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久前的一幕,竟然诡异地重合了,只是地点和人发生了变化。
淮之恒的思绪飘忽了一瞬,蹙眉道:“可是心性不稳,心魔丛生?”
“我心性不稳?不,我觉得很稳……就算是不稳,也是被你和那个人害的。”林浮生的身上逐渐升起一抹不详混乱的气息。
退回到一个小时前,当林浮生远远撞见了两个男子在斜坡之上交缠的景象后,只觉困缚在心头的一条锁链断裂,打开了存放着他浮动心思的匣子。
冥冥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在空谷回荡一般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你喜欢他。”
“你羡慕、嫉妒、怨恨那个幸运的男人。”
“你觉得那个人配不上他。”
“修炼只是你自找的借口,归根结底你还是对他动了心思。”
“你想要得到他!”
“修士应当遵从本心,去掠夺他!”
林浮生不是没有遭遇过心魔,但曾经被他消灭的心魔却远比今日的弱小,甚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淮之恒无法理解林浮生对曜的敌意,曜只是在判断林浮生对他的敌意是真是假,而林浮生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曜之升在此处,便能够理解为何林浮生对曜的排斥心理会如此强烈。
无论是林浮生还是曜,都是曜之升的投影。林浮生来自于高等世界的修真界,未来也将回归修真界,他自身强大的力量和个性都决定了他容不下其他投影在身侧徘徊。
有愿意回归本体的投影,自然有不愿回归本体渴望独立的投影,林浮生显然是后者。
“你们刚才有做这样的事吧,究竟是曜堂哥来得美味,还是我更加诱人?”
林浮生舔舐了一下淮之恒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随后“嗤啦”一声,不仅是自己身上的衣物,连同淮之恒的衣物也被一股气劲给撕裂。
两人肌肤紧紧相贴,而林浮生的气势节节攀升!这晋升速度让淮之恒心中警铃大作,想着立刻阻止其异常的晋升。
“轰!”
寂静的夜色被一道雷鸣给撕裂,明月与繁星悄然隐没在浓重的乌云之中,紫红的雷蛇翻滚,不时露出骇人的气势。
——莫非是雷劫?
淮之恒迅速反应过来:如果在皇城之中渡劫,只怕整座皇城都会化为灰烬,还会波及到皇都中无辜的百姓。
“修士遵从本心,但是魔修放纵自我!林浮生,莫要堕入魔道!”
他将林浮生揽在怀中,手上带着一层寒气,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觉得凉爽吗?凉爽的话就清醒一点,莫要让自己后悔。”
林浮生被清凉的温度一激,瞳孔一缩,便被淮之恒点醒:是啊!若是堕入魔道,除非废功重修,否则便再也入不得正道!这代价实在太重,为了他自己,他也必须得清醒过来,否则满身修为功亏一篑!
闻着淮之恒身上的气息,萦绕在林浮生周身的不详魔气消散,他眸中的红光也开始消退。
只是在愤怒之后,他的心头又产生了其他异样的感觉。
——空虚、灼热,只有最饱满的感情才能填满他内心的空白。
窗外压抑的雷云溃散,但是室内陡然升起另一种异变。
林浮生身形颤抖,呼吸沉重,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夹着淮之恒的腰部,明显是一种无言的邀请。他的体温上升,甚至连小麦色的皮肤也涨成了蜜粉色。
两人摩擦的肌肤愈发滚烫,林浮生的身形不自在地扭动,似乎是在渴求什么,恨不得融入到淮之恒的体内。
——这状态还是不对!不过比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架势显然要好上不少。
淮之恒轻轻地松了口气,正要用刚才的方法找回林浮生的理智。
却见林浮生身上的气息软化柔和,就连空气中都隐隐散发着腥甜腻人的气味,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骚弄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淮之恒,你既然都给他了,想来不介意也给我一份吧?”
林浮生修至元婴,从未尝试过情/爱之事,偶有元阳溢出也被他认为是道心不稳。这份感情一直将其积压在心中无法纾解,如今一经外泄,便无法自制。
——什么道心,什么元阳,什么修炼,都不如眼前欢愉来得重要!
