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心里有数,不来真的,他身带武艺定然会看出其中猫腻。”谢容锦一锤定音。
“你们快去找人。”
阿大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谢容锦的吩咐,去找人扮杀手。
树顶上,祁恒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蠢孩子。
祁恒打出两道劲气,两名护卫身体一软,就地昏睡了过去。
“咦?”谢容锦见到这一幕,顿时慌了,连忙跑到最近的阿二身边查看。
在探了两人的呼吸之后,谢容锦脸上的紧张之色稍稍消减,一边试着推了推其中一人:“阿二?阿二?”
地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任何醒过来的倾向。
“难道又中了迷药?”谢容锦皱起眉,“可为什么我没有事?”
风声划过,谢容锦警惕地站起,转身看向身后。
带着银色蝶翼面具的白衣人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伸手,一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谢容锦上前一步,想问个究竟,却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我的护卫,他们怎么了?”
“点了昏睡穴。”祁恒朝那两人瞥了一眼,眼神万分冷淡。
“啊?啊……是您点的吗?”谢容锦下意识问。
祁恒看他一眼,觉得这个便宜孩子智商可能真的有点堪忧,“这里除了他们,就你我二人,没有其他人了。”
“没、没有。”在对方的目光之下,谢容锦心里升起些许紧张。
“那个……”谢容锦鼓起勇气,“你认识我吗?”
祁恒睨他一眼,谢容锦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或者……你觉得我长的像不像你的——”
“不像。”祁恒没等谢容锦说完,便无情地用语言击碎少年的梦想,“你太蠢了,尽干一些蠢事,为了试探别人,找刺客刺杀自己,亏你也想的出来。”
打别人的主意还被正主听到了,谢容锦脸色涌上些许羞囧,强装镇定道:“你这样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虽是质问,但声音却弱的没有半点底气。
“听着。”祁恒嗓音冰冷,“马上回谢家,不许再出来乱跑。”
“凭什么啊,你又不是我父亲,你管我出不出来。”谢容锦嘟嘟囔囔,“要么,你就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我父亲。”
谢容锦说着,试图伸手去摘下祁恒的面具,然而对方只稍稍动了一下,便让他的手落空。
“听话,立马带着你的护卫回谢家。”祁恒抬手轻拍了谢容锦的头发,“马上,这世道就要乱了。”
熟悉的感觉,谢容锦的思绪瞬间飘回他的小时候,他记得那年冬天下大雪,他走路没走稳栽在雪地里,有个人也是这样拍着他的头,让他乖乖听话。
“你不摘面具就不摘。”谢容锦红了眼睛,固执的眼神与祁恒对上,“我现在知道,你肯定就是我的父亲。”
祁恒收回手,转过身看向远处,“马上回去,别再想做一些傻事,懂吗。”
谢容锦虎着脸,气鼓鼓地走到祁恒的面前,“你十几年都没见过我,你还有心情看什么风景,你现在不得好好看下你儿子长啥样吗!”
“还有妹妹,妹妹都快到了许人家的年纪,族叔那个夫人,仗着自己代家主夫人的身份,还想让她娘家的破落户亲戚娶妹妹,父亲你不给妹妹做主,难道你就忍心看妹妹被嫁入火坑?”
祁恒微微一愣,“月锦她要嫁人了?她喜欢那个人吗?”
差点给忘了,女子及笄之后就能谈婚论嫁了。
“你果然是我的父亲!”谢容锦闻言,眼睛顿时亮的惊人,像是抓到了把柄一样,得意洋洋:“要不然我还没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妹妹一个闺阁女儿家的名字。”
祁恒:“…………”熊孩子,还学会套他话了。
谢容锦高兴了一会,想起祁恒问的话,连忙摇头回答:“妹妹不喜欢他,妹妹有个心上人,他家请媒人来说过,不过族叔不让——”
“族叔?”
“就是谢家现在的代家主。”谢容锦连忙解释道。“父亲失踪后,族老们选出来的,暂代家主之位。”
“代家主,谢瑄?”
谢容锦点点头,“父亲也知道?”
当年谢家子弟无数,他还以为父亲不会对一个默默无名的旁系有印象呢。
祁恒没有回答谢容锦,只问道:“月锦喜欢的那人,叫什么?”
