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上的意思,不止弘毅要去,栖栖你也要随行。”裴侍郎不舍地道,心里面将王尚书和周伯钧骂了七八百遍。
已经把哥婿给弄的不得不去西北了,凭什么又把他的栖栖给搭上。
赵疏桐十分在意这件事,他和裴栖都要去甘陇县,如何安置赵竹心和赵老汉就成了问题。赵竹心幼小,赵老汉年纪大了,难以忍受路上的颠簸之苦。将两人留在家中,虽然有岳家照顾,赵疏桐却也不能完全放心。
“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裴栖也不舍得和赵疏桐分开。
如果赵疏桐一定要去西北,那他就跟着去。
裴侍郎心塞,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啊。栖栖就没有想到他父亲年纪大了,需要他陪在身边吗。不过,栖栖就是想要留下都不可能。王尚书那个老头子,敢阴他就不要怪他把他给提前送走了。
“弘毅,皇上想让你去收拾烂摊子,去甘陇已成定局,老夫无法替你转圜。皇上赐了你翰林出身,你不必再在庶常馆蹉跎日子了。”
皇帝这个好色的昏君,第一次让小舅子去西北,造成了西北大旱,第二次将另一个小舅子贬谪到西北,让他把百姓给逼反了,如今是要用到他家哥儿哥婿的好名声去给他填坑。裴侍郎心中不住地骂皇帝,可恨他不是御史了。
“烦劳岳父为我操劳了,我这两日我会去拜访两位尚书,向两位大人请教出行的事宜。”
“你能明白就好。”
去甘陇县的事无法更改,在所有人都盯着赵疏桐的情况下,钻营逃避不是上上策,还不如为将来可能遇到的事做准备。
赵疏桐明白皇命难为,他去甘陇的事情有刘家残余在朝廷上的人做推手,也有红薯和玉米的事情太打眼,挡了某些人的路,被落井下石了。他发现了玉米红薯又给皇帝带去了赚钱的羊毛生意,在皇帝心中肯定是有分量的,这个时候皇帝让他去甘陇,恐怕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赵疏桐早就等着刘家人玉米出事,他笃定刘家人会用玉米做什么,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得这么大。他要筹谋如何在离京前把玉米从刘家人身上剥下来,又要思索到了甘陇如何行事,根本没有时间去不平。
但裴栖却愤愤的,满朝的文武百官,能去西北的人那么多,偏偏那些人就把去甘陇的事情推到了他们头上来,真的非常气人。
裴栖快气死了。
赵老汉见裴栖回了一次娘家,满脸不愉的回来,询问过赵疏桐知道皇上让他们去西北的事情,赵老汉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小红薯怎么办。”
小红薯太小了,如何受得住奔波劳累。
但让他小小年纪离开父姆留在京城又太可怜了些。
“爹,我这次去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不放心你和小红薯两人在家,想要带你们一块儿去,你意下如何。”赵疏桐道。
这是赵疏桐甚至思考后,做下的决定。
他爹的性子天真老实,有他看着还好,若是他和裴栖都不在,连个下人都能糊弄住,更何况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古代防护措施不够,幼儿夭折率极高,不把赵竹心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无法安心。赵竹心必须要带走,也不能留下他爹一个空巢老人,最好还是赵老汉跟着他一起去西北。
前去甘陇是跟着钦差队伍一起走的,不必担心路上出现安全问题。他打算去拜访一下谢启,请谢启给他介绍一些退伍的士兵护卫,保卫他们一家在甘陇县的安全。
赵老汉还在为了赵竹心犹豫,赵疏桐保证会请大夫随同一起前去,说了许多措施,才让赵老汉渐渐打消疑虑,决定全家人一起前往西北。
接下来裴栖在家中收拾东西,赵疏桐早出晚归,在外头忙碌。
从国库提取五万两银子和直隶的粮仓提十万担粮食,安排护送的军队,虽然需要时间,但也只给赵疏桐留下五天的时间而已。
与此同时,三司将刘景钊以及和他有关的人员都审问过后,整理了一份供词给皇帝,皇帝对甘陇县的事情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刘景钊去年刚到西北的时候,平日里除了玩乐,根本不管事,甘陇县在他的两个幕僚联手治理下倒也安稳。
