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没消息了,陆思白等了一会儿,实在害怕,一个劲儿发消息催促,想讨个主意。
那人被他烦到了,不耐烦道:[我跟你说过,藏不好就自求多福,你太没用了,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
陆思白连生气都顾不得,他现在怕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帮帮我……]
[秦深呢?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心软了!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肯定能把他哄回来。]
陆思白连忙打字道。
他从小跟秦深一起长大,对秦深的再了解不过,也知道如何能打动他让他心软。
[这是个机会,如果阮北被接回来,你装的惨一点儿,秦深会更怜惜你,你们早点儿复合。]
陆思白急了:[可是秦正平他本来就看不上我,我要不是陆家少爷了,他更不会允许我和阿深在一起了。]
[秦正平看不上你跟你是不是陆家少爷没多大关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出身低贱,一心想让儿子攀附高门贵女,改换门庭,真是做梦。]
陆思白顾不得秦正平做不做梦,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失去陆家少爷的身份,就算要暴露,也不能是现在,否则他将陷入最艰难的境地。
他不停哀求,说尽了好话。
可那人真的是铁石心肠,从小到大没对他心软过几回,陆思白一直都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心软。
最后他实在扛不住了,眼泪泛滥,滴滴落在手机屏上。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打出来那个字:[妈,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
[不许叫我妈!]
单从那些黑白方块字里,陆思白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人的愤怒疯狂:[我跟你说过,不许叫我妈!再敢这么叫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我错了,您别生气。]
陆思白被那扑面而来的愤怒气息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歉。
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收到新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这次通话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他收到最后一条消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
陆思白死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眼底突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开怀地躺倒在床上。
她虽然对他不好的,但是她一向说话算话。
有她出手……
呵,阮北,去死!
与此同时,阮北和秦固刚刚吃完午饭回家。
阮北晚上要守夜,可能没办法睡好觉,下午就提前休息了一会儿。
睡完起来收拾他爸住院要用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给他妈打电话查漏补缺。
最后收拾了一包,下午五六点,阮北早早吃过晚饭,就往医院去。
秦固帮他提着东西下楼,再一次提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阮北毫不犹豫拒绝了:“那张床你也看见了,那么挤,你也去,晚上我们俩总得有一个睡地上。”
秦固笑:“没事,我抱着你,摔地上也是我给你垫着。”
“滚蛋!”阮北笑骂了一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催他上楼。
秦固又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回去。
医院离他家不太远,二十来分钟车程,阮北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不见一点儿天光,不过锦城这种大城市,到处都灯火通明,医院门口更是人流涌动。
阮北拎着行李包,诧异地在大厅停下脚步。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不动声色走到大厅挂分布图的墙前面,轻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正踮着脚仰着头看那张大分布图的妞妞惊喜回头:“哥哥!”
布丁也汪了一声,不用妞妞翻译,阮北也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顺手呼噜了一把布丁的狗头。
“我们来看阮爸爸呀!”妞妞穿着阮北才给她做好的新衣服,毛衣外搭的小红斗篷后缀着个大帽子,随着她动作一甩一甩的。
小姑娘从自己的小包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朵彩色纸花,那是阮北教她叠的。
“以前妈妈带我去看生病住院的人,都要送花的,这是我给阮爸爸叠的,是最好看的一朵!”
她叠了一天,这朵最好看啦。
布丁叫了两声,妞妞连忙把布丁身上挂着的包拿起来,也从里面拿出一朵花:“这是布丁的,它请我帮忙叠的,也想送给阮爸爸!”
阮北感动地摸了摸小姑娘头发:“妞妞和布丁怎么这么乖呀。”
妞妞嘿嘿笑了两声,扭着手指道:“因为我和布丁,吃了阮爸爸做的好吃的,吃了好多好多。”
之前阮北借口有个认识的小妹妹,把妞妞的情况稍微改了一下,说她跟妈妈一起生活。
请他爸帮忙做了些小女孩爱吃的食物,阮爸爸就记着了,没少给妞妞做好吃的,阮北都跟着蹭了不少。
布丁附和地低叫,阮北心口发软,虽然有陆思白那样的人,但也有妞妞这样的乖小孩啊。
“走,我带你们去看他。”
带着一人一狗两只鬼,这会儿又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各个电梯都挤的很,阮北只好带他们去爬楼梯。
到了病房门口,妞妞停下脚步,阮北疑惑:“怎么不走了?”
