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把平时遇到的难点攒起来,周末一起解决。
阮北借口帮同学问的,阮西对弟弟的事一向上心,立刻就帮着打听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找他姐补习,阮西是文科生,当初物理化学烂到一塌糊涂,分科后年级排名一下子飙升了好几百。
英语还能帮阮北补补,理科真的算了。
不过这周肯定是不行的,阮北记得,冉玉生的时间快到了。不管到时候什么情况,他肯定都要去看看,送冉叔一程。
他也跟殷卓说好了,到时候来接他。
阮北没等到殷卓,周六那天,他在学校门口见到了冉夫人。
不过几天未见,冉夫人气色差了很多,脸色苍白,唇色暗淡甚至泛着不健康的青紫。
她的眼睛红肿,哪怕细心打理过,依旧能看出神色间的憔悴。
阮北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中午临时有事,留在学校吃饭,然后跟冉夫人,找了个饭店包厢说话。
“冉叔他……”
“玉生昨晚走了。”
冉夫人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想笑一下,最终也只露出个不成形的笑容:“我知道他要走了,昨天一整天心惊胆战,恨不得直接抹了脖子跟他一起去。”
阮北吓得脑子都木了,急道:“冉姨,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冉叔知道,该多伤心啊!”
“咳,别担心,我不会自杀的。”
冉夫人抹了把脸,用手遮着眼睛:“玉生说,他见过一个自杀而死的鬼,不敢投胎入轮回,说是要受罚的。我倒是不怕罚我,可我还想跟玉生求个来生,求生生世世,我要是被罚做个畜牲,如何再跟玉生续良缘。”
这种事阮北倒是第一次听说,想来是冉玉生知道他怕鬼,所以没跟他讲。又或许干脆是他编来骗妻子的,好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妄自轻生。
不过阮北觉得听起来有点儿像真的,姑且当作真事来听。
冉夫人大约是太难过了,又无人可说,于是也不管阮北如何看,只一股脑地把话倒给他:“玉生答应我,奈何桥上等我,便是死了,我们在地府做一对鬼鸳鸯。若是要喝孟婆汤,我们便牵着手喝,哪怕忘了,一看呀我们牵着手呢,也该晓得是最爱的人……”
所谓地府不过是冉玉生和阮北的猜测,冉玉生这话,更多的是哄妻子安心。
也说不得,就是他的真心话,他早便同阮北说过,盼着真有奈何桥,容他等一等妻子。
“小北,你见过鬼差吗?可能帮我问问,若是玉生留在地府等我,能不能让我见上一面,牛郎织女,一年也总能见上一面呢……”
阮北又难过又想笑,可这会儿真不能说什么打击冉夫人的话,冉叔好不容易哄好她。
于是阮北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我只见过冉叔一个,不是,我只见过两个鬼,暂时还没见过鬼差,若真有一日见了,我帮您问问。”
他这话就真的是安慰冉夫人了,他那么怕鬼,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第三个鬼了,更别说去找鬼差问话。
冉夫人得了他的话,却安心许多,她的心思很单纯,只要还有盼头,她就能坚持下去,若真的一丝希望也没了,整个人都精神气儿也就没了。
“对了,小北,玉生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冉夫人神色间略带迷茫,显然也不太明白,就是个传话的:“他说,你家楼上住户不简单,他初遇你那天,本是跟着你上楼的,在那家门外被拦住了。”
“跟我家那个佛像不一样,他能感觉到,佛像的功能好像类似于辟邪以护平安,但你家楼上有很对他而言很可怕的东西,一种暗藏的杀机,专门针对鬼类,能让他魂飞魄散。”
冉夫人说起时依旧心惊,当时冉玉生告诉她,她就吓了一跳。
“我家楼上?”阮北一脸懵逼,楼上不是困困家吗?贺爷爷去世好几年了,只剩困困一个人。
“对,玉生让我告诉你,万一遇见恶鬼,就往那屋子里躲。”
阮北还没回过神,随便应了两声,心里琢磨着,难道困困无意间收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像冉家那个佛像一样,能杀鬼的那种?
可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呀,万一以后不小心扔掉了,那可太可惜了。
至于冉玉生说的,楼上的住户不简单,阮北根本没放在心上。
开玩笑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连秦固银行卡密码都知道,还能不清楚他?
