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谁规定他必须对所有人友善不是吗?哪怕宋嘉熙这辈子还什么坏事都没做,但阮北就是想任性一下。
说完阮北不再管宋嘉熙的反应,他都已经直白的说他不喜欢宋嘉熙了,小疯子除了对陆思白,其他时候自尊心高的可怕,这回肯定不会再来烦他。
他骑着自行车,路过拐角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顺手将纸袋扔了进去。
自行车消失在街角,没多久,宋嘉熙拖着书包出现,站在垃圾桶前停了一会儿。
他揉了揉眼睛,把纸袋捡起来,袋子已经脏了,他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小心叠好重新装进书包。
第22章
距离锦城千里之外的安陵市,是个稍显普通的三线小城市,各方面都表现平平,从城市居民的生活习惯上看,甚至有些偏向传统封闭。
不似锦城,经济高度发达,这里除了山山水水,就连旅游资源都显得十分匮乏。唯一值得称道的,怕是只有城郊云台山上的玄清观,这道观也不知开了多少了年了,许多老一辈的安陵人,都说自小便知道那道观的存在。
这种传承了许多年的道观,不管信不信,逢年过节,或是外出踏青,附近城市的人总是会拜上一拜,因此这道观倒也算得上香火鼎盛。
前两个月,安陵市的四星级酒店被包下来,连着会场和楼上的房间一起,据说举行什么佛道交流大会。
来往入住的客人,穿道袍的披袈裟的,唐装西装一起走的,运动服嘻哈装,什么风格都有,接待的酒店服务人员结结实实看够了热闹。
不过再怎么奇怪,人家这是有官方批文的正经集会,一部分经费还是官方拨款哩,所以不管怎么觉得奇怪,酒店员工依旧秉承着职业精神,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此时正值饭点,自助餐厅里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
一个在脑后绑了个小发揪的年轻男孩百无聊赖地坐在餐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食物,眼神时不时投向餐厅入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次参与交流会的成员中,大部分都是中老年,当然,年轻人也不少。而且,很奇怪的是,说是佛道交流会,小和尚小道士并不多。
就如这男孩,一身牌子货,单脚下那双鞋就得万把块,哪有这样出家人。
餐盘里的煎蛋都快被戳成一坨不明物的时候,男孩眼睛一亮,终于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
刚走到餐厅门口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姿挺拔俊秀,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是十分正统的,符合华夏人审美的那种好看。
若是换一身古时装扮,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偏他眉眼间自带三分散漫,好像万事不入眼不上心,一下子就从矜贵的世家子变成了跳出红尘的修者。
“秦神!大佬!”
男孩一把扔下筷子,冲到门口,伸手就去抓冷着脸的少年:“秦神你吃啥,我去帮你拿。”
秦固侧身避开那只抓他手,淡漠的眉眼间染上一层烦躁:“毛小前,我说了我没时间,你别来找我了行不行?!”
“还有,别这么叫我,你自己扭头看看餐厅里坐了多少前辈,窗户边上瞪你的是你二叔吧!你是不是想害我啊,报复我不肯卖你符咒。”
以秦固的脾气,能被逼到拿长辈名声压人,可见确实被烦的受不了了。
他从没见过比毛小前还像牛皮糖的人,怎么说都不听,恨不得贴他一张五雷符给他轰晕过去。
要不是毛家长辈还在,而且本届玄学交流会由他师门玄清观作为东道主,秦固肯定早就动手收拾他了。
“不看。”毛小前撇了撇嘴,不看他也知道,他二叔肯定在瞪他,瞪就瞪呗,被瞪两眼又少不了几块肉。
他小声嘀咕:“可大家都这么叫,他们还喊你大魔王呢,还有雷神……”
毛小前在秦固的黑脸里渐渐消声,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巴巴地道:“秦神、秦哥,你吃啥,我去给你拿。”
秦固懒得纠正,他比自己还要大两岁,绕开毛小前往取餐区走去。
毛小前连忙跟上,跟在秦固后头,照着他取得餐又拿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秦固瞥了一眼,毛小前主动解释道:“向偶像学习!”
秦固:“……”神经病啊!