妞妞低着头说:“阮爸爸生病了,妞妞和布丁不能离他太近,对他身体不好,哥哥你帮我们把花送给他好不好?”
阮北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没关系的,爸爸带着野桃核手串,能防止阴气入体,你们送朵花,不会有事的。”
如果会伤害到家人,他也不会把妞妞和布丁带回家。
妞妞听他这么说,就高高兴兴跟他一起进去了,虽然阮爸爸看不见她们,她还是乖巧地跟躺在病床上的阮爸爸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她叠的花放到床头柜上。
布丁也叼着它那朵花,放在妞妞那朵旁边。
放完花,小姑娘生怕自己会伤害到阮爸爸,就带着布丁出去了。
阮北来了,在医院待了一天的阮妈妈和阮西就可以先走了,阮妈妈叮嘱了阮北一些琐事,让他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然后和阮西一起回家去了。
阮北就在病房里陪着爸爸说话,阮爸爸住的是个双人病房,里面还有个病友。
是个年纪蛮大的老奶奶,眼花耳背,照顾她的是个中年女人,听说是请的护工,今天一天也没见儿女出现过。
虽然老人家年纪大了,但是晚上一个病房住着,还有个女护工,阮爸爸就觉得别扭,让阮北把床位中间那个帘子给拉上了。
阮北陪爸爸说了会儿话,中间找机会出去看了眼,妞妞和布丁没走,小姑娘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正跟布丁玩得很高兴。
晚上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他这边情况,爸爸怎么样,阮北就说一切都好。
之后秦固也打了个电话过来,阮爸爸在看阮北给他调出来的厨王争霸,没心思搭理他,阮北就跟困困煲电话粥,两人在电话里扯闲篇,总有说不完的话。
等他挂了电话,手机都发烫了,阮爸爸摇着头说:“你妈妈还跟我说,你要是个姑娘,就让你跟困困一块儿过得了,你们两个大小伙子也这么能聊。”
阮北像被人点出心中隐秘一般,突然就尴尬地红了耳朵。
不过阮爸爸也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就继续看他的电视节目去了。
另一边刚挂完电话的秦固,一个人待在自己卧室里,突然就觉得这屋子太空太静了。
“还不如去跟小北挤一挤。”他嘀咕了一句,本想找点儿事做,比如画画符,然后就发现他常用的工具带去学校了。
不过他还有备用的,秦固起身朝他外公房间走去,那些东西他都放在他外公房间了。
之前工具太久没用,他忘记放哪儿,干脆把装东西的两个大箱子都拖了出来。
找藏物的过程中,很容易发现一些自己已经遗忘的东西,秦固找着找着就偏离了主题,翻出一些觉得可能用得上的材料法器之类的。
最后他在一个箱子底翻出一沓装订本的时候,下意识翻开看了看。
哦,是他外公以前给人看相记录的手札。
秦固在相师方面没什么天赋,也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刚想重新收好放起来,手上那本装订本可能因为时间久了,直接散开了。
秦固伸手抓了一把,只抓住最后几张纸,其他的纸页散落了一地。
他皱眉理了理手上仅剩的几张纸,正要去捡地上的那些,目光突然落在手上那页记录的人名上。
第83章
泛黄的纸页上第一个人名,是董大萍。
如果单看这一个人名,秦固还想不起来这是谁,可董大萍名字后面又接了一连串的人名,分明就是住在他们楼下一楼的董老奶一家。
贺老爷子带着秦固搬到这里后,就再没有给人看过相,也无人知道他相师的身份。
这几张纸上,却记载着老爷子给董老奶家几个成年人简略的评语,最后以“无大恶”三字结尾。
再往下看,果然,都是这一楼里的邻居。
秦固恍然,他外公当时一个孤身病老头,带着他这么个还没怎么记事的小孙子,哪能就安安心心住下。
他职业病,跟人相处先相面,偷偷给邻居们看了面相,确认这里没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才能带着他放心住下。
