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西北军来说,其实镇守边境多年的老将还是可信的,他们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坏不到哪去,而且底子在,只要把大皇子的人马抽调回来,让西北军恢复以前的秩序,再加强训练,会比现在强。”
“这更不容易,大皇子镇守西北十年,人人都觉得他劳苦功高,在没犯错的前提下无端将人撤回来,百姓那关不好过,而且你怎么知道西北军舍得大皇子离开?大皇子能当无冕之王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总不能是靠他的人格魅力吧?”
要令人信服无非那一套,威逼加利诱,大皇子有身份有金钱,二者双管齐下,要收拢西北将领并不难。
“其实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等战事来临,以如今边境军的能力必输无疑,输了自然就能问罪,到时候派人取而代之是理所应当的。”
“但那样牺牲的太大了,而且敌人未必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京城离边界可不算远,要是被敌人一路攻破进来,京城危矣。”
寇骁耸耸肩,这确实是非常冒险的事情,哪个将来都不喜欢打无准备的战,就算新将领派去,要在短时间内收拢残兵,从败转胜简直是天方夜谭,换成寇骁去也不敢夸海口说一定能赢。
李煦换了一套家居服,天气炎热,大中午的也不会有人上门,两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就回房睡午觉了。
刚躺下去,李煦突然坐了起来,抓住寇骁的胳膊说:“我想到了个法子!”
寇骁搂着他躺下,与他面对面躺着,就这样听他说话,李煦的法子很简单,既然他要削减军费,夺人钱财,那就在钱财方面补偿各边军就是了。
但这补偿不是以国库下拨的方式,而是给他们一个自己赚钱的机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国库本就不充裕,军费的缺口是个无底洞,想要换新装备让他们自己挣去!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个提议,寇骁一定会糊他一脸口水,但说这话的人是李煦,他说能帮他们挣钱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在南边不少地方都已经得到了证实。
“这是个好主意,换成我也愿意这样的方式,就如西北,若是王爷将羊毛厂送给西北军,再把棉花工艺送给他们,想必他们不会再抓着朝廷的军费不放。”
“送是不可能送的,但本王可以让他们参股,也可以让他们参与管理,这件事需要好好议议。”李煦说完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这时候想睡着是不可能了,还不如趁着有灵感时把方案写出来,在各地账册送进京城前,他需要把每支军队的现状以及能赚钱的项目研究清楚,速战速决。
寇骁也只能跟着爬起来,李煦在写写画画时他就在一旁研磨,或是给他说一说各地边军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别问寇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打从他跟着李煦走出南越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战场不会只限于南越了,大燕真正的对手在北边,那也是他未来的主战场,所以事先了解是有必要的。
“其实要说做生意赚钱,主要还是以南货北调为主,去赚外族人的钱,一来他们地理位置优越,运输成本低,二来他们对北地更了解,什么样的货卖给什么人会更赚肯定更清楚,不过还是得做点实业,有了实业扎根,不仅能给当地百姓提供就业机会,还能让他们对家乡有归属感,而且也有益于百姓和军队增进感情。”
寇骁听的半懂不懂,不过意思是能理解的,就像李煦在闽州郊外建了那么多家工厂一样,好处可不只是赚钱这一个。
“那建什么厂?总不能都建个羊毛厂吧?”
“当然不行,羊毛制品很快就有会被其他商人学去了,南越往后也只做精品,不过棉花厂倒是可以,这东西还能在当地种植,当地加工,非常方便,除此之外,瓷器也可以试一试,瓷器易碎,从中原运往北地损耗太大,连孙家都撑不住这样的损耗,卖到北地的瓷器非常少,价格都是天价,如果他们自己能生产瓷器,势必能快速占领北地市场。”
寇骁对这些无法提出意见,只觉得李煦的脑袋跟开了光似的,怎么一下子就能想出那么多赚钱的道道呢?
“还有茶叶,南越可以授权给某支边军,由他们代理,赚取差价,这样我们还能省时省力……”李煦挑挑拣拣,写了十几条他认为不错的生财之道,准备再根据各地边军的实际情况决定怎么实施起来,而且也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必须那些大佬们同意才行。
这么一来,还是要面见各位大佬才行,而且大皇子肯定不会配合的,还得想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第342章 徐子淳
大皇子在家里大发雷霆,早朝的事情已经传入镇北王府,一听李煦那些话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动不了他的兵权居然想釜底抽薪,削减军费!这李煦果真狠毒!