“叫孟言霄,是个读书人,就是家境比不上谢家。”谢容锦说着皱了下眉。
“而且,这个孟言霄,我总觉得他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可是妹妹喜欢他。”
“我知道了。”祁恒淡淡开口,转身欲走,“时候不早,你尽快回谢家吧。”
“父亲!”谢容锦一愣,匆匆拦住祁恒,“你要我走,也得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吧,有哪家孩子十几年都没见过自己父亲长啥样啊!”
“反正不是你画的那样。”祁恒冷冷淡淡,谢容锦想起自己亲手画的画像,顿时脸红了。
“父亲你让我看看,我下次…下次肯定能画好…”
第122章
祁恒没有理会谢容锦的话, 只告诉他, 等事情处理好后, 他会回谢家。
谢容锦将信将疑, “父亲你可别骗我!”
谢容锦目光流转之间,落在了祁恒腰间的玉佩上,“把那个押我这里, 当做证据。”
祁恒无奈, 只好取下腰间的麒麟玉佩递给谢容锦,这是谢恒父亲当年亲手雕刻的玉佩,意为麟子。
世家势大, 倒连这种避讳都免了。
谢容锦拿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 他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但玉佩的背面刻有一个恒字, 这人果然是他爹没错。
祁恒看到谢容锦的眼神, 便知他心里的想法, “这下满意了吧。”
谢容锦眼神漂移了一下,嘟嘟囔囔:“现在是满意了,不过你要是没回来,那我就拿着这玉佩把你说话不算数的事昭告天下。”
祁恒的心中稍稍赶到些许安慰,这蠢孩子总算不是太蠢,还知道拿把柄威胁人。
“在我去找你之前, 不许在乱跑出谢家了。”
“好好, 我知道了。”谢容锦说完后又嘀咕了一声, “这点也和族叔差不多, 一件事啰啰嗦嗦,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的毛病。”
殊不知他自以为是的小声,全然被祁恒听了个清楚明白。
祁恒抬手打出两道劲气解了两名护卫的昏睡穴,两名护卫的头不安地晃了晃,引起了谢容锦的注意力。
就在谢容锦去看两名护卫的时候,祁恒立马闪身离开。
阿大阿二两人睁开眼睛,随后弄清自己的处境,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紧张地打量着谢容锦。
“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谢家吧。”谢容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玉佩藏在身后。
父亲特意打晕这两人出来见他,说明他现在并不想暴露身份,让别人知道他还在世上的消息,他可千万不能露馅。
阿大二人还没从自己怎么突然倒了的事情回过神,听到谢容锦这句话,顿时惊喜出声,“少主您改变主意了?”
“这里太危险了。”谢容锦一本正经,“刚刚你们两就神不知鬼不觉被药倒了,我身为谢家的少主,谢家希望系于我一身,不能冒这种风险。”
“少主想通了就好。”阿大二人松了口气,阿二却目露狐疑,“少主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是少主还是你是少主?”谢容锦眉毛上挑,作出一副怒容相。
阿二不说话了,虽然心中存疑,但少主不再一意孤行就成。
谢容锦一路回到谢家,谢家的大门上挂了一朵白花,然而来来往往的仆人们面上不见悲伤。
“这是怎么了?”谢容锦站在谢家的大门前,目露疑惑。
门口的护卫们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随后惊喜出声,“少主!少主回来了!!”
“哎哎……小声一点。”谢容锦连忙开口阻止,“不就是出去了一会,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对了门口这朵白花怎么回事?”
