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照团团的转述,凭卫协这样心无旁骛的劲头,他想他恐怕要不了六年半就能回来。
之后的日子,关于卫协的消息绝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团团的口,可到了后来,因为那坐师孙女回家嫁人了,卫协的身旁再没有出现过一个雌性,气得团团也不再关注他的生活来了,所以后来两年卫协的遭遇,叶恪一无所知。
四年后。
叶恪在团团的催促声中出了侯府。
“快快快,我两边都打探过了,今天刚好是卫协与岳瑶回京的日子。剧情当中卫协不就是帮助岳瑶制住了狂飙的马车,两人才一见钟情嘛,快啊,粑粑,去晚了,你就见不到了,毕竟这里面还有你这个反派与主角分别多年后的再次相遇呢!都是剧情,都是进度呢!”
叶恪看了一眼这比自己还心急的小东西,笑了声,抬脚就迈了出去。
等到了热闹的东边集市,叶恪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一辆疑似马车的东西出现,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暗处看着他似的,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任何不妥,叶恪皱了皱眉,想着他堂堂一个侯爷就这么站在路边有些太傻,转身就进了路边的一家玉器坊。
却不想才刚刚看上一枚玉佩,伸手正准备拿起来打量的时候,下一秒另一只手竟也跟他同时伸了过去,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无意,那人的手掌刚刚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指腹温热而粗粝。
叶恪还未转头看过去,团团就已经在他耳边叫唤了起来,“嗷嗷嗷,男主男主,卫协卫协回来了……”
听着这样的声音,叶恪转头看了过去,却刚好看到对面站着一个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双眉斜飞,凤眸狭长,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丝绦系紧,幼年蓝色的双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药水,乌黑幽深,看过来时就像是想要将人深深地吸进去似的,可能是做了易容,不过几年,竟叫人看不出一点小时的特征来。
在叶恪看过来的时候,黑衣男人下意识地勾唇一笑,“啊,抱歉……”
说完,便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叶恪的手背上收了回来,男人的指间因为练剑习武留了许多茧子,这样轻轻刮过叶恪手背的时候,粗糙的感觉叫他不由自主地后脊也跟着一哆嗦。
“这位兄台,实在是抱歉,在下一时没有注意……”紧接着对方便认真态度良好的跟他道了句歉,“不过兄台的眼光还真好,这枚玉佩应该是这玉器坊里最上等的一块玉了……”
闻言,叶恪没有看他,只低低地嗯了声,转身就往外去。
男主已经在这了,女主的马车应该也不远了,他并不需要来这玉器坊里打发时间了。
而一看到叶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一点也没认出自己的样子来,卫协的眼中瞬间一个扭曲,转瞬皆逝,紧了下拳头竟也跟着走了出去。
早在他一进了这东街集市时,卫协便立刻注意到了他的身影,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双眼就像是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的东西了,全世界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只剩下那一抹白罢了,之后见那人在路边站了会便进了一旁的玉器坊,看不到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然后看着他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便覆了上去。
好几年了,他一点都没变,依旧那么淡然,那么平静,仿佛这世间任何的事情都进不了他的眼,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似的,就像……就像他当初的离去……
他多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可是他不能,因为所有人都在告诉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也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之一。
好笑吧,害死了他的爹娘,却将他从采石场里救出来,带回家好好照料着,这是为什么,后来岳伯伯告诉他,那个男人极有可能还爱着他的母亲,所以才会……毕竟他的那双眼与他的母亲一样都是世间罕有的蓝色。
呵呵呵呵,仅仅只是因为这双眼睛对吗?仅仅因为这双跟他母亲相似的眼睛对吗?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的时候,卫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心头滋生出恨来了。
他恨他,他恨这个男人!
他绝不会,放过他!
卫协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中戾气一闪即过,可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叶恪自然知道卫协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刚准备转头看他,前方就立刻喧闹了起来。
“让开,让开,赶紧给我让开!”
“啊!”
