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和语气都非常亲昵,并且无比流畅,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零九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另外两个男人却立即瞪圆了眼。
用指腹帮少年擦完嘴后,秦铮寒依旧没有坐回去,而是朝少年亮出指腹上的桂鱼酱汁,故意问:“阿久,我弄了一手,怎么办?”
零九眨了眨清澈的双眼,下意识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上了秦铮寒的手指。动作就像小奶狗一般,很快就将其舔的干干净净。秦铮寒看着少年的眼神已温柔得不可思议,堪称吃豆腐般的用手背碰了下少年细嫩的脸颊,“阿久好乖。”
秦烈彻底忍不住了,几乎要拍案而起,许天戈亦冷冷出声道:“秦铮寒,你不要太过分。”
第25章 小少主25
秦铮寒立即装出了一脸不解的样子, 语气也透着明显的疑惑,“什么太过分?”
零九则是真正的一脸不解,看向许天戈的眼神亦透着明显的疑惑,让许天戈原本抬起的拳头因这一眼而硬生生放了下来。——不是不敢当着心上人的面揍人, 也不是打不过秦铮寒,而是不想坏了心上人吃饭的兴致。
秦铮寒随即坐回座位上, 然后把被零九舔过的手指放到嘴边,像品尝什么美味似的将他舔过的地方一寸不落地舔了一遍。同时还定定望着零九的脸, 眸中柔情万千,仿佛在和少年间接接吻一般, 亦仿佛他舔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少年的唇瓣。
零九望着秦铮寒, 脸上的不解变得更浓,所幸秦烈及时吸引走了他的注意, 开口问道:“阿久, 鱼肉好吃吗?也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神色和语气都温暖热烈的像零九喜欢的太阳, 一向护食的零九犹豫了片刻, 最终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朝秦烈送了过去。
虽然他小气巴巴的选了最小的一块, 但已足够让秦烈欣喜万分,并让另两人嫉恨不已。秦烈随即眼含笑意地张口吃了, 甚至咬住了少年的筷子, 恨不得把筷子也吞进肚去, 然后意有所指的评价:“果然非常美味。”
许天戈最后也凭借帮零九剥虾而骗得了一次喂食, ——三个男人算是各有所得。一顿饭最终有惊无险的吃完了, 起码没出现什么断桌子砸凳子或出血受伤的戏码,绝对称得上可喜可贺。
而好逸恶劳大概是所有生物的本性,连人造人也不例外。失了忆的零九便被生生养懒了,竟于吃饱喝足后缩在绒衣里犯起了困,看上去彻底成了要冬眠的小动物,蜷着身子,小脑袋一点点朝下垂。秦铮寒望着他低着头的小小侧影,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均化为了满腹怜爱,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道:“阿久,我要走了,明天给你带糕点来。”
秦铮寒还得分别赶去太师府和刑部,亲信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眼下必须得离开。零九抬头看了看秦铮寒始终没有变红的眼睛,答:“…好。”
因为犯困的缘故,声音低的像小猫哼哼,秦铮寒露出一个浅笑,温柔的眼波在烛灯的照耀下像是有光一样,拉住少年的手背,在上面轻轻亲了亲。
“道别就道别,你亲阿久干什么?!”
秦烈见状立即迈上前将心上人挡在了身后,恨不得把少年给藏起来。秦烈本就是个暴脾气,早在饭桌上就忍不住要发作了,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甚至不顾秦铮寒身份上是皇子辈分上又是他堂哥,直言不讳道:“阿久现在的情况都是你造成的,你没有资格碰他。”
这句话对秦铮寒来说的确是个致命一击,心脏处始终隐隐起伏的疼痛再度汹涌而上,让他痛到暗暗握紧了拳。可他面上依旧冷静无波,甚至淡淡反问道:“我没有,难道你就有?”
他嘴角轻勾的弧度带着给人极大错觉的温暖笑意,“听说安平王已经帮你定下了一门婚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恭喜。”
秦烈和秦铮寒的最大差距就是他们一个还需要靠父辈,一个从很早起就完全靠自己。所以秦铮寒可以主导自己的人生,甚至能反过来左右东荒帝,而秦烈还要被安平王所左右。秦烈随即狠狠瞪着秦铮寒道:“我已经把婚事推掉了,我是不会和不喜欢的人成婚的!”