明明困困跟他一样怕鬼的,小时候哥哥姐姐看鬼片,只有他们两个不敢看,这样的困困,难不成还能是什么捉鬼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鬼片。
小时候,阮西:“来呀,看鬼片呀!”
阮东:端正坐姿。
阮南:呜哇吓人啦!
阮北:怕,不敢看QAQ
秦固:太假了,辣眼睛,我一个能让它们团灭:)
第21章
冉玉生彻底离开阳世后,冉夫人不再继续宅居家中,而是以未亡人的身份,开始走动。
冉玉生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除了那些面子朋友,真正的挚友也有几个。他意外离世,这些朋友对他的妻子自然多有看顾。
因着见过冉玉生的鬼魂,冉家上下都开始信起玄学那套,冉夫人把冉玉生之前的人脉捡起来一些,借助他们联系了一些大师。
她自己不懂这个,也不敢随便乱搞,只大致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根据大师所说,做做慈善,修功德,多供奉。
反正就是花钱,冉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冉夫人也不吝啬与这些身外之物。
她专门了解了相关情况后,自己弄了个慈善基金,不对外募捐,以她自己出资为主——冉玉生留下的遗产,除了固定产,更多的是股票基金,每年光红利都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目。
冉玉生的朋友帮她介绍了靠谱的经理人,帮忙打理慈善基金,冉夫人将心思放到事业上,倒也算有了个寄托。
基金有专门的经理人打理,冉夫人实际上并不怎么忙。
她还惦记着阮北将冉玉生鬼魂送回家这件事,哪怕阮北觉得只是顺手施为,冉夫人依旧十分感激。
于是她挑了个时间,专门上门拜访。
阮爸爸一个大男人,与她冉夫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出面接待了一下,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准备做几个拿手好菜招待客人。
倒是阮妈妈,与冉夫人相处得颇为相宜。
两人都是性格温和的人,冉夫人教养好,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看不起平头老百姓的架子。她自己活得讲究,在阮家小房子里待着却也能安然自得。
下午茶不吃精致的点心,跟阮妈妈一起啃阮爸爸做的泡椒凤爪也觉得很有意思。
冉夫人之前没什么真正相处得来的朋友,本来嘛,冉家交际圈里,活得比她好比她幸福的女人少有。
冉玉生自身成就就不说了,单论长相也是极出色的,这么一个高大英俊又专情的男人,他还有钱有才华。
冉夫人怕疼不肯生小孩,冉玉生不想别人议论她,就说自己不想要,外头传他不孕不育也一笑置之。要不是冉夫人自己说出来,流言都已经变成冉玉生以专情掩盖性无能了。
当然,现在也依旧有人这么说,男人不明白他有钱有权,为什么独守一朵花,哪怕那花再美,看久了也该看厌了。
女人则是因为嫉妒心,自家每天为丈夫的小情人私生子头疼不已,冉夫人却活得像个单纯无忧的二八少女,冉玉生有毛病才能让她们被嫉妒烧灼的心稍微舒服一点儿。
这样一来,冉夫人如何跟其他豪门夫人相处得来?
她只是单纯,又不是感受不到别人的恶意,经过几次冷嘲热讽,明里暗里的挑拨,谁耐烦再与她们交际。
至于所谓的夫人外交,冉玉生在这方面颇有些大男子主义,他认为事业是男人的事,只有男人没本事,才需要妻子额外付出辛苦。
他乐的妻子每天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开开心心,哪怕只是在家种种花。
于是那些贵妇人们,更是个个嫉妒眼都红了。
也不是说豪门中只有冉家一对恩爱夫妻,所有女人都嫉妒她,当然也有心胸开阔性格好的。
不过冉夫人这个年纪,基本上都有孩子了,平时逛街做SPA什么都,无非就是事业家庭还有买买买,冉夫人跟她们说不到一处。
遇上阮妈妈,却是找着伴儿了。
她喜欢种花,阮妈妈在花店工作,两人谈起来有共同话题。
说到家庭,阮妈妈同样家庭幸福,虽然阮家没有冉家富贵,但她跟丈夫也是从校服到婚纱,一路走来,携手相伴,爱情浸润在生活中。
说起小孩,冉夫人对阮北印象大好,听阮妈妈讲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生活习惯消费观都有差别,但阮妈妈性格大方,不占人便宜,也不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而冉夫人对她没经历过的生活方式接受良好,还很愿意尝试。
一来二去,两人相处越发投契,冉夫人一有时间就来找自己新闺蜜,有时阮妈妈上班,她还会去花店,帮着制作花束,接待客人卖花。
阮北他二伯母也是个好性儿,三个女人有空了还约着一起逛街。
除了阮爸爸私底下抱怨,觉得妻子快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阮北偷笑后,觉得这样挺好。
他妈妈有了新朋友,冉夫人能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胡思乱想。
不过很快,阮北遇见了新麻烦。
宋嘉熙找到他学校来了。
他也不知道宋嘉熙怎么找来的,明明当时他没有留名字,也没留联系方式,连话都没怎么跟他说。
那天他跟董洋洋一起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哥哥,一开始他没想到喊的是他,他是阮家最小的孩子,自小只有他别人喊哥哥的份。
还是董洋洋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阮北:“那小孩是不是在喊你?”
