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闻顺王府上的厨子厨艺了得,今日能有幸品尝,果然令人口齿留香。”鲁青秋吃完这一顿早饭都不太想走了,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完,可以在顺王府再逗留一日。
寇骁却已经起身开始送客了,“几位将军想必也累极了,回去好生休息吧,想必皇上午后也该宣你们入宫了。”
这倒是提醒了各位,他们的顶头上司是皇帝,而并非顺王,昨夜是宫宴,今日早朝就取消了,但泱泱大国的国事不可能挪到明天处理,因此不管官职大小,只有半天假,午后皇帝也该开始处理政事了。
会不会宣他们入宫不一定,不过肯定会关注他们的动向,再留在王府就说不过去了。
寇骁将人送出家门,回头就见李煦坐在餐厅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看他昨日与几位将军签订的契约。
李煦看到寇骁进来,打趣道:“不得了,咱家的大将军居然这么会谈生意,这些单子足够寇家军好几年的军饷了。”
李煦虽然给了他们生意的门道,但生意嘛,总有买与卖,于是顺便就和他们谈了买卖合同,还有他手上新制的几款武器,可都是好东西,以这几家多年的积累,绝对买得起大批量的新武器,李煦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次性就让他们掏空了钱袋子,还掏的心甘情愿。
寇骁坐到他身边,给他夹菜添饭,“都是现成的买卖,只要他们不傻都会买的,不过渤州那位洪将军,我并未与他说船只的事情,王爷是什么想法?”
“如今沿海海上都是我们南越巡视的地盘,未免太长,没战事还好,如果真有外敌,靠南越一家也难以撑住整条海岸线,因此本王想训练渤州军,取其一半训成水师,再供应几百条海船,如此一来,渤州会成为沿海最大的水师基地。”
寇骁明白,如今李煦的眼光是盯着全大燕看的,不局限于一郡一县,渤州位置优越,如果能发展水师,往南可以照应扬州府,往北可以防着北边的高丽等,而且据李煦所说,在高丽以北,还有更强大的敌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登陆大燕领土了。
渤州军现成的十万人,要操练出一支水师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位洪将军要肯配合。
“此事可要上奏皇上?”寇骁问。
“要的,之前本王提过造船一事,皇上肯定心动了,必然会问本王要造船的图纸,如今本王主动将海船交给朝廷,还帮他们练水师,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寇骁恍然大悟,皇帝会同意应该是想着训练出一支水师,将来他要是想出海寻找仙岛也有足够的护卫,否则靠宫里这些羽林军可未必抵御得了海上的大风大浪。
“王爷想的长远,那船还卖吗?”
李煦眨眨眼,“卖啊,纪韩宇来信说,船厂一直没停止造船,如果我们的船已经供大于求了,多出来的正好卖给渤州军,现成的大海船,立马就能投入使用,不买才是傻子。”
寇骁想,也就李煦敢把买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正常人估计就双手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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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皇帝没有宣召几位武将,而是将李煦和寇骁传进了宫里,一夜深思后,皇帝觉得自己也许被李煦骗了,既然海外能寻到土豆、番薯这样的好物,必然还会有其他东西,也许只是李煦不想送上来而已。
李煦被问了几句,心里头已经有些烦躁了,这皇帝一把年纪了成天想长生不老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真要有什么仙人,以往那些皇帝难道不知道去找?历史上哪位成功了?