毛小前是个十足的牛皮糖加话唠,秦固的黑脸也只让他保持了相当短一段时间的安静,坐下没多久,他又忍不住开始哔哔。
“大佬,你为啥不肯卖我符咒呢?我也没想多要,五雷符来个五六七八九十张就行了,中品一张一万,上品再加五千,我保证,绝对不赖账。”
秦固真不想理他,不过如果不回答,毛小前能一直哔哔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这里揍他。
于是他头都没抬,扔下一个跟之前一样的回答:“没时间。”
毛小前单眼皮差点儿瞪成双眼皮:“可是我听说,你画符咒超快,十张符,半个月就能画完吧,虽然我二叔画张驱邪符都得好几天,可你是秦神呀。半个月十万块,这钱挣的不快乐吗?”
若是以前,毛小前肯定舍不得拿十万块买符的,他家虽然有钱,可他穷啊,十八岁之后家里连零花钱都不给了,这还是他出任务幸幸苦苦攒的。
但这次交流赛见识到秦固一把五雷符撒下去,直接轰飞一片,那场景,简直震撼人心。
没错,他们这所谓佛道交流会,其实就是披了个皮子,实际上是玄学界每年一届的交流赛。
玄学这个圈子,本来就十分小众,又很讲究传承,毕竟这东西玄乎,没个老师带着,想入门太难,便是入门了,也很容易走偏。
而且一旦走偏,那就是要人命的事。
所以举办这个交流赛,一是互通有无,一些经验可以拿出来交流一下。还有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玄学圈子再小,大家也是想争个高下的。
当然,交流赛不可能让老前辈们下场,本来年纪就大了,之前有点矛盾的,万一打出真火不得了。
再说了,老前辈们德高望重,亲自下场多不好看,所以所谓交流赛,就是玄学各门各派,还有散修,派出年轻弟子比试一番。
说是年轻弟子,其实年龄限制范围挺广,十六以上三十以下都算年轻弟子。
真正让这一辈儿玄学届年轻子弟痛苦的是,玄清观秦固横空出世,从前年第一次参赛起,就统治了整个比赛。
镇压当代,这可不是他自己吹的,是他连拿三届交流赛第一之后,公认的。
前两届他好歹还展现了一些应有的手段,让同届竞争者徒呼奈何,玄学这一行,真的是吃经验,却又总是被天赋者碾压。
这一届干脆拿着五雷符一路轰下去,活生生轰出一个第一来。
交流赛倒是不禁止使用符咒法器,法器限定只能用下品,符咒随便用,前提是自己画的。这也是为了给战斗力不太强的符师们一个机会。
虽说天师一脉大部分都会兼修符箓、法器、阵法等,毕竟他们驱鬼降妖,也不能全靠自身,很多时候也需要借助外物。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玄学,内容广博又难学深学透,全才基本等于庸才,否则也不会分出天师、风水师、相师等等许多流派。
他们或许会相互涉猎一些彼此的领域,比如天师会画符,器师或许会学一些风水知识借风水气运蕴养法器等等。
但像秦固这样,年纪轻轻,天师一脉的手段学得七七八八,一手符咒更是出色的符师那边想跟玄清观抢人。
只能又妒又羡地叹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像毛小前他们这些跟秦固同届的,是被他压着打的没脾气了,私底下什么名号都喊了出来。
秦固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只是不在乎罢了。
本来他外公根本不打算让他学这个,当初要不是他天生灵识太强,小时候魂轻易走魂,他外公没办法,绝对不会送他来玄清观的。
可能这就是天才最让人讨厌的地方,正是因为他们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一点儿都不珍惜。
秦固也一样,他本来也没打算往这一行发展,参加比赛只是为了报答师门,每次一比完就往家跑。
至于给毛小前画符,不可能的。
秦固不动声色加快了吃饭速度,实际上十张符根本要不了半个月,以他的能力,如果不要求品级,一天就能画完,不然他也不好意思接那个天才名号。
但画符得精气神合一,全身心投入,中间还不能中断。他平时在家里待着,又不能让小北知道他这一层身份,哪来的那个时间画符。
真有空闲,不如跟小北一起看电影打游戏做模型,都比画符有意思多了。
“大神,你就卖我几张符吧……”
秦固突然想起来餐厅之前,听见一个服务员提起一个多月后的高考,终于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我要高考了,没时间。”
毛小前:“……?”