拥挤的学生潮中,宋嘉熙一个劲儿往他身边挤,他个子比大部分高中生矮小,被挤得满头汗,一看见阮北视线投过去,立刻兴奋地直挥手。
阮北垂下眼睫,面无表情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踩:“不认识,我没有弟弟。”
董洋洋疑惑地看他一眼,刚那小孩,不是对阮北挥手吗?
不过他还算有眼色,只耸耸肩,没再多问,踩着自行车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阮北以为,他不搭理宋嘉熙就好,这小疯子脾气暴的很,他一度怀疑他有狂躁症。
可没想到,接连几天,宋嘉熙都来他学校门口报道。
大约是看出他不想理他,之后几次,他都抱着书包蹲在那,阮北一出来,他就默默跟上去,眼巴巴看着他。
阮北烦不胜烦,他一直将重生当作新生活的开始,只要远离了陆家那一滩浑水,他的未来就是阳光灿烂的。
可宋嘉熙出现在他面前,却不断地提醒他,让他想起那些特别不美好的人和事。
而且这一次的宋嘉熙,似乎格外地有耐心,阮北视而不见没有效果,只好冷着脸回头,扔一个超冷酷的眼神给小尾巴:“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嘉熙似乎也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会主动跟他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特别激动地把自己书包打开,拿出一个大纸袋:“哥哥,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
“别叫我我哥哥。”阮北皱起眉头:“不用了,衣服我不要了。”
宋嘉熙连忙道:“我手洗的,没用洗衣机,洗的很干净的。”
阮北想了想,伸手接过纸袋:“行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宋嘉熙脸上的笑刚绽开一半,就僵住了,他低着头,揪着书包带子的手指泛白:“我、我想跟你说声谢谢,还有,你当时受伤了,我想、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可以给你付医药费……”
“不用,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果由我自己承担。当时不管是谁,我都会救,而且也没有想要什么回报,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救的是别人,阮北反而会更开心一些。
宋嘉熙沉默半晌,心里难过极了,比阮北之前不理他还要难受。
可他就是好喜欢这个哥哥,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危险的时候把他护在自己身后,就连他妈妈,爸爸打他的时候也只会小声劝两句,然后说让他忍着。
宋嘉熙不说话,阮北就当他没事了,转身想走。
“哥哥!”宋嘉熙慌忙拉住他的衣摆,对上阮北不悦的眼神,讪讪收回手。
“你还有事?”
宋嘉熙张了张嘴,在阮北不耐烦离开之前,嗫嚅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才讨厌我的?那天不是我自己要穿裙子,是他们逼我穿的……”
如果哥哥是因为这个讨厌他,那他必须解释清楚的。
阮北本来可以顺着承认,就是觉得宋嘉熙是个变态,好好打击他一顿,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他。
可他觉得宋嘉熙有病,跟他穿不穿裙子没什么关系,或者说,他并不觉得男生穿裙子就是变态。
他自己不穿,但他理解,而且并不会对别人的兴趣爱好妄自发表看法,只要不违法乱纪,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于是他难得主动对宋嘉熙解释道:“我不觉得男孩子穿裙子是变态,我不喜欢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理由他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因为你上辈子像条疯狗一样逮着我咬,还差点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