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用花费大力气去压制抱错这个新闻,现在这件事的讨论正是最高潮的时候,越压越容易反弹。
阮北想,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让人将他是被遗弃而不是被抱错的消息放了出去。
这消息一出,炸出千层浪。
抱错是八卦,遗弃是违法,直接从娱乐频道跳到法制频道,跨度大得差点儿让吃瓜网友扯劈了腿。
不过这次陆明海好好的清醒着,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没有轻乎网络上的消息。
阮北这边有人发声后,陆明海当机立断,去警局报警,请求立案侦查十八年前他儿子被人抱走遗弃的事。
他不能让人以为是他们把阮北遗弃了,沾上违法的名头,在国内还想不想好好混了?
警局这边接受报案开始立案调查,但时间实在隔的太久了,他们查到的消息跟陆家自己查到差不多。
当年应该有人溜进医院换走了拿自己的孩子换走了阮北,那种私立医院医护人员存档周全,经得起查,大概率是外人进来换的。
不过本来在那个医院生产的孕妇家里都是非富即贵,所以没办法确定是直接冲着陆家来的,还是随便换了一个。
那人抱走阮北之后,将阮北遗弃在阮妈妈生产的医院,被阮爸爸捡到。
当时因为打着将阮北当自己孩子养,不告诉别人他是捡来的孩子的想法,所以也没办收养手续。
不过那个年代本来手续方面就不周全,如果构成事实收养,一样可以认定收养关系成立。
所以阮北现在算是阮家收养的孩子,是抱错,陆家还能要求阮家将孩子还回去,阮北还没满十七岁,未成年人还是会受到一定限制。
可收养,法律上是认同这种亲缘关系的。
情理上阮北要是愿意接受亲生父母,那肯定可以协商着来,可他不愿意,陆家除了到处张扬这是他们家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假如阮家和陆家家境掉个个儿,阮北不愿意回去,肯定会有人喷他嫌贫爱富。
可现在是阮家家境不好,陆家豪富,他宁愿留在养父母家也不回陆家,大家就都觉得他是个有良心有坚守,孝顺品性好的好孩子。
这么一对比,陆思白简直烂透了,把阮北跟他放在一起比较,是侮辱了阮北。
这下网友再喷陆思白,也不好带上阮爸阮妈了,他们也挺委屈的,跟陆思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之前有骂了阮爸阮妈的,觉得不好意思,一部分人道歉了,更多的就不愿意低这个头,不过他们是把怨气转移到陆思白身上。
他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明明是陆思白愚弄误导了他们,于是陆思白亲生父母被喷出翔。
他们不知道陆思白爸妈叫什么是谁,就直接带着陆思白的名字骂,骂的后来陆思白已经完全不敢冒头,陆思远都开始发愁要不要改名了。
闹成这样,阮北反而彻底放开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不用再遮遮掩掩,陆家没办法要他回去,也逼迫不了他。
他现在名正言顺是阮家的孩子,受法律保护,有家人陪伴,再好不过的结果。
除了关注他的人的变多了,还多了一群莫名其妙的粉丝——阮北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粉他,明明他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么名人,就是个普通学生。
他撑着隅安伞走在校园林荫道下的一张照片广为流传,不久之后,柏苗苗甚至在淘宝上找到了“阮北同款”,他的隅安伞都有人仿制,搞得阮北哭笑不得。
不过他们仿的也不是那么像,毕竟他的隅安伞是法器,材料本就不一般。
伞面是困困帮他画的,因为一直在补充不同的符咒,图案不停在变换增加。
以后他用了上面大符咒,一些图案会褪去痕迹,到时候还得重画,所以阮北笑过就算了。
在这期间,过完了假期的东郊鬼们重新上岗营业,阮北觉得陆思白现在已经算是被逼到绝路了,如果能联系他亲生父母,他肯定会联系。
陆思白现在是真的落魄,他身份完全被揭开,到处都是骂声一片。
如果没有之前那个录音劈腿事件,可能大家还会体谅他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也勉强算是无辜。
可他品性这么坏,谁还会同情他,所有人都来骂他,什么难听的都有。
他原先读的那个学校,以前他是矜贵的陆家小少爷,呼朋引伴,从者甚多,现在变成了丧家犬,什么以前他看不上眼的人都能来踩一脚。
