……我会不会很重?”
两人胸口紧紧想贴,隔着两层布料,两颗心脏逐渐加快了律动。
“噗嗤……放心吧,路德,你一点都不重,没有压痛堂哥。”
曜似是被少年青涩的反应给打败,勾起一抹爽朗的笑容。
随后那抹笑容越来越大,也不知是戳中了什么笑点,俨然一副不可遏制的架势。
“哈、哈哈哈……路德,原来你这么喜欢表哥啊,都舍不得起来了。”曜将手放在额头上,促狭地说。
“额……”
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难得噎住,但终于想起来此事,双手一撑,便挣扎着想要起来。
却忘了这里是斜坡,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可是要摔下去的。
淮之恒动作幅度一大,便无法保持平衡,曜连忙伸出手将淮之恒拉住。
结果挣扎之间,两人调换了个位置,此时变成了淮之恒在下,曜在上。
曜撑着胳膊,两人的双腿纠缠扭打在一块儿,感受着裤子处逐渐升起的温度,他眸色一暗,犹如海洋的深处,呼吸也多了一分热烈的温度。
淮之恒仿佛被这从未见过的眼神吓住,呆滞地开口:“曜……堂哥?”
“噗嗤……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可能吓到你了。”
曜侧身一闪,便呈现大字型躺倒在斜坡上,淮之恒的身旁。
“皇城内可看不到此番美景。我们能够在此处眺望到整座皇都的夜景,能沐浴到纯净的月光,能品味到纷飞的流萤……路德,你喜欢吗?”
淮之恒侧首,面对这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三秒才开口回答道:
“我喜欢这里的景色。”
“我也无比喜欢……不过如果能听到你像以前一样喊我‘曜哥哥’就再完美不过了。”曜试探地询问。
淮之恒假咳两声,仿佛并没听到对方的问题,只道:“我喜欢这里……居然不想跟希维尔分享,我可真是个坏哥哥。”
“那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好不好?”曜的声音带着雀跃。
“嗯……好。”
两人面带平静的微笑,月光映照在两人的蓝色双眸中,里面的深意却无法为人参透。
但仅有一点可以得知,这是一场“游戏”。
你情我愿,相互试探,谁输谁赢,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输了,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被暴露,那就要承担身份暴露的风险。
但是与淮之恒相比,曜在这场宛如走钢丝的游戏之上,处境更加艰险。
……
宴会上,林浮生与名媛淑女中容貌最美的那位共舞一曲后,其余人意识到比不上那位小姐,只得郁郁退却,转而去享受被追捧的感觉。
她们可是淑女,在放下身段求而不得后,总不能放弃自尊去纠缠别人吧?那可就成了家族之耻,别人眼中的笑话。
林浮生径直走到柴山身边,高傲地昂首,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意。
“刚才,你好像在纠缠我哥?的确堂哥为他出了口恶气,但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么?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哥出手?”
曜尚且不在场,柴山霎时忘了对方的警告,心态又猖狂了起来。
男人嘛,总是喜欢危险的事物,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痒痒。
遥不可及的谪仙纵然吸引人,但红炎烈酒却更让人上瘾。
因此即便林浮生杀意浓重,浓重到柴山的心都开始打颤,可他的欲/望还是战胜了理智:“队……王子殿下,好像很喜欢你哥,他们现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如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去做点什么事怎么样?我会让你感到快乐的。”
——这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么?
林浮生怒极反笑,此时只觉得饰演一个外向不羁的少年,怼起人来相当爽快!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找面镜子照照你那张满是肥油的脸和虚浮的双腿吧!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么?”
他单手成爪,只见一根冰锥便漂浮在掌心之上,寒气逼人,直径一米之内的人都觉得身体发冷。
刚才柴山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林浮生上去教训对方便在情理之中。贵族的尊严不容许他们被冒犯,更别说冒犯他们的还是一个爵位低下的人。
但在看到林浮生一出手便凝聚出一根冰锥,很多贵族便惊诧不已,有人便在当场脱口而出:
“无音咏唱!竟然是无音咏唱!”
“天呐,难道是高级魔法师才会的无音咏唱?必须要将一个魔法模型分解到极致后才能学会的那个技能……”
“不愧是来自菲尔德家族的天才少爷!早就听闻他们两兄弟都是魔法天才,竟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