黄军师暗暗佩服顺王的果断,一般人可不敢提出这种得罪各路将领的提议,如果这一关能顺利度过,顺王的威望会大大提升,哪怕还没立太子,这位置也跑不掉了。
“派人尽快通知鲁将军、万将军,本王就不信了,他们就舍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黄军师劝阻他,“王爷,此时不宜有动作,鲁将军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万将军在京城也有宅子,不会比陛下的圣旨迟的,不管大家愿不愿意,顺王只是让军中账房带着账册来京城,也许只是虚晃一枪,您不宜妄动!”
******
“胆儿真肥啊!敢和全军叫板!顺王这魄力老夫是不得不服的。”魏家书房里,魏相爷深深感叹道。
几个在朝为官的魏家人围坐一旁,魏澜也排了末座,刚得了状元头衔的他并没有志得意满,与顺王今日所作所为相比,他实在逊色太多了。
“相爷,这事儿说到底与咱们文臣没多大关系,就让顺王与武将们斗去吧,是否以卵击石也得等查账后看看,也许顺王只是想趁机与各边军周旋一番。”
魏相爷瞥了眼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女婿,混了十几年了还在五品挪不动位置,是个扶都扶不起来的蠢货。
“你太小瞧顺王的胆量了,他若是要动,就一定是真动,他可不玩虚与委蛇的那套。”
“那我们魏家……”
“静观其变吧,这事儿说起来对文臣是大有利的,国库年年被军费掏空,我们就算有万般政策也难以实施,但治国可离不开我们,和平年代,本就该重文轻武。”这话也就魏相爷敢说,文臣武将自古都是你胜我衰的关系,文臣自然不愿意看到武将横行。
如意茶馆里,俞先生今日讲的大小乔出嫁的故事,这一段总算带上了感情色彩,自古美人配英雄,姐妹俩所嫁皆非普通人,观众们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朝廷的消息刚传过来,有人高声喊道:“皇城外贴出了光荣榜,此次择选了近三百名学子入朝选官,魏家公子还得了状元称号呢。”
台上,俞先生的故事刚好首尾,众人从故事中回到现实,忙问:“何为状元?”
看过皇榜的人赶紧将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告诉大家,虽然意思不了解,但知道是头三名就对了。
“探花竟然是寒门士子,此人难道才华堪比魏公子?”
“牛壮实?果真是叫这个名字?别是哪座大山里钻出来的莽夫吧?是否看错了?”
“牛……那不是醉风楼那牛小二的兄长么?昨日去醉风楼还听他在那炫耀,说他堂兄要入宫殿试,身价倍增了。”
“真真是……这样的人真能得皇上垂青?早知如此,我等也去试试,说不定真能选上。”不知多少学子捶胸顿足,后悔没能把握住机会。
“走走,咱们也亲眼看看皇榜去,看看还有谁榜上有名!”
一群学子呼应着去看皇榜,看完心情各有不同,前三名用金色的墨写在最前头,字大到每个人都难以忽略,而且皇榜上还说,明日头三名将骑马游街,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见识一下这三位大才子的风采,游街后,皇上将在宫里设宴款待这些学子,真是莫大的殊荣啊。
“快去快去,福来酒楼推出了状元宴,说是今日只接待学子,还特价销售新酒——状元酒,咱们赶紧去沾沾喜气,说不定明年就轮到咱们金榜题名了!”
又是一呼百应的局面,福来酒楼今日被满京城的学子挤爆了,状元酒更是被一扫而空,雷骆打着算盘算进账,脸上的笑容都停不下来。
“王爷真是太有才了!以后只要每年都来一次考试,酒楼的生意就不用愁了,就冲着这状元宴状元酒的好兆头,也会有无数学子来捧场的。”
学子们不仅关心殿试,也关心朝政,顺王要裁减军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概是金榜题名的热度还没散去,学子们纷纷表示赞同,甚至不少学子写了诗词歌赋赞颂顺王大公无私,给李煦积攒名声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第二天,李煦在进宫的路上被鲁家兄弟拦截了,二人均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凶狠狠地瞪着李煦。
“放肆,你们想做什么?”亲卫们将李煦的马车围在中央,武器齐齐对准这二人。
“顺王殿下,我兄弟二人来此是想问一句,您意欲何为?我云阳军兢兢业业为大燕守着国门,鲁家世代为将,战事沙场的先辈摆满了整座祠堂,您若是想借着削减军费的名义削弱云阳军,这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李煦钻出马车,站在车门前,眼前这两位年轻将军恐怕是被人当了枪使,估计今天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放他走了。
“两位小鲁将军在京城逗留的时间够长了,为何还不回去?”
