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暂且放着。”
贤王的下属们大都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们也不想跟自家王爷一样被雷劈成个光头。
王爷还好,终究是身份尊贵,平常人难以见到, 可他们做下属的不一样,他们经常在外面行走, 若也是被雷劈成了个光头,那他们如何外出见人。
但贤王府遭雷劈的事情是遮不住的,很快便传到了宫里。
连同贤王遮遮掩掩让人请了太医的消息,一道传到了小皇帝沐翎的耳朵里。
彼时,沐翎正捧着自己的文章让祁恒指点, 听到内侍说起, 显然是好奇极了
祁恒将合上沐翎的文章,见他这幅表情,淡淡开口:“皇上你要是好奇他, 或许你可以宣贤王入宫觐见。”
他也想看看那一道雷劈出来的效果。
沐翎眼睛一亮, “好,就听国师的。”
他说罢,又看向那内侍,“你去贤王府, 请皇叔入宫一趟。”
那内侍连忙躬身行礼, “小的领命。”
然而半个时辰后, 内侍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宫中,一踏进金銮殿,内侍就迫不及待地跪下了。
“皇上恕罪,小的没有见着贤王,贤王府下人说王爷这回伤的不轻,人起不来了。”
沐翎咦了一声,“难道皇叔还真被雷劈到了?”
他之前是假设过贤王被雷劈的事情,但却没想过真的成真了。
内侍低着头,半响犹犹豫豫地开口,“小的离开王府的时候,无意间听见王府的下人在说王爷让他们买什么地黄何首乌之类的。”
沐翎更加好奇了,“去问问是哪位太医今日出去了,把他带到朕这儿。”
那内侍恭敬应下,随后悄然退了出去。
沐翎出神了一下,随后拿起旁边的奏折批改了起来,他批完这些不太重要的折子后还需要温习昨天学过的功课,时间紧迫是半点都不能耽搁。
日薄西山,红霞万丈。
“皇上?”内侍踏进殿中没看到人影,略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内侍拿着火折子点亮两旁的油灯,光影绰约,等走到近了书案,这才发现高高叠起的奏折后面趴着一个人。
“皇上,皇上。”
沐翎迷迷蒙蒙地睁了下眼睛,“怎么了,天还没亮呢。”
“已经傍晚了。”内侍轻声回答道,“贤王请去的太医已经回来了,人在殿外候着,皇上您要宣他进来吗?”
沐翎一惊,随后立马清醒过来,他从桌上爬起,因为伏的太久,脸上都压出了红印。
“宣他进来。”
“是。”内侍躬身,随后走到门外,将那名太医领进了殿内。
“皇上。”太医作势跪下,被沐翎挥手止住了,沐翎无意听长篇大论,便干脆直接问道:“听说你去皇叔看伤了?皇叔伤势如何。”
那太医得了贤王的警告你一时间竟犹豫了一下,随后含含糊糊道:“王爷受的伤并没有伤及性命,只需要好好在王府养着,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沐翎表情一冷,很明显面前这个太医只是在搪塞他,连装都懒得装。
“行了,既然你不屑于回答朕的问题,从明儿起,你不用过来了。”
那太医脸色一变,连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并无他意。”
“实在是贤王爷下令不让臣往外说。”
一旁的内侍却激灵开口,见沐翎不悦,连忙开口,“皇上,小的还打听了那个方子,那是一张生发的方子。”
得亏他做了两手准备。
“生发?”沐翎重复了一边,看向地上的太医,“你说说,他要生发的方子做什么?”
事已至此,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了区别,那太医磕头请罪,道:“贤王伤着了头发,这生发方子也是臣开的。”
“伤着了头发?”
太医低着头,狠了狠心如实道:“秃了,贤王如今头上是一根头发都没有了,所以才威胁臣,让臣不要往外说,否则将遭受到杀身之祸。”
“秃了?”沐翎惊讶地瞪大眼睛,又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贤王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贤王光头的模样。
“贤王既然病的不轻,皇上不如找时间探望一下贤王?”内侍适时给沐翎递了个借口。
沐翎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此事待朕与国师商议再提。”
他最近天天很多课程,要是独自出宫是万万不行的。
想及此,沐翎噔噔噔地往殿外走。
“皇上,您去哪?”内侍一怔,连忙追了上去。
“朕去找国师,你们不用跟上来。”沐翎摆了摆手。
“哎,皇上皇上!国师他去了御花园,没回摘星阁。”内侍拍了拍脑袋。
沐翎脚步一滞,随后若无其事地转了个方向。
然而,等沐翎在御花园找到人的时候,心情却不太美妙了。
“国师!”