多亏陆家交学费直接交的一年的,也没有强硬要他退学的意思,否则他就得失学了。
但那个学校很多学生本就踩底捧高,上一世阮北在那里受什么待遇,陆思白只会比他更差。
被人泼水撕书都是小事,有秦深的爱慕者,知道陆思白曾经跟秦深的关系,让人扒了他衣服关在厕所隔间。
他想出来,上面一桶洗拖把的水倒下来泼了他全身。
第104章
二三月的天气,尚且寒意未退。
陆思白光着被泼了一桶污水,差点儿没冻死在厕所隔间。
幸而学校虽然不好明面上插手学生指间的矛盾——大部分学生校方都得罪不起,但他们更不敢在学校里弄出人命来。
于是等那群人学生出够了气,校方让人悄悄把陆思白放了出来。
那会儿陆思白都已经冻晕过去了,他们赶紧将人送到校医室,先让校医做了急救冻伤处理,然后给陆家打电话,问他们后续要如何办。
电话是打不到陆明海那里去的,他从来就不管这些琐事,一般助理秘书转接。
以往他们接到跟两个少爷尤其是陆思远有关的电话,都不敢轻乎,但今时非彼日,陆思白都被赶出陆家了,听说陆董最近在琢磨着让他改名,最起码不能顶着陆姓继续用了。
于是接到电话的助理没像以往那般,第一时间就去汇报,而是等陆明海那边开完会,他手上工作告一段落,才去通知陆董。
陆明海一听,果然不太高兴。
准确来说,从去年冯家那场订婚宴之后,他就没高兴过,接连发生变故,虽然公司重新稳定下来了,但硬生生被一个不明势力和老对头柏氏撕扯下一大块皮肉。
想想他辛苦工作,得给别人分那么多,连以前那个奋斗的劲头都提不起来了。
现在家里又是个大乱摊子,陆思白背后还藏了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如果说那人纯粹就是为了换掉孩子,让自己孩子在他陆家享福,陆明海是万万不能信的。
他能有那个手段瞒过那么多医护人员把孩子换掉,能是一般人?费这么大劲,何不顺带再谋夺一下他陆家的家产?
这也是陆明海如何都不愿意留下陆思白的主要原因,留一个这样的定时炸弹在家里,家里还有个拎不清的老婆,他就怕哪天被家里人给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家亲儿子阮北着实优秀,外貌学历样样拿的出手,虽然学的是个没什么用的专业,但本来他属意的继承人也不是小儿子,反成了长处。
就是这孩子性格太固执,好似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清高傲气,死活不愿意跟他回家。
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好在这回他反应及时,公关部门也重新整肃过,调控舆论,将陆家也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现在风评还算可以。
陆思白被骂他也看见了,不过没当回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了,去年录音刚出来那会儿,不也被骂了?想来应该习惯了。
反正网上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他要是早点儿说出他亲生父母是谁,自己还可以看在十几年的父子情分上捞他一把。
可他铁了心不说,陆明海面上不显,心中极为不悦,觉得陆思白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样还要护着他亲生父母。
还是他们家小北心思良善,阮家那么穷他都不离不弃,是个孝顺孩子。
因此助理来汇报陆思白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消息,陆明海不耐地摆了摆手:“他已经不是陆家人了,让校方联系他亲生父母。”
众所周知,全网网友都在找陆思白的亲生父母,都没能扒出来是谁,学校更不可能知道。
陆明海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管。
老板不管,当下属的能说啥,助理立刻给等了好半天的校方回电话,将陆董的意思传达了一下。
校医室里等待的校方管理看了看挂掉的电话面面相觑,因为在场不止一个人,他们开了免提,大家都听见了。
“这……这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打的电话,是陆思白入学时候登记的,那会儿谁晓得会有今天。
“要不,我们去问问?”有人朝里间示意了一下。
“他不会说吧,不是说陆家都没问出来吗?”