甘陇为了尽快恢复生息,甘陇的百姓一直在种植红薯。
年初的时候,刘景钊一意孤行想要百姓他家献上去的玉米,在幕僚的阻拦下,只选了三四个小村庄实验种植。选择的三四个村子虽然对刘景钊不让他们种植红薯不满,但是玉米收获的时候也有七百斤的差量,倒也过得去。
忠孝村等五个村落献红薯得到皇帝表扬的事情,传到西北,让刘景钊又嫉妒又不服气,凭什么赵疏桐献的红薯能风风光光的在大齐推广起来,他献的红薯皇帝表哥到现在都不允许在民间种植。
刘景钊不听劝阻让全县的百姓都种植了玉米。
他前两次侥幸把玉米种成功了,没想到秋天的时候西北有季风,玉米接连发生倒伏。他早就慌了神,哪里会处理这样的事情。他的两个幕僚,见事情无法收场弃他而逃,被愤怒的百姓在甘陇县外头杀害。
三司都建议判处刘景钊死罪。
皇帝想到柔妃还有和刘景钊的血缘,到底心软了,将刘景钊的处罚改为流放,让刘景钊父亲刘珏回家闭门反省思过。
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他刘家人犹不满足。
柔妃抱着三皇子跪在御书房外,想要为娘家人求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0 01:24:10~2020-07-11 00: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皇帝阴森着一张脸, 冰冷地吩咐来喜公公, “让柔妃带着三皇子进来。”
柔妃抱着三皇子给皇帝行礼后,皇帝便开始质问她, “你对朕的判决不满。”
“妾身不敢, 妾身觉得钊儿是被冤枉了,想要求表哥给为他做主。”柔妃柔柔的道。
柔妃娘家前两天往宫里递信说刘景钊是冤枉的, 有人故意陷害他,让柔妃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看能不能为刘景钊求求情。
皇帝注视着柔妃怀里因为被抱的不舒服而扭动的三皇子, 又抬头看了一眼柔妃姣好的面容,玩味地道, “哦, 朕的皇弟,还有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诸多官员, 经过多方查证,才给刘景钊定下了罪责, 难道他们都冤枉刘景钊了, 你一个深宫妇人空口无凭说刘景钊是冤枉的,让朕怎么相信你。”
柔妃觉得皇帝表哥今天对她的态度和往常不大一样,但是她正担忧自己弟弟,没有时间去细想。
“表哥, 你也知道钊儿一直是个不成器的,他怎么可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仗着他不懂政事,将罪责都推到了他的头上,你一定要将事情查清楚,还钊儿一个清白。”柔妃楚楚可怜地道。
皇帝不是第一天知道柔妃空有美貌却爱争强好胜,他此时发现柔妃比起皇后和还有当初的颜贵妃实在是浅薄。即使刘景钊是被人算计的,但种植玉米的决定是他亲自下的,将甘陇县的民众逼反也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一句不成器可以抵消的。
无论是有意无意,刘景钊的罪责都逃不了。
“没有人冤枉他,三司建议判处他死刑以平民愤,朕将他流放到东北,而不是西北,已经是对他最后的仁慈。”皇帝冷酷地道。
“东北苦寒,钊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住。”
“这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这也不是钊儿愿意的。表哥早知道钊儿不堪大用,为什么要听信那些大臣的话让钊儿去西北。他听表哥的话去了,在西北捅了篓子,表哥不说为他做主,查清事情真相,却要直接流放他。”柔妃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地道。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为什么会去西北,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这是在指责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为钊儿鸣不平,他如此相信表哥,表哥却……”
“刘珏教子不严,剥夺轻车都尉一职。”
“表哥!”