“哇……”
女主狂飙的马车终于被叶恪等到了,听闻岳瑶是先她父亲一步赶回来的,谁知在快要到京城的时候,那拉车的马也不知道在路边吃了东西,一下就发起疯来了,若不是卫协帮助她制住那匹疯马,她百分之百要受伤。
正这么想着,那红着眼的马儿拖着车就朝这边跑了过来,然后——
跑过去了……
跑过去了?
跑过去了!
叶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着那往前跑去的马儿,又看了看离他不远处的微笑着的卫协。
“团团,男主好像不对……”
“嗷嗷嗷,他老看着你笑什么啊,怎么不去救人啊,这叫不对劲?这叫太不对劲了,我早想到剧情不会老老实实地发展,可有哪家男主完全不管女主死活的啊,嗷嗷,卫协我恨你!”
一听身旁的团团比他还激动,叶恪默了。
却不想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影子便立场从一旁的酒楼里飞了出来,一把接住了接住了从马车里飞出来的岳瑶,然后稳稳地抱着对方站在马车上,伸手扯住缰绳,只听吁的一声马儿嘶鸣,马车停了。
看清那人的模样,叶恪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秦九。
“……我谢谢他哎!”团团咬牙低吼了一句。
见是自己人,叶恪也不好再站在一旁看热闹了,便走了过去,“秦九?”
秦九正在纠结怀中少女的眼睛很熟悉,一听到自家侯爷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少女少男了,当下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着叶恪便恭敬地行了个礼,解释说他正在酒楼里买酒,谁知道下面就出事了。
说完还傻呵呵地挠了下头,说可惜那壶酒了。
一听他这么说,叶恪明显地看到还站在马车上带着面纱的少女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在惊魂未定的侍女的搀扶下便下了马车就要道谢。
跟过来的卫协一看那马车上没人了,叶恪又正在疯马前方,眯了眯眼,手腕一动,一枚石子就立刻打中了那疯马的脖颈。
“啊,小心……”
“侯爷!”
惊呼声连绵不绝,只可惜所有人的反应都没有早有准备、武功高强的卫协来得快,当下他猛地冲上了前,一把就将面露惊愕的叶恪从马蹄底下带了出来,抬手一掌就击在了那疯马的脖颈上,马儿应声而倒。
叶恪则感觉到腰腹上那坚硬的触感,转头就看向一旁紧紧抱住他,低头看他的卫协,脑中还在回想团团刚才的尖叫。
“粑粑小心,卫协那杀千刀的要阴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明天给你们来一章小黑屋本屋啊~~~嘿嘿嘿~~
第10章 侯爷与小奴隶(十)
“没受伤吧?”
危机解除,揽抱住叶恪,卫协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这样安抚地询问道。
可以说若是没有刚刚团团的提醒,此时这个男人的救援表现得根本没有任何破绽之处,叫人根本就生不起一点疑心,可偏偏刚刚那马儿发狂却也是出自这个男人之手,这就有些怪异了。
叶恪看着一旁漂浮着团团见状也跟着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解地飞到那卫协的面前,盯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左看右看,看了半响,又转头看他,“粑粑,男主的脑子怕不是有毛病吧?脑子有毛病的男主还能做皇帝吗?”
闻言,叶恪轻皱了下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旁蒙着面纱的岳瑶一看这两个人直接就抱在了一起,一人黑衣一人白衣,一人精致一人英俊,当下就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双眼,同时两个小拳头一下就握紧了,吞了口唾沫,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像是生怕错过了面前任何一幅画面的样子。
谁来救救她,她受不了了啊!嗷!好般配!
