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和秦固都对咖啡没什么偏好,不讨厌,也称不上喜欢,点个喜欢的小蛋糕倒是不错。
蛋糕上来,刚吃了没两口,又有客人进门。
阮北和秦固并排坐,背对着门口,没看见来人模样,柏苗苗恰好一抬眼,当即面露厌恶。
“怎么了?”阮北问。
“看见个讨厌的人。”
阮北三人下意识朝门口方向看去,曾鹏一脸茫然,阮北瞳孔骤缩,秦固若有所思。
看过一眼,阮北迅速扭头,不想让陆思白看见自己。
“谁啊?是那个高个儿的吗?为什么讨厌?”
曾鹏什么都不知道,门口进来的是两个人,都是年轻男孩,稍矮一点儿的白净秀气,面带微笑,好像脾气很好很温和的样子。
反倒是高个儿的那个,染着一头奶奶灰,左耳戴一枚黑色耳钉,露出的锁骨上,隐约可见纹身痕迹。
他表情也有些吊儿郎当,单手插兜,眉眼桀骜。
这样两个人站一起,曾鹏下意识以为柏苗苗说的是那个高个儿的,毕竟高个儿的那个光站着就一副“我不好惹我想找茬”的拽样儿。
“才不是!”柏苗苗气鼓鼓道:“你眼睛有问题,当然是那个小矮子!”
曾鹏语塞,不太矮吧,矮也是相对旁边那个男生,其实感觉你们俩差不多高……
“看见他我就来气,真倒霉,怎么在这也能碰见他。”柏苗苗用叉子把小蛋糕戳的稀烂,脸颊都气的鼓起来。
阮北十分认同他,遇见陆思白,不但倒霉,还倒胃口。
柏苗苗把叉子一扔,气道:“不行,我去把他撵走,我不能忍受跟他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离开,开玩笑,他先来的好不好,凭什么给陆思白那个臭不要脸的让地儿?
要走也是陆思白走!
第62章
“等等!”阮北一把拉住柏苗苗。
“怎么?”柏苗苗两眼冒着小火苗,恨不得喷火把陆思白烧死。
“你就这么上去?”
阮北当然也讨厌陆思白,同时他对陆思白也还算了解,这人绝不是柏苗苗上去骂他一顿,他就灰溜溜溜走。
尤其是他身边还跟了个“靠山”,那个男的他虽然没见过,可看陆思白那红红的小脸蛋,泛着水光的眼睛,仰慕的小眼神,阮北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万一是陆思白哪个爱慕者,柏苗苗就这么冲上去,爱慕者头脑一热充当护花使者,肯定会选择保护陆思白。
柏苗苗这个小身板,一看就不是那个男的的对手,到时候他们不可能看着柏苗苗被欺负,肯定要上去帮忙的。
发展到最后,不就成群殴了嘛。
会不会暴露他身份先不提,被警察带走就搞笑了。
而且柏苗苗上去赶客,咖啡店老板怎么想?反正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明明是净化空气做好事,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就成柏苗苗仗势欺人了,到时候还帮着陆思白艹好了善良无辜小可怜的人设。
阮北相信,陆思白绝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说不定还会成为促进他和爱慕者感情的催化剂,想想多恶心人。
但对着柏苗苗和曾鹏,他不能表现出来很了解陆思白,只能迂回着劝他:“你就这么过去撵他走,他会走吗?不管走不走,别人都会觉得是你的问题,是你太霸道了,冤不冤枉?”
柏苗苗一听,顿觉十分有道理:“对!他每次都表现的好像我欺负他了,撒谎精,两面派!”
阮北说:“那你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讨厌他,我们看看有没有办法替你出口气。”
这也是阮北一直疑惑的,柏苗苗跟陆思白,简直像有深仇大恨。
这会儿陆思白和那个奶奶灰男已经坐下了,在离他们隔了几桌的位置,咖啡馆贵是贵,私密性还挺好,坐下之后很好的遮挡客人身形。
柏苗苗估计之前没人可说,阮北一问,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那个小矮子,叫陆思白,跟我们家做一样生意的,从小就认识他。要说我跟他恩怨,那可得从幼儿园说起……”
柏苗苗和陆思白,是幼儿园的校友,所谓贵族幼儿园,收费巨高昂,小孩子家里都非富即贵,个个都是小王子小公主。
柏苗苗从小就生的好看,他现在眼睛就大,小时候更是跟洋娃娃一样,大眼睛长睫毛,圆脸蛋红嘴唇,头发还有点儿自然卷,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本来柏苗苗比陆思白大一级,也不在一个班,按理说不会有交集。
可他们课外活动撞一起了。
“你不知道他有多小心眼,我哥哥给我买的小熊挂饰,可以挂衣服上的,他要玩,我不给,就这——我们玩滑梯的时候,他排我前面,直接就摔下去了,哭着跟老师说是我推他。”
曾鹏不敢相信:“不会吧,那么小的孩子,会不会是他弄错了,不是故意告状的?”