“你高三?”高三还敢这么浪?真不愧是大神啊!
“对,高三。”秦固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准备起身离开。
毛小前连忙拉住他,坚持不懈道:“那高考完了卖我几张行不行嘛?”
过两天他就不在这里,更别说高考之后,反正毛小前又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于是秦固答应的十分干脆:“可以。”
“谢谢大神!”毛小前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有了杀伤力足够的符咒,他就能接更难的任务,赚更多的钱,到时候再买符,再继续赚钱,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功成名就,走上人生巅峰!
“你慢吃,我先走了。”
“不不,我也吃完了,秦神你等等我,哎?为什么你每次吃自助都会拿羊排,然后又不吃呢?这有什么讲究吗?”
忽悠人之后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他从来不吃羊肉,他家小北才喜欢吃羊排。
第23章
借口要复习功课打发走牛皮糖毛小前,秦固转身去了他师傅房间。
他师傅徐自端是玄清观现任观主,表面上是个普通道士,实际上是天师一派扛鼎人物。不过这些年已经不轻易出手了,只坐镇玄清观,清修授徒。
秦固敲门,开门的是他二师伯周自逸。
说实话,自字辈真不太占便宜,比如他二师伯,爹妈给他取名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他会入道门,加上道门排行字号,乍一听真不太吉利。
不过周自逸是个心胸宽广想的开的,从来不在意这个,心宽体胖,这些年他的道袍都得特意要最大号。
“哟,小五来了,找你师傅啥事?”周自逸拉开门让秦固进去。
秦固是宁字辈,在观里正当名号应该是秦宁固,他嫌拗口,不过也就同行会这么叫,观里亲近的长辈同门,叫他小五,因为他是徐自端的第五个徒弟。
不过秦固活着的师兄只剩两个了,二师兄三师兄都不幸英年早逝。
玄门中人因为种种原因,本来长寿的就少,他们天师一脉尤甚,毕竟经常跟鬼怪妖邪打交道,一不留神就把命丢了。
别的门派不说,就说他们玄清观,再往上数一辈儿,听说师傅本有个天赋绝佳的师兄,也就是秦固大师伯,就是年纪轻轻人没了。
二师伯修行天赋一般,倒是精通庶务,所以玄清观传给了秦固他师傅。
秦固进去之后,看见师傅面前的桌上摊着几张纸,随意扫一眼,似乎是这次玄学交流会的支出报表。
秦固没太在意,他们玄清观可不穷,除了自己营收的香火钱,国家还有补贴,平时有需要他们的任务,也会额外再给一份报酬。
周自逸走过来,把报表收拢起来,也没说要走,往旁边一坐,凳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然后坚强地承受住了这份巨大的压力。
知道他是想留下看热闹,徐自端斜他一眼,倒没赶他走。
他招手让徒儿坐下,去拿了一个木盒过来,放在秦固面前:“我请庄大师看过了,他说你这玉是挡了大劫,才碎成这样,修肯定是修不好了。你仔细想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秦固拧眉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差点儿碎成渣的玉坠,这是他小时候,为了给他镇魂,外公特意去求的法器。
他贴身戴了十几年,本就不是凡品的玉坠,已经快蕴养成法宝了。
小时候困扰他的超凡灵识,现在秦固已经能掌控化为自己的力量,这玉坠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须品了。
不过法器本身就很珍贵,除了镇魂,还有一些其他宁神静气的小功效,对于修者而言一样宝贵,便是普通人,戴上也十分有好处。
本来他打算,等他再养一养,将玉送给小北,当他十八岁生辰礼。
然而半个月前,他去第三个赛场的途中,玉坠突然就碎了。
毫无征兆,一下子碎成好几块儿,他用手一捏,立刻碎得更细。
要不是他的玉未曾离身,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将他玉给掉包了。
提起那天的经过,秦固心中便不太愉快,他这段时间反复回忆过,很肯定的跟师傅说:“我确定,当时我刚下车,离我最近的一个路人,也在五米开外,没有任何人接触我,我也没遇到任何危险。”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没有感受到有人施法。”
以他灵识,如果有人对他作法,不可能一点儿感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