他耐着性子跟皇帝解释了一些海外所见所闻,正好借机怂恿他改建渤州军,“父皇,渤州临海,地理位置优越,南北都可依,若是能训练一支水师,即可扬帆出海,到时候父皇若想出海一游,也有足够的水师护卫。”
皇帝果然心动了,倒不是他想亲自出海一游,而是洪广乃是他心腹,如果渤州军有了海船,那便能够替他出海寻找仙岛了,儿子靠不住,他还有忠心耿耿的武将啊。
皇帝当即宣了洪将军进宫,当着李煦的面将水师一事告知对方,洪将军早知道南越水师的厉害,说不羡慕是假的,那南越水师的船还停留了上百艘在渤州海湾,渤州军每每路过都要靠近看几眼,洪广甚至上船看过,眼馋许久了都。
如今一听皇帝说要将渤州军训成水师,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谁会嫌自己的兵技能太多呢?而且还可以买大海船,这部分钱朝廷肯定要出的。
白捡的便宜啊,洪将军立即跪下保证:“皇上放心,末将定能将渤州军改建成一支精良的水师,有了南越海船,以后再也不惧海贼侵扰了。”
皇帝给了他半年时间,半年后要验收成果,同时刺了李煦一句:“顺王竟然早就造出了大海船,还有如此规模,真是令世人震撼啊。”
李煦一点不谦虚地说:“父皇也知道,南越那地方,常年受海贼侵害,儿臣在南越时就着手建造海船了,只是技术还不够成熟,早期的海船并不能出海太远,直到今年,南越才传来了好消息,秦祖新也是乘坐最新的海船,才能出海航行至东南一带,据说那边也有不少小国,天气炎热,与大燕差异甚大,至于给洪将军的海船,还在造着呢,恐怕得过段时日才能交付。”
洪将军立即表示:“不急不急,船要出海,安全为上,最好王爷能送几名懂修理的船匠给末将,免得有个破损的地方还得千里迢迢找南越修理。”
“你说的有理,不如这样,每一百艘船配一名匠人,你大可放心,都是手艺精湛的熟工,洪将军也可以从当地招几名匠人与他们学手艺,如此一来,若干年后就不缺船匠了。”
这笔买卖做的双方都很满意,李煦几乎是以翻倍的价格将船卖给渤州军,要不是皇帝这次舍得下大血本,朝廷可拿不出这么大笔的钱买船。
有了这几笔进项,南越未来几年都不用愁财政问题了,李煦想着,也该将纪韩宇调到身边来帮忙了,这朝廷上下的官员虽多,但纪韩宇忠心可靠,人也聪明,往往一句话就能理解他的意图,放在这大染缸里历练几年,将来出阁入相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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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李煦心情大好,在福来酒楼设宴请了王府各管事,犒劳他们的辛苦工作,这令众位管事又吃惊又感动。
王府的管事很多,遍布大燕东南西北,但在京城的也有不少,排的上号的足以将福来酒楼坐满,这是李煦预想不到的。
他如今管着朝政,家里的生意很少参与了,除了几名大管事,其余的能见他一面都难,甚至有些人至今才知道自己是为顺王府做事的。
“那个是不是洪亮洪管事?”有人惊呼一声。
洪亮此人,以前也是没什么名气的,在众位管事中不算突出,可是有一天,这位洪管事被调任去了一个叫什么基金会的地方,据说是王爷亲自认命的,一时间羡慕了多少人。
不过之后,这位洪管事做了几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第一件就是招了几名令人唾弃的害群之马,随便拎一位出来都可以鞭尸的那种,结果他一次性找来了四个,那段时间,百姓闻“顺心镖局”色变,走到镖局外面都得绕道走,甚至有人往镖局大门泼狗血。
“你们听说中秋节那天的事情了吗?真是咱们镖局做的?”有人低声问道。
“当然是,连京兆尹都送牌匾表示嘉奖了,这几天不少人家都送礼到镖局去了,如今提起顺心镖局,大家也不那么害怕了呢。”
李煦此时坐在包厢里也正在听雷骆说这件事,所谓的镖局其实就是基金会下的一家小企业,专门给俞先生的善款服务的,到中秋节前,也陆陆续续找回了几个失踪的孩子,但数量少,名气不大。
不过中秋节当日,一个人贩子团伙在京城大街上掳走了二十几名孩童,男女都有,其中还有富贵人家的孩子。
每年的元宵、中秋这样的大节日,街上都是人满为患,被拐卖的孩童不计其数,能找回来的少之又少,否则各地花楼里又哪来那么多的花娘呢?这一次同样如此,二十几名孩童的失踪只是令京兆尹头疼了一夜而已,然后吩咐下面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年年都是如此,找不到人也不能怪官府啊,谁让他们没把自家的孩子看牢呢?
至于那名富贵人家的孩子,京兆尹了解到背景后也没放在心上,人是肯定要找的,但找不找得到听天由命吧。
顺心镖局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其实对这几位乌合之众谁都没放在心上,前几次能找到人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人是在哪里找到的?”李煦好奇地问道。
雷骆见洪亮出现,请他来讲,他并非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五个贼头贼脑一看就不是良民的家伙,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洪亮为什么把他们带来。
洪亮朝众人拱拱手,就朝楼上走去,他敢带人来当然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要宴请几位大功臣,这顿宴可就是为了他们五人办的呢。
洪亮昂首挺胸地走着,再没有比今日更威风的时候了,等进了门,见到主位上的顺王殿下,他才收起得意之心,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来的正好,你们给本王说说,那二十几个孩子是怎么找到的?”