林浮生的双眸从红色褪成了粉色,如同春季盛放的花朵,自有一股摄人心魂的芬芳馥郁。
当淮之恒的双眸与这对粉色的眸子正对上时,一股隐约的爱/欲法则之力在他防备薄弱之时裹住了他,一股心头火无声燃烧。
“嘶——怪道修真界有合欢宗门,痴迷于男欢女爱,淫/靡无度,以合和双修为根本,原来……竟是这般曼妙,让人心驰神往!只是我正派中人终究和魔宗不同,但是还是能找到共通之处:不必蓄意压抑,不必刻意贬低,‘爱’是本能,万物皆有之,应当平和以待。”
骤然被突破防线的林浮生冷嘶一声,心中竟是产生了顿悟,然后沉沦在这场原始的战斗之中,修为重归稳固后居然再度开始了突破。
原本在外头溃散的雷云再度成形,只是和方才诡异的雷云不同,这次新出现的雷劫有一股清正之气,想来是正儿八经的突破。
窗外的轰鸣雷声掩盖不住室内的盎然春意,两人的体位变了几番,从床上做到了沙发,从沙发做到了窗边。
直到林浮生精元松动释放,“轰”地一声,外界的雷霆一举将皇城劈得崩毁了一角,这场堪称疯狂的战事才宣告大捷。
此时天已大亮,窗外鸣鸟飞舞,淮之恒将窗户打开,清新的露水气息逐渐驱散了室内腥膻的气味。
林浮生想不到自己停滞许久的境界一晚便完成了突破,已然从练气期上升到筑基期。
他用清尘咒将身上黏腻的汗水清除,换上衣服,又从“林浮生”变成了“希维尔·菲尔德”。
“哥,此番能突破,还应该多谢你。”
林浮生靠在沙发上,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淮之恒精壮的身体,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清明。
“经过昨晚一番鏖战,我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对你,我或许心存好感,但那远远未达爱慕之意。不过对于曜的敌意是真的……想来我终究是误把其他感情当成了爱恋之心,但总归我们都没有吃亏,因此便怪不得对方。”
淮之恒用生命法则之力将身上的抓痕与吻痕修复,从衣架上拿起了繁复的贵族长袍穿好。
对于林浮生为自己开脱,又顺带帮他开脱的话,淮之恒无奈一笑,觉得没有某个回复比这句话更合适。
“你开心就好。”
林浮生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味那酣畅淋漓的感觉,餍足道:“我当然很开心,不仅借着你的帮忙破了心魔,修为也得以更进一步,就算是再对上曜也不会那般不悦了。”
淮之恒微微一笑,没有回话,默默将自己的想法放在了心里:有几个瞬间,他觉得林浮生和曜很像,是能够完全重合为一个人的那种相像。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口,林浮生估计会暴怒吧。
……
昨晚的诡异天气有些人不会深思,但是这“有些人”中并不包括曜。
曜很清楚,这种天气是修真者的雷劫,昨晚在皇城中,有一个修真者完成了突破……虽然期间过程有些曲折,一开始预示着堕入魔道的紫红劫雷在消散后,变成了清正的劫雷,但结果总归是对方完成了突破。
劫雷是只有修真者突破大境界时才会引发的现象,也就是说身为主角的林浮生果然就在皇城内。
曜左思右想,还是将主要目标落在了他的两个“好堂弟”身上。
一大清早,曜便如同之前那般,来到了淮之恒的门前,展露一个自然的笑容,而开门的人是意料之中的林浮生。
只是林浮生对他的态度好像起了一丝变化,收敛了敌意,多了一种……看陌生人的淡漠。
“又是曜堂哥啊!昨天半夜将我哥叫出去的行为,未免太打扰我哥休息了!”
曜心中对林浮生的态度变化保持疑惑,笑容带上了明显的歉意。
“抱歉,希维尔,堂哥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嗯……我知道了,毕竟堂姐刚过世,堂哥你一定很难过……我们也很难过。”林浮生的态度显而易见地软化,主动将曜迎进了房门,“我哥已经起来了,堂哥要不来坐坐?”