沐翎面色不爽地跑到祁恒的面前,指着蹲在祁恒面前的小孩,一脸敌意,“他是谁?”
这一瞬间,沐翎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定下最大一个可能性。
难道他是国师偷偷收下的徒弟?
沐翎又瞧瞧看着那个已经躲到祁恒的男孩,长的还行,还比他大一点。
祁恒目光微动,“你能看见他?”
这话有点不对,沐翎的表情一愣,被独占欲充满的脑袋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骤然冷静下来。
“国、国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算起来,他应该是你的皇叔。”祁恒表情微妙地开口。
沐翎的嘴巴张的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我皇、皇叔?”
那岂不就是他父皇的兄弟?可他父皇没有这么小的兄弟啊?
祁恒看懂了沐翎眼里的意思,“他落水而亡,所以外貌一直停在当年死去时候的模样。”
那个不敢相信的猜测成真了,沐翎的手指都颤了起来,“所以说,他是鬼、鬼……”
祁恒颔首,这会也差不多能猜到沐翎为什么能看到这个小鬼,一来是跟在他身边久了沾染了他的气息,二来血脉相连,阴差阳错的让他看到了。
沐翎咽下了一口震惊的口水,发现那个小鬼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又问:“他怎么不会说话?”
“因为他的灵魂太虚弱了。”祁恒说了这么一句,又看向沐翎,“你来找我什么事?”
提到这个,沐翎的表情开始变得神秘起来。
“皇叔今天请了太医,我刚刚问了一下,皇叔朕遭雷打了!”
祁恒挑眉,“哦?”
“而且太医还说他的头发全没了,估计是被雷火烧了。”沐翎支支吾吾,“我有点好奇皇叔现在的模样,所以……”
“皇上想看他笑话?”祁恒指出他的目的。
沐翎嘿嘿笑了两声。
又有些苦恼道:“可皇叔他肯定不会出王府。”
沐翎没有猜错,贤王确实是不打算出王府,在头发长出来之前。
顶着一头据说能生发的黑色药泥,贤王沐晖坐立难安地熬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时效到了。
“快快,打水来,给本王洗掉!”
一旁的侍女憋着表情,端着水盆上前,放到桌子上。
几盆水下去,乌黑的药泥被洗掉,露出亮的能泛光的大脑袋。
贤王看了看四周,指着一名侍女,“你来看,本王有没有长出来一点头发?”
那侍女掐着手心,使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微微抬头快速一看,在贤王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摇了摇头。
贤王的眼眸里燃起怒火,“李誊那个废物,一个生发剂都配不好。”
“王爷消消气,太医说这个药要敷几天才能见效。”侍女们跪下劝道。
“王爷,王爷!”一名下属匆匆跑了进来,行了个礼后,凑到贤王沐晖的耳边低声开口:“宫里太后娘娘的消息。”
贤王沐晖眼神一动,冲着周围的侍女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是。”侍女们一同应声,随后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已退下,贤王沐晖这才看向那名下属,“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说小皇帝明日会在早朝上下圣旨,搞那个什么科举考试,从民间选取有能之士入朝为官。”
“什么?”贤王沐晖大惊,“那些卑贱之人,他们能做什么!”
“朝里那些人呢?就没有一个反对的?”
“据说是国师所奏,所以朝中上下无人敢反对。”下属默默出声。
贤王沐晖咬牙,“那个妖——”
“轰隆!”