柏苗苗翻了个白眼,阮北也撇嘴,看来陆思白还不是越长越坏,就是从小坏到大。
“要这点儿小事,我至于这么讨厌他吗?顶多不搭理就是了。”
柏苗苗气愤道:“你知道他跟我哥说什么吗?他跟我哥说,我在学校,说我哥是我爸妈捡回来给我当宠物养的!”
阮北:“?……”突然就理解,柏苗苗为什么跟战斗鸡一样逮着陆思白叨了。
“那是十来岁时候的事儿了,我当时就冲出去,对着他扇了两个大耳刮子,撕他嘴,手都给我打疼了。”
“哦,你们不知道,我哥是我们家收养的,不过这不重要,我和我哥感情好得很。”
曾鹏连连点头:“看得出来。”送那么多空调就是为了弟弟能凉快点儿,这种兄弟感情,难道还不真吗?!
“太恶心了。”阮北蛋糕吃不下去了:“他当时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撒谎对吧。”
啧,那么小就有这种手段,他前世败的不冤。
“你怎么知道?!”柏苗苗激动得不行,一把拉住阮北的手:“还是小北你懂我,那个臭不要脸的,还反咬我一口,假模假样的就在那装,跟我道歉,说他说错话了。然后大人们出来,他就捂着脸在那哭,说不该把我说的话告诉我哥,让我生气了。”
秦固默默把阮北的手拉出来,没等柏苗苗抗议,先开口道:“你哥没信吧。”
“当然没信,我哥才不会受他挑拨。”柏苗苗提起他哥,得意地扬起下巴。
“但是那些愚蠢的大人都信了,还跟我哥说什么小孩子要好好好教,惯子如杀子之类的话。”
从那以后,柏苗苗“嚣张跋扈”就出名了,都说他被他哥惯坏了,还有人“好心”跟他说,他哥是故意把他养坏的,就是为了他家家业。
柏苗苗当时就给那些好心人喷回去了,本来他也不会管理公司,而且没兴趣。
现在他们家能有这个样,是他哥这些年的辛苦努力,他什么都不干拿个分红难道不爽吗?跟他哥争权,争来谁管?再交给他哥管?他又不是脑子不清醒。
“后来陆思白那个戏精,还装模作样说要跟我和解。”
柏苗苗不屑道:“我和他个大头鬼,我柏苗苗就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全世界人都死光了,也不会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脏了我的嘴!”
咖啡馆公众场所,阮北无声给柏苗苗鼓掌,这话说的太好了。
“结果那个恶心的家伙,转头就去找我哥了。”柏苗苗气得不行:“说些什么,他是真心想跟我和解,虽然我少爷脾气,又爱骂人爱动手打人,但是他知道我本质是好的。而且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多可怜啊,他也是为了我好,让我哥劝劝我,不要因为一些偏见,就错过别人的好意。”
“我呸!”柏苗苗掷地有声:“贱人就是矫情!”
阮北:“……”
秦固:“……”
曾鹏:“………………??????”
这孩子已经完全懵了,在他单纯的普通人生涯里,完全没听过这种奇葩。
阮北抚着胸口顺气,他有点儿犯恶心。
重生以来好日子过多了,耐受力下降。
秦固给他拍了拍背,这道行,难怪小北在他手上吃亏,前世的小北就跟现在的曾鹏一样,甚至比曾鹏还单纯。
他生活圈子里,最坏的大概也就是小时候抢他糖吃还被阮西抽了一顿的大孩子,还有那个英语老师了。
“你们说,我讨厌他应不应该?”柏苗苗寻求认同。
曾鹏用力点头:“应该,我帮你揍他一顿。”
阮北有气无力道:“要打也别现在打,等他们出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套他麻袋,你想怎么打怎么打,只要人没打死打残,脸给他打肿也没事。”
跟陆思白来硬的,他给你来阴的,最后自己还要吃点儿亏,划不来。
“好!”对于打肿陆思白的脸这种事,柏苗苗心动不已。
阮北突发奇想:“你认识刚才跟他站一起那个高个男生吗?”