“哼,若是我二人不在京城,可不就被顺王蒙蔽了么?”
“此言差矣,本王并非一定要削减军费,更没有要削弱哪路边军的想法,就像你们说的,你们都是真守边关的勇士,削弱你们的兵权不就等于给敌人开方便之门,万一强敌来袭,花费的钱粮只会更多。
本王只是下令查一查军费开支的账目,这是每年都必须做的事,只要你们问心无愧,还怕查吗?”李煦不怕他们二人不相信,这两位会被送到京城来恐怕并非鲁将军的得意儿子,看着就挺愚蠢的样子。
“而且你们想太多了,本王还想教你们几个赚钱的好方法了,等有了自己赚钱的管道,贴补军用就不用靠朝廷了。”
鲁家兄弟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地问:“真有这么好?”
“当然,等云阳军的账房来了,本王会有他细谈,到时候两位小鲁将军也来听听吧。”李煦说完坐回车里,前头的拦路虎自觉退到一旁,满脑子都是李煦说的话。
“兄长,难道真是我们被人骗了?”
“也不算骗,毕竟别人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您信顺王的话?”
“他堂堂王爷,当众说出口的话还能食言不成?而且是不是真的等淳叔来了就知道了。”
“那赶紧写信回去,催淳叔赶紧来,反正早一步晚一步都是要查账的,顺王说的那个赚钱的法子若是被先到的人先得了,咱们肯定要被父亲打死。”
“确实如此。”
李煦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很快,各方势力都知道了他对鲁家兄弟说的话,有人以为他是蒙骗过关,也有人觉得他是胸有成竹。
“高!实在是高!你家王爷这一手实在玩的漂亮,此事若成了,各路边军从此绝不会与顺王为敌了。”司徒勇听完消息后直接找寇骁,从他口中又验证了一次,才拍手叫好。
“王爷有句话说的好,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难事。”寇骁苦笑道:“他底气十足,倒是显得我更像个吃软饭的了。”
司徒勇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顺王这样能干的夫人,你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得来的,吃软饭怎么了?别人想吃还没有呢。”
寇骁当然不是自卑,只是觉得自己能为李煦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在南越时,他手中好歹掌控着寇家军,李煦指哪打哪,夫夫俩一文一武,配合默契。
但在京城,遍地是能臣武将,而他又没有重兵在手,光一支骑兵远远不够啊。
他盯着司徒勇看了几秒,思考着取而代之能有多少好处。
“你……你为何如此看着我?”司徒勇被盯的心里发毛。
寇骁直言道:“我在想,京畿营十万大军,若是掌控在我手里,王爷是否能底气更足些。”
“啧,你想要京畿营就拿去,正好让王爷派我去北地,木子瀛都知道跑路了,为兄也不想窝在这繁华之地享福,感觉骨头都酥了。不过,我们兄弟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驰骋沙场的吗?这京畿营哪里安得下你这尊大老虎,你拿去也没意思。”
确实如此,寇骁的目标一直不是京畿营,李煦也是知道他的,“若是王爷这次计划成功,倒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怎么说?”
“王爷肯定是要裁减军费的,这其中能查出来的猫腻不少,不少将领犯的罪足以抄家灭族了,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司徒勇惊呼道:“来真的?不是说谈合作吗?不是动口不动手吗?”
寇骁翻了个白眼,“王爷费尽心思要查办军费,你当他是做善事的吗?只给不取?”
“行行行,我就知道,你们夫夫俩没一个是善茬,我一介虾兵蟹将就躲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
过了十天,一支百来人的骑兵冲进了京城,刚落地,大半的马儿就到底口吐白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