又一声雷鸣,他的下属面色顿变,稍稍退后了一步,让自己离贤王远一点儿。
贤王想起自己无故失去的头发,不甘不愿地止住了欲骂出口的话。
那妖师,说不定还真有点邪门。
贤王不敢再去尝试。
“本王明早要去上朝。”贤王左思右想,“不能让这个什么科举之法推行下去。”
到时候新的人手上来了,小皇帝肯定会把他的人替换下去,那他还怎么把控朝堂,成就大业。
而且,卖官这一块还是个无本生意,绝对不能让小皇帝断了他的财路。
“可,王爷您这头发?”下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恐怕不那么方便——”
“你说的也对。”贤王的目光落到下属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上,若有所思。
下属被他盯了好一会儿,觉得后背发凉,直觉不妙。
“不过下属倒是有一个办法。”
贤王沐晖收回眼神,“你说?”
“不如借用别人的头发,做成一个发套戴在头上。”贤王下属道,“不过,这乃是戏班伶人常用的招数,王爷尊贵之躯,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贤王沐晖眯起了眼睛,事实上他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如此,那就——”
第77章
“……那就用你的头发吧!”
贤王看着下属的头发, 目光闪过一丝贪婪。
“王爷!”下属一惊,没想到自家王爷还真是打上了他头发的主意,“这使不得。”
贤王不悦地眯眼,“怎么,身为本王的下属,你连这点忧都不肯为本王分享?”
“属下不是不想为王爷分忧, 可是属下还要外出替王爷打听消息,外表太过标新立异, 恐怕——”下属急急忙忙解释,“还是让属下去寻找合适的……”
“那你这几个月就不要出去。”贤王不听他的辩解,一锤定音道。
*
沐翎故意放出消息,第二天果然看见贤王来上朝了。
不过令沐翎意外的是,贤王并不没有秃头, 反而顶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翩然踏入殿中。
沐翎看着那一头头发, 心里觉得有点怪异。
“国师。”沐翎偏头,低声冲着祁恒的方向喊了一声。
祁恒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下方, “既然人都来了, 那么朝会就开始吧。”
贤王沐晖打起精神,蓄势待发准备反驳小皇帝接下来的话。
“朕打算令工部着手修缮宫殿一事,特别是太后的——”
“不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小皇帝开口的贤王,根本连小皇帝说啥, 就立马反驳。
“臣觉得此事万万不可, 事关国本, 此事怎可——”
“皇叔!”沐翎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只是修缮宫殿,也用不上多少钱财,和国本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
贤王惊出一声回过神,回望四周陡然面色一僵,殿内的大臣们全部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个智障的目光。
“贤王爷。”一名大臣踏出队伍,“宫里大部分宫殿都是年久失修,屋顶都漏雨了,皇宫建筑本来就关系着苍国的颜面,请问王爷觉得皇上提出修缮宫殿一事有何不妥?”
贤王咬牙,“本王说错了,本王是以为皇上说的另一件事……”
沐翎清了清嗓子,“好了,既然皇叔没有反对,那修缮宫殿宫墙一事就尽快提上日程,等过不久立秋了,雨水多了反而不好修了。”
众人皆连点头,“确实耽误不得,今年夏天干旱这么久,到入秋了,肯定雨水又会多的像那年一样。”
大臣们说的是十年前某次,先是干旱了数月,好不容易等到入秋雨水多的季节,结果雨是有了,但它下的一发不可收拾,导致多地洪涝爆发,造成流民失所。
若不是他们虔诚祭祀感动了神灵,只怕还得要淹死不少人。
不过,洪涝这事还得提前警惕。
“皇上!”另一名大臣也走出队伍,“今年的祭祀之事是不是要早做准备,万一洪涝到来……”
“国师也和朕说了这个。”沐翎抬手,底下众人全都安静下来,脸上的焦急情绪也消失殆尽。
既然国师都说了,那么国师肯定是打算帮他们苍国渡过这劫。
“朕和国师对于洪涝一事,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那准备祭品之事?”那名大臣连忙问道,一边想着这向来是他们礼部的事,看来他们这边这次又要立功了。
沐翎看向他,奇怪道:“朕说有解决办法,又没有说要祭祀。”
贤王嗤笑一声,“毛都还没长齐的,也敢夸下海口。”
沐翎学着贤王露出嘲讽的表情,盯着贤王的头顶,意有所指道:“侄儿自然是不如皇叔毛发茂密,皇叔这一头黑发,保养得乌黑油亮,连宫女们都比不上。”
贤王闻言,神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