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有些猝不及防,“现在还?”
“嗯。”
“那……好的吧,”温颂慢吞吞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原铜色阵盘,不舍的递给了印宿。
印宿接过阵盘,将其放入了纳戒中,他看着温颂那双仿佛黏在了阵盘上的眼睛,敲了敲他的额头,“丑东西,别贪心。”
“我那不是贪心,”温颂辩解道:“我跟这阵盘相处了这么久,已是生出了感情,它突然一离开,我心中难免不舍得。”
印宿听着他的鬼扯,轻笑出声,“两天也算得久吗?”
低沉醇厚的笑声叫温颂的脸红了红,“凡人界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这般算起来,两日也是很长的了。”
“照你这么说,拆散你们还是我的不对了?”
“当然不是,”温颂摆了摆手,“我只是适当的表达一下对它的喜爱,绝对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
印宿微微一笑,“你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
温颂:“……”
不给就不给,等我有灵石了就自己买。
九嶷宗在宣布了凤闻会的名次之后,给前三十六名的筑基期修士发了一块青色圆钥,“十日之后苍梧境开启,此物即是苍梧境的密钥。”
台下的其他修士见到青钥,纷纷扼腕不已,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冲着苍梧境来的,现下就这么空手而归,心中隐隐不甘。
“我有异议,”台下一个面容粗犷的男修上前一步,“那个叫温浮的修士,连一场比斗都没有参加,凭什么能轻易得到进入苍梧境的资格?”
灵均台上讲话的长老瞥他一眼,“规则如此,有本事你也两度轮空。”
“那温颂呢,他在第二轮的对战中,只用一个阵盘就得了头名,这对其余九人如何公平?”
那个长老不耐烦道:“凤闻会上没有规定不能用法器、阵盘、符箓,你要是有你也可以用。”
霸气回怼的姿态劝退了不少想要挑刺的人。
温颂这才安安稳稳的掌住了密钥。
在凤闻会结束之后,他同向深回了云骖殿,“师兄去过苍梧境吗?”
向深给自己倒了一杯沂兰茶水,“去过。”
“里面是怎样的?”
“危机重重,却也机缘无数,”向深摩擦着青瓷杯沿,“其间妖兽遍布,灵植、功法、传承亦是不缺,只看你有没有命得到。”
以小师弟的修为进入其中,若是无人相护,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向温颂,慎重道:“等你进了苍梧境,一定要在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之后给我传音,知不知道?”
温颂忙点头。
当天夜里,向深给他找了几个威力强大的术法,教他练习。
温颂明白师兄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是以学的很是认真。
翌日,印宿叫他出去。
“不行啊,”温颂一边练习掐诀,一边回他,“再过不久就要进入苍梧境了,我得好好练习法决。”
“不听话?”
“不是,”温颂愁眉苦脸的道:“我什么术法都不会,若进了秘境,怕是没有自保之力。”
“你出来,我教你。”
温颂对他的说辞表示怀疑,“你一个剑修也会术法吗?”
“嗯。”
温颂看着一旁紧盯他练习的向深,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觉得师兄教我也是可以的。”
就在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识海中忽然一痛。
温颂眼角倏然掉了一滴眼泪,“印道友,你做了什么?”
“灵犀引。”
向深见小师弟忽然掉泪,问道:“可是术法太难了?”
温颂看着面上满是担忧的师兄,昧着良心应了,“师兄,我能出去放松一会儿吗?”
向深见人都被逼成这样了,哪能不答应,“你去吧,若是实在学不会,我再给你找别的术法试试。”
“多谢师兄。”
在出了云骖殿之后,温颂顺着原路到了星斗台,他看着台上岩岩如松的身影,唇瓣紧抿,“印道友,我到了。”
印宿见他似是不愿的模样,神色淡了淡,“可是怨我?”
温颂想到方才识海中的痛楚,眼泪从圆乎乎的眶中溢出,他望着印宿,眸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道友明明知道我最怕疼的……”
印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幽潭般的瞳孔中似是沁了冰玉,“可你也答应过我会听话。”
温颂吸了吸鼻子,“我哪有不听话?”