“……哦?”秦铮寒抬了抬眉,不以为意的态度就像大人对待迟早会屈服的小孩,“我拭目以待。”
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视,秦烈的怒意不由更加明显。两个堂兄弟为了争夺同一个人而剑拔弩张,可惜被争夺的那个人根本不懂得他们在做什么。于是秦铮寒挥开秦烈的手后,便见零九正睁着明亮的小鹿眼看着他们,平静的面色瞧不出任何情绪,却让秦铮寒莫名有些心虚,又上前和少年说了一句明天见才离开。
待秦铮寒走后,秦烈的视线落在零九的发丝上,然后一寸寸下移。少年的发色漆黑如墨,眸色也黑如墨,皮肤却白得像雪,黑和白之间对比的越分明,越显得他整个人通透无比。秦烈忍不住把少年抱进了怀里,抱得非常紧,仿佛一松开少年就会消失不见一般。得知零九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的许天戈则出去安排人煮牛奶了,继而亲自把热好的奶端了过来,还细心的加了南荒国特产的蜂蜜。
零九随即扭头朝许天戈手上的牛奶看去,可因为离秦烈靠的太近的缘故,脸颊于侧过的一瞬间擦到了秦烈的唇。
轻软的触感让秦烈顿时红了脸,仿佛有电流从碰到少年脸颊的唇上一点点往其它地方蔓延,直至传遍全身各处,让他从头到脚都僵硬起来了。僵硬到了极致之后,竟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吻住了少年的唇。
严格来说其实称不上吻,仅仅是印在了嘴唇上而已。秦烈仿佛根本不懂得接吻似的,只一动不动又小心翼翼地印上了少年的唇,连呼吸都不敢。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又炙烈,一如他对零九的感情,像早上充满朝气的晨光,或者生机勃勃的夏花,虽然零九不理解他的意图,但没有生出排斥。
许天戈的眸色却冷的仿佛结了冰霜,走上前将秦烈径直推开,并沉声下逐客令:“你该走了。”
秦烈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接吻’中。这是他人生中头回尝到这种滋味,片刻后才彻底恢复清醒,随即便无视了许天戈而急急向零九解释:“阿久,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许天戈打断,“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许天戈的语气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是我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
秦烈这才转向许天戈道:“如果不是阿久在,你以为我想待在你这儿?”
“那就快走。”
“阿久还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要走阿久和我一起走。”
秦烈说着就要去拉零九的手,而许天戈哪会如他的意,抬手便截住了秦烈的肩,让他无法动弹。但许天戈没想到的是秦烈竟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从武宗突破到了武尊,虽然依旧打不过更高一阶的武圣,脱身还是没有问题的。随即身形一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成功摆脱了许天戈的钳制,并反手向许天戈挥出一掌。
这一掌自然不会对许天戈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掌风扫到了他手上的托盘,盘中放的牛奶碗顿时一歪,牛奶随之洒了满盘,又随之一滴滴的落入地面。
零九顿时不高兴了。
——他们喜欢打着玩就去外面玩好了,为什么要弄翻他的牛奶!
许天戈抬头看到零九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秦烈也下意识看向零九,甚至被他明显不悦的神色弄得惊了惊。
气氛在这一刻僵住,两个男人莫名间都不敢吭声。
少年平日里的性格虽然安顺单纯,外表看起来甚至比普通人更脆弱易碎,可他毕竟是不是真正安顺的兔子,而是慵懒沉睡的凶兽,虽然有着美丽诱人的皮毛,却掩藏着锋利无双的爪牙。一股说不出的危险气息随即从少年身上缓缓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和震慑力,一寸寸侵入人的骨髓,让人全身发冷。
“阿久,”许天戈试图将功补过:“牛奶还有很多,我马上让人再去煮,好不好?”