李煦的目光落在那五个员工身上,当真是人可貌相,每一个看过去都不像好东西,难怪出个门都被人砸臭鸡蛋。
洪亮干咳两声,开始讲述那天晚上的经历,这事迹已经被俞先生编成话本在如意茶馆讲过了,所以他直接拿现成的故事说。
“那天晚上,大家严阵以待,知道这样的节日免不了有拐子朝孩童下手,所以事先大家就做了几种猜测,会拐卖孩童的,无非是几种人,一种是将人卖给有需要的人家,做正经儿女的,一般都是缺儿子的人家买去,所以目标基本都是五岁一下的男孩,还有一种是卖去青楼妓馆的,这种一般都是女孩子,五岁到十岁的最好,尤其是长相出众又出身一般的,培养几年就能接客,太小的不好养,太大的不好调教,所以每年失踪最多的孩童都是以这两种为主的。
当然,也有例外,拐子下手有时候也凭眼缘,这一次,有个员外郎家的千金被拐了,那姑娘实在标致,才八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非常抢眼,加上出身富贵,那群人想拼一把,如果能把这姑娘卖出去,比卖十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还值钱。
那天晚上,是陈爷先发动城里城外的乞丐沿街盯人,这些拐子抢了孩子不会立即出城,肯定会先藏在某个地方,这地方不会选择太偏,这样出入不方便,但也不能太显眼,容易被人发现,一般他们在京城都会有固定的据点,有固定的接头人,这些人常年在京城生活,家里多几个人也不会招人注意。
而最了解这些人家的不是府衙的差役,而是街上的乞丐,他们京城沿街上门乞讨,对哪家哪户的人心地好,哪家哪户的人抠门最了解,当然也会知道哪家突然多了许多人。
不过这样的目标不可能只有一个,然后大家分开去每个可疑的人家家里摸底,这些人家肯定挖有地窖,人抢来了藏在地窖里最安全,声音也传不出去,所以要摸到地窖还得费一点功夫。
好在他们几个身手都不错,而且最了解一般人家作案会是什么情况,那偷儿最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几家都没人发现,最后也是他找到藏人的地点……”
李煦朝那偷儿招招手,这人四五十岁了,长的尖嘴猴腮,眼神闪烁,被李煦召唤吓了一跳,低着头挪过去,然后跪在李煦身前等他指示。
“怕本王吗?”李煦问。
“是……不不不,草民……草民不怕的。”
李煦笑了笑,不吓他了,直接问:“你真的金盆洗手了?摸进别人家里没偷拿什么不该拿的吧?”
那偷儿猛地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地回答:“王爷明鉴,小人绝对没有,虽然……虽然有时候控制不住,不过洪总管每回都在外头守着,得搜了身才放过小人,小人一想到王爷,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的。”
“很好,那本王赏你个东西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李煦大方地问。
大家没料到赏赐还能自选,那偷儿抬头微微瞥了李煦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听闻王爷手中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不知可否借小人观赏几日?”
“放肆!”李煦还没说话,洪亮已经急忙制止他了,“你疯了不成,一点小功劳就想要这么大的赏赐,你怎么不要个金山银山呢?”
李煦哈哈大笑,“洪管事的话有道理,不过如果只是借你看几天,不算什么,但本王凭什么信你不会偷了宝珠逃跑呢?那颗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的。”
“那……小人就在王府看一眼,您可以派人监督。”
“你为什么想看那颗夜明珠?”
“就是……好奇,小人这辈子最爱珍宝,但又没本事买,所以才走上偷儿的路,如今金盆洗手,自然不敢再偷了,若是能看一眼,也算了却心愿了。”
“行,既然你喜欢看珍宝,也不用只看夜明珠,本王允许你进库房走一回,让你看个够。”
那偷儿眼睛瞬间亮了,又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王爷大恩,小人这辈子一定竭尽所能,改过自新!”
李煦摆摆手,又依次见了另外几人,也都给了不一样的赏赐,给剑客的是一把宝剑,给画师的是一副名家真迹,给那位乞丐陈爷的是一座小小的破宅子,足够遮风挡雨,给老鸨的是一套上等化妆品,深得她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