“苍梧境中那么危险,我却什么都不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印宿见这丑东西泪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心中的不郁消去些许,“我说了会教你。”
说起这个温颂更气了,“都说术业有专攻,你一个剑修说要教我术法,那我能相信吗?”
印宿眉目微敛,“你是不信我才不愿出来?”
温颂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鼻涕,诚实道:“是……是的啊!”
印宿闻言食指在剑柄上摩擦了一下,然而想到这是自己的小/奴/隶,还是抑制住了自己,“你上来。”
“做什么?”
“教你术法。”
温颂看着印宿放在剑上的右手,怀疑他是想揍他,他四下望了望,没看到一个人影,最后只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上星斗台。
事实证明,温颂的怀疑是对的。
印宿确实会术法,也的确是在教他,只不过方法十分粗暴,整个过程下来,他的眼泪就没停过,凄凄惨惨戚戚远不足以形容。
在结束了一天的练习之后,温颂肿着一张脸问他,“印道友,我……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回去之后多练习,”印宿看着他,道:“明天也要来。”
“我知道的。”
温颂在回去的路上不知叹了多少次气,他想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小心眼的男人呢?
连他的一句实话都听不得。
温颂摸着自己被打击报复的脸庞,心下发愁回去之后该怎么给师兄解释。
回到云骖殿之后,温颂小心翼翼的在房间中探进一个头,他见师兄还在打坐,悄无声息的从外面溜了进去。
向深看着温颂做贼一般的模样,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颂捂着脸嗡声嗡气道:“没什么,师兄不用管我。”
向深见到他动作中的异常,从蒲团上下去,一把拉下了他的手,在见到温颂的模样之后,他的眉目倏然沉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虽然这里是九嶷宗,但月令门的弟子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温颂小声道:“是印道友。”
“他为何打你?”
温颂道:“印道友说,任何术法都需要实战的演练才能熟练掌握,然后同我练习了一天。”
“确实如此,”向深对印宿的说法很是认同,“既然你有人教你,我就不多事了。”
温颂:“……”
你看看我啊,没见自己师弟被打的多惨吗?
好歹安慰我两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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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严师出高徒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温颂在经过了十天的摧残之后,对水系术法的掌控熟练不少。
临近苍梧境开启时,获得青钥的三十六名筑基修士以及二十一名金丹修士御着飞行法器到了九嶷宗的清眺崖,等待秘境开启。
片刻后,一位剑宗长老踏着天际的浮光而来,他的面上一片清冷,似是覆着常年不化的冰雪。
“苍梧境一经开启,便是三月之期,其间秘境自行封印。”
站在这里的修士大多出身五大仙门,是以对于苍梧境的规矩大都十分清楚,但一些小宗门的修士,却是因为没有打听消息的门路,对这些不甚了解。
“不能提前出来吗?”
立于上空的人漠然道:“若是你能凭借一己之力打开秘境的话。”
两人对话表露出的意思分明:在秘境中得到机缘且能守住三个月,这个机缘才是你的,否则要么一无所得,要么无声陨落。
修真界是个极其残酷的地方,它不会容忍你的弱小、怯懦。
待众人安静下来,长老取出一件小巧的器物置于碧空,紧接着双手结印,划开了一道黢黑的缝隙。
那道缝隙幽深而不见底,仿佛一只正欲择人而噬的凶兽,“秘境开启只一刻钟,若是不想去的人,可在这一刻钟里考虑清楚。”
在他说过这句话之后,确实有几人露出动摇之色,然而只是须臾之间便坚定了下来。
他们大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修士修真乃逆天而行,这个过程绝对称不上顺遂,与天争,与人争,与几争,若不争,那便是退。
因为惧怕而后退,这种情况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向道之心被磨平的最后一次,到那时候,也就是浑浑噩噩的一生终结。
没有人愿意如此。
站在清眺崖上的修士开始一个个的进入苍梧境。
正当温颂也要抬步向前的时候,被印宿扯住了手腕,他回头看去,疑惑道:“印道友,怎么了?”