零九依然有点不高兴,——浪费食物最可耻了。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又瞪了一眼秦烈,然后瞥了一下许天戈,俨然是示意他快去弄。
明明很冷的眼神对许天戈来说却有说不出的撩人,心中像是被羽毛挠过了一样,很快端了新的牛奶送到少年嘴边。零九先抿了一点试试口感,继而就着许天戈的手咕咚咕咚地把一碗奶全喝光了,甚至化愤怒为力量的解决了整整三碗才满意的闭上眼入睡,让许天戈突然生出一种饲养了小兽般的满足感。
转眼已夜深人静,许天戈凝视着少年乖巧无害的睡颜,静静地坐在床前没有离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洒进他的眼中,映射出一片情深。
深夜是他最珍惜的一段时间,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切切实实守着对方,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少年粉嫩微鼓的脸颊,微微起伏的胸口,看起来都那么生动,让他的生命也变得生动,充满了渴望和憧憬。可少年中毒的事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一想到会有失去对方的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让许天戈觉得无法承受。
夜越来越深,秦铮寒却在此时连夜面圣,只为了向东荒帝呈上一块金锭。
拳头大小的金锭和平常所用的金锭形状差别甚大,而且上面布满了一个个小孔,像被什么东西常年腐蚀而成。东荒帝看了一会儿才看出端倪,脸色微微一变,——这竟是纯度极高的只经过简单处理的天然金矿石。
秦铮寒随即认真地禀报说此金锭是从徐太师嫡子徐鸿那里搜查到的证物,然而徐鸿此刻已变得不重要了。
第26章 小少主26
关于金矿的事要从五年前说起。四皇子秦远宏的手下有一名叫魏彬的幕僚, 五年前在岭城任知府之际,曾救过一名遭遇追杀的江湖人士。此人名为刘无用,却号称自己为刘大仙,能点石成金, 在保得性命之后,当真投桃报李的兑现了点石成金的诺言, 指引魏彬在岭城那条蜿蜒如蛇的苍山里开掘了一条虽然不大却纯度极高的金矿。
魏彬没有将探得金矿的事报于朝廷, 而是告诉了自己的主子。而秦远宏当时自请去府城治理水患,却因好大喜功而出了严重纰漏,有大笔的账要填, 还有大笔的开销预算要用, 便和魏彬沆瀣一气, 通同作恶,共窃天下之财。
于是府城水患之事变成了秦远宏最大的丰功碑, 也成为他和其他皇子抗衡的最大筹码, 甚至让东荒帝有将他立为储君的打算, 魏彬则被他举荐为两城总督,官升两级。尝到了好处之后, 秦远宏更不想将金矿之事公布于众, 只想着怎么钓名欺世。这四年来,他暗中授意魏彬私采金矿,其所获之数,大多悄悄流进了他的口袋,供使他一边广播威名一边肆意挥霍, 无人能参透其中玄妙。
东荒帝已然升起了雷霆之怒,当即便砸了茶盏。而关于徐鸿被刺杀的前因后果,则完全由秦铮寒来杜撰了。比如徐鸿在一年前被调任为岭城巡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金矿的事,被秦远宏派人灭口;亦或者是他发现之后为了钱财而与魏彬同流合污,因要挟未果或分赃不均而狗咬狗。
前者听上去自然比后者更为合理,但秦铮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反正死人不会为自己辩驳,而对于东荒帝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越合理的越觉得可疑,何况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再不合理的事物也能寻到它的合理之处。
徐太师嫡子徐鸿被刺一案于今日正式宣告破解。
其实对秦铮寒来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没有什么好查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去追寻徐鸿的真正死因,只想通过这个案子把金矿之事闹得人尽皆知,由此牵出秦远宏的罪证,再顺势拉徐太师和徐太师一派的秦正哲一并下水。
宫人们已通通退下,只留东荒帝信任的贴身太监总管何兴安一人服侍。东荒帝随即传唤徐太师入殿,加上之前跟着秦铮寒一同面圣的刑部尚书斐封,承乾殿内共四名君臣相对而立,气氛诡异又凝重。东荒帝强压着怒意的眼神从诸人脸上依次划过,最后定格在徐太师身上,锐利且森冷。
帝心已开始生疑,徐太师又岂能不知,但他伴在天子身边长达数十载,早已练得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于是一张老脸上瞧不出任何不妥,稳当的像一尊木雕。秦铮寒亦不再说话,斐封暗自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谁也惹不起,只能老老实实地当‘出头鸟’,主动开口总结道:“陛下,徐鸿被杀和岭城金矿两案案情重大,相互之间又颇有关联,臣已将两案卷宗全部整理完毕,请陛下圣裁。”
毕竟在刑部任职多年,斐封虽没有什么破案之能,基本的功底还是有的,卷宗上所陈案情清楚明朗,刺杀徐鸿之凶徒的供词、凶器、物证等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张金矿的地理位置图。图纸虽只有三分之一,但已能从中推断出金矿的大体位置。
斐封报告完便伸长了脖子等待示下,表情里隐隐含着想借此案而扬名晋升的渴望,可惜东荒帝已完全沉浸在被欺骗和愚弄的暴怒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东荒帝甚至没有召见秦远宏以听他辩解申冤,而是直接于早晨五点上朝时将案件卷宗和金矿地图一并扔到了他身上。
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坐拥多大的功劳或权势,欺君都是重罪,尤其是对东荒帝来说,绝对称得上罪无可恕,什么贪污杀人或以权谋私都可以通通放到其次。经过了半夜的沉淀,又服用了一颗炼药师们新炼出的‘养生定性’的药丸,此刻的东荒帝看上去很冷静,可他冷静的表情却比他暴怒的时候更让众人觉得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