可能是岳瑶的眼神太过炙热,卫协瞬间就感觉到了,眼角余光瞥到自己这位义妹的小模样,清楚她本质的卫协笑容顿时一僵,随即便快速将叶恪扶好,毕竟那女人小时候就能做出偷窥的事情来,长大了谁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但就这样收手他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紧接着,叶恪便感觉自己的腰侧被人不重不轻地捏了下,似是无意为之,他立刻朝卫协看了过去,对方早已垂手站好,一脸单纯无害,温和关切。
叶恪皱了皱眉,便对着卫协低声说了句多谢相救。
“不用客气,人没受伤就行……”卫协笑着说道,随即便将自己的左手背到了伸手,捻了捻指腹,似是在回忆些什么似的。
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带着面纱的岳瑶,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阿瑶,你回京怎么也不跟义父打声招呼,若是出事了,义父义母岂能自处,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一听义父两个字,岳瑶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伸手指着面前挺拔的少年,“你……你是卫……”
还未卫出下文,看见卫协面露警告的岳瑶立马改了口,干笑道,“卫哥哥啊……你是我好久不见的卫哥哥啊,啊哈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说着她便上前拉住了卫协的衣袖,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她已经足足四年没见过的卫协了,要知道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可还是在忠勇侯呢,可明明现在这位对以前的卫协最重要的忠勇侯就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相认的意思,怎么了?两人闹别扭了,明明……明明他们以前那么好不是吗?甚至……甚至卫协经常偷吻那位忠勇侯……
想到这儿,岳瑶脸颊一红,又看向了一旁的叶恪.
难不成是是感情出问题了?
岳瑶的胡思乱想卫协与叶恪都不清楚,倒是那黑衣少年又细细地看了一遍面前人的模样,看得那般认真,就像是要将他整个地铭刻进心中似的。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叶恪也转头看了过去,却不想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卫协便立马避开了视线,对着他拱手说了句有缘再见,让岳家的下人处理马车的问题,就带着岳瑶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叶恪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秦九就立刻凑了上来,“侯爷,我总觉得那姑娘长得有些熟悉……”
有些像他从小到大的噩梦!
闻言,叶恪没有回答,转头便预备朝侯府走去,却不想刚转头就看见团团一脸便秘地朝他看了过来,“粑粑,刚刚男主对你英雄救美,进度它……升了……”
叶恪:“……”
三日后。
坐在城内茶楼品茗的叶恪抬头就看到了见到了他故作一脸讶异的卫协,耳边团团的癫狂的叫声瞬间炸响。
“嗷,粑粑,我没猜错,我没猜错,男主真的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粑粑你走完女主的剧情也是可以的,虽然进度要打对折,但是总比一毛都没赚到的好啊,嗷嗷,粑粑我爱你,让我们坚定地走完女主的剧情吧!”
听着这样的话,叶恪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可以说这个世界他是做反派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奇怪的一个世界了,卫协也是自己遇到的最奇怪的一个男主了。
可为了进度,他想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于是他便看见卫协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对方陆安伯义子的身份了,姓岳名卫。
与此同时,得知叶恪出府匆匆赶来的卫协心里却在盘算着他的招呼怎样才打得自然了,毕竟他一得知对方在这边喝茶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什么都没准备,可别叫这男人看出破绽来才好。
是的,卫协一直都在派人注意着忠勇侯府的动静,跟对方几乎是前后脚出门的。
对于叶恪,他想接近他,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跟他过去的那点事情,更因为对方同样是皇帝心腹的缘故,若想成事,叶恪这边绝对少不了人。
却不想他才刚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那头的教了他几年的疯师父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他半响,随即便大叹了声痴儿!
回想起自家师父的感叹,卫协捏了捏拳头,在心里嗤笑了声,痴?他想不出他有什么地方痴了?
随即转头看到了这茶楼里新出的普洱,心下一定,便走到了叶恪的面前坐定,笑道,“好巧,特意出来给义父买这楼里的普洱,却没想竟在这遇见侯爷你,我们真是,有缘分……”
前面的话还算正常,可后面的有缘分也不知道是对方咬字着重点不同的缘故,听起来格外奇怪。
叶恪挑了下眉,却并没有挑刺的意思,“是好巧……”
说完,喝了口茶,面上却依旧带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天晓得卫协最讨厌他这样的笑容,因为当初就连赶自己离开他都是这样的笑,好像赶走他就像是拂去一片不小心沾到他身上的灰尘似的。
他真想问问他,卫协这个人在他的心目当中是不是真的那般无足轻重,毫无分量?是否除了拥有那一双跟他母亲相似的蓝眼睛之外就真的没有任何让他动容的地方?
这些话真的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可卫协却还只是笑着看着叶恪,没有问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