此时房间内已经全然没有其他味道,淮之恒倚靠在窗前,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品茶浅酌,双眸放空望向远方,简直是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不忍惊扰画中人宁静惬意的时光。
在曜进入房间之后,淮之恒微微回眸,仿佛精致的画卷突然动了起来。
但见他嘴角上扬,声音清澈,却端的是让人沉醉。
“曜堂哥,昨晚外面突然雷声轰鸣,吵得人难以入睡……不知道堂哥休息得如何?”
“……我很好。”
曜愣了愣,险些又溺在对方的温柔之中,下意识地回答后又觉得不妥,便补充道,“昨天城堡东南角的一个塔楼被击垮了,幸亏没有人居住。我挺担心你们的情况,但是想来天未亮的时候你们还在休息,才直到此时才过来。”
“我们?其实主要还是我哥吧。”林浮生挑了挑眉,不屑于曜心口不一的说法。
淮之恒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横在林浮生与曜的中间,像是防止两个人争吵:“曜堂哥的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不少,是过来喊我和希维尔一起去用早餐的吗?”
“正是,半夜起来,应该挺累的,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丰盛的早餐。”这么说着,曜的笑容又带上了一丝傻气,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害羞的事情。
林浮生表情不变:……你做的我也做了,你有的我比你还多。
淮之恒面色一红,目光乱晃,一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神态:
“走吧,先去用早餐。”
淮之恒发话了,爱慕者必定是第一时间答应,三人便前往皇城的偏厅,便见国王也已经候在了这里。
比起两日前,国王眼下的青黑色更浓重了,眼角的细纹也多了几道,中年丧女的打击对他似乎很大。
此时坐在这里的不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国王,只是一位痛失爱女的父亲。
但是,这位国王可否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被其他人取而代之了?
淮之恒和林浮生同情国王的遭遇,但他们不会将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和后悔的情绪。
谁让这位取代公主的任务者于他们之间有着生死大仇?
欧文一家的仇、还有对方污蔑并通缉自己的仇……林浮生不得不报,否则怕是会心魔丛生。
“你们来了啊,今天的早餐是曜吩咐厨房做的吧,很丰盛。”
国王对早餐兴致缺缺,但看向淮之恒三人的眼中闪着慈爱之光。
林浮生率先坐在国王对面,关切道:“叔叔,您没事儿吧?堂哥可是很担心你的情况呢!昨天半夜堂哥和我哥还去外面谈心去了,好久才回来。”
“昨晚?”国王的语气变得严肃:“昨晚天气诡异,你们要谈心可以在皇城内,外面不安全。”
淮之恒和曜连忙答应下来,并坐下开始用餐。
国王看着三人,叹了口气:“哎……关于莉莉安娜的后事,朕不打算办得多隆重,之后朕会将路德和希维尔的父亲,也就是朕的皇弟叫过来,与大臣们在皇城内举办过便罢了。死者三天入棺,七天下葬……前天朕已经让人连夜给科德送了信,想必他下午便能到达此地。”
“父亲要来了么?也好,堂姐去世,父亲是肯定要过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淮之恒叹了口气,不过他的心中对菲尔德家主的到来不慌不忙:美之法则对人的掌控是绝对性的。
在茶水氤氲的雾气中,垂眸的曜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一架豪华的马车奔腾着驶入了皇城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让行人们纷纷规避。
一个摊位上摆放的食物被扬起的尘土所覆盖,原本米黄色的软糯薄饼灰扑扑一片,显然已经是再怎样都挽救不回的状态了。
“嗨!真倒霉!”
青年摊主很想破口大骂,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还能怎么办?只能忍耐然后自认倒霉呗!侮辱贵族可是死罪,他可付不起这代价。
受到牵连的摊位不止这一家,如果是水果还好,但是糕点点心之类的东西被弄脏,那就只能自己吃或者扔掉。
“我记得国王陛下做了规定,即便是贵族,也不能架势马车在皇都内疾驰。”
“这么急,难道是皇城中出了什么大事儿?”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发现原本张贴在各处的通缉令已经被撤掉了?莫非是抓住了那个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