柏苗苗回想了一番,点头道:“认识,是陆思白他哥的朋友。”
阮北心中一动,难道是当初那个陆思白劈腿没劈成然后被秦深撞上翻了船,惨遭陆思白倒打一耙的倒霉蛋?
对啊,算算时间,这会儿可能两人刚勾搭上。
阮北立刻憋了坏:“要不咱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要是能有证据是陆思白勾搭的这个倒霉蛋,那就有的玩了。
柏苗苗先是心动,后又犹豫:“陆思白跟人聊天,有什么好听的,我怕恶心到我。”
“万一他们在商量什么坏事呢?”阮北说:“那咱们不就拿到他把柄了。”
他这么一说,柏苗苗就有兴致了:“怎么偷听,这隔的太远了。”
阮北看向自己万能竹马,他和柏苗苗肯定不会过去的。
秦固笑笑,拍了下曾鹏肩膀:“哥们,配合一下。”
曾鹏毫不犹豫道:“你说,咋整,弄他丫的!”
“这样……”秦固压低声音吩咐一番,曾鹏连连点头,然后两人又确认了一番。
柏苗苗主动上交自己手机:“用我的,录音录像超清晰。”
秦固没推辞,看着柏苗苗设置好开始录音,就将手机扣进手中,给曾鹏使了个眼色。
曾鹏立刻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问正给一桌放菜单的服务员:“请问这边哪有洗手间。”
服务员给他指了个方向,曾鹏边看手机边往外走,路过陆思白和奶奶灰男桌旁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不知道谁的脚绊了一下,直接扑到陆思白桌子上,差点儿打翻了他们桌子上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曾鹏连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有人绊我!”
奶奶灰男皱着眉头满脸不悦,陆思白眼中划过一抹厌烦,而后和气道:“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事,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
曾鹏高壮的身体将这张小桌子与外界遮挡的严严实实,紧随其后的秦固,动作轻巧地将手机扔进陆思白凳子后装饰用的花盆里。
那花盆里长的是一株硕大的吊兰,根茎粗壮,繁茂的叶片和小坠子密密麻麻下垂,手机扔进去,立刻被吊兰叶片遮挡了个严实。
他出去逛了一圈,没一会儿曾鹏也出来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两人干脆就没再进去。
但是也不敢走远了,怕万一出事,他们救援不急,看起来阮北和柏苗苗,打不过陆思白和奶奶灰男的样子。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中间秦固接到他们取号的那家饭店,说到他们了,让他们过去。
这种时候,饭可以放一放,秦固就说有点事,晚点儿再来。
半个多小时之后,陆思白和奶奶灰男终于谈好了,两人并肩从咖啡店里出来。
阮北立刻给秦固打电话,他原路返回,轻车熟路从花盆里摸出手机。
咖啡馆不合适听录音,他们出去试听了一下,声音很清晰,柏苗苗得意道:“这是我哥给我买的定制款,特别好用。”
这会儿几人都快饿过头了,先去吃了饭,然后火速回到寝室,关上门,一起围在柏苗苗桌前,听录音外放。
秦固扔手机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聊了一会儿了,录音开头是曾鹏撞上去那个小事故,没什么好听的。
等曾鹏走了,戏肉就来了。
略带点沙哑但很好听的男音,应该是奶奶灰男,他说:“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请我喝咖啡?”
柏苗苗帮他们补充场外知识:“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叫楚天泽。”
陆思白:“……其实,我是想跟天泽哥打听一下我哥哥的情况,你知道的,因为西城那个项目,我哥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也不怎么回家,我很担心他。”
“天泽哥,你是我哥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才冒昧来找你,拜托你帮我多劝劝我哥哥,或者开导一下他。”
陆思白不愧老戏骨,将情绪拿捏的刚刚好,一个担心兄长又不敢明说怕戳到兄长痛处,迂回求助哥哥好友的乖巧小弟弟形象,一下子立起来了。
这还显不出陆思白功力,紧接着他又夸了楚天泽和陆思远好长一串话,那个彩虹屁吹的,听录音的四人感觉鸡皮疙瘩一起跳舞。
阮北都能想象得到,陆思白在夸他的天泽哥时,一定微微仰着头,脸颊泛着红晕,眼里满是仰慕——这样的表情他曾无数次看见陆思白对着他那些爱慕者摆出来,效果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