“也可能真不知道。”
“这谁说的清,不过也不关咱们的事,既然陆家不肯管,那就算了吧。”
“你说的好听,你看那群混世……的架势,他们多来几回,真在学校把人搞死了,还不是我们担责任。”
几个大男人一听,都愁得头顶更秃了。
“你说说,他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安分点儿,非要去那些人面前晃,再不济,换个学校不成?”
“可不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搞这些事出来,麻烦的还是我们。”
他们惹不起那群欺负陆思白的人,只能将怒火和对未来的担忧发泄在陆思白身上。
如果阮北在场,恐怕真会说一句报应。
前世他在这个学校遭受欺负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也向校方求助过。
可那群人对待他的态度,就跟现在对待陆思白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陆思白是加害者,他端着一张清白无害的脸,却纵容甚至故意怂恿自己的跟班或者爱慕者去欺凌阮北。
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同样的遭遇这次落在他自己身上。
更可笑的是,这次动手欺负陆思白的人里,很大一部分是他原本的跟班回踩,毕竟真low到喜欢欺负凌辱同学的渣渣,也不是那么多,大部分人顶多不理不睬说说难听话罢了。
可陆思白不觉得是报应,他躺在校医室里间的病床上,紧闭双眼,被子下的两只手攥得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的肉里。
他恨!
恨老天对他不公,恨亲生父母对他不好,恨陆家人对他一点儿情面都不讲,恨阮北不老老实实跟他换命,恨阮家人为什么不去死!
滔天的恨意自他心脏喷薄而出,席卷来一股股黑气。
外间正一起讨伐陆思白的人突然觉得一股寒意,冷飕飕的,明明校医室里开着空调,他们也穿得够厚,可那种冷,就像穿透了衣服,沁入骨头缝里。
外头倒挂在校医室外书上轮值监视陆思白的东大和东六,被这股阴风猛冲了一下,差点儿没挂住从树上摔下去。
两鬼晕头转向了一会儿,赶紧把脑袋伸过去,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
就这么一会儿,那股黑气阴风,就跟它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来,又突然去了。
房里陆思白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好像跟之前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两鬼面面相觑,但都不敢轻乎这件事,东大憨直,东六就让他回去报信,自己留下盯着陆思白。
东大立刻飘去找兄弟里最聪明的老三,东三听完后,先跟着东大去看了看。
他们兄弟从阮北那得了不少阴气符,现在已经厉害多了,可他也看不出陆思白有什么不同,就跟以前一样,是个普通人。
可他知道自个儿兄弟不会跟他说假话,两只鬼一起看错感觉错的概率也太小了。
他不敢懈怠,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阮北。
阮北和秦固讨论了一下,如果东大和东六没看错,那肯定就是陆思白身上有什么问题。
不过没亲眼所见,他们也没办法确定。
两人就叫了个车,去学校堵陆思白,想亲眼看一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陆思白没下课就走了,他裹着一身校医给他找的旧羽绒服,低着头浑身气息阴鸷往外走。
虽然没有跑到他面前去,但阮北和秦固离得也不十分远,两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阮北还试着运用他学到的望气术,将灵气灌注眼中去看,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怎么会……”阮北喃喃道。
东郊鬼不会也不敢骗他,可陆思白身上又却是看不出问题。
秦固垂眸思考片刻,有了主意:“试一下他。”
“怎么试?”阮北问。
“看我的。”
秦固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张雷符,吓得阮北抓住他的手:“你要用这个?”
不会把陆思白劈死吧。
“不是五雷符。”他展开给阮北看了一下,阮北现在也能看出点儿名堂了,符箓上线条明显比一般雷符少了很多,蕴含的灵气也少了绝大部分。
“这是某个练习雷符失败的符师留下的,说叫小雷符。”不过他们不这么叫就是了。
阮北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好奇问:“这个有什么用。”
“没用。”
秦固把小雷符用特殊手法叠起来:“效果大概跟小孩子玩的那种摔炮差不多。”
这么一说阮北就明白了,他小时候也玩过那种炮仗,往地上用力一扔就能响,也就听个响儿。
“那这……”
“再没用,也是雷符。”雷法天然是诸邪克星,如果陆思白身上真有问题,这一道小雷符扔下去,肯定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