“刘景刈资质平庸、尸位素餐,革除京兆少尹一职。”
柔妃惊吓地闭了嘴,将快要挣出怀抱的三皇子抱紧了一些,她怕自己再开口,皇帝表哥会继续说出自己承担不起的话来。父兄是家中的顶梁柱,可是皇帝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从云上打落尘埃,柔妃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向往权势的时候,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利真是可敬可怕又可爱。
皇帝并没有因为柔妃屈服了就放过她的意思,“柔妃纵容家人仗势欺人,欺上瞒下,降为柔嫔,禁足宫中,无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表哥!”柔妃抱着三皇子跪下来凄厉地道,三皇子早就吓得哭了起来,柔妃却没心思哄他,“柔儿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
皇帝见柔妃毫无慈母之心更加生气,“带着三皇子来向朕为你娘家求情是你最大的错,皇儿是堂堂皇子,不是你们刘家谋夺权势的工具。来喜,将柔嫔送回宫中,三皇子暂时交给李贵人抚养。”
来喜上前从柔妃怀中抱三皇子,柔妃死死抱着三皇子不撒手。
“柔嫔娘娘,您把三皇子交给老奴吧。”来喜公公劝道。
“不行,皇儿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抢走。”
“表哥,你不要让人来抢我们的皇儿。”
“不要抢我的孩子。”
柔嫔怕三皇子被人抢走,紧紧地抱着三皇子,三皇子被勒的哭的更加厉害。但三皇子的哭声,并没有让帝王改变决定。柔妃今日不带三皇子来,他是不会见她的。但她带了三皇子,触碰刀了帝王的逆鳞。
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尊贵的皇子,不是让臣子挟制为自己家族某处好处的棋子、工具。
来喜公公叫来几个宫女,将三皇子从柔嫔怀中抢走,送到了李贵人处,柔嫔也被送回了自己的宫殿。
皇帝心累的扶了扶眉间。
他之前纵容柔妃娘家,要说情分其实占的不多,他本意是打算把三皇子作为四皇子的磨刀石,将来让四皇子自己解决的。
即使他把四皇子列为自己的继承人,但君王难为,没有经过斗争上位的君王,面对复杂多变的朝堂局势,根本玩不过那些老狐狸,被底下的权臣架空做个傀儡皇帝还是好的。他对四皇子寄予厚望,就不能把他养在温室里。大皇子二皇子已经废了,将来做个普通宗室就是了。
三皇子还可以扶持一下,他虽然厌恶刘家夺嫡之心太切,但也给了许多方便之门,没想到还是这么扶持不起来。皇帝也想过磨刀石把刀磨折了的后果,只是孩子现在还小,是否能平安成人还未可知,也就没有操之过急。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皇后一家独大不是好事,清平侯府若是因为没有对手成为第二个颜家,他在史书上可真的要留个宠信外戚的名声了。
天知道,皇帝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
*
皇帝将柔妃贬为柔嫔禁足宫中,一下午的时间就在皇宫中传遍了。
皇后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之一。
“娘娘,当初西北大旱事发的时候,皇上将直接废除了颜贵妃的尊号,将贵妃娘娘打进了冷宫,累及家人,如今只是把柔妃贬为柔嫔,皇上心里是不是还看重柔妃娘娘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明珠道。
皇后摇了摇头,“未必。”
明珠眼中露出一些疑惑。
“爱之深责之切,皇上宽待柔嫔,是因为柔嫔母亲出自皇上母族,皇上母族凋零,厚待刘家人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德,但刘家不是皇上真正的母族,这样的情分只会越消耗越少。”皇后解释道。
等到皇上对柔妃不耐烦的时候,才是柔妃真正跌入谷底的时候。但没有跌入谷底前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帝王的爱,给的从容,收回时更容易。有情无情与否,都像是一场戏。
皇后不期待那些缥缈的爱情,只想守着皇儿在这深宫内院好好活着。男人来的时候,她是个好妻子,不来的时候,她会是个好臣子,帮他打理好宫闱。
“娘娘,来喜公公说,皇上没有吃午饭,把自己关到书房里生闷气,想让您过去劝劝。”另一个大宫女南珠前来禀告。
“南珠你去吩咐小厨房熬些甜汤来,本宫一会儿要带着甜汤去看望皇上,明珠伺候本宫更衣。”
“是,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带着甜汤来看你了。”来喜公公禀告皇帝。
皇帝踹了来喜公公一脚,“是你这个老东西告诉皇后的。”
来喜公公朝皇帝告罪,“宫里只有皇后娘娘能劝您吃东西了,老奴是担心您的身体,才自作主张请来娘娘的。”
来喜公公自幼跟在他身边,皇帝没有怀疑来喜公公的忠心。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皇后给请进来。”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来喜公公喜笑颜开地去将皇后请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梓潼不必多礼。”
“臣妾听说皇上一个人在御书房生闷气,不肯吃饭,让小厨房熬了一盅开胃的甜汤,还请圣上用些。”
皇帝还是很给皇后面子的,“先放着吧,朕想吃的时候会吃的。”
“那您要一直不想吃怎么办。”皇后用不要诳我的表情道。
皇帝失笑,“梓潼有心了,朕正好觉得腹中饥饿,多谢梓潼的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