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勉强维持着清醒的神智,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着自己是求人,声音便先低了下来:“哥。”
这一声哥叫得又软又甜,简直苏到了人的心底。
宋辞本来就是演员出身,唱歌跳舞样样俱佳,平常说话的声音就好听得犯规,这会儿又是特地带着讨好,撒娇的情绪在里面,杀伤力简直不是地球人能招架得住的。
纪淮:“……”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宋辞轻轻的晃了晃他的衣袖,凑近他,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因为眼前有点花,他没把握好距离,嘴唇差点擦过纪淮的耳垂,说话间,热气浮动,尽数扑在了纪淮的耳根处:“我喝不了了,能不能……”
纪淮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连这点酒都喝不了就想进我家门?”
男人在外面要是不会喝酒,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纪淮这句话的杀伤力不亚于直接问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宋辞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认怂了,乖乖他退了回去,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纪淮的身后敬酒。
反正喝完这一波,他就打算开溜了。
宋辞敬完了酒之后,趁着纪淮被人拉着说话的空挡,左右看看,见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边,顿时十分心大的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们办婚礼包下了一整座酒店,还有外面的草坪,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着,而宋辞身为今天婚礼的男主角,自然是所有人的焦点。
宋辞偷了一套侍者服出来,进洗手间换上了,换上衣服后,他将脸上的妆容也全都洗了下来。
混出去的过程也很顺利,顺利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宋辞在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嗯,这番操作简直是太令人叹服了,他怎么这么临危不乱,这么机智呢。
回去后一定要将这番经历写成一个剧本,然后拍出来。
就在这时,宋辞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黑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地上浮现着一圈圈的绿色,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来,而在绿色的中间,写了四个字;安全距离。
而在前面不远处,则是大片的红色,红色上方也浮动着四个字:开始倒霉。
更前方似乎又有着不同的颜色。
宋辞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而出租车马上驶过了绿色与红色相交接的地方,就在这一瞬间,宋辞的眼前被红色刷屏了,无数的小字在他的眼前浮动着:警告!警告!倒霉预警,倒霉预警!
卧槽?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宋辞惊恐无比的看着这些小字,他用手挥舞了一下,但是丝毫无济于事。
而等他放下手的瞬间,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指向了他。
宋辞:“……”
他慢慢的抬起了手,看向了窗外,发现不知道何时起,司机把车开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
司机拿刀指着他,眼神阴森可怖:“把你身上的钱,手机,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这小字还挺灵验的哈?
真的开始倒霉了?
凭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宋辞不过是沉默了一会儿,司机便将刀往前送了几分,凶神恶煞道:“快点!”
宋辞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师傅,你只劫财的吧?”
司机不耐烦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快点拿钱!”
宋辞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然后在司机的逼迫下,他用手机把账户里所有的钱全都转给了他,这还不算,司机还嫌少,亲自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后,又十分粗鲁的把他刚戴上不久的婚戒给取了下来。
宋辞缩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他,不敢吭声。
最后,当司机准备拿走手机,顺便把他踹下车的时候,宋辞的手机响了起来。
司机摁灭了,但是它很快又响了起来,如果一直不接的话那边的人可能会起疑心,司机将手机扔给了他,拿刀贴着他的脸,低声威胁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宋辞点了点头。
电话是纪淮打过来的,宋辞刚按了接听,纪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刚才为什么挂电话?”
司机瞪着他。
宋辞感受着刀锋紧贴在自己脸上的温度,怂得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就不太方便。”
纪淮安静了一会儿,不去计较这个问题,他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宋辞感受到司机钳制住他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含糊的问:“怎么了吗?”
纪淮的声音很淡:“韩森站在酒店顶楼,说想见你一面,不然的话,他就跳下去,让婚礼变葬礼,限你三分钟之内赶过去。”
宋辞:“……!!!”
卧槽?我勒个去?这哥们为什么这么能折腾?!
他都不是明着拒绝他了么!
纪淮:“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你这样……”宋辞捂着额头,头疼不已,“纪总你能跟他商量一下么,让他宽限一下时间,跳楼这么大的事儿呢,三分钟哪儿够他想明白的?要不然让他琢磨半个小时先?半个小时后他确定了我不过去他就跳你再来通知我?我这儿荒郊野岭的……打的过去起码也得半个小时呢吧。”
纪淮:“……”
纪淮:“……?”
第4章
这句话一说完,宋辞才意识到不妙。
他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他一个新郎在结婚当天,不好好待在婚礼现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抛弃新婚丈夫,跑到了荒郊野岭?
果然,纪淮那边也安静了下来,不发一语,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我……”宋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望了一眼窗外,含糊道,“你别担心,我就是随便转转,这里的野花挺好看的,你不是喜欢绿色曼陀罗吗?等我采回去给你看。”
纪淮喜欢绿色曼陀罗是宋辞看原著的时候知道的,而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绿色曼陀罗不是在野地里就能随便找到的植物。
纪淮那边又沉寂了很长的时间。
司机似乎很满意他的配合,他握着的刀松了几分,对着他做了个口型,三个字,挂电话。
宋辞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希望纪淮能够察觉到他的反常,他顿了会儿:“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纪淮的声线平稳:“嗯,知道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司机把手机从他的耳边拿了下来,然后挂了,紧接着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一系列的动作都做得十分的流畅自然,他随手打开车门,揪住宋辞的领口,往外一扔,旋即自己也下了车,绕回到了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下了车后,宋辞立刻去打量地上的颜色。
他发现那并不是他的眼花,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开始倒霉。
同时,一排排类似于小弹幕的东西不断的从他的眼前刷过:倒霉警告,倒霉警告!