秦固捏着这几张纸,心中一动。
既然有其他邻居,那阮家一家应该也有记载,不知道他外公,当初给阮爸爸阮妈妈相面,是怎样的结果。
他这么想着,下意识往后翻去,果然,在倒数第二页看到了阮爸爸和阮妈妈的名字。
秦固微松口气,将这张纸换到最上面,仔细看起他外公留下的关于阮家夫妻的记录。
前面都是些好话,什么“乐善好施”“余庆之家”“福泽绵延”之类的,秦固一眼扫过,心里琢磨着可以把这些拿给小北看看,让他高兴高兴。
可就在他看到最后一行时,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时间久远,外公留下的字迹已经褪色,可依旧不影响内容的留存。
“命中一女一子,青年丧子。”
笔记在这里明显顿了一下,留下一个稍大的墨点,后面接了一句“小北或为抱养”。
青年丧子……
就算是小北前世发生意外的时候,阮爸爸的年纪也绝称不上青年。
他的儿子,早就死了。
那陆思白是谁?
秦固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立刻站起身,顾不得散落了一地的手札,掏出手机给阮北打电话,边打边往自己房间走,准备拿外套出门。
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来一些杂音,伴随着水声,阮北轻快地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困困?有事吗?我洗手,你等我一下。”
阮爸爸看完电视准备睡觉,阮北就拎着开水瓶出来想把热水灌满了,万一他爸要用随时都有。
那个开水瓶把手上,不知道沾了点儿什么,黏糊糊的,阮北就先拎到水池子这边洗洗干净,顺便洗个手,正好秦固电话就来了。
“小北,你听我说。”秦固有些喘,他已经出门了,正在往楼下跑。
“陆思白,很有可能不是阮家的孩子,阮家的亲生子已经死了!”
“什么?”阮北惊地差点儿把开水瓶扔了。
“他不是阮家的孩子,也不是陆家的,那他是谁的孩子?”
“不知道,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陆思白跟阮北被调换的时候,也才刚出生,只是个婴儿,就算他现在心眼再多,那会儿也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必然有一个幕后主使策划了这一切。
阮北惊愕过后,之前想不明白的一切突然就想通了。
难怪前一世陆思白对阮爸阮妈还有姐姐表现得那么冷漠,他只以为是因为没有相处过所以没有感情,就像他跟陆家人一样亲近不来。
原来那根本不是他的爸妈姐姐,所以才会漠不关心。
那他爸爸的伤……
这一世已经确定是有人故意想害他爸,他之前不敢怀疑陆思白,是觉得他无论如何不会对亲生父亲下这种狠手,这太说不通了。
可如果那根本不是他父亲呢?
对了,上一世,是不是也是陆思白和那个幕后黑手策划了一切,是他们找了那个得癌症的男人,让他来陷害他爸爸?
没错,就是这样,他害怕他的身份被揭穿,不是被抱错的身份揭穿,而是他两家孩子都不是的身份被揭穿!
“困困,我们……”
“哥哥—————!!!”
阮北的话被妞妞尖锐到近乎撕裂的喊声打断,小女孩清脆的嗓音拉得太高,发出宛如尖嚎般的叫声。
阮北脸色一变,仓促朝电话里说了一句:“出事了。”
便扔下开水瓶,拔腿朝他爸的病房跑去。
还没到病房门口,浓重的阴煞之气就让阮北汗毛直竖,立刻明白来敌极不好对付。
“布丁,咬他咬他!”妞妞的声音又急又慌。
可阮北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冲进病房,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一只丑陋狰狞的恶鬼整个儿趴在他爸身上,黑漆漆的鬼手死死掐住他爸的脖子,一张泛着黑气的大嘴正试图吞下他爸的脑袋!
野桃核手串散落一地,他爸被掐得难以呼吸,脸涨的通红,挣扎着想掰开压在他喉咙上的东西。