“宫里那位马上风崩天了。”护卫低声开口,“赵氏女连同赵家把控着大权,让家家户户都挂着呢。”
“马上风?”谢容锦有些迷茫,护卫支支吾吾,“就床上那点事,说了怕脏了少主的耳朵。”
谢容锦正要追问到底,此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容锦看见为首黑着脸的族叔,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脚底抹油跑了。
“你给我站住!拦下他。”谢瑄见谢容锦想走,连忙大喊一声,门口的护卫们顿时拦下谢容锦的去路。
谢容锦停住脚步,“族叔。”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独闯那匪寨!”谢瑄呵斥道。
“族叔说错了,哪里是独闯,有阿大阿二保护我呢。”谢容锦辩解了一句。
“还敢顶嘴!”谢瑄的脸色更黑了,“族兄不在,谢容锦你身为谢家少主,置自身于危险之地,丝毫没将谢家的未来放在心上,我身为代家主今日就替族兄教训教训你。”
“凭什么代替父亲教训我啊。”谢容锦小声嘟嚷,真父亲都没教训他呢。
谢瑄青筋暴起,“来人啊,带少主去祠堂跪着。”
“又是这招。”谢容锦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他从前每次犯错都是罚跪祠堂,谢容锦挥手让护卫退下,“祠堂的路我熟,我自己能去。”
谢容锦转身朝着祠堂走去,谢瑄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别让他出去,外面不安生。”
护卫们齐齐应是。
风起,云涌。
谢容锦面无表情地跪在祠堂里,等到护卫们将祠堂大门锁上,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
若不是玉佩,他还真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找到了亲生父亲。
仔细欣赏了好一会儿,正当谢容锦想挪一挪跪的发麻的膝盖,门口却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谢容锦连忙将玉佩塞进怀里,又按下嘴角的微笑。
祠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容貌与谢容锦十分相似的少女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哥!”
谢容锦回头,微微诧异,“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月白色衣衫的少女快步走到谢容锦的面前,将篮子放在谢容锦面前的地上。
“哥你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刚刚让厨房做的荷叶鸡。”
诱人的香气,谢容锦咽了咽口水,“还是妹妹好,还记得我没吃东西。”
“哥快吃吧。”月白色衣衫的少女催促道,“我是瞒着别人过来的,快吃了,别被发现了。”
“不碍事。”谢容锦不紧不慢地撕着鸡腿上的皮,他不爱吃这个。“不会有人说的。”
族叔虽然每次罚他跪祠堂,可也从没阻止过月锦给他送饭,整个谢家都在谢瑄的掌控之下,谢容锦半点不相信谢瑄对月锦送饭之事不知情。
半柱香之后,谢容锦一脸餍足地摸了摸肚子,“妹妹你回去吧,你出来太久要是被那女人知道,她又得训你了。”
“她病着呢,前几日她去上香,回来时惊了马,马车翻了,她也磕到头了。”谢月锦将碗筷收入篮子里。“哥,明天族叔来问你,你记得服个软。”
“知道了。”谢容锦打了个呵欠,“我离家这些日子,她没找你茬吧?”
“没有。”谢月锦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是打我婚事的主意,不过被族叔知道了,族叔骂了她一通后收敛了不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谢容锦厌恶地皱了皱眉。
谢月锦听见这句话脸色却微微一变,但很快用温婉的笑容掩饰了过去,谢月锦拨了拨耳边碎发,提着篮子起身。
“哥,那我先走了。”
谢容锦张了张嘴,冲动下开口,“妹妹,你想过父亲的样子吗?”
“父亲的模样?”谢月锦微微一愣,“应该和哥哥差不多吧,奶娘说哥哥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父亲。”
“我的眼睛。”谢容锦抬手摸上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
“哥哥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谢月锦好奇开口。
“没什么,就是好奇。”谢容锦放下手,“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寻找父亲的消息才溜出谢家的。”
谢月锦沉默片刻,嗔怪道:“哥哥这次真的任性了,当我知道哥哥自己一人闯进了匪寨,我差点被你吓死了,也难怪族叔生那么大的气。”
“以后不会了。”谢容锦掏了掏耳朵,“哥向你保证。”
“你向我保证做什么。”谢月锦捏着篮子转身朝门外走去,“明天你向族叔保证去。”
“哎?”谢容锦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追到门口,“妹妹,你真生气了啊?”
“少主!”门口的守卫拦住了谢容锦的去路,“您不能出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谢容锦撇了撇嘴,重新回到祠堂内,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打瞌睡。
两人都以为谢瑄第二天就会把谢容锦放出祠堂,然而一天一天过去,谢容锦都快在祠堂安家了,也不见谢瑄开尊口释放他。
数月之后,天刚蒙蒙亮,祠堂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残余的月色将来人的身形拉长。
谢瑄看着盖着锦被,靠在神龛桌上呼呼大睡的谢容锦,额头忍不住蹦出青筋。
“谢!容!锦!”
“啥?”谢容锦抬手手揉了揉眼睛,一样东西从袖子上滑落,落在材质上好的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