很有意思的东西,就像是玩游戏一样。
宋辞想到了自己之前玩的枪击游戏绝地求生,玩家只有在安全区内才不会受伤,而一旦处于毒圈里面,就会开始持续掉血。
结合他刚才坐在车上看见的那个绿色的圈,可以大胆的猜想一下,宋辞只有待在绿色的圈里面才是安全无虞的,一旦踏出了那个绿色的圈的范围,他就会开始倒霉。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绿色的圈的中心到底是什么?它是以什么为依据刷新的?
周边的环境是几条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道路的两边是大片阴森的绿林。
宋辞被大片的红色刺得眼睛发疼,他伸手捂了一下眼睛,漫无目的的走了两步,就在这个当口,他的脚底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旋即整个人的重心便往下一倾,宋辞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来得及做,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宋辞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辆车碾过了似的,浑身发疼。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不断的渗出血来,他随意扫了两眼,发现掌心处破了一大块的皮。
小字叫嚣的刷新着:倒霉警告,倒霉警告!
宋辞还就非不信这个邪了,他崴着脚,身残志坚的又走了两步,这回倒是没摔了。
或许倒一次霉可以缓几分钟?
宋辞无比天真的这么想着,但三分钟后,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只狼狗凶猛的将宋辞当成自己的猎物,追得他落荒而逃。
宋辞拖着瘸腿狂奔,一边狂吼着,比流浪狗还要狼狈。
等到纪淮找过来的时候,宋辞浑身是灰,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衣服被狗都差点撕碎了。
他坐在路边上,灰头土脸,眼眶通红。
听见车声,宋辞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身锃亮,闪闪发光。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辞找到了绿色的圈的中心点。
当纪淮走下车的那一瞬间,大片的红色随着他的出现而消退,旋即被安全的绿色所取代。
纪淮就是绿色的圈的中心。
宋辞看得眼睛发直,脑子里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其中的信息量。
第一,他穿书了;第二,他想逃跑,穿回自己的世界;第三,计划失败了,他离开男主就会开始霉神附体,所有的厄运只能在男主出现的瞬间消失。
三条信息综合一下——
穿书后,他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得乖乖的待在男主的身边,别想逃。
卧槽?
卧槽?!
现在的穿书世界都已经牛逼成这样了吗?
宋辞对自己得到的结论感到很是震惊,他站了起来,看着纪淮向他走过来。
纪淮只向他这个方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然后从头到尾的将宋辞扫视了一遍,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手指上,旋即又移开了。
宋辞本来就是个演员,适应剧本的能力一流,这会儿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或许以后都逃跑不了,并且只能靠男主才能艰难的存活下来后,纪淮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上升成了爸爸。
而且还是能掌控他生死的那种。
因此纪淮还没说话,宋辞就主动开口解释道:“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谁知道,纪淮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隐匿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不用,我不关心这个。”
宋辞:“……”
行吧,你是霸总你说了算。
“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去解决。”纪淮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我不想见血。”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没去看宋辞到底是什么反应,直接回身上了车。
冷漠,无情,且冷酷。
宋辞又开始狐疑纪淮到底是不是黑化攻的问题,一边慢腾腾的摸上了车。
一路上其实宋辞想了很多可以聊的话题,比如说纪淮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比如说在纪淮来之前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说话的欲望被纪淮浑身的低气压压得死死的,宋辞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遑论理清脑子好好的思考怎么拉近跟纪淮之间的距离,以便于日后好抱他大腿。
于是一路上都很安静。
到达酒店的时候,现场闹成了一团,宋辞一度还听见了惊恐的尖叫声。
他从车上走下来,循着发声源看过去,就看见在酒店顶楼上面站了一个摇摇欲坠的黑点。
而在楼底下,则站了一圈的消防员,还有人在下面铺气垫,唯恐楼上那人想不开就跳下来了。
闹得比宋辞想象中的大,他开始头疼了。
围观的人看见宋辞过来了,纷纷上前来围住他:“宋先生!快!等你好久了,那个人一直吵着要见你呢!他说你再不来他就真的要跳下去了!”
“是啊,他的一条腿都已经在外面了!看着好吓人!”
“你快去劝劝他吧!”
宋辞赶紧随着别人的指引就往楼上赶,楼顶上是个露天的天台,一位心理专家正蹲在门口,苦口婆心的劝着韩森。
韩森坐在铁栏杆上,姿势极其的危险,他的手里拎着一瓶酒,西装外套大大的敞开着,脸色酡红,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醉了。
听见心理专家的安抚劝告,韩森猛地一甩手,拿酒瓶指着他,含糊不清的骂道:“滚!”
骂完后就开始哭,回忆着自己与宋辞之间的感情史,他既觉得甜蜜,又觉得苦涩,万千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皆化为了大片热泪,从脸颊洒落。
“宋辞来了吗!”韩森绝望的吼道,“他要如果再不来,我就真的跳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里的酒瓶,瓶子从高空坠落,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楼底下的人一阵惊呼。
“来了来了!”心理专家看见宋辞上来的那一瞬,眼睛一亮,忙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里带,大声道,“他过来了!韩先生,你先下来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当面跟他说,坐在上面太危险了。”
宋辞一看见韩森的坐姿就觉得头晕。
他恐高,而且程度非常深,原著里的宋辞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跟他截然相反。
所以在走到了离韩森还有几米远的地方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了,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