印宿瞧着这个丑东西无知无畏的模样,到底不愿自己唯一的小/奴/隶陨落在里面,他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熟悉的物什递过去。
温颂见到这枚原铜色的阵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和它相见,他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它,不愿挪开视线。
印宿看着他那副垂涎不已的模样,疏淡的眉目拢了笑,“这个东西是……”
“借我的?”温颂自然接道。
“嗯,”印宿道,“在出了苍梧境之后,记得还回来。”
温颂斩钉截铁的保证道:“道友放心,我一定会的。”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印宿这才把阵盘给出去。
温颂抱着珍贵的阵盘,看向印宿的目光很是郑重,“道友的情谊,我记下了,若是日后道友有需要我的地方,温颂定然在所不辞。”
光是听师兄口述,他都能想象出来苍梧境中的凶险,这种时候,谁会有闲心管他人的死活?
可偏偏印宿将保命的法器借给他了,温颂想到这里,心中触动不已,他将手放在印宿的胳膊上,认真道:“印道友,以后咱们两个就是过命的朋友,最好最最好的朋友。”
印宿看着他目中透出的灼灼真诚,没有纠正他话中的“朋友”二字,“你的话,我记住了。”
温颂拉了拉他的袖子,“那我们一起进去吧,说不定到了里面还能离的近一点儿。”
印宿道:“不会。”
“那……我先进去?”
“走吧。”
说着印宿走在了前面,温颂看着他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
在进入秘境的一瞬间,温颂忽的失去了所有感知,等他再度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晦暗的山洞中,
温颂心里一个咯噔,他该不会是掉到妖兽老巢里面了吧!
温颂不敢发出动静,他趴在地上,小心的将神识化为触角,以自己为中心,一点一点的向四周探出。
就在他感觉神识碰到了一面冰冷黝黑的山壁之时,那个方向霎时传来一声兽吼,震的他头脑发晕。
温颂不敢托大,连忙将神识收回,顺便给自己贴上了一张敛息符,以防这妖兽发现自己。
等到过了一会儿,那边不再传来动静,温颂这才抬起了头,他朝着方才吼叫的声音看了看,发现那里正卧着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它的鳞甲泛着幽光,身子头尾相连,将中间围成了一个圈,阻挡了其他人的窥视。
温颂抬目看着圈中隐约散发出的圣洁之气,没有什么觊觎的心思,主要是他也不敢,方才这妖兽只是吼了一声都叫他识海震荡许久,真要交上手了,倒霉的大概率是他。
要找对手,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挑衅修为比自己高太多的妖兽,这不是有勇气,是蠢。
这样蠢的事,温颂是不会干的。
他轻手轻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一步步的向洞口挪去,为了不引起妖兽的注意,他的动作可以说是轻了又轻。
然而就在他快要到达洞口的时候,意外陡生。
一位身着长裙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倏然出现,予了那妖兽重重一击,然后又转眼消失不见。
温颂望着寂然的山洞,断定那女子身上必然藏着品阶极高的隐匿法宝。
但倒霉的是,等那妖兽回身之后,目光凝在了他的方向。
温颂低头看着贴在身上的敛息符,目光中充满了失望,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不顶用了呢?
他看着眸中涌动着怒火的妖兽,心中明了那个女修的打算,她这是既想要取得宝物,又不想和这妖兽正面冲突,便以他做了饵呢。
温颂乌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想出了一个极损人的法子,他唤出了识海的红绫幛,将其萦绕周身,又施出轻身术法,快速从洞口重新挪回了洞中,且还在不停的向着妖兽靠近。
他仗着有术法不侵的红绫幛在,一鼓作气的跑到了妖兽的身后,并拔下了它守着的那株灵草。
温颂如此动作,不仅激怒了那妖兽,也让藏匿于某处的女修泄露了些许气息,他看着距离妖兽不远的地方,眼睛弯了弯